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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整山河-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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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观傲崖,他陷入地面的双腿,又深了一分,堪堪超过了他的膝盖。
傲崖还未将双腿从土地中拔出来,莫降又嚎叫着冲了过来!
莫降的速度还是一样的快,快的像是一道红色的闪电!
可傲崖的速度却慢了很多,因为方才的冒险反击,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体力。
转瞬之间,莫降再一次冲到了傲崖身前!
傲崖哀叹一声,无奈的闭上了眼睛——他的心中闪过无数个想法,但让他感触最深的一点,还是后悔——他很后悔自己轻敌,后悔自己小看了莫降的力量,后悔自己低估了汉皇之血的威力,托克托的警告和提醒在耳边响起:“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绝不要将莫降逼上绝路,他心中的那头猛兽一旦释放出来,我等恐怕很难抵挡——汉皇之血,非但是刑天之血,亦是恶魔之血啊。在汉人的神话传说中,刑天的血脉,就连天帝也是惧怕不已,避之不及,所以对那血脉种下了万世难以解除的诅咒……”
可是,傲崖预想中的重拳,并没有砸到他的脸上。
傲崖缓缓睁开眼睛,正看到那双赤色的瞳眸,正盯着自己——从那如两团火焰般的眸子中,傲崖读到了杀意,同样也读到了困惑。
傲崖眼睛向下一瞟,便明白了莫降的困惑所在。
莫降的两条手臂,垂在身体两侧,钟摆一般晃动着——原来,方才傲崖聚力反击之时,震断了莫降的胳膊。
失去理智的莫降,甚至不曾注意到这一点,所以当他冲到傲崖身前时,想挥拳将眼前挡住他道路的敌人砸倒——可是,他的拳,却抬不起来了!
没有思考能力的莫降,几乎没有想到用脚,他像是一台零件出了故障的机关兽,呆呆的站在了那里,似是等待着它的主人过来修理。
可是,不会有人过来提醒莫降用脚的,莫降等到的,却是傲崖的反击。
傲崖怎肯放过这个绝佳的时机,于是,他咬着牙,拼尽了全力,挥出了拳头!
自二人开打以来,这是傲崖第一次主动采取攻势。
可这唯一一次的主动攻击,却砸中了莫降的前心,将他轰飞了出去!
莫降倒着飞出去很远,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傲崖也向后摔倒,砸在了地上——不过,他的脸上,却带着胜利者的笑容。
远处的莫降,却没有认输,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身体扭成了一个诡异的姿势,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双腿在地上蹬来蹬去,却很难将驱赶撑离地面——失去了思考能力的莫降,根本不曾意识到,失去了平衡,他根本就站不起来,可他却像个执拗的傻子,做着徒劳的努力,一遍遍,一次次的尝试着;一遍遍,一次次的摔倒;一寸寸,一分分的向傲崖靠近……
这种近似于病态的执着,让观战的唐沁唏嘘不已,她的眼睛忽然有些湿润,然后走到了院落之中。
于此同时,文逸也从对面的房间内走了出来——他的手上,拿着一把短铳。
唐沁没有理会文逸,她走到莫降的身边,轻轻的抚摸着莫降的脸颊,眼中没有任何畏惧,只有无限的怜爱,她用轻柔的声音,满含深情的说道:“孩子,你已经尽力了,安心的睡吧……”
文逸则走到了傲崖的身边,用短铳抵住了他的咽喉,淡淡说道:“你败了……”




第176章 破围(一)
“哈哈哈哈!”傲崖猖狂的大笑,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几乎要喘不上气来,“我败了?文逸,你最好看清楚些!”
