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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整山河-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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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好比,当苍狼出现时,无论它是静静蹲在山头,还是夹着僵硬的尾巴围着羊群打转,守护羊群的牧羊犬,却必须提高警惕,再不能爬在一边吐着舌头犯懒,也不能打着滚嬉戏——它们必须站出来,和那凶残狡诈的苍狼对峙……
这二十余人的身份,便是牧羊犬;而那个骑士,就是名副其实的狼王——张凛!
“呜呜呜呜——!”
号角之声,愈发的急切,呜咽的寒风,也好似受了那号角声的感染,越来越猛烈,狂风带着惊人的威势,在街道中狂奔过来,卷起街道中的灰尘和杂物,抽打在那二十余个壮汉赤裸的胸膛上……
“哒哒哒……”一阵如雨点般密集的清脆响声,刺穿了呜咽的寒风,自街道拐角后面传来。
那二十余人知道,这声音的出处:当战马的铁蹄敲击地面的时候,便会发出这种比金石之声更为刺耳的怪响。
马蹄叩地之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慢慢的,第一排起兵出现了,与之一齐出现的,还有一面上书“新会驻军”的黑色大旗,在那面黑色大旗的带领下,第二排骑兵拐过了街角,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第三排,第四排则是紧随其后……
吹响号角的那人,见后续的起兵已经跟上,便轻轻的夹了夹马腹,控马前行。
二十余人中,为首之人是个身形高壮的黑脸大汉——方才,正是在他的指挥之下,府衙大门才被攻破,从攻城锤出现到大门轰然倒塌,不过用了一盏茶的时间……
黑脸大汉带领着他的手下,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重重的挥手,那二十多个人,就挽着臂膀站成了两列,横在了街道上,遥遥的挡住了骑兵前进的道路。
很快,就有武器递到了他们的手中——那是二十余杆混铁长戟。
戟,是取矛戈之长,组合到一起的武器,它既有可供直刺的直刃,又有可供挥砍的横刃,使用起来,可钩、可刺、可啄、可割——直刺可杀伤马上骑士,钩砍可削断马腿,还可以用横刃架住骑兵的武器,利用戟杆的长度保持和骑兵的距离,保证自身的安全,抵抗骑兵的冲击——综合来看,长戟实乃对付骑兵的第一利器!
黑脸大汉早已算计的清清楚楚:那吹响号角的骑士率领的骑兵,不过七排,每排四人,加上他自己,也不过二十九骑。要知道,骑兵恐怖的杀伤力,只有在平原上大规模冲锋的时候才能得意体现——而对方人马太少,加之府衙门前街道虽宽,但并排跑起四匹马,还是不够宽裕,况且从街道尽头到府衙门前,也不过一百余步,这么短的距离,战马不可能达到速度的顶点——没有了速度,骑兵也就没有了冲击力,没有了冲击力的骑兵,便会显的笨拙,只能任由步兵宰杀!更何况,他们手中使用的,还是专门克制骑兵的混铁长戟!
然而,张凛却好似没有意识到自己明显的劣势,他只是坐在马背上,轻催战马,缓缓前行。
来此之前,张凛已经见过了韩菲儿,也收到了文逸的命令——“不可抛头露面,躲在暗处指挥平叛。“
但是,张凛却不打算服从这项命令。
因为张凛觉得,领军之将,乃一军之胆!试问,主将如果躲在暗处,又岂能让士兵们奋不顾死?主将若是只珍惜自己的性命,又有什么资格让士兵们替他卖命?主将若是连冲锋的勇气都没有,他的属下又岂能悍不畏死?
所以,张凛决定,亲自带头冲锋——不过,在韩菲儿的劝说下,他还是找来了一个狰狞的铸铁面具,戴在了脸上,这是他全身上下唯一的防具,除此之外,他没穿一件铠甲……
当张凛坐下的战马行进到距离那二十余个壮汉结成的长戟战阵五十步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此役,只诛恶首,余者无罪!”张凛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十分清晰,可以传达到所有人的耳中:“吾只当尔等被人利用,是故请扯去包围,立刻退散——待冲锋一起,刀枪无眼,若有误伤,概不负责!”
