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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于万历年间-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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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显的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
整个船舱为之一静,叶视环绕花厅,众人的目光都直直的看着她,董其昌和那个龅牙男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陈媚瑶翩跹摇曳至花厅中央,轻启朱唇,屈身行礼道:“诸位公子,媚瑶这厢有礼了。”
顾天俊这才反应过来,双手虚托:“陈姑娘如此盛装,想必今日会给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不知道陈姑娘今日要表演什么?”
“媚瑶前几日刚刚习得一段西域舞蹈,时日不久,若有不足之处还请诸位公子见谅。”话音刚落,伴随着琴音叮咚,陈媚瑶踩着鼓点跳了起来。
叶帆与脑海中以前的舞蹈相互印证,陈媚瑶这段舞蹈与平日所见的中原舞蹈有极大的不同。全身的关节灵活得象一条蛇,可以自由地扭动。一阵颤栗从她左手指尖传至肩膀,又从肩膀传至右手指尖。头上的银钏也随之振动,她完全没有刻意做作,每一个动作都是自然而流畅,仿佛出水的白莲。其身柔弱无骨,柔软让人担心下一刻会不会折断。
“此女如此娇软,若能收入房中,将这一身柔术用于在床第之间,必会有无数情趣。”
叶帆听耳边传来的感慨,扭头望去,就见刚才还一脸正气大谈民生多艰的董其昌正翘着兰花指捋着长须感慨。感觉到叶帆的目光望向他,马上闭口不言;装模作样的欣赏起舞蹈来了。
叶帆摇了摇头,就在这个时候,胡可儿的琴音划过了最后一个音符,陈媚瑶也在这个时候结束了她的最后一个动作,众人轰然叫好,纷纷鼓起掌来。
陈媚瑶收身行礼,额头威汗,酥胸起伏,看来也消耗了不少的力气。顾天俊四下按了按手,等到众人的掌声都停了下来之后,微笑道:“敢问媚瑶姑娘,这套舞蹈可有名字?”
“没有一个好名字,媚瑶只是根据动作称他为蛇舞。”陈媚瑶垂眉回答道。
叶帆想着刚才陈媚瑶浑身柔若无骨的扭动,倒真的像是一条美女蛇在游动。顾天俊展开折扇轻摇了两下:“蛇舞,虽然不够雅致,倒也贴切,有劳陈姑娘了。”
座下董其昌高声喊道:“刚才陈姑娘衣袂飘飘,宛如仙女下凡,如此仙舞怎能取‘蛇’这样庸俗不堪甚至是带着恶心的字眼。在座诸位皆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为何不为陈姑娘重新想一个名字。”
在座诸人皆高声叫好;坐下之后皆冥思苦想,都为拔得头筹以博美人一笑,龅牙男最先按耐不住高声叫道:“既然是蛇,我们为什么不能称它为龙呢,我看就叫御龙在天好了。”
话音刚落,众人目光皆转往龅牙男处,并没有高声叫好,反而寂静无声。叶帆叹了一口气,时人常说红颜祸水,此言果然不虚啊。这龅牙男如此情急意切,难道就真的不知道“御龙在天”犯了忌讳,凿实的大不敬啊。
龅牙男见众人目光皆看向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尴尬的咧了咧嘴,想说几句话缓解一下气氛,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董其昌与这个龅牙男相邻而坐,有心替他解围,转过头来望着叶帆:“叶公子乡试中举,满腹韬略,刚才频频点头,想必已经心中已有所得,让我们来听一听叶公子的想法可好?”最后一句特地提高嗓音对众人说的。