“文某看的清清楚楚,是你败了。”文逸朝莫降那边扫了一眼,淡淡的回应。
“天选之子死在我的手中,汉皇血脉从此断绝,你们没有了领导者,你竟然说我败了?!”傲崖边笑边说道:“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任务,即便身死,我也可以欣然离去了……”
“依我看,该看清楚形势的是你。”文逸的话若有所指。
傲崖眉头一皱,金色瞳眸中闪过一丝犹疑,他艰难的转过头去,便看到唐沁跪在地上,伸手将莫降揽进怀里,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颊,小心翼翼的将莫降额前凌乱的长发拨开。
莫降仍在挣扎着,只是他已经非常虚弱,甚至挣脱不开唐沁纤细的双臂。
“睡吧,睡吧!”唐沁柔声细语的说,“你不是失败者,你的执着,你的不放弃,让人动容——你今天所做的一切,对得起你的名字,莫降。”
文逸心情平静的看着那温馨的一幕,有那么一瞬间,他在唐沁身上,真的看到了母性的光辉:包容,慈祥,还有无限的爱……
莫降终于慢慢的停下了挣扎,他用那双猩红的眸子,痴痴的望着唐沁,目光略显呆滞,已没有了之前的凶恶。
唐沁伸手,抚过莫降的眼睑,希望他能尽快睡着,可她的手掌抚过之后,莫降的眼睛依然睁着,目光落在唐沁的面具之上。
“你要看我的脸么?”唐沁轻声道:“看也是可以的,不过不要告诉别人……”说着,唐沁缓缓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莫降的视线内,本是一个红色的世界,他能看到的一切,都是血的颜色,所有的物事,都在冲着他张牙舞爪,一双双赤红色眼睛,盯着他,所有的人和物,都冲着他发出野兽般低沉的咆哮,露出沾血的獠牙,所有的物事都在那个红色的世界中扭曲,张着血盆大口,要将他一口吞下——莫降心中并不喜欢那个血色的世界,但他有无力逃离,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在他的脑海中回荡“杀光他们!以暴制暴,用他们的鲜血,洗刷这个肮脏的世界!否则,你就会永远待在这里!”
于是,莫降只好杀戮,可是,敌人流出的鲜血越多,他眼中那个世界的血色,就要重上一分,就要鲜艳一分,敌人的鲜血在他的脚下汇聚,汇聚成一个血池,他的灵魂慢慢陷进了黏稠的血池中,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他忽然想到,他可能上了那个恶魔的当,但醒悟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
就在那时,一个如山般的身影,横亘在他的面前,一只海东青,傲然立在山巅,轻蔑的看着他,嘲讽着他的愚蠢,嘲笑着他那无谓的执着。
海东青的爪下,踩着一朵娇艳的蔷薇花——莫降忽然记起,那好像是他最爱的花朵!
莫降的愤怒彻底的爆发了,脑中那个声音,虽然仍在响个不停,但他已经听不清那声音在说些什么,心中也只剩下一个念头,爬上山巅,把那只该死的臭鸟扯个粉碎!
他慢慢的从血池中挣扎出来,身后拖着黏稠的血,那血像是魔爪,要把他再一次拖进血池之中——他咬着牙,手指深深的陷入山石之内,每爬上一寸,都要消耗极大的体力,但他却感觉不到疲惫,因为那朵蔷薇花,正等着他。
山巅上的海东青,或许是被他的执着吓到了,丢下蔷薇花,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山风吹来,卷走了蔷薇花,落到了山的那一边。
把这座山推倒!!
莫降心中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于是,他开始了艰难的推山之旅。
山没有被他推倒,也没有被击穿,他却没有了力气,被山石磨伤了双手,他再一次被拖进了血池之内。
绝望,慢慢的将他包围,血池的红色光华慢慢暗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黑暗。
莫降在绝望中沉沦了。
难道,就要这样死了么?那朵蔷薇花,怎么样了呢?
一双柔软的手掌,忽然拖住了他不断下沉的身体,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孩子,你已经尽力了,你做的很好……”
那是……娘?