“哈哈哈哈!”那黑脸大汉闻言,仰天大笑:“兀那汉子!你在说什么大话?!就凭你这点人,便想解着府衙之围么?!再者说来,你只是个低级将令,连身像样的铠甲都没有,你又有什么权力,赦免他们的谋逆重罪?!”
其实,百姓听到张凛的话时,已经心生去意——他们之所以闹事,不过是想宣泄心中的愤怒,不过是想报复官府平日的欺压。当他们看到本地驻军的大旗,当他们听到张凛的劝告,便萌生了去意。寻常百姓,对军队都会有一种莫名的敬畏,尤其是当他们看到,这二十多名盔甲鲜明的骑兵的肃然军容之后,心中的退堂鼓,更是越敲越响;可是,黑脸大汉的话,又让百姓犹豫起来……
然而,张凛却不管百姓们现在心中是什么想法,该说的话,他都已经说了,要做的事,终究还是要做!他一直相信,进攻,只有进攻,才是回应敌人嘲弄的最好方式!
于是,张凛将号角放下,攥紧了芦叶钢枪,双腿猛的一夹……
张凛胯下战马,立刻蹿了出去!
眼看主将开始了冲锋,跟在身后的骑士们,也催动了战马!
街道之上,再一次响起了马蹄之声!
这一次和方才不同,那声音骤然响起,自一开始,便是疾如骤雨!
黑脸大汉明显的愣了一愣——他不曾想到,今日面对的对手,竟是如此的果断,果断到一句废话也不愿意多讲。
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的很快,很快就从惊愕中醒悟过来,根据他的判断:他今日面对的对手,是个莽夫,是个无可救药、急于送死的蠢货!
“布阵!”随着黑脸大汉的一声大喝,第一排壮汉一齐蹲下,将手中长戟斜竖起来,锋利的戟刃,隐隐对准了战马的咽喉;而第二排壮汉,则是将手中长戟,搭在前面之人的肩膀上,然后死死的握住了戟杆,弓步站好,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碰撞,等待着冲在最前的骑士,被锋利的戟刃扎穿……




第28章 煮茶平乱(四)
长戟如林立于前方,戟刃泛着幽幽寒光,戟林之后,是两排雄壮的勇士,前排下蹲,后排直立,他们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泛着油光,白色雾气自他们口中呼,更为其布成的长戟拒马阵增添几分威势——即便是在黄金族人的军队中,现在恐怕也很难找到如此骠勇悍厉之卒。
然而,张凛却似是没有看到这一切,他控马冲锋,俯低了身体,一手攥紧了钢枪,一手握住马缰,半眯着眼睛,目光直接落在了长戟之阵后方的那片空地之上。
之所以会出现那一小块空地,是因为长戟之阵结成的同时,预感到危险降临的民众,自发的向后退却——当然,说是空地,其实也只是长不过两丈,宽不过街道的一块狭小之地,而且在空地当中,还站着几个人。
其中两人,分别用白布吊着左右胳膊,被另外两个百姓打扮的人用钢刀架在脖子上——那两个被俘的人,便是陈汉和刘超了。
当他们二人初听到那苍凉的号角声时,心中便燃起了一线生机;当张凛出现在街道尽头时,那希望的星火已经将他们的求生欲望彻底点燃——对于张凛,他们除了敬畏,便是信任,这种信任已经达到一种匪夷所思的程度——二人在离开信义杂货的时候,心中还有些忐忑,但当他们看到张凛,心中不安,已一扫而空。
“原来文先生早就通知了张大侠。”刘超低声嘟囔了一句,“也不早说……”
立于长戟之阵左侧的黑脸大汉听到了刘超的抱怨,但是他并没有回头,因为他觉得那两个俘虏高兴的太早,更因为那个冲在最前的骑士,距离戟阵已不足十丈!
“稳住!!准备迎敌!!”黑脸大汉高声喝到。
两排持戟的壮汉,立刻攥紧了手中长戟,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撞击。
然而,最先杀进长戟阵中的,却不是张凛的战马——而是他本人!
