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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顶记-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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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幻道:“只想知道皇上秘诏写的是谁。”

李卫道:“瞧见了?”

丁幻呃地往左仲仪瞧去,不知是否该答。左仲仪代答:“瞧见了。”

李卫、冷断天登时眼亮,皇宫大秘就此揭开。李卫道:“写了什么?”

左仲仪道:“传位宝亲王。”

李卫猛地击掌:“早知就是他!”

冷断天欣喜道:“唯宝亲王够格当太子。”

李卫拱手向北方,道:“皇上的确处心积虑栽培宝亲王,此乃大清国之福气!”对雍正皇更钦佩几分。

左仲仪道:“该说的都说了,我愿以大行皇帝御赐金,换丁幻性命。”

丁幻霎时落泪:“爷,不可!小的命不值钱,您怎可动用御赐金牌,请收回。”

左仲仪道:“我怎忍看你受刑,尚请总督高抬贵手。”

李卫瞧着丁幻,轻轻一叹:“如此忠心,叫人心疼,且让我想起当年护雍正皇帝时,照样差点掉头…”

左仲仪道:“总督请高抬贵手!”

李卫叹道:“我是甚想放他,可是国法难容,除非你们戴罪立功……”

左仲仪急道:“如何立功?”

李卫道:“无数人想窥探皇位,你们既知宝亲王身份自该倾全力护持他。”

左仲仪道:“在下愿护持宝亲王登基。”

李卫额首道:“有左爷一句话,我可放心多了。”转向冷断天:“放了他!连乾清宫都能闯入者,忒也是天纵奇才,杀了未免可惜。”

冷断天依言斩断绳索,在左仲仪示意下,丁幻直往李卫拜去,谢恩不断。

李卫笑道:“今日我询了私,饶你一命,且别恩将仇报,否则实愧对我等和左爷:”

丁幻急道:“奴才不敢!奴才必肝脑涂地以回报。”

李卫笑道:“且看你表现了。断天,带他下去洗个澡、吃顿饭、换件新衣,然后放了他。”

冷断天自知主子心意,杀了丁幻,必定得罪圣帮,江南必乱,且左仲仪手中另有不死金牌,根本斩不了人,倒不如拉拢为己用,凭增生力军,确是妙招。闻言已将拜神连连的丁幻给请将离去。

秘密独留李左二人。

李卫始问道:“我实在不解,左爷怎想到想窥秘诏,图的是什么?”

左仲仪笑道:“当时我并未接圣帮,闲极无聊找事做,所以就偷了。”

李卫诧道:“理由就这么简单?”

左仲仪道:“当然,想证明自己武功,和丁幻技巧。”

李卫道:“竟然找皇宫大内证明?”

左仲仪道:“总督和大内高手武功的确实在,所以冒险一试。”

李卫叹道:“可惜仍让你俩得逞,人称你武功天下第一,看来不假。”

左仲仪道:“不敢,火焰岛有个烈九蛟,另有文觉国师、法醒喇嘛,都是绝顶高手。”

李卫道:“至少年轻一辈,无人出其右。”

左仲仪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武学毫无止尽。”

李卫笑道:“虚怀若谷,看来你的确下过苦功,我服了你!”且能为雍正皇、宝亲王拉拢此高手而欢心。

左仲仪道:“在下亦甚服李爷,能在波涛骇浪中,护持雍正皇平安无事至此。”

李卫道:“侥幸罢了,其实乱党仍未除尽,心有遗憾啊!”

左仲仪知其所指,可能是漕帮或吕四娘、甘风池等人,然对方亦为侠义之辈,怎可答应帮忙除之,笑道:“以李爷实力,应可如愿完成,至于在下,自该一力辅佐宝亲王为是。”

李卫笑道:“有道理!要你去斗乱党,恐也大材小用,能辅宝亲王,那才是正事。”话锋一转道:“你且曾说弘皙手中秘诏是真,到底是何回事?宝亲王回来后,泄气了老半天。”

弘哲道:“也许皇上中了邪,不小心写下此秘诏,弘皙养了不少邪术之士,如张虎皮、法醒之类,皆有可能作法摄魂,防不胜防。”

李卫道:“恐也有可能,难怪皇上时好时坏,且驾信神佛,我早有除妖邪之心,可惜人在北京,全靠文觉国师和娄师垣两人挺着,却不知道这两个是否靠得住。”

左仲仪道:“张虎皮、法醒已到江南,正为弘皙装神弄鬼,我还着过邪法。”

李卫诧道:“竟然来了?得想办法好好收拾!”

