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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满庭-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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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邵竑心中虽怒火沸腾,待出声时却出奇的冷静,他顺从的自椅子上坐了下来,只对徐氏道,“母亲,如今曲莲已是您的儿媳。您便是不能如对待儿子一般,也请看在儿子的面上,不要再拿她当婢女办看待。”

裴玉华一听,心中便暗暗叫苦。

他这一番话,声儿虽平淡,只那话语中含着的愤懑恐怕便是年幼的裴邵靖都听得出来。徐氏果然闻言大怒,她抬手指着裴邵竑,身上都哆嗦了起来,恨声道,“我算是听明白了,你如今便是寻我给她出气来了!你如今是能耐了,便是母亲都敢违逆了!我不过给她立一立规矩,你便在我这里阴阳怪气的说我苛待她?你出去问问,哪家婆婆不是如此?!再说她在你身边已经一年多了,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我不过让她领了两个丫头回去,她便连晚膳都不来紫竹堂,还什么身上不好……”

“够了!”

一声怒喝在帘外响起,如同平地惊雷办炸响。

徐氏被这一喝惊得浑身抖了一下,还未出口的话立时便噎在了喉咙里。裴邵靖更是被吓得眼泪都快飞出来了,便是裴玉华也是面色一白。

便见裴湛一把扯了帘子,大步的走了进来。

裴湛年轻时脾气不好,随着年岁渐长脾气收敛了不少,家中子女也少有见到他这幅模样。只见他大步走到徐氏面前,沉着一张脸瞪着面色开始泛白的徐氏道,“你是舒坦日子过得不耐烦了,非得寻几个人出出晦气吗?”

一句下来,便见徐氏脸色愈加苍白,嘴里喏喏的也说不出话来。

裴湛横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委顿下来,再不敢言语,这才转身瞧向此时已站起身的裴邵竑,冷声道,“你跟我过来。”

说罢,便又朝着外间走了去。

裴邵竑深吸了口气,朝着徐氏行了礼,便跟着走了出去。

两人出了紫竹堂,也不说话,只一前一后的直走到了外院书房。


第102章 执拗

父子二人在外院书房直说到戌时;也未回紫竹堂;只在外书房用了晚膳。

裴邵竑回到嘉禾轩时已到了亥初;外院管事青来的大夫还在厅堂中候着。见那大夫正坐在堂桌前看书;他便急步走了过去,询问一番。

他晚归至此时,那大夫倒也不以为意,只恭敬道;“世子勿要担忧,夫人身子无碍,只是气血有些亏欠;再加上平日里思虑似是有些过甚。调养一阵子,自是能安康无虞。”

裴邵竑听了,心中倒是安定了几分,又细细问了需要如何调补,待那大夫一一作答,这才命小厮连庆将那大夫与药童一同送了出去。

天色已晚,入夜已深。

京城里也已禁宵,裴邵竑自是拿了自己的名帖给了那大夫,若是遇到五城兵马司巡城,倒也便宜。

连庆十分尽职,直将那二人送上了马车,这才反身回了府。

那小药童年纪还小,见侯府小厮离去,便扒在车窗处,张望了一下,这才转身对师父道,“师父,你方才为啥不说那位夫人有孕一事?或许世子爷一高兴,咱们还能得些赏银。”

那大夫出诊直至深夜方能归家,此时正觉得身上疲累。听得药童这般询问,只嗤的笑了一声道,“若是有把握,这等好事我还能不说,不过是有些许可能罢了。扶脉有些不切实,若是真的有孕,那日子太短,不是为师自夸,除了太医院的那几个老东西,也就我能摸出那么一二分来。况这位夫人确实气血两亏,郁结于心,这才是病根。”

那小药童听了便是满脸的钦佩,讨好道,“还是师父厉害……”

嘉禾轩中此时已是灯火暗淡,仆妇丫鬟们各自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出,便是行动时也轻手轻脚。