在碰撞即将发生的前一刻,张凛猛然跃起,从马背上蹿了起来!
黑脸大汉见状,微微一愣——他见过很多冲阵的方式,却从未见过有人会这样冲阵:寻常骑士,看到长戟之阵,看到泛着的寒光戟刃丛林,心中多少会有些畏惧,尤其是冲在最前的骑士,即便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在相撞的瞬间,也会有所迟疑,有所侥幸。
有没有必死的决心是一回事,当死亡迫近,有没有胆量去面对,又是另外一回事。
是故,对于那些冲在最前的寻常骑士来说,此时最合理的选择,便是操控着战马冲过去,自身向后缩,将战马推在最前,利用战马的身体作为肉盾去承担伤害,虽然他们会连同战马一起撞上那钢铁戟林,但因为侥幸心理的存在,他们会认为,战马替他们做出了牺牲,而他们的性命则会保全……
是故,当那黑脸大汉看到张凛向前跃起,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人疯了!
张凛当然没有疯,他只是无所畏惧,他只是没有将这片钢铁戟林放在眼里!
转瞬之间,张凛已经飞进了密集的戟林之中。
锋利的戟刃,贴着他的面具划过,斩断他一缕长发,在他的夹衣上割开了几道口子,甚至划破了他的肌肤……
但是,张凛的目光始终未变,他仍是执着的盯着戟阵之后的空地。
他像是一条无所畏惧的猛龙,游进了密集的长戟之林,虽然危险,但他却没有看那戟林一眼——他知道自己去哪里,也知道自己必须去那里,更知道自己一定会到达那里,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不看也罢。
张凛没有将敌人放在眼中,但敌人却不能忽视他的存在。
尤其是对于挡在张凛正前方的那个壮汉而言,他必须死死的盯着张凛,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然而,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向自己看来,看着对方在半空中出招……
张凛手腕一拧,手中钢枪猛的直刺而出,锐利而细长的枪锋,在半空划出一道寒芒,洞穿了挡在他前方的敌人的咽喉。
被张凛刺中的那人向后倒下,芦叶枪从他的咽喉中抽离出来,顺势用尖锐的枪鐏砸传了蹲在身下的那人的后颈,两道妖艳的红色弧线,在长戟丛林的上方交汇……
随着那两人的倒下,戟阵之中,已出现了一道缺口——张凛便顺势从那个缺口中钻了过去!
落地之前,张凛连出两枪,于是,芦叶钢枪下,又添了两条亡魂——那两个持刀挟持着陈汉刘超的“百姓”,就此丧命……
若是用文字来叙述,这一切的一切是如此的复杂,然而,从张凛跃起,到他刺死敌人,从缺口中冲过长戟之阵,也不过是发生在眨眼之间。
直到张凛稳稳的落在长戟之阵的后方空地上,三具尸体颓然倒地,那个黑脸大汉的脑子里,仍旧是方才那个想法:这人疯了!这人确实是疯了……
便在此时,张凛的战马,嘶鸣着冲过了戟阵——因为黑脸大汉尚沉浸在震惊之中,是故他没来得及指挥,是故缺口两侧的人,就呆呆的看着那一匹战马,从自己身边冲了过去……
至此,这个看似无懈可击的戟阵,已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而撕开这口子的,却只有张凛一人!