左仲仪道:“只要时机得宜,在下愿配合。”

李卫额首:“我来观察,看看对方有何心机,必要时定找你帮忙。”

左仲仪恨透张虎皮,当然同意。

李卫随后说道:“护持宝亲王一事,私底下进行即可,你我合作之事,且不宜公开。”

左仲仪道:“理所当然!”若公开,一些反清复明党徒,必定怀恨在心,恐对圣帮不利。

李卫满意一笑,道:“赶明儿请宝亲王找你聊聊,他对圣帮造船及经商经验甚感兴趣。”

左仲仪直道没问题,知李卫不想再多谈,遂告辞而去。

李卫自得一笑,只要拉拢圣帮,江南安定一半,算是替宝亲王立了大功,至于擅闯乾清宫一事,既是自家人所为,简直是鸡毛蒜皮事,随便找个藉口即可清案,无庸堪虑。

自得中,李卫行往宝亲王弘历处,安慰去了。

毕竟已证实宝亲王是正主子,护持起来,心神特别落定。

理亲王弘皙回到天临居,满心怒火,咒骂不断。

“凭我亲王身份,还要受那李卫奴才的气,你们也全是饭桶,十几人还收拾不了一个左仲仪,养你们作啥?”

三喇嘛及十余名带刀护卫被骂得灰头土脸,难以抬头。

郭奇秀已知事败,早寻藉口溜至他处避风头,待弘皙冷静后再回来不迟。

弘皙简直受尽委屈,嗔骂不止,甚至将厅堂太师椅给砸碎,显然失态。

忽见一名五旬圆脸高僧步入厅堂。生得一副似弥勒佛般笑眼笑脸迎人,然,身躯倒未肥胖,属中等高矮而肌肉结实体态,笑眼深陷处,总带着一般慧黠阴气。一步跨来,已是七八尺,等于“飞”入内厅,褐色金线架裟云殷飞掠,若神佛下凡,仙气十足。

弘皙乍见此人,登时大喜叫道:“法醒师父您来了,快快帮我收拾敌人!”瞪向手下:

“他们全是饭桶,管看不管用。”

法醒喇嘛笑道:“别急别急,只几天不见,瞧你弄得如此狼狈,岂像当今皇太子,快让他们休息,收拾敌人,不一定要自己出手。”

弘皙知法醒智深计高,已言听计从,立即喝令,三喇嘛和十数手下霎时走个精光。

法醒道:“后院谈!”

弘哲引路前头,不断说及李卫和左仲仪坏事,法醒始终含笑以对,直到后院秘密厅堂,始笑道:“活该你要受罪,没事去惹他们作啥?”

弘哲诧道:“师父此言差矣!他俩是除宝亲王最大障碍,岂能不除。”

法醒道:“差矣差矣,为何要除宝亲王?别忘了为师让你到江南,是要找回失去秘诏,哪是要谋杀宝亲王。”

弘皙一楞:“可是除掉他,岂非永绝后患?”

法醒道:“雍正皇又还没死去,他不会传位予弘昼?也就是皇上未死,一切皆有可能改变,现在杀谁皆不妥。”

弘皙不解:“照你这么说,岂非永远别动最好?”

法醒道:“没错!正是此意,把秘诏好好保存,只等皇上过世,帝位自来,秘诏可找着?”

弘哲不愿受责,以庸品代之,道:“已找回。”

法醒笑道:“那就好,有了它,谁敢说你不是太子?”

弘皙道:“我还是摸不着头绪,我且说个明白,否则急死人了。”

法醒笑道:“为师来到杭州,四处转转,方知种种状况,你倒是为争帝位,竟先出招,露了底子,忒也不利,毕竟皇上未死,出此下策,徒劳无功,你手中既有秘沼,何思他人抢位,故应做出勤政爱民,风度翩翩,以掳人心,否则就算当上皇帝,恐也不得安宁。”

弘皙道:“这个我懂,可是皇上分明偏袒弘历,甚至弘昼也沾上边,我不除他除谁?”