初春夜晚仍是十分寒凉,裴邵竑却坐在院中石凳上,脑海中反复响起的便是父亲这一晚对他说的那番话。

裴家如今自是朝中显贵,看似鲜花着锦,实则危如累卵。

那班御史,哪个不是紧紧盯着。若是家中不睦,立时便会参上一本。如今天子皇位渐稳,却依旧将中军都督的位子交予裴家,虽是表明了姿态,却不能不顾及文臣们的想法。

在此时微妙的局势下,若要将这富贵荣华延续下去,必得小心谨慎,低调处事。不能授人以丝毫把柄。

裴家子嗣一向单薄,唯一嫡亲的兄弟如今年岁渐大,瞧着却也是个富贵闲人的材质……

夏鸢手里拿着一件披风,站在院中一丛苦竹的阴影中。

她站在那里足有一炷香的时候了,只出神的瞧着此时坐在石凳上的裴邵竑。十六的月亮分外的明亮,便是这院子未有点灯,依旧将他映照的十分清晰。

她心中苦涩的很,瞧着他那般锦绣堆里长大的人如今却满身孤寂一般坐在这清冷院中的石凳上。看着他英挺的侧脸,夏鸢只满心纠结,不晓得是不是该上前一步,将手中披风给他披上。

手里攥着披风,正待转身,那衣角却挂住了那聪苦竹。

裴邵竑立时便察觉院中有人,“谁在那?”

夏鸢身上抖了抖,左右被他发觉,便低着头走了出来,行至那石桌旁,这才抬了眸,“大少爷,如今天凉,不要坐在院子里。”

她说了这话,就如旧时年月一般。彼时他还是个稚龄的少年,她也不过是个被送到太夫人身边的小丫头。每日照顾着他的起居饮食,还得操心他不要生病受伤。他每日在院子中练拳后,便总是贪凉坐在石凳之上。她便如今日一般,给他拿着衣裳跟在后面絮絮的说着……

一时忘情,她便用了旧称,见他面色淡淡,便展开了手中的披风绕到他身侧,给他披了上去。

裴邵竑任由她将披风给他披了上去,抬眼看着她。见自己目光扫去,她便有些畏缩的低了头,只站在桌旁也不开口。

毕竟还有些少时的情分,他叹了口气道,“夏鸢,正是因着咱们情分不同,我便在这里问你一句。我给你在军中寻一个上进的年轻人,你可愿意……。”

话音未落,夏鸢便白了脸色。

皎洁的月光将她的面色映衬的如同白纸一般,扑通一声,便生生跪在了青石板的地面上。“不!”她急急膝行两步至石桌旁,双手牢牢的攥住他的手臂,哀哀的求着,“大少爷,大少爷你不要把我送出去。夏鸢自十岁起,就全心全意当自个儿是您的人……,夏鸢也不求位份,夏鸢什么都不求,只求能在您身边伺候着!”

见她这般歪缠,裴邵竑只觉得心中一阵腻烦。又觉她声音渐大,恐她引得院中其他丫鬟仆妇前来,只低声喝道,“别说了!”

夏鸢一下子收了声,却依旧跪在地上,扯着他的衣袖不肯起来。

便是此时,冬鸽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

裴邵竑立时便觉察出有人过来,正准备将来人喝走,抬眼瞧见是冬鸽,便压了下去,只低声道,“你来做甚?”

冬鸽站在一边,低着头,却不肯离去,只垂头道,“世子爷,奴婢与您虽未有夏鸢那般的情分。却也想厚颜向您讨个赏赐……您、您方才对夏鸢说的,奴婢也听见了,夏鸢不愿意,奴婢愿意。”

夏鸢一听,猛地抬头看向冬鸽,一脸的震惊与不敢置信。

她抖着声音对冬鸽道,“你、你怎么能这般对待少爷!你,你简直就是不知羞耻!”

冬鸽闻言却挺直了脊背,看也不看夏鸢,只对裴邵竑道,“世子爷,左右这话已经出了口,也咽不回去了。奴婢晓得您瞧不上咱们这些丫头,或许奴婢也曾有那不该有的心思,只如今奴婢也瞧清楚了。您若是能给奴婢一条明路,奴婢必对您感恩戴德,永世不忘。”

夏鸢听得双目失神,她半点想不明白,若能待在大少爷的身侧,怎还能肖想他人,怎还能有更好的明路。

她这般想着,却听裴邵竑对冬鸽道,“即使如此,你便先回去吧。你今日所求,我定与你办到。”她一下子便愣了神,直勾勾的看着冬鸽嘴角慢慢挂了笑,朝着裴邵竑正经福了一礼,便朝着后院行去。

裴邵竑见她这番痴愣的模样,摇了摇头,自她手中将衣袖抽出,只对她道,“你且好好想想吧。若是改了主意,就对我说。”

说罢,他自起了身,再不去瞧她,便朝着正房屋中行去。

待到了房中,却见曲莲已经醒了,此时正靠在床壁处,端着药碗小口的喝着药。见他走了进来,便放下了药碗,面上担忧道,“我听染萃说,世子在紫竹堂与夫人有些争吵?”