黑脸大汉这时才如梦方醒,高声咆哮道:“填补缺口……”
然而,一切都迟了,因为后面的骑兵,已经冲了上来。
战场胜负,生死之间,往往只由一个瞬间决定,机会一旦错过,就再难寻找了。
跟在张凛身后的二十余名骑兵很聪明,他们并没有横着排成一排撞上戟阵,而是在阵前收拢队形,变横阵为三角锥阵,钻进了戟阵的缺口。
张凛之所以只带着二十多人,实在是因为新会驻军中可堪大用的精锐太少,能上马冲锋的人少之又少,懂得在冲锋过程中根据战场形势自发改变阵型的士兵,就可用凤毛麟角来形容了——张凛认为,领兵之道,不在于多,而在于精,是故,他只带了这二十多名骑兵。
站在空地上的张凛回身望去,只看到他的属下已经钻进了戟阵,在骑兵的冲击之下,戟阵的缺口被越撑越大,二十几个壮汉,最终全部挤到了街道的两边——至此,长戟的弱点也暴露出来:戟杆太长,略显笨拙,不利近战,尤其不适用与狭小空间内的近身搏杀……
接下来的战斗,便是单方面的屠杀了……
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中,张凛再次上马,拎着滴血的长枪,单枪匹马出现在百姓的前面。
百姓争相后退,战战兢兢的望着张凛,脸色惨白,双腿发颤。
“我说过了,此役只诛恶首!”张凛淡淡的说:“现在,还不快滚……”
百姓们闻言,先是愣了一愣,紧接着转身便逃,什么“揪出贪官”,什么“伸张正义”,全都被他们抛之脑后,在他们的心中,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赶紧逃命!”
望着如潮水退却的人群,张凛低声问道:“方才是谁在鼓动百姓?是谁在敲鼓?是谁在领头喊口号?你们可都看清楚了?”
陈汉和刘超知道张凛是在问自己,于是齐声回答道:“看清楚了!”
“相貌记清楚了?”张凛又问。
“记清楚了!”二人又答。
“那还不追上去……”张凛接着说。
于是,陈汉和刘超开始了追逐……
此时,张凛身后的屠杀已接近尾声——府衙前的街道,已被鲜血染红,狰狞的鲜血在青石砖的缝隙中流淌,横七竖八的尸体覆盖其上,二十多个大汉再勇猛,在骑兵锋利的马刀面前,在一边倒的战场局势面前,也只能是任人宰割的对象……
那个黑脸大汉却还活着,骑兵们留了他一命,交给张凛发落。
于是,他被带到了张凛面前,两把沾血的马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若敢动一下,人头自是难保。
张凛笔直的坐在战马上,眼睛直视前方,对那黑脸大汉没有看过一眼。
“你们几个,打扫战场;你们几个,到府衙内救治伤员;你们几个,回营调两个百人队过来,马上展开全城搜捕。”张凛下达命令的语气虽然平淡,但他的属下却是不敢怠慢,二十几个骑兵,转眼就去了大半……
寒风带着刺鼻的腥气,钻进张凛的鼻子,他微微皱了皱眉,看了那黑脸大汉一眼,再一次下达了命令:“枭首,示众!”
“你不能杀我!!”黑脸大汉忙道:“我是黑将的人,我是你们的盟友……”
张凛的语气平淡如水,却透着杀机:“你的手下,本是勇士,奈何到了你的手里,却糊里糊涂丧了性命,我不希望你这种蠢物,做我的盟友……”
黑脸大汉闻言,又是一愣,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疯子执意要杀掉自己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自己指挥不力,竟然是因为自己的“愚蠢”,自己参与领导民变的重罪,这个疯子却只字不提……
“动手!”张凛话音刚落,伴随着钢刀交错的金石之声,一颗人头,飞向半空……
就在这个时候,信义杂货内,文逸已经煮好了他的功夫茶……