法醒道:“除了又如何?皇上一怒,下令查办,谁倒霉?铁定是你,别说你能推予他人,光是李卫指证就让你受不了,且你是当今太子,怎可四处抛头露脸,打打杀杀,此和江湖帮派何异?要杀也得请乱党如漕帮、吕四娘、甘风池等人去杀!”

弘皙道:“如何请得动他们?”

法醒道:“给机会,他们就杀!此借刀杀人之计好用无穷,你竟然不用,且拿屠刀上街拼命砍人?”

弘皙有点懂了,欣喜急道:“师父请指点门路。”

法醒道:“首先雍正未死,你毋需急着出招,若想整弘历,放风声予漕帮或其他反清复明分子即可,弘历死了也罢,不死也无伤大雅,毕竟你是太子,谁都抢不走,所以,你该懂得装扮、遮丑,不要见人即斥,耍威斗狠,而是学学弘历气度,笑口常开,自能拢络人心。”

弘皙道:“我尽量……可是这样就能当上皇帝?”

法醒笑道:“护持登基一事,我早有安排,且雍正以前得罪太多人,什么八爷党、诚亲王等事件,弄得骨肉相残,现在哪个不想扳倒雍正,扶正你爹正统帝位,也就是扶你登基,只要你不太差,自无问题。”

弘哲欣喜道:“多少人支持?怕亲王、庄亲王、鄂尔泰或是张廷玉、文觉国师?”

法醒笑道:“不少人,但太早知晓对你也不妥,你现在只要好好学为师笑口常开,然后等雍正死去,帝位自来。”

弘皙冷道:“那个老不死,不知还要活多久?”

法醒笑道:“算算他阳寿,业已不长,耐心等待就是。”

弘皙道:“也只好如此了……”心念转处:“可是我先前斗得厉害,突做转变,难道他人不会疑惑?且圣帮之事就此算了?”

法醒道:“让他们疑去,也不会掉根毛,至于圣帮只能智取,不宜硬碰硬,为师来处理即可。”

弘哲道:“师父要理,我倒省事,下一步如何走?”

法醒笑道:“捅狗互咬,咱隔岸观之,咱好好在江南玩个尽兴,直到雍正毙命为止。”

弘皙爽声一笑:“好极!”

他对法醒简直言听计从,除了一改暴戾争斗气息,换来笑脸迎人外,且听法醒计策,暗中前去漕帮传消息,说及圣帮已和李卫、宝亲王挂勾,准备背叛汉族,虽是假传消息,倒被他歪打正着。

弘哲不断装出笑脸迎人;然总皮笑肉不笑,带奸带邪。法醒喇嘛则从旁指点,望他早日脱胎换骨,做个笑里藏刀之人。

第十四章漕劫

在弘皙刻意放出风声下,漕帮终获消息,不但传言左仲仪和李卫同流合污,且圣帮有意独占漕运,击倒漕帮,此举引得漕帮人心浮动,已有人提出反击要求。

漕帮帮主潘如虎总觉传言虚假,极力制止此事。

然四小祖之—者石士宝外号“铁骨金刚”性较刚猛,总对汉人勾结满清无法谅解,且嗤之以鼻,遂暗中搜查左仲仪行径,若确实出卖汉人,则管他是谁,照样修理。

今日一早,巡及漕船作业,赫见左仲仪和宝亲王弘历立于漕船前头,说说笑笑,状甚融洽,石士宝暗道果然勾结一起,且看他们谈些什么?故伪装成漕丁,另乘漕帮小船,慢慢靠近。

弘历证实自己乃指定储君后,除了高兴外,且多了一分责任,趁江南一游,想从左仲仪身上学点经商之道,或且从其中了解商甘苦谈,毕竟商业发达,将富国裕民,责任甚为重大,故一有机会即约人出游。

左仲仪亦作安排,对方乃未来皇上,怎可失之于礼,为其安全,且派得风及时亲自撑舵,免出状况。

弘历首次即挑漕运,倒让左仲仪吃惊,毕竟漕帮分子最杂,不得不防,然在弘历坚持下,终仍同行。

只见漕船穿梭运河,挤若沙丁鱼,艘艘皆插旗为记,好不热闹。

弘历笑道:“如此荣景,实是大清之福。”

左仲仪道:“只看外表么?且看看船上坐的是些什么人。”

弘历诧道:“这有么干系?”