见她面色不好,还一脸担忧,裴邵竑心中暖了暖,自床榻边坐了下来,温声道,“不过几句拌嘴,那丫头倒是长舌。你且安心,过几日待身子好了,你自去紫竹堂请安,母亲那边必不会因昨日之事与你为难。”

曲莲见他这般说,淡淡笑了笑,也不出声,只抬了手继续喝药。

今夜之事,她也自丫鬟那里听了六七分,既是裴湛出面,徐氏自是能收敛几日。今日她本也并未因此事烦忧,不过是身子不爽,在他眼中仿佛是因此事生了病一般。

裴邵竑坐在榻上,瞧着她一点点将那碗黑漆漆的药汁喝了下去。因为药汁苦口,一双秀眉便蹙了起来。忙给她拿了放在桌上的蜜饯,她连吃了两颗,才将那满口的苦味给压了下去。

他将那青花的碟子放回到桌上,这才有些犹豫的对她说起了方才之事。

“……这种事上,我也实是腻烦的很。只是如今母亲在这事上梗着,我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人既已经领回来了,若能妥善处置,倒也是好的。冬鸽那里,倒是想的明白,自个儿求了我,倒是好办。如今只是夏鸢……。”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瞧着曲莲的目光有些讪讪,“我小时候养在祖母跟前,她自那时起便在我跟前伺候着,直到我跟着父亲去北地,也快十年了。我自是不忍她这般蹉跎下去,在那后院里这么过一辈子。索性便寻了她,把话说开。谁想她还是想不明白,倒是冬鸽主动求去。我虽让她好好想想,瞧她那般模样,恐是想不清楚。若是这般,那边是她的命了。”

曲莲听了,心中只黯然片刻,便对他道,“你说的我明白,既然她这般执拗,也怨不得旁人,世子也无需为她烦忧了。”

裴邵竑面上依旧有些讪然,满心的不自在。

昨夜里方哄得曲莲敞了些心扉,今日便有人横插进来,他只撇了脸瓮声道,“她既是这般想不明白,辜负我一番好心。如今我哪里还是为她烦忧,我只烦忧委屈了你。”

待过了三四日,曲莲于晨间去紫竹堂请安,徐氏果然如裴邵竑所言,并未再为难于她。虽面上仍是淡淡的,却也不像前几日那般横眉冷对。

早膳时,随口问了句夏鸢二人状况,曲莲也不为意,只淡声道,“便如夫人吩咐,下月初二是吉日,便择了那日将夏鸢抬了姨娘。至于冬鸽……,世子爷说不喜她,如今恰好手下有一校官,便想将冬鸽送于那校官做正房太太。今日正要就此事询问夫人。”

徐氏听得裴邵竑服了软,曲莲也愿意将夏鸢抬了姨娘,自是了了一桩心事,又觉得这一事上自个儿终是占了上风,待听得冬鸽之事后,心中虽有些讶异,但也并未为难。

如今她自是有更要紧的事儿要做,再加上前几日裴湛的警告,便也有些顾不上与曲莲置气。

眼瞅着二月初四便是寿春长公主的寿宴,她这会子正在思虑寿礼之事。

第103章 寿宴是非

过了十五;京中各家的族学便重新开了馆;陈松便又去了陈氏族学。

于此事上裴邵竑也曾于此事商议过曲莲;是否给陈松换一家书馆,或者干脆请了先生来家里教授,也好过在外受气。曲莲却并未应承。

陈松自小便过着那般寄人篱下的日子,生来便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若是此时养成了骄矜的性子,日后还要遭受更多世道不公带来的伤害。若是这样;还不如从现下起就让他活的明白些,依靠谁都不如依靠自己。

况陈昇虽当年休了萧榕,与她有旧恨。但陈昇是国子监祭酒;他家族学多年来在京城之中声誉鼎沸。多少官家豪门都将子弟送了进来;便是因着陈氏族学教学严格,又多出人才。

陈松于学问上没什么根基,又在庐陵耽搁了一年,如今已经十岁,已然落后许多。如今不仅要在陈氏族学念书,下学之后曲莲还要亲自教导,再让他学上一个时辰。

裴邵竑有时下衙回到院子,见到陈松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悬腕练字。明明还是初春,小小孩子额头上竟是细细密密一层汗珠,也不禁有些咋舌。