莫降张张干裂的嘴唇,却喊不出那个字,那个最简单同时也是最复杂的字——他本该在婴孩时期就学会那个字,但是,他没有学会,因为周围没有人承担的起那个字代表的责任,所以,他只能将那个字珍藏在心底,直到今天。
血池里黏稠的血液,敌不住那双手掌轻轻的一抚,一双臂膀向他拢过来,温柔的抱住了他——他一直奢望能在如此温暖,如此安全的怀抱中睡上一觉,今天,他的愿望实现了。
一道明亮的光线,照射进那个黑暗的世界——光线明亮,但绝不刺眼,而且,十分的温暖。
慢慢的,莫降看清了,那光线的光源,是一朵绽放的雪莲。
有温柔的风吹过来,带过几点黑色的墨汁,墨汁在半空飞舞,很快变成墨线,墨线交织着,慢慢勾勒出一个女人的脸庞。
她很美,但绝不妖媚;她很慈祥,但绝不老迈;她很温柔,但绝不柔弱——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她的发,她的脸,线条都是那么的柔美,她是那样的端庄,好像佛教壁画中的观音,好像神话传说中的圣母……
“娘?”莫降发出沙哑的呼喊声。
他睁开了眼睛,从那个令人恐怖的世界中逃了出来——映入他眼帘的,是那朵盛开的雪莲花。
唐沁又将面具扣上了,只让他看到了那朵绣在脸颊的莲花。
“睡吧,睡吧。”唐沁说。
莫降微微转头,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翻墙而入,落在距他不远的地方。
他看到韩菲儿的脸,看到了韩菲儿的泪,也看到了韩菲儿的笑……
莫降很累,于是他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他……他没死?!”傲崖难以置信的问。
“他本来可能会死,但你却救了他。”文逸淡淡的说。
“你说……什么?!!”
“被汉皇之血反噬的他,心中只有杀戮,若是无人阻挡,他会一直杀下去,直到力竭而亡——然而,你却忽然出现了。”文逸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你挡住了他,阻止了他的杀戮,让他将心中的怒意,尽数释放在你的身上,最后,你还打伤了他,这时,即便莫降心中不服,但也无力在战——所以说,事实就是,你变相的救了莫降的性命。”
“呵呵……”傲崖闻言,不禁苦笑,他虽然并不是十分相信文逸的话,但事实就摆在眼前——躺在唐沁怀里的莫降,已经安静的睡去了,呼吸平稳,凝在身上的血层,也在缓缓的脱落……
“杀了我吧。”哀莫大于心死,傲崖眼中的光华黯淡下去,再没有之前盛气凌人的神采。
“我不会杀你。”文逸说,“我们要借你离开这个地方。”
“你们要拿我做人质?!”傲崖大声道:“那你们还不如杀了我!!”
文逸并不理他,只是给身后的韩菲儿打个眼色——韩菲儿落在院中之时,文逸就看见了她。
韩菲儿会意,从袖子中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一甩手,银针便准确的扎在了傲崖的眉心。
“不!我不会做你们的人质的!快杀了我!快杀了我……”
傲崖的叫嚷声越来越小,最后完全停止,他张着嘴巴,睡着了……
莫降睡了,傲崖也睡了——可文逸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是夜,王肃先找到了文逸,二人表面上进行了友好的交谈,对于王家和莫降遭遇的不幸,分别表示了最真切的慰问和关切——而后,经过一番唇枪舌剑、讨价还价,二人在友好的氛围中,达成了协议。
首先,文逸等人暂时可以留在王府之内,王府不会泄露他们的行踪,但是,文逸等人也不可轻易外出,所有对外交涉的事宜,全部交由王肃去负责——对外,王肃则宣称,莫降等人早已离开了建康,他还说,在这次事件中,王家是无辜的受害者,他们先是被莫降要挟,又被光明神教欺骗,最后仍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保住了傲崖鹰的性命。
其次,莫降等人走的时候,要将王维翼带走——对外,王肃的说法是,王家已经将王维翼逐出族谱,他在这次事件中,扮演了家族叛徒的角色。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关于柳铁心的问题,王肃仍然不会插手,但他会替文逸离开建康,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当然,这些协议,都是口头的约定,没有任何字据——双方是否会遵守这个约定,就要看他们的信誉如何了。
王肃走后,唐沁幽幽的问文逸:“你真的相信他说的话?”