左仲仪道:“关系可大了,漕船上除了圣帮、漕帮外,坐的全是衣衫槛楼苦力和老弱妇孺,他们可能一辈子靠那条破船过活,怎说是一片荣景。”

弘历终觉异样,惊道:“怎会如此?难道生意已被你两大帮垄断,他们难以存活?”

左仲仪摇头:“看似如此,实则不是,圣帮和漕帮多少安定漕运,否则山头林立,流匪横生,他们定被抽收保护费,过得更苦。”

弘历道:“既非两帮垄断之祸,那是他们经营不善了?”

左仲仪道:“非也,瞧他们如此卖力,只要小有零头,必定拼命,如此服务,生意是不差,客户也给的爽快,且漕运就是载甲东西到乙地点,亦无任何技术,只要卖力肯干,哪有何经营之不善之处?”

弘历道:“那真正原因是啥?”

左仲仪冷静道:“剥削、抽税!也就是缴给官方的税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弘历诧道:“怎会,皇阿玛一向清廉,更惩贪官,还有人敢贪污?我第一个收拾他!”

左仲仪道:“凡事有个源头,此举也不是贪污,而是行规,每年朝廷总要下令地方缴多少税、多少粮,也不想想天下之大,何能毫无这难?尤其漕粮,春夏收,秋冬必得缴往京城仓库,稍有延误,立即治罪,超年未缴,且有掉头之虞,吓得各方官为此漕粮,想尽办法弄足,有的甚至连下种种子,百姓糊口之粮也一并强缴,结果问题来了,今年得以顺利缴得,但来年无种子播种,叫农民何处生产?靠借贷过日子,有若饮酒止渴,越借越糟,问题因而衍生,流民终暴增,有者沦至漕运,混条船糊口,然那些底子,岂能掀开?只要官方说要查身份,吓得他们总是大红包小红包送个不停,结果还是穷途潦倒。”

弘历道:“那即是贪污行径!”

左仲仪道:“看你仍未听出我话中含意,简单地说,是朝廷规定太严,百姓受不了,官方也受不了,为求生存,用尽手段,你以为官爷全是吸血之徒?那倒未必,一户船家能抽多少银?他们也是逼不得以,上头大官一个个都是苦读出身,未曾做过生意,不知个中门窍,只顾纸谈兵,算算一亩地能收多少粮,即以此征收,好一点的找来十几处做比较,再平均征之。然那岂能涵盖全国,有的播错种子,有的蝗虫吃去,谁能预料?又如漕运,看似每个闸口统一抽税,然却未注意有的淤沙严重,想清除,花费大,不清除,船量少,他们一着急,主意全打到百姓身上,且在上着往往缺钱,一道命令下来,准累死百姓,要贪,是全国皆贪了。”

弘历如被抽鞭:“难道清廉追税也是一种错误?”

左仲仪道:“没人说它是错,但该有弹性,丰收好,多收税,收成差,少收税,如此当不扰民。”

弘历道:“大清立税本意即在此,收成差,当然可以延税,甚至免税,这个大家都清楚。”

左仲仪道:“结果呢?事情要看结果,雍正皇帝厉行清廉治贪,国库是增加数千万金,表面看似风光,私底下呢?流民仍多,百姓仍苦,当然比起前明大有改善,但终究非良策,库金不是越堆越多越好,而是要活用,又如圣帮,准备金够了,即不断转投资,创造利润,我的钱庄几年内又会出现小老板,他可养活一百人,那才是上上之道。”

弘历恍然:“我懂了,苛政猛于虎,太过清严反而不妥,凡事有个弹性,可能皇阿玛因大行皇帝太过仁慈,让国库亏空,他有责任追回库金,且惩贪官,才会出此雷厉手段,有机会,我将劝劝他。”

左仲仪道:“听进去自是好办,否则接下去不知如何说呢?”

弘历道:“怎讲?对漕官暗中收银之事,我已了解,是上头逼得太急所衍化而来,也差不多原谅了,除此之外,另有更重要之事?”