第29章 煮茶平乱(完)
黄梨木的茶海上,铺垫着一层丝瓜瓤,茶海旁边,一座红泥小炉内炭火正旺,一盏精致的砂泥茶锅放在茶炉上,锅内井水已被煮沸,锅盖剧烈的抖动着,伴着“嗤嗤”怪响,白色的蒸汽自壶嘴和锅盖间的缝隙喷出来。
信义杂货内,很快就变的雾气缭绕,文逸和宋景廉之间,虽然只隔着一张茶桌,但因为雾气的存在,彼此的容貌在对方的眼中,都多了几分模糊和朦胧的感觉……
“宋先生,请。”文逸的声音,穿过二人之间那层薄薄的雾气。
宋景廉低头看时,只看到茶垫之上,已不知何时多了两个浅浅的青瓷茶盏,透着浅浅碧色光泽的茶水,正在光洁的茶盏里打转,一缕细细的雾气,带着茶叶的清香,袅袅升起……
或许是因为雾气存在的缘故,宋景廉竟然没能看清,文逸是何时取水,何时冲茶,又何时倒茶的……
“宋先生,请。”文逸第二次请茶,说话的同时,他已经将属于自己的那一杯茶端了起来。
宋景廉是个博学之人,知道这功夫茶要趁热喝下——否则,因为茶盏太浅、杯口太阔的缘故,在这寒风未歇的初春时节,只要稍延片刻,茶水就会变凉,茶香也会流失,到时候再喝进嘴里,除了苦涩,什么味道都品尝不出来。
宋景廉不想浪费掉这一盏香茗,方才文逸起火冶器的时候,他就曾留心观看——文逸的动作娴熟而儒雅,起火、烧炉、洁器、淋杯,每一个动作,无不透着优雅,举手投足间,都好似带着独特的韵律,引人赞叹;当蒸汽弥漫开来之后,文逸的影像也好似罩上了一层薄纱,动作也多了几分虚幻缥缈的味道,他的动作引人入胜,好似一个仙人在酝酿人间罕见的仙露,他的儒雅让人沉醉,直让宋景廉忽略了屋外的鼓声,全神贯注的看他煮茶——这一切的一切,只让宋景廉觉得,对方如此精湛的茶道,足可以让彼此暂时忘记利益的纷争,忘记各为其主,只把心思用来期待冲出来的茶水,期待它的不凡就好……
只见,宋景廉端起茶盏,一口饮干。
他并未急着将茶水咽下,而是任由那其在口中翻转,品味着它的甘洌,任那阵阵清香在唇齿之间荡漾……
在这个时候,或许他真的可以抛下一切,沉醉在沁人心脾的茶香中,洗涤自我的灵魂,将所有的阴谋诡计,所有的勾心斗角,全部抛之脑后……
然而,从不会附庸风雅的现实却不允许宋景廉这样做。
就在宋景廉细细品味着茶香的时候,大地的微微震颤,将他从那个美妙无比的香茗世界拉回了残酷的现实——紧接着,阵阵喧嚣传入他的耳中……
“文先生,这是……”宋景廉皱着眉问。
文逸却似是未曾受到那喧嚣的丝毫影响,他端坐在缭绕的雾气后面,不慌不忙的添水,候汤,洗茶,刮沫……
“在文某看来,民变已平。”文逸平淡的话语透过雾气,飘进宋景廉的耳朵。
“如此的简单?!”宋景廉猛的站了起来,他定定的望着眼前那挥之不去的雾气,想象着文逸此时的表情——他的话语如此平淡,煮茶的动作依然优雅,表情也一定非常坦然吧……
然而,宋景廉却猜错了——此时的文逸,正在笑。
那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带着几分洒脱,几分傲气,几分忐忑散尽的安定,还有一丝诡计得逞的窃喜……
“文某早就说过,区区一场民变,用不着大惊小怪。”文逸的回答却和他表情不甚相符,“宋先生,再请用茶。”
此时的宋景廉,哪里还有闲情雅致去“用茶”?
这一场民变,他们筹划了多日,早在莫降利用民心将夺得新会的控制权之后,他们就定下了这个计策——他们要趁莫降立足未稳,领导一场民变,将莫降等人从新会赶出去,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设计将莫降调走,他们调用了二十余名崖山精锐,那二十多个人,无论放在何地,都有能力掀起一场风暴,成为一地豪强,将他们一齐放在新会,足够将新会城闹个底朝天!