“这一次,倒是信了几分。”文逸淡淡的回应:“因为,傲崖的性命我们手里,我们若是让傲崖死在王府……”文逸并没有把话说完,只是话锋一转道:“看来,谈判的时候,手里还是要握着对方的把柄才好啊……”




第177章 破围(二)
王府深处另一处院落,西边的客房之内,莫降盖着棉被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他,眉头紧皱,额上冒汗——韩菲儿在一边默默的替莫降擦着脸,已经不知湿了几块手巾。
莫降昏迷了整整一夜,韩菲儿便守了整整一夜,直到凌晨时分,文逸和唐沁前来看望时,或许是开门时寒风吹到了莫降,他忽然开口讲话——不过,他所讲的,都是些梦话呓语。
“子时,烟花为信!”
“船,大船,乘大船入海!”
“柳铁心,骗子!不要理他!”
“娘亲,不要走……”
“菲儿,蔷薇……”
翻来覆去,总是这几句断断续续、颠三倒四的话语,除了韩菲儿听得懂莫降曾叫她的名字之外,剩下的话,却是一句也不明白。唯有文逸,在一旁缓缓点头。
“你知道他在说什么?”唐沁轻声问。
“或许知道。”文逸沉声回答。
“怎么?你到如今还是不肯信任我么?”唐沁幽怨的问道。
“我这个人,疑心很重的。”文逸不冷不热的回答。
唐沁看了文逸一眼,再不说话,气鼓鼓的转身离开了客房。
文逸说道:“菲儿,你留在这里照顾他——即便他醒了,也不要声张。”
韩菲儿点点头,她知道莫降现在身子极其虚弱,若是再被某事激起了心中的怒气,再一次被汉皇之血反噬,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文逸又对韩菲儿嘱托一番,交代一些细节后,转身离开。
望着昏睡不醒的莫降,韩菲儿忍不住想,如果他总是这样安静,这样乖顺,其实也是不错的……
文逸来到院中,在院落一角,看到了唐沁的背影。
此时正值日出前最黑暗的黎明,苍穹如墨,无星无月,唯有微微夜风,习习不停。望着角落里那个衣带飘渺的婀娜背影,文逸并未追过去安慰,只是轻轻摇着头道:“你去看好傲崖,千万不要让他逃走,他可是关系到你我性命的重要筹码!”
唐沁只装作没听到,似是自言自语般道:“疑心很重的某人,是不是实在无人可用了,所以才让本姑娘去看着傲崖,某人就不怕本姑娘心生歹念,把傲崖给放跑了?”
文逸也不辩驳,转身便向院外走去。
听着身后脚步声渐行渐远,唐沁忍不住低声嗔道:“这个认死理的呆子,真是无可救药……”话虽然这样说,但她还是转身向囚禁傲崖的那间客房走了过去……
院落之外,有王府的护院把守,不过这一次人却少了很多——王肃刚刚跟文逸达成协议,即便他只是跟文逸虚与委蛇,心中还有其他打算,也不便这么早就翻脸不认,他留下这几个护院,只是为了方便他跟文逸的联络。
“带我去见你们的家主。”文逸吩咐道。
护院也不答话,只是分出一个人来,打着灯笼,走在前面带路。
文逸这么急着去找王肃,是因为他真的听懂了莫降的“呓语”,对莫降的计划,已经猜到了大概——他们几人中,若论默契程度,还要数文逸和莫降二人,这并非只是因为他们认识的时间最长,更重要的是因为他们二人有着同样的理想,同样的追求,踏上了同一条道路——在那条满是荆棘的道路之上,他们二人,是最早走到一起,并且相携而行的伙伴。
之前,莫降被汉皇之血反噬时,文逸并未追过去帮忙,并非是他不看重莫降这个朋友,而是他知道,二人一齐选择的这条道路,必须要坚持走完,如果有一人中途倒下,那么剩下的那一个人,就要背负起另外一人的梦想,将悲痛和愤怒埋藏在心底,继续默默的前行——活着的人必须明白,只有最后的成功,才能告慰亡者的在天之灵!