在座诸位有几个不是举人,叶帆这次也是运气勉强挤进了中举榜单的末尾,这几人觉着自己的文章不比叶帆差,不敢去南京礼部闹事,却对叶帆暗暗地怀恨在心。而叶帆这十几日来对胡可儿的纠缠,更叫众人相轻。众人见董其昌把矛头转向了叶帆,皆似笑非笑,面带讥讽的看了过来。
叶帆撇了撇嘴,暗道不就是刚才看了他几眼吗?此人还真是心胸狭隘,瑕疵必报。但是众人目光皆看向自己,知道避不开,站起身来四下行了行礼:“既然董兄开口,那我就抛砖引玉了,若有不周之处,还请诸位多多见谅。”一顿,道:“董兄称陈姑娘的舞蹈为仙舞,那我就借用这个‘仙’字,这舞蹈名为‘天外飞仙’好了。”
众人皆一怔,刚才陈媚瑶说是蛇舞,众人皆想方设法的在这个“蛇”字上做文章,却未曾想到叶帆另辟蹊径,把他们准备半天的话都堵在胸口说不出来。
花厅静默半晌,最后还是顾天峻拍了拍手说道:“叶公子真是文思敏捷,‘天外飞仙’四字真是贴合……”众人见顾天峻都这么说了,讪讪的笑了两声说了几句应景的话,但是讨美人欢心的机会被叶帆得去,众人心中皆抑郁不平,等待陈媚瑶谢过礼之后,众人话题又重新转到国策上来。
章零零四 夜深沉
叶帆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再说了,他连自己家中的那四百亩田的税应该怎么收都不知道,对诸位书生所说的治国安邦也提不出什么意见,因此沉默一言不发。
龅牙男刚才在三位佳人面前丢了脸面,自然希望能够找个场子再找回来。只可惜才疏学浅,半天也插不上一句话。猛然间灵机一动,从怀里摸出一件物事,和桌子上的瓷碗轻轻一敲,清脆的声音刹那间传遍了整个花厅。众人的目光都看向龅牙男。
“公司手里面拿的是什么东西啊?”妙儿一惊一乍的喊了起来。龅牙男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洋洋自得的比划着手中的瓶子说道:“众人知道这是什么吗?”
先看向顾天俊,顾天俊摇了摇头,挨个看下去,中举子皆摇头。最后到了叶帆这里,他本来想直接略过去,哪知道叶帆开口道:“好一个精致的玻璃瓶。”话随不多,但是叶帆的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难道在这个世界,玻璃就已经有了吗?
龅牙男原准备好好的显摆一下,又让叶帆强了镜头,心中微怒,继续问道:“叶兄知道这是来自哪吗?”叶帆摇了摇头,这个还真不知道。
龅牙男洋洋自得的说道:“这个东西叫‘玻璃’,来自南洋,可见这蛮夷之国也有好东西,要是有一天我能见到当今圣上,我必定回禀报皇上,求皇上开海解禁。
龅牙男看着三位佳人惊讶的眼神,感觉自己从没像现在这样意气风发,仿佛已经看见到自己在朝堂上汪洋恣肆,纵横捭阖的情景。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叶帆旁边的董其昌发出一声轻笑,紧接着花厅众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花厅一侧的陈媚瑶和妙儿都用手帕掩着嘴唇轻笑,胡可儿低头调弦,看不见她的模样,但是看她不断抖动的双肩,看来也忍的十分辛苦。
龅牙男皱着眉头,满脸疑惑,不明所以。还是坐在主座上的顾天峻率先止住了笑,开口道:“你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龅牙男满脸疑问,一旁的董其昌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摇着头说道:“可能是公子毕竟是来自乡野,消息闭塞、信息不通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其实我大明已经开了海禁了。”
不要说龅牙男,就是叶帆都吃了一惊,龅牙男失声道:“怎么可能!”在叶帆后世的记忆之中,自朱元璋这个对大海一无所知的明代开国皇帝宣布禁海一直到一九八四年第一次鸦片战争结束,这将近五百年的时间里,海禁一直就是一项基本国策,从未间断,怎么可能在明万历年间就解禁了呢?