左仲仪道:“不错!漕运根本不赚钱!”

弘历诧道:“怎会?不是每个人抢着要?”

左仲仪道:“那是指非法部分。”

弘历更骇:“每条船都干非法生意?”

左仲仪道:“你要有颗宽宏的心面对一切,否则将无法忍受天下原是乌鸦一般黑。”

弘历道:“你说吧!我试着接受。”

左仲仪道:“试想漕运往北京一趟,光运漕粮,能赚多少银?百银?千银?你且试着数要经过多少闸关?至少也数十个,每关抽个二两银,什么利润也没了,所以他们必需另运东西,如钢铁煤盐,较有利润。”

弘历诧道:“他们全在走私违禁品?”

左仲仪道:“不错!民间铜镜、铁锅、锄头,哪样不是要用。着钢铁煤?这是必需品,禁也禁不了。”

弘历不禁苦笑:“官方规定如此之严,竟是公然违法,实叫人难以想象。”

左仲仪道:“所以朝廷那些大官都是浑脑,只顾着怕百姓拿去造刀刃,即拟此法令,全然不顾民生反应,禁了也是白禁。”

弘历道:“可是不禁岂非更糟?”

左仲仪道:“未必,毕竟要拿去造反者少,为此理由而禁,实说不通,开放了,反而促成器血流通,有人原只买一个铜镜,喜欢可另再买一个,利润自来。”

弘历笑道:“你倒是满脑子生意经,倒想问问若开放了,你这独攒生意岂非泡汤,你又如何因应?”

左仲仪道:“不必为我操心,经营者不能预见未来走势,先行布局,那失败也是活该!”

弘历道:“你已计划如何应对了?”

左仲仪道:“废漕运,改走海运,毕竟海运一趟下来足可增加十倍以上运量,不做是傻子!”

弘历道:“你倒是想得远,可是废了漕运,这些工人将如何过活?”

左仲仪道:“我只说圣帮将放弃漕运,其他者可能还可混个一二十年,只要给他们时间,必有路子可走。”

弘历频频点头:“你的确经验老道!”不禁佩服万分,哪天若登基为皇帝,且得跟他讨教商事。心念一转,道:“你对漕帮了解多少?尤其那些自认为反清复明之事?”

左仲仪突现为难:“要谈么?”

弘历道:“都已百年恩怨,难道无法化解么?”

左仲仪瞧他有心化解,遂叹道:“事情已久远,漕帮也甘心为生活拼命,原让它平静过活也就没事,然服杀亲之仇,恐也不易摆平。”遂将漕帮历史说明。

漕帮虽是反清复明秘密组织,前身却是“罗组教”,而此教又是“白莲教’’无数支派之一,为顾亭林、传青主所创,许铁山为教主,传至罗青,帮中称为“罗祖”,其收一弟子称“陆祖”,即陆达,陆祖有三弟子即翁钱潘三祖,共收七十二弟子,漕帮规模始扩大,目前由潘如虎任帮主,但另有四小祖各拥势力,即翁祖朱小全,钱祖黄象,潘祖刘玉诚、石士宝,其皆为三祖后代,故以小祖称之,帮众之广,恐也十万以上。

弘历听得惊心动魄,十万大军,何其可怖,难怪朝视若毒瘤,一有机会即想除之。道:

“他们都潜伏漕运么?”

左仲仪道:“大部分,其人了犯了案,只好四处流窜。”

弘历道:“那个石士宝犯了不少案,朝廷将捉拿他,听说他是海盗出身,且为台湾人?”

左仲仪道:“正是!”

那石士宝潜至附近,却不敢靠得太近,窃得言语断断续续,听不出名堂,然说及自己名字,每个人皆听得特别清楚,但闻弘历说及石士宝;又说及海盗出身,左仲仪又回答正是,那岂非在出卖消息,且同流合污?石士宝终把船逼近,想给两人颜色。

忽又闻及弘历说道:“海盗最近危害其凶么?听说你也遇上?”

左仲仪想及郭奇秀劫船一事,以及未来若发展海运,对海盗防卫何等重要,遂额首道:

“没错!海盗的确该除尽!”