如今,莫降大难不死,若说最幸福的一人,恐怕是韩菲儿;但若说最高兴的一人,那绝对就是文逸。只是,文逸没有时间庆祝,没有时间感谢救了莫降一命的唐沁,更没有时间照料莫降——莫降倒下了,他便要扛起所有的责任,他能做的,只能是将兴奋之情埋藏于心底,继续完成莫降的计划,带领众人离开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或许,等他们从建康破围而出之后,他会给唐沁补上那句迟到的感谢吧……
文逸正沉思着,已经被那个护院带到了王肃所在的房间。
王肃显然也是一夜未睡,眼中爬满了血丝——从某种程度上说,肩负着家族安危的王肃,比文逸还要累。他身上穿的锦衣,还是白日里穿的那一身,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他根本就没有时间打理自己的仪容,他的衣服上,虽有几点污渍,但却没有一点褶皱——这位王氏家主,任何时候,都会尽量将他一丝不苟的一面展示给他人。
“王兄,文某不请自来,还望王兄勿怪。”文逸虽然有事要说,但对王肃这种城府极深的人,他却不想一开始就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总要兜个圈子,他才觉得安心——这是这几日来,文逸从二人的接触过程中,总结出的经验。
“文先生言重了。”王肃摆摆手道:“文先生若是再不来,我都要找人去请文先生过来了。”
“噢?”文逸却不曾想到这一次王肃会这样直接,他眉毛轻轻一挑问道:“王兄,莫非是又出了什么变故?”
“文先生请看。”说着,王肃将几个物事递到了文逸的手中。
这时,有婢女奉上茶水——王家此刻虽乱,但待客的礼节,还是没有一分懈怠。
文逸却顾不上去品杯中香茗,只是将那几个物事举起来,接着屋内的灯光仔细观看。
那是四枚令牌——准确的说,那是四枚“柳字令”!
四枚“柳字令”,其中有三枚都是正面柳字,背面匕首的“凌迟之令”,还有一枚,却是连文逸都未曾听说过的——它的正面依然是个柳字,背面的图案,则是一根圆柱,圆柱之下,有熊熊的火焰在燃烧……
这样的图案,只让文逸联想到一种消失了多年的酷刑——炮烙!
相传,这种酷刑,乃是古时暴君殷商纣王所发明,行刑之时,取一铜柱,立于刑场,铜柱之上摸有膏油,柱下燃烧火炭,待铜柱烧红,以铁链捆绑囚犯,命其抱铜柱爬行,如此一来,囚犯要么被铜柱烫死,要么跌落炭火中烧死,其惨状直让人不忍想象……
“这是……”文逸沉声问。
“炮烙之令。”王肃幽幽说道:“柳字令中,级别最高的一种,亦是最让人恐怖的一种——只有罪大恶极,人神共愤的犯人,才会被柳家戴上这种柳字令。”
文逸闻言,微阖双目思索片刻,忽然笑道:“王兄真是言重了,只是几块破铜烂铁,又有什么可怕?”说着,随手一甩,将四枚柳字令全部丢到了地上。
叮当之声过后,房间之内,只剩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文逸此举,无异于向柳家开战——要知道,当初柳家如日中天之时,柳字令,便代表着朝廷的权威,便代表着官府的司法,便代表着决定他人生死的无上权力。当然,也曾有人藐视过这几块“破铜烂铁”,但是,他们的下场,往往都很惨……
如今,面对重显于世的柳字令,面对柳家从未使用过的“炮烙之令”,文逸的态度,真可谓是前无古人……
许久之后,王肃才从惊愕中挣扎出来,颤声道:“文先生,你……”
“我怎么了?”文逸反问。
“唉。”王肃先叹口气,指着静静趟在地上的柳字令问:“文先生,你可是不知道它们的可怕之处?”
“若是早个几十年,这几块破铜烂铁还有可怕之处,现在么……柳家已被朝廷所弃,惶惶如丧家之犬,为求苟延残喘,不得不避祸于山林,自身难保的他们,只拿几块过气的令牌出来,就把王兄吓住了么?”
“文先生莫非不知道,柳家新的靠山,是……那个人?”