董其昌开口解释道:“隆庆元年,先皇穆宗昭告群臣‘先朝政令有不便者,可奏言予以修改’。时任福建巡抚都御史涂泽民奏请在漳州月港开放海禁,准许中国商民出海贸易。此奏折迅速得到时任内阁首辅的高拱高大人的赞同,因而得到穆宗的恩准。海禁从那个时候起已经开了。”
叶帆见董其昌凯凯而谈,不似作假,心中以信了大半。心中暗骂道:后世教科书真是害死人!这么重要的事情不知道应该写一笔,上面那群人编的教科书果然不能信。
在接下来的宴席上,叶帆害怕还有自己有什么不知道的,像龅牙男那样出丑,因此藏拙不在发表任何意见,皆用才疏学浅;见识浅薄挡了回去。酒过三巡,叶帆就以不胜酒力为由提前退了席。
叶帆退席的时候,众人皆视若未见,倒是胡可儿对叶帆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等待叶帆走了之后,一旁的妙儿低声问道:“小姐,一个举人而已,何必这么客气。他本来就对你那么痴缠,你这样做指不定他还会认为你对他有意思呢。”坐在一旁的陈媚瑶也点了点头,赞同妙儿的话。
胡可儿低声解释道:“你们呀,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十九岁就中了举,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再说了,即便是一个举人,也不是我们能够得罪的起的。”
叶帆回到小船的时候,已经接近二更天了,江面上的雾更大了。文易头倚着船舷已经睡着了,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叶帆拍了拍文易的肩头,等着他醒了才说道:“回船舱里睡吧,这个天气在这里睡要着凉了。”
文易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有些不信的看着叶帆:“少爷,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怎么我还要在那过夜啊,脑袋里面乌七八糟的想写什么。”叶帆骂了一句,“回去睡觉!”
叶帆雇的这艘乌篷船不大,除了船家自己的舱室之外,仅仅剩下一个船舱。和顾天峻那艘千石大船更是没有办法比。回到船舱没有多久,和衣而睡的叶帆就听到了文易均匀的呼吸声,而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倒不是因为在顾天峻那里丢了面子,而是明朝竟然开海了,从他接受教育开始,就知道明清禁海五百年,是造成中国近代积贫积弱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这个思想已经根深蒂固的固化在他的脑海之中。突然自己坚持自认为正确的东西就这么被改变了,有些迷茫,却又有些欣喜。当世人因为地域的限制意识不到海权的重要性,而从后世穿越而来的叶帆却清楚的知道海权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叶帆知道自己在仕途上肯定再没有发展,但是现在的举人的身份,却能为他做了个逍遥的大海商提供便利,叶帆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自己在站在船头乘风破浪的情景。
午夜苍茫寂寥,江水拍岸,船舱外“咚”的一声把叶帆惊醒了,迷迷糊糊之间听到船舱外面压低嗓音的说话声,“李二麻子,你能不能小心点,要是把船上的人给惊醒了,二当家的能拧了你的头。”
“怕个甚!最好叫起来让老子一刀宰了他,还剩的麻烦。”船舱外传来另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
“一刀宰了?这个是三千两银子,你能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咧,看他乘的这艘船,能拿得出三千两吗,到时候还他妈的不是一样要宰了他!”