此语让石士宝听入耳中,犹若对方想杀自己,怒火已起,暗道:“满口道义,背后却想暗算我,既是狼狈为奸在先,莫怪我先发制人!”猛地快速拨船前进。

风及时发现小船逼近,登时喝道:“谁?”

石士宝伪装漕丁,一时无法辨认身份,他倒落落大方,拱手道:“是圣爷么?在下奉帮主之命前来迎接!”

左仲仪道:“敢是潘帮主?”

石士宝道:“正是!”

左仲仪待要说好,赫见石士宝突地冲前船头,手中一颗铁球般轰天雷已往前砸,并大喝:“炸死你这叛徒!”

黑球轰来,吓坏漕船诸人。

左仲仪大骇叫道:“石士宝你?”已来不及解释或躲闪,情急中猛扯弘历扑向风及时,要他护挡救驾,他则暴劲尽施,拼出全身吃奶力气,猛往轰天雷击去。

幸左仲仪反应超快,轰天雷只抛及船沿,尚未落下,即被击退,且同时爆炸,轰然巨响,水动船摇,漕船射出数道碎片,但尚能载人。然那石士宝却忽略左仲仪反应之快速,原以为一炸成功,想登船再补几掌,故身形冲向空中,如此正巧似冲向回弹炸药,突地爆炸,让他躲无去路,已被轰得脸面全伤,呕血倒摔水中。

左仲仪暗道耍糟,急问风及时弘历可好,风及时道只是皮肉伤,不碍事。左仲仪道:

“快驾船回航!”说完已掠冲水中,准备救起石士宝。

风及时见事态严重,赶忙调船而退,弘历却甚嗔怒:“当真乱党暴民么?连轰天雷此种炸药都用上,实是过分!”

左仲仪落水却未找着石士宝,正担心他性命,谁知石士宝虽受重伤,却凭一口真劲游逃百余丈,翻上前来支援之漕帮船上,厉吼一声:“快杀了汉奸走狗!”说完猛呕鲜血,昏迷倒地不醒。

漕帮弟子受到激怒,登时发出号令,四面八方弟兄闻及,全数围来。

左仲仪跳上石士宝原先使用小船,击掌落水,划动而行,快速迫近漕帮弟兄,急道:

“全是误会,诸位不要意气用事。”

然跟在石士宝身边几乎是激进分子,怎能听得入耳。有人喝道:“害石小祖身受重伤至此,还说误会?我忍你圣帮已甚久,现该算个清楚,弟兄上!”

话声一落,漕帮弟兄各抓暗器石块木头,全数往左仲仪砸来,且节节迫近,欲杀人而后快。

左仲仪见状如无法说服对方,留下无用,遂道:“无理取闹,找你们帮主说去!”赶着小船,调头而去。

漕帮弟兄催船猛追,且不断发出信号,引来更多弟兄。

此时不但左仲仪受险,连风及时那艘漕船亦被围困,已和漕帮弟兄大打出手。

左仲仪暗叹实是无妄之灾,猛地催舟迫近。漕帮弟子仍想拦人,他心生一计,难以伤人,破其船总行,遂在逼近之际,凌空扑前,数掌猛击,毁得三船,终突破纺线,直冲风及时那头。见有漕帮弟子登船,为顾及弘历安危,终凌空扑去,强掌尽出,将漕帮弟子一一击落水中。

左仲仪欺向弘历:“你可受伤?”

弘历道:“尚好!”他亦从小练武,功夫底子甚厚,寻常高手恐伤不了他,然此惊变亦让他惊心动魄。

漕帮弟子见及左仲仪身手高得吓人,不敢再登船,突有头领喝道:“改用火攻,快拿火把火油!”

漕帮亦非庸手,阵仗战过千百回,临机应变,有人往船底抓油桶,有人扭烂布,有人点火把,即欲猛攻。

左仲仪见状大骇,怒道:“再蛮干,休怪我开杀戒了!”

漕帮弟子喝道:“我等岂是吓大的!”竟然砸来火把,左仲仪凌空劈去,然漕船实在太多,防不胜防,情急中忽闪一念头,那石士宝喜欢偷袭,炸药岂只一颗,小船上或有库存,登往小船掠去,翻动布篷,果然见小箱子,打开瞧瞧,竞有四颗之多,这可好极,猛抓于手,跳回大船,喝道:“谁敢乱动,连你们也一起炸了!”