按照宋景廉的推算,这场民变一定会成功——因为莫降当初夺取新会时采用的手段,本就见不得光,本就无法公开,但是他偏偏又在这关键时刻擅离职守,文逸等人没了主心骨,在流言的作用下,新会城中人心惶惶,百姓六神无主,再加上有那二十余人的领导……如此多的有利条件,这场民变的成功,本该是板上钉钉的事。
然而,宋景廉现在得到的消息却是:民变已平……
宋景廉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事情会是这个结果,于是他顾不上饮茶,转身向门外跑去。
文逸挥了挥手,驱散了面前的雾气,摇头叹道:“何必呢……”
宋景廉来到信义杂货外的大街上,正看到黑压压的人群,从自己面前狂奔而过。
人们你推我搡,你追我赶,好似一群受惊的绵羊,狂奔不止……
按理来说,羊群狂奔,身后必有恶狼追赶,但等百姓的队伍冲过去,宋景廉看到那两头“恶狼”后,险些没有昏过去。
两个人,一高一矮,一个伤了左手,另一个伤了右手,分别用白布吊在胸前,高个的所穿的衣服很短,短到护不住肚脐,矮个的身上穿的衣服却很长,长到可以做扫地的拖把……
宋景廉认得这两个人——高个子的叫陈汉,矮个子的叫刘超。
“你们两个!”宋景廉强定心神,试图叫住这两个人,“究竟发生了什么?”
陈汉和刘超领了张凛的命令,追赶混在人群中的民变领导者,此时怎有工夫理会宋景廉?
于是,二人丢下一句:“公务在身,恕难从命。”之后,便扬长而去……
宋景廉气的跺了跺脚,本想转身回到信义杂货找文逸问个清楚,但是想到对方的态度,想到对方八面玲珑的心思,他知道从对方的口中,套不出有价值的情报来。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决定到镇守使府衙前面去看一看,毕竟那里是民变的第一现场,在那里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宋景廉的确找到了“线索”,但当他看到那些线索后,就差点口吐鲜血晕死过去……
府衙之前,整整齐齐,摆放着二十多具尸体,尸体上的创口惨不忍睹,可是鲜血早已流干,翻开的皮肉,白森森的断骨,便直接呈现在宋景廉的眼前——距离他最近的那一具,已经被砍掉了脑袋——尸首旁边,那个死不瞑目的头颅,正是“崖山精锐”的头目……
三五兵士,看管着那些尸体,神情严峻,目光警惕,当他们看到“衣冠不整”的宋景廉(早些时候,他曾遭受过乱民的殴打)后,立刻喝问道:“站住!!官衙重地,不得乱闯!”
宋景廉愣了一愣才道:“你不认得贫道?”
为首的士兵上下打量了宋景廉一番,而后干脆的回答道:“不认得!”
“贫道之前就住在府衙里面,方才有事外出……”宋景廉说道。
“住在府衙里面?”那兵士皱眉道:“据我所知,府衙已被乱民围了一天一夜,直到我们将军带兵过来镇压,府衙之围才解——那么,你方才是怎么突围出去的?”
心急火燎的宋景廉急于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哪里有闲暇跟这个兵士理论,他大概也猜到了士兵口中“将军”的身份,于是大声道:“叫你们的将军出来!贫道要见他。”
“我们将军正在处理军务,没有时间见你。”士兵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速速离开此地,否则以擅闯官衙重地论处!”
“你竟敢出言威胁贫道,你知不知道贫道是谁?”
“大胆!”士兵们可没有文逸的好脾气,见宋景廉不肯乖乖离开,那士兵大喝一声打断了宋景廉,“你是谁?!我看你就和这场民变有关的恶人!面对这些尸体,你如此坦然,非但不想离开,反而想要进府!如此不合常理的行为,我又岂能轻易放你离开?来人啊,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士兵冲过来,把钢刀架在了宋景廉的脖子上。
宋景廉毫不畏惧,他巴不得士兵将他抓进府衙,他也好趁机于张凛对峙一番……
然而,他听到的命令却是:“押进大牢!待审!!”
宋景廉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如意算盘又打错了的时候,他已经被两个士兵扭住了胳膊……
押入大牢?!好!!宋景廉也不反抗,只是赌气道:“张凛,你今日纵容属下欺辱贫道,等到来日,贫道一定将今日耻辱,加倍奉还!”