叶帆霍然起身,心中吃惊道:匪盗!把睡在旁边的文易给拉了起来,悄悄的对他说了几句,文易吃惊下意识的要叫嚷,叶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对他说道:“现在你顺着窗子跳出去,这里离着岸边很近,你游上岸后去找包港当地的巡检司,告诉他们匪盗来了。”
文易哭道:“少爷,我走了,您怎么办?要是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回去之后爹能打死我。”
“匪盗来劫船就是为了绑票,勒索赎金,我对他们还有些价值,你要留下来就不一定了。走,赶紧走吧,拿上我的牙牌,不要耽搁了。”说着,叶帆就把牙牌塞到了文易的手中,就推着他往窗边去。
文易被叶帆推到了窗边,见叶帆决心已下,不再犹豫,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少爷您要保重。”说完从窗子那里跳了下去。
文易跳水的声音自然被还在船舱外的匪盗听见了,先前那个粗声粗气的声音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其他,大声的喊道:“三虎,点子要逃。”脚步声就往舱门这边来了。
叶帆从枕头下摸出匕首插在腰后,又把挂在舱壁上的剑拔了出来,刚刚在门后藏好,木质的舱门就被一脚踹开了,紧接着一个黑影就冲了进来,叶帆趁着黑影冲进来的一刹那还不适应黑暗的瞬间,拼尽全力往黑影的脖子上削了过去,黑影倒也了得,虽然目不能视,但听得见脑后的风声,间不容发的侧过了身子,叶帆手中的长剑就砍在了肩膀上。
叶帆拔了两下,长剑已经深深的嵌入了肉中,拔不出来。趁着叶帆拔剑的功夫,那个黑影已经转过身来,手中的长刀向叶帆砍了过来。
叶帆矮身让过长刀,一拳重重的砸在黑影的鼻梁上。就听见“咔嚓”一声,估计鼻梁已经被打断了。这一拳给黑影的伤害要比刚才那一刀严重的多,黑影惨叫了一声,一刀对叶帆所在的方向直劈,同时呼唤同伙:“三虎,点子硬,我的鼻梁断了,赶紧过来帮我。”说着已经凭着感觉往门外退去。
“都说了让你小心着点,一个书生都能把你的鼻梁骨给打断了,看回去之后二当家的不骂死你。”说着,声音已经是越来越近。
叶帆站在床边暗暗地叹了一口气,这具身体和前世自己原来的身体有着不小的差距。虽说有些力气,但是协调性差了很多,刚才打了那个匪人一拳之后,本想从腰后拔出匕首再捅上一刀,可是身体的反应跟不上大脑的意识,这才给了匪盗机会把自己逼退。
听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叶帆知道凭着自己现在的这具身体要是想要在匪盗的围攻下活下来那是千难万难的,不再犹豫,翻开窗户跳了下去。
先冲进来的那个黑影听到三虎来到身边这才把手中的刀停了下来,割下一块衣摆擦了擦脸上的鲜血,鼻涕,眼泪,这才睁开了眼睛,四周看了看这才问道:“人呢?”
“跳水了,估计这小子还以为我们在江边呢。”
“操他妈的,老子的鼻子就白断了!”黑影不甘的吼叫道。
“这小子在水里就是个秤砣,你跟一个死人叫什么劲。”另外一个身影砸吧了一下嘴:“倒是可惜了三千两银子。”
章零零五 船家温良靖
这个时候的叶帆出了鼻子露在水面上,身体其余的部分都在水面以下,哪里有半点秤砣的模样。
落水之后,叶帆这才发现船并不是在岸边的,缆绳早已经被砍断,小船正缓缓的飘向江心,离岸边已经有一百多米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看见船家出来,不知道是被杀了还是早就已经跳水逃了。
小船上的动静在寂静的午夜之中传的很远,等叶帆游到船尾的时候,胡可儿的画舫已经是灯火通明。叶帆借着灯光,这才发现江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六七艘乌篷船,船上影影绰绰的站满了人,偶尔还有寒光闪过。
几艘乌篷船靠近江边的时候瞬间分开,两艘乌篷船离弦之箭一样驶向胡可儿的画舫,而剩下的乌篷船都朝着顾天峻的坐船驶去。距离隔着很远,看的不是很清楚,顾天峻的坐船已经烧起了传讯的烽火,可是在这大雾弥漫的天气中,叶帆都没有信心火光能传出一百米。
这个时候,一艘乌篷船急冲到了小船的旁边,差点把小船给撞翻了,叶帆就听见头顶上有人骂道:“狗娃子,你他娘的能不能稳点,要是把老子给撞倒水里,老子剥了你的皮!”
借着乌篷船头的灯光,叶帆看见乌篷船的船头站了一个精瘦的汉子,手里面举着一支前端带着长勾的竹竿搭在了小船上,粗声答道:“虎二哥,这可不怪俺,你们这边闹的动静太大了,少当家让你们把拖到江边的这些小船都给烧了,免得这些船给岸上的刀弓手做了运输工具。”
黑夜大雾,没有月光星光,借着乌篷船船头的风灯,叶帆这才发现停靠在岸边的那些小船都无声无息的被脱离了岸边。小船上也没有传出声音,不知道船家是被控制住了还是已经被杀了。说话之间,两艘船的船舷就靠在了一起。随后一个个子不高,但是十分粗壮的身影跳上了船头,有些担心的问道:“少当家的而不高兴了?”