四颗轰一在雷威力非同小可,齐往回炸,恐得毁掉四艘船,百余人遭殃,此举迫得漕帮弟子投鼠忌器,不敢再攻击。

左仲仪暗道好险,将其中两颗交予风及时,双双各守两方,以备安全。

漕帮一头领冷道:“有炸药又如何?顶多赔上百条命,你们照样得死!”却未敢行动。

左仲仪冷道:“看你们昏了头,正当生意不作,跑来此耍狠,连帮规都不守,待你们帮主到来,有你们好受!”

漕帮帮规甚严,此语一出,倒让多人受惊,私下开始议论,是否要撤退,然激进分子仍道:“你炸伤石小祖,我等替他报仇讨公道,有何不对?”霎又引起骚动,有人更喊出杀死满清走狗!

弘历听来甚是刺耳,暗叹漕帮暴民不少,将是国家乱源。

左仲仪原是尽量别让弘历胡思乱想,免得他接帝位时对漕帮不利,遂喝道:“是石小祖自行开炸的,诸位也见过,我是从他的小船取炸药,别是非不分,况此乃我跟漕帮之事,勿为难宝爷,否则官船一来,任谁都倒桅。”

经此一闹,确有官船正召集人马,准备迫近,此乃因未发现弘历身份,始慢吞吞,否则必早已赶来护驾。

漕帮弟子终不敢触犯帮规——在无帮主人上和官方开战,一名头领始道:“放他们过去可以,但你得留下,等帮主前来评个公断。”

左仲仪道:“行!”

弘历急道:“左兄如此未免太危险,咱一起走吧!”

左仲仪笑道:“不碍事!潘掌门跟我熟,他且明理,倒是你得快快离去,莫让官方误会。”

弘历知其用意,暗叹一声,道:“那回头见!”已见得官船不远,且先去招呼,再调头助阵为是,故同意走入。

左仲仪始跳入小船,风及时道声圣爷保重,操船而去。

左仲仪道:“不要等了,直接回漕帮总坛。”若等下去,官船包围过来,一不小心大打出手,那才糟。

漕帮弟子不敢扣住圣爷,只抛绳索套住小船头,拖着它往漕帮总坛驶去。

弘历见人已走,大为惊骇:”决追快追,莫让圣爷受危。”

风及时道:“圣爷命大,应能脱险,宝亲王你身份特殊,闪失不得,还是回去吧!”仍驭船往官船驶去。

弘历轻叹:“我特殊,他就不高贵么?”对左仲仪更欠一分内疚。

第十五章小祖

漕帮掌门潘如虎已闻及消息,亲自从洪宏桥附近之总坛赶至漕运指挥分舵,那是十艘漕船结成之水上堡垒,可往可行,且可屯守重兵,以应付漕运任何变化。

石士宝已被安置病床上,满身是血地接受治疗,虽是半条人命,他仍愤愤不平,直道打倒狗官汉奸,以鼓噪弟兄,引得群众情绪愤慨,急于报复者居多。

潘如虎亦自诧讶,谁能伤得石小祖?他武功原就不低,还被打成重伤,询问之下方知左仲仪所为,更觉不可思议,对方一向克制,怎出此重手?难道为了漕运,已用非常手段?亦或是另有误会?

心念未毕,忽见左仲仪一身湿漉漉被押回来,潘如虎急道:“到底发生何事?“漕帮激进头领喝道:“他串通朝廷狗官想谋害小祖,必得重惩,以讨回公道。

左仲仪道:“非也,全是出于误会!”已掠身上岸,急欲奔向潘如虎,然守卫却惧然拦住,原是他手中仍有两颗轰天雷,要是暗算,帮主岂非遭殃,左仲仪呢地一声,交出炸丸,道:“是石小祖想暗算我和宝亲王,由于太急迫,我回了一掌,始落此局面,此轰天雷原属漕帮之物,帮主应认得。”

潘如虎当然认得,且对事情有所了解,叹道:“你为何要带宝亲王游此漕运?难道不知我派讨厌满清者居多?”

激进份子又喝:“他和清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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