悄声对曲莲道,“这做学问也不比练武容易许多。”

见曲莲不以为意,他又觉得有些可怜呐孩子,只商量道,“他不是跟着翟向学武吗?到时候跟着我自有一番前程,学问上差不多就行了,何必这般辛苦。”

曲莲被他纠缠不堪,只能道,“他毕竟姓陈,日后还是要靠自己。再者,如今朝中渐稳,武官之路岂是那么好走的?”

如今武官之路确实不好走,随天子夺天下的武臣都十分年轻,便如裴邵竑自己,今年不过二十一岁。武官本就是在战场上挣功名,如今又无战事,便是有战事也轮不上那些走荫封路子的人。

只是这不是重点,裴邵竑只有些在意曲莲的头一句话。

如今他二人是夫妻,她的弟弟不也是他的弟弟吗?怎就不能依靠他了?

为着这件事,裴邵竑连着两日与曲莲有些不虞。只是见她面色依旧淡然,并未因此改变主意或是赔着小意,自己倒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便也放开了此事。

待到了二月初,因着夏鸢要抬姨娘,他倒是先开始别扭起来,连着几日好话哄着曲莲,等到了正日子,自个儿便躲了出去。

抬姨娘这等事儿,自有蔡婆子安排。

曲莲只那日穿了正红的衣裳坐在堂中接了夏鸢跪着敬上来的一碗茶,这一出戏便落了幕,裴邵竑从头至尾都没露个面儿。

曲莲面色瞧不出喜怒,只嘴角噙着丝笑容,夏鸢虽木着张脸,眼角却飞出些光彩。曲莲接了茶,便给夏鸢换了称谓。夏鸢本姓林,自此便要称呼一声林姨娘。

不过一炷香时候便了解了此事,甚至不妨碍去紫竹堂请安。

那些前来看热闹的丫鬟仆妇们见此状况,心中不免觉得无趣,又在心中暗暗期待,且再过两日,瞧瞧这大奶奶是不是还能这般端着这般淡然,瞧瞧那抬了姨娘的夏鸢是不是仍能这般目含流光。

直到了初四这日,裴邵竑半步都未踏进后院。

裴府的这波暗流自是渐渐平复,仆妇管事们见到曲莲倒是更恭敬了些。

徐氏得知此事,虽对儿子心怀不满,此时却也无暇顾及。

便是因为,正月二十那日皇后的人选定了下来。

经礼部勘定,皇帝着行人司拟旨意,立建宁候石越之长女石善蕴为后。

这建宁候石越之妻纪氏之母与寿春长公主之母荣妃乃是嫡亲的姐妹,纪氏与寿春长公主乃是表姐妹。有了这般关系,便是寿春长公主府也沾了不少便宜。

初四这日过了巳时,徐氏便带着裴玉华出了府。

曲莲本想着这一日倒是可以轻省些,这二人应是用了晚膳才会回府。没想着,她二人未归,裴邵竑倒是早早的便回了府。

曲莲刚歇了晌起身,方收拾好,便瞧见他撩了帘子走了进来。

他仍穿着那身朱红色的官袍,面沉如水,嘴角还紧紧的抿着,见曲莲出了内室,只冲她点了点头,便要叫丫鬟来换衣裳。

曲莲见他面色不好,自是上前亲手给他摘了梁冠,又给他换了衣裳。

等收拾好了,这才见他长长送了口气,面色却依旧有些难看。

“可是出了什么事?”曲莲见他这般,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裴邵竑也不瞒她,便点头道,“今日钟二与我说了件事……”,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解释道,“就是如今的颍川侯,他父兄因驻守京城,去岁死在了宫里。如今皇上念他父兄惨死,不忍他家夺爵,又因他兄长无子,便让他袭了爵。”

曲莲听了,便点头道,“我晓得那位。”

裴邵竑便继续道,“他舅舅如今领着刑部的差事,今日便于我说起了件事。我那位远在宿州的姨夫犯了事,如今正被押解回京。”

曲莲听了心中一惊,便问道,“可是那位万大人?”