等着小舟上的人都跳到了乌篷船上,精瘦汉子手里面已经燃起了两支火把,最后跳上船的就是被叶帆砍伤的那个李二麻子,精瘦汉子惊呼道:“麻二哥,你怎么受伤了?”随手就把火把丢在了小船的棚顶,扶了李二麻子一把。李二麻子倒也不在乎,嗤笑了一声:“他娘的,不小心被那个酸臭书生咬了一口。”
小舟上的匪盗都跳上了乌篷船,乌篷船就驶往离着不远的别的小船,说话声音也逐渐变小。
水面上的船舱被火烧的是劈啪作响,不过叶帆还能在水下待一段时间,叶帆正考虑着等着船被烧穿下一步怎么办的时候,就感觉到船身一沉,而后一个黑影就跳下了船头。
叶帆给吓了一跳,从怀中掏出匕首凝神戒备,却看见从船上跳下来的黑影在水面上扑腾了几下之后竟然动也不动的浮在了水面上。
半晌之后,叶帆右手握着匕首,小心翼翼的游了过去。落水之人大半个头露在了水面上,其余的大部分都浸泡在水中,借着小船上的火光叶帆定睛一看,惊呼一声:“温船家!”
落水之人竟然是叶帆所雇小船的主人温良靖,温良靖年近五旬,长须及胸,尽管面容黢黑,但相对于其他船家多了一分沉凝的气势。并且在叶帆痴迷胡可儿期间,温良靖也劝过叶帆几次,当时的叶帆还觉着人家多管闲事,而现在叶帆倒是认为温良靖是个难得的好人。
温良靖闭着眼睛,浮在水面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叶帆游到温良靖的身边试了试他的鼻息,呼吸绵长。叶帆这才松了一口气轻声喊道:“靖叔,靖叔,我是叶帆,醒醒,醒醒。”
温良靖睁开眼睛看了看,脸上露出讶异之色:“叶公子,真的是你!”看叶帆浮在水面上,惊讶道:“叶公子,你不是……”
“跳水之后,不知怎么就会了。”叶帆也无从解释,总不能告诉他现在的叶帆和之前的叶帆不是一个人了,胡乱编造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温良靖在水面上微微的点了点头,倒也知道有些人在生死时刻会爆发出超乎寻常的潜力:“叶公子,我的手被绳子捆住了。”
叶帆这才发现温良靖的双手背在身后,没想到就是这样他竟然还在在水面上漂浮着。叶帆摸索到绳子用匕首隔断,温良靖把双手拿到胸前活动了一下手腕苦笑了一声:“终年打雁,想不到让雁子给啄瞎了眼。”
叶帆没听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也顾不上问这些,他抱着一块船上碎裂下来的一块木板,关注着画舫和顾天峻那艘千石坐船的战局。
画舫和千石大船现在都被匪盗的乌篷船给勾住了,正缓慢的被拖离江边,画舫上廖世豪手使长枪,正率领着船工抗击匪盗,直到这个时候,船匪还没有攻上船去,看情形,还能坚持好一会儿。
温良靖游到叶帆的旁边,也抱着一块木板,皱着眉头问道:“这群船匪是从哪冒出来的?他们这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不过听他们说话的意思,看样子是要把顾天峻船上的学子都劫走,勒索赎身银。”叶帆看着画舫回答道。
“这群船匪还就知道哪里有银子,顾天峻船上的那几个学子,估计一个就值五千两吧。”
叶帆吃了一惊,俄而释然,刚才在小船上听那两个船匪说话声,自己都值三千两银子,顾天峻船上的学子个个都是万贯家资,五千两银子虽说是艰难,倒也应该能拿的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岸边传来的喧哗之声,包港巡检司的刀弓手总算是赶到了,渡口一时之间被火把照的犹如白昼,从后面来看,还有不少的火把正向渡口这边快速移动。
胡可儿的画舫离着岸边也就四五十米,那些刀弓手到了岸边之后就开始往画舫周围船匪的乌篷船上射箭来支援画舫。而顾天峻的千石坐船有了岸上刀弓手的支援,船已经在江水中停了下来。
叶帆听着浮在自己旁边的温良靖深吸了一口气,惊讶道:“靖叔要过去帮忙?”