此时,韩菲儿从府衙里走了出来,正好听到宋景廉的豪情壮语——韩菲儿对此的反应,也只是瞥了宋景廉一眼,而后什么都没说,转身便向信义杂货奔去……
信义杂货内。
“如此说来,我们的宋先生真的阴差阳错进了大牢?”文逸哭笑不得的问。
“正是。”韩菲儿点头道,“要不要把他放出来?”
“让这只老狐狸在牢中住上几天再说吧。”文逸说着,喝了一口茶水,继而问道:“抓捕民变领导者的工作,进行的如何了?”
韩菲儿答道:“义兄先是命人关闭了城门,又调来了两个百人队,全城搜查也已经展开——有陈汉和刘超指认,相信那些人很快就会落网。”
文逸点点头,接着问道:“府衙的损失如何?冯冲等人的伤势要不要紧?”
“除了大门被毁外,再无其他损失。”韩菲儿答道:“至于冯冲等人的伤势——他们受的只是外伤,修养一段时间就好,只是衙役捕快们受伤的太多,对此情况,义兄也紧急抽调了人手,暂时接替衙役们,维持新会治安。”
文逸再次点头道:“周边城镇的反应如何?有情报了么?”
“带兵平定民变之前,义兄已经派出了斥候——从现在收到的情报看,附近城镇驻军,并无异动。”韩菲儿回答。
文逸笑了一笑,顺手将茶盏内剩下的茶水,全数倒进了茶炉之内——于是,随着炭火熄灭,这功夫茶,煮到现在,也算是结束了……




第30章 莫降归来
“堂堂大乾,奸佞专权,开河变钞祸根源。惹红巾万千。官法滥,刑法重,黎民怨。人吃人,钞买钞,何曾见?贼做官,官做贼,混贤愚,哀哉可怜!”
至乾六年元月十三,莫降念着这首不知从何处传唱而起的《醉太平》小令,回到了新会城。
跟离开新会时一样,他也雇了一辆马车,连夜赶路;他的想法也同离开新会时一样,想悄悄进城……
然而,新会城北门的守卫却拦下了他这辆马车。
“车内何人?来自何处?为何事来?”守卫接连抛出了三个问题。
莫降探出半个脑袋来,见那守卫一脸公事公办的模样,也觉得对方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正色回答道:“这位军爷,小的是本地人,是一个行脚商,前些日子离开新会到濠州去做买卖,今日返回……”
“行脚商?”守卫闻听莫降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于是眉头一皱问道:“贩卖何物?可有路引啊?”
“军爷。”莫降陪着笑脸道:“小的无非是贩卖些本地土产,至于路引——这就是了。”
那守卫接过路引,仔细查看一番,确认无误后接着问道:“你的货物呢?拿出来给我看看!”
“军爷,小的这次行商,撞了大运,货物都卖光了。”莫降得意的笑着,表情与那赚了点小钱的小家子气商人一般无二,“军爷您看,这是账本……”
守卫又将契约接了过去,发现账本上所记的,确实是新会当地土产的交易明细,而且交易地点正是在濠州,又看到莫降一副小人得志的得意模样,对他的话也就信了八九分,于是点点头道:“看你来回奔波,只为赚点小钱的份上,也就不难为你了。”
“谢谢军爷,谢谢军爷!”莫降慌忙点头致谢,见这个守卫很好说话,于是接着问道:“小的离开新会之时,城门盘查尚不是这般严格,难道说,城中出了什么变故……”
“出什么变故,与你有甚关系?”守卫瞪了莫降一眼,脸色立刻冷下来,他把路引和账本丢还给莫降,告诫莫降少管闲事:“你是个生意人,只想着你的买卖就好!”
听守卫这样一说,莫降心头就是一紧——因为从对方的话语判断,自己不在新会城的这段时间,新会城确实是发生了某些事情的……
于是,进入新会城后,莫降又给车夫加了银钱,催起快马加鞭,载自己尽快赶会信义杂货……
从外表上看,信义杂货一切如常:门前冷清,院内安静,一个顾客也没有……
莫降掀开车厢门帘,背着一个大箱子,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落地的时候,他呲着牙闷哼一声——狂夫子刚刚替他接好了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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