“王兄说的是明礼子?”文逸微笑着道:“文某驽钝,实在不知这明礼子有什么可怕之处,想那明礼子的师兄狂夫子,见了文某都要叫一声文先生的。”
王肃摇摇头叹道::“文先生,你我早有约定在先,柳铁心一事,王家绝不插手——昨日夜里,我从文先生住处归来后,下人便呈上这几枚柳字令,王某当时只想,即便不能帮忙,也该给文先生一个警醒,可今日见文先生的态度,想来王家只能抽身事外了。”
文逸闻言,冷笑一声,心中暗道:说这么多废话,还不是想将王家从这件事中摘个干净?也好冷眼旁观——王肃啊王肃,那柳铁心究竟有什么依仗,竟然你怕到这种程度……心中虽然这样想的,但出口之话却变成了:“当然,文莫也是个言而有信之人,王兄既然不愿与柳铁心冲突,文莫也不强求——文莫此次来找王兄,并不是为了柳铁心之事,而是为了……”
文逸站起身来,走到王肃身前俯身下去,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直引得王肃微微睁大了眼睛,盯着文逸看个不停……
“王兄尽管放心,离开建康之前,文莫定有办法将柳铁心解决,绝不会给王家带来任何麻烦。”文逸郑重的送上保证。
王肃沉思片刻道:“如果文先生能将柳铁心这个麻烦干净的处理掉,那么文先生拜托王某的事,王某一定办到。”
“如此甚好!”文逸笑着点头。
“还望文先生马到功成!”王肃亦是笑——此刻的他,眼中哪里还有一丝惶恐,想来,方才种种惊愕,不过是演戏给文逸看罢了……
“哈哈哈!”二人对视一眼,齐声大笑,任谁都能听得出这笑声,是各怀鬼胎……




第178章 破围(三)
王肃半蹲在地上,手中所拿,正是那四枚“柳字令”——柳字令已经扭曲,连正面的“柳”字都变了形状。
“这个文跛子,脚力倒是不小。”王肃望着门外,淡淡的说——此时黎明已至,遥远的天际,已有了一线光明,可文逸的身影,却消失已久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文逸离开的时候,“凑巧”踩到了被他丢在地上的四枚“柳字令”……
因为和王肃有言在先,文逸等人不得擅自离开王府,所以文逸与王肃分别后,径直回到了客房休息。他没有再去探望莫降,一来不想打扰他,二来唐沁去休息了,所以只能由他来看着傲崖。
傲崖被铁链绑的死死的,加之他被韩菲儿那淬过迷药的暗器刺中,即便醒来,也是无力挣脱,所以文逸虽然在旁看着,注意力其实却不在傲崖的身上。此刻,他正歪着头,斜斜的望着窗外,淡淡的说:“张凛,现在就看你了……”
建康城北,天险长江南畔有一片浅滩,滩上生满了芦苇,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
此时正是隆冬时节,芦苇也已枯萎,枯黄的苇杆顶端那白苍苍的苇缨,早已不知被江风吹去了何方,此时也只剩下光秃秃的苇杆,在风里争相摇曳,互相碰撞,发出嚓嚓的轻响。
若是在太平时节,这里的芦苇恐怕早就被百姓割了去,做成苇席、蓑衣沿街贩卖了,可是今年,这芦苇荡却不太平,因为有一股强悍的水贼盘踞于此,藏匿在芦苇荡的深处,到叫百姓们不敢靠近,只能任由这些芦苇长在这里。
对于芦苇荡中的水贼来说,这里是绝佳的藏身之所——首先,这芦苇荡是江边浅滩,朝廷水军的大船根本驶不进来,其次,这芦苇荡中航道复杂,仿若迷宫,若是不熟悉此中水路,贸然驾船进来,定要迷失方向,被困在芦苇荡中。大船进不来,小舟不知路,朝廷若想剿灭荡中水贼,便只剩下火攻一项,可即便是要用火,也是带有极大的风险的,枯萎的芦苇分量极轻,若是燃烧起来趁风飞向城中,引燃了城内建筑,岂不是自讨苦吃?再者说来,若是一把大火烧不尽芦苇荡中的水贼,没了藏身之所的他们,说不定又要去建康城中大闹一番,刚刚经历过毕四之乱的建康城,已是惊弓之鸟,再也经不起这帮悍匪的折腾了……