“我平生最恨水匪!”温良靖咬牙切齿的回答道。
叶帆想不到平日中唯唯诺诺,处处小心做人的温良靖竟然有这份急公好义的胆识和气魄,见他要沉下水连忙拉住了他:“靖叔,你要去帮忙本来我不应该拦着你,但是现在两边正打的不可开交,贸然冲上去很有可能那船工和刀弓手当船匪给杀了。”
温良靖一怔,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现在战况胶着,叶帆说的这种情况还真是有可能发生。
两个人正说话间,猛然一个浪大了过来,等浪潮过去之后,叶帆和温良靖才发现本来停在江对岸的三桅大海船竟然直直的向战场冲了过去。
温良靖惊呼:“不好,在劫难逃了!”叶帆正疑惑,就见这艘大海船直直的冲到顾天峻的坐船旁边,数十个陶罐往船上扔去。
“这才是船匪的主船!”叶帆吃惊道。黑夜大雾,没有星光月光,从叶帆跳船到现在已经这么长的时间了,都还不清楚这些船匪到底是从来冒出来的。
顾天峻坐船上的护卫把陶罐打碎,顿时扬起漫天石灰,趁着船上人仰马翻,船匪顺着木板攻上大船,隔着远处看,貌似船匪们还抬了一根撞木上船。船上的护卫、船工战斗力和穷凶极恶、悍不畏死的船匪比起来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没过一会儿,千石大船上的抵抗的声音就弱了下来。
少了千石大船的援应,画舫上的护卫要比千石船上少的多,还没有一刻钟,画舫就被船匪攻占了。
温良靖叹气道:“廖世豪也算是一代豪杰,想不到就这样折在水匪的手中。”听着他的口气,貌似他和廖世豪之间还有着几分情谊。
岸上这个时候越发的人声鼎沸,可是渡口没有船,他们只能看着渐行渐远的船匪干瞪眼,倒是有几个水性好的跳下水去救那些落水幸存的人。而在顾天峻的坐船上,有些好事的船匪还在火光中冲着岸上的刀弓手挥舞大刀,口中骂着脏话。
叶帆看着水匪驾着船往这边来,两个人要是还这么在水面上飘着能被船掀起的大浪打翻在水底。叶帆和温良靖简单的说了几句话,看准了方向,一个猛子扎进了水底。
等着叶帆和温良靖再浮出水面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出现在了画舫的最后,抓着摇橹顺着江流而下。船尾这处深凹了进去,火光根本就照不进来,要比其它的地方隐蔽的多。
温良靖吐出嘴里面的一口水,喘了几口粗气:“叶公子大好前程,何必和我们这些粗鄙之人去冒险?”说完目光闪烁,嘴唇上翘,一副心中了然的模样。
叶帆见温良靖的神色戏谑,心里明白他还以为自己冒险是为了胡可儿,神情略有尴尬,他总不能解释说自己的牙牌给了文易,这要是上了岸,还不让岸上的刀弓手以身份不明给抓起来,叶帆可不想进大牢遭那么一次罪。
章零零六 伺机救人(一)
叶帆索性不否认,侧过头问道:“我总算是有个说道,靖叔这是为了什么?”温良靖一个普通船家,平日之中赖以生存的船被水匪一把火烧了,也未见他有任何沮丧,还在这里操心别人的生死。
温良靖面色变得阴沉,冷冷的说道:“我和这些水匪有不共戴天之仇。”这是叶帆今天第二次听到温良靖说这样的话,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仇恨如此的刻骨铭心,但是看到温良靖不想说,叶帆也不打算不识趣的去问,谁的心里还没有一点秘密。
温良靖见叶帆还看着他,迟疑了半晌才说道:“我和廖世豪倒是有几分交情,对廖世豪来说,胡可儿极为重要,现在廖世豪生死不明,胡可儿一个姑娘家家的落到这群水匪的手中,能有什么好下场。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总不能对胡可儿不管不问。”
叶帆看温良靖的神情坚毅,明知道希望极小还是打算试一下,心中犹然敬佩道:“靖叔,廖世豪先生能有你这样一个朋友,这一生真是没有白活。”
叶帆本来打算等画舫行驶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就游上岸去,他可不认为凭借着自己现在的身体可以从七八十个水匪之中救出人来,但是看着温良靖如此的决绝,哪怕是赔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心中对救不救船上的人倒是有些犹豫不决了起来。
温良靖借着水面反光,看出了叶帆脸上的迟疑之色,打算劝劝叶帆留下来伺机一起救胡可儿,在小船上叶帆砍伤了那个叫李二麻子的水匪温良靖听得可是真真的,想着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份力量,这书生见过血之后胆气就壮了。
就在这个时候,叶帆突然趴低了身子,把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稍稍的游开了一些往前面看了看,借着画舫船头的灯光,看见一艘快浆船正逆水过来,船头有人举着灯笼在晃动着,似乎在打什么信号。
叶帆可认不得古代的这些军事信号,游回摇橹,压低嗓音对温良靖说道:“前面有一艘快浆船,似乎是来接应的。”
两个人都趴低了身子,没过一会儿,就感觉船身微微一顿,直接跟画舫接弦,听着声音,貌似是有五六个人人跳到了船上。而后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夹杂着浪涛声就传了过来。
“少当家的,这几个小娘们的命都捏在我们的手中,您直接进去劝说她,她要老实听话,我们就把她带到陈钱山当您老人家的压寨夫人,要是不听话,我们有的是办法……”接下来就是一通哄堂大笑。
“陈钱山?”叶帆疑惑的望向温良靖,在叶帆的记忆里面,在江南江北这一大片的地方,从来就没听说过陈钱山。
“胡可儿的性子烈,只怕是不那么容易屈服,她要是不知道原委还好,要是知道了原委,还不坏了老子的好事。万一她在闹个自杀啥的,老子可舍不得。”
叶帆听着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尽力回忆,还是想不起这个耳熟的声音是谁,也不再耗费脑力,继续听着他们往下说。
“等到了海上,老子要和你们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倒时候,不怕她不屈服。”叶帆脑海之中猛然想起一个名字,古风勇,二十几岁,面容黢黑。此人在南京的时候叶帆见过一面,出手阔绰,交游广阔,长袖善舞。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许多人猜测他某位退休大人的子孙,这厮并没有参加举人考试,但是在后来的“鹿鸣宴”上,也有他的一个座位,可见此人的能量之大。在“鹿鸣宴”之后,此人又神秘的消失了,想不到半个月之后,叶帆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又听到了他的声音,竟然费了这么大的心机和气力劫人,还要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
“少当家的就是斯文,要是让老子我,哪里还他妈的有这些个烂讲究?直接扒开裤子捅进去让她爽就行了,保管这小娘皮以后服服帖帖的!我他娘的就没发现鸡巴还有降伏不了的娘们……哈哈哈……”刚才那个粗鄙不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叶帆转过去看温良靖,被他扭曲的表情吓了一跳。温良靖看叶帆吃惊的摸样,知道自己的表情有些吓人了,平缓了一下对叶帆比划了一个嘴型:“倭寇!”
叶帆大吃一惊,历史上关于这一段的记叙可有不少,但是在叶帆的记忆之中,倭寇在嘉靖头二十年最为猖獗,嘉靖二十三年之后,沿海人民在谭论、戚继光、俞大猷的领导下对倭寇奋起反抗,到嘉靖四十年,困扰了大明将近两百人的倭患基本上被肃清了,难道倭寇又死灰复燃了?
“少当家的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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