所以,即便大家都知道,毕四带着他的手下,就躲在这芦苇荡中,可是无论是官府还是百姓,都无人愿意找他们的麻烦——大家似乎暗地里达成了共识,就这样暂时和平相处吧,你不犯我,我不犯你,岂不正好。
若站在芦苇荡外,只能听到芦苇间相互摩擦的哗哗声;可是,若顺着复杂的水道深入其内,就会发现,苇杆轻响,早已被鼎沸的人声彻底掩盖。
芦苇荡中一块高出水面的干地之上,建有一排草堂,草堂之下,一条条长桌长凳连成一串,好似一条长龙,长桌两旁,尽是饮酒吃肉的壮汉,其中不乏身材壮硕,满脸横肉,面露凶相之辈,有几个身穿锦衣,头领模样的汉子,怀里还搂着战战兢兢的女子。
人群之中,有两人最为显眼——在长桌摆成的“龙头”位置,一个穿着皮裘却敞着怀的汉子,正搂着两个女子,坐在首座之上畅饮酣食,此人面相生的极凶,一笑起来,满脸的横肉都挤成一堆,更显的阴鸷狠辣,此人袒露的胸膛处,还裹着厚厚的绷带,紧绷的白布上,染有血迹,斑斑猩红,更为其增添几分剽悍,他怀中的两个女子,好似怕极了他,小心翼翼的将盘中之肉分成细条,再喂给他,不时还嘴对嘴渡给他一口美酒,引的此人一阵狂笑。狂笑过后,那人望着坐在他左手边的一名男子,同时也是这宴席之上格外醒目的另外一人,皱眉问道:“白狼兄弟,为何枯坐于此,不吃不喝?是饭菜不合口味?还是嫌弃我毕四招待不周?”
“我吃饱了,所以不再吃。”回话的,自然就是张凛,和莫降分别几日来,他又瘦了不少,可见这几日的饭菜,确实不合他的胃口,不过,他虽然有所清减,但削瘦的脸庞却更显冷峻,凌厉的眼神亦是胜于往昔,如今,他仍是穿着一身单衣,笔直的坐在长凳之上,像一杆长枪。
张凛如此回答,倒是噎住了毕四,他愣了一愣,忽然又道:“白狼兄弟,饭菜虽饱,这酒总是要喝的吧?”
“张某从不饮酒。”张凛仍是那副冷冰冰的语气。
毕四闻言,浓重的眉毛连跳了几下,他怀中的女子看见,忽然发起抖来——好像,毕四眉毛一挑,就意味着有什么可怕的事要发生了……
果然,那毕四忽然将两名女子推开,粗糙的大手猛的拍在桌子上,顿时稀里哗啦乱想一片,他这一拍,也不知震倒了多少酒碗。
这一突发的变故,让喧闹嘈杂的场面,立刻变得安静不少——方才还在闹腾的众人,都齐齐转头,望向了毕四,有几个喝高的,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嚷嚷着“喝喝,今天不醉不归”,这格格不入的叫嚷声,直让毕四的脸色更为难看……
想到这几日以来,他在张凛身上吃到的瘪,毕四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毕四其人,虽在建康,但他混迹绿林日久,对白狼张凛的名号,早有耳闻,再加上张凛自跟随莫降南下以来,屡屡临阵斩杀官军军将,名震江湖,更让毕四心生向往。
前些时日,毕四在建康城造反不成,反被傲崖所伤,他正躲在芦苇荡中好不烦闷。却在前日忽听得手下喽啰们禀报,说有一支数十人的队伍,正乘船渡江,为首一人,生的满头白发!毕四一听,略一沉思,便想到了张凛,他远远观瞧,断定那站在船头立的笔直的人必是张凛无疑,于是便命属下将张凛等人“请”到了寨中,只想着将张凛招揽过来,共图大事。可张凛来到水寨之后,却从未给过他一个好脸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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