徐氏有一兄两姐一妹,其中兄长与长姐与她同胞。如今远在宿州的,便应是她的胞姐。

裴邵竑叹了口气道,“正是那位。”一边说着,他自起了身道,“我这般急着回来,便是要去与父亲说说这件事。今日母亲不在府中,倒也是好事。你且在这里等着,我晚间回来再于你细说,与你一起去紫竹堂。”

他正说着,帘外便响起了小厮连庆的声音,却是裴湛如今不在府中,此时正在城外校场跑马。裴邵竑听了,也不及等父亲回府,便着了连庆去备马,自是要亲自去一趟校场。走前又对曲莲嘱咐了一番,若是他不及回来,晚间便称病不要去紫竹堂。

曲莲见他面色不好,自是低声应了。

谁想着,裴邵竑出府不过半个时辰,徐氏与裴玉华便回了府。

曲莲这边刚得了信儿,那边方妈妈便过来请了。曲莲无法,只得带着染萃随着方妈妈朝着紫竹堂走去。

一路上,三人也未开口,只待到了紫竹堂的院子,方妈妈才低声嘱咐了一声,“今日夫人有些气恼,大奶奶万事忍着些。”曲莲见方妈妈面色尴尬,也不与她计较,只点了点头,这才见她叹了口气自去亲自打了帘子。

曲莲一进屋子,便瞧见徐氏满脸怒容的坐在炕桌前。身上还穿着那身赴宴的深紫色遍地金绣百蝶穿花的妆花通袖袄,胸口一起一伏的喘着,显是气得狠了。

裴玉华则坐在宴息处的椅子上,憋着脸眼眶还有些泛红,不知是在生谁的气。

曲莲见这般情形,有些不明白情势,只得先上前给徐氏行了礼。

徐氏见她过来,“啪”的一声拍在炕桌上,对着曲莲恨声道,“你说,上元节那日你去了哪里?”

曲莲还未待回答,便听她又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大晚上的竟跑到了街上?裴家怎么就有了你这么个媳妇,既然出身卑微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院子里,别到处乱跑下我的脸面!真真是没有教养,你看看哪家的闺秀似你这般?”

“母亲!”原本在一边不吭声的裴玉华猛地站了起来,一双与裴邵竑十分相似的眸子瞪着徐氏,脸上竟也带了些恨意,“若说没有教养,我瞧那莫玉婵更是如此。嫂嫂出门怎么了?她好歹是出嫁了的妇人,可那莫玉婵还是未出嫁的姑娘呢?她还不是大晚上的跟着旁人家的公子哥儿出去游玩?这真是丈八的灯台,照的见旁人照不见自己!那寿春长公主也真好意思提这事,她自个儿的女儿好到哪里去!”

“你!”徐氏不妨被女儿这般顶撞一气,恨得又狠狠拍了下炕桌,这才看向曲莲道,“你自己说!”

曲莲抬了头看向徐氏,淡淡道,“上元节那日,我确然去了街上,只是这是世子爷的吩咐,不敢不从。”

“若不是你撺掇,世子会这般行事?”徐氏闻言,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听着,如今这后院还是我说了算!便是侯爷能为你开脱一回,也不能事事都容忍。若是再有下一回,我定罚你去祠堂跪上几日。”

“母亲!”裴玉华这回是真急了,一步行至徐氏跟前,道,“母亲你怎能听从他人挑拨,坏了自己家人的情分!那陈夫人本就不安好心,今日之事少不了是她在长公主面前挑拨。母亲这般行事,岂不正是如了她的意?!母亲你怎地这般糊涂!”

徐氏心中虽在冒火,思绪却还未完全糊涂,此时听得女儿这般道,心中也是一顿。回来的一路上,她思前想去岂能不明白这是有人存心挑拨?只是此时见了曲莲,心中火气便燃了起来,偏她如今事事将裴邵竑抬出来,竟也无法收拾她。

徐氏运气半响,只得对这姑嫂二人挥手道,“都滚出去,省的在这里气我。”

裴玉华见状,也不行礼,拉了曲莲便出了内室。

她也不吭声,只拉着曲莲直走到了嘉禾轩外的园子里,这才松了手,道,“嫂嫂不用在意,母亲如今越发糊涂了,什么样的龌龊人说的话都能听在耳里。”

曲莲站在一边听她抱怨了一会儿,才出声问她这事儿到底是怎么起来的。

裴玉华左右瞧了瞧,便拉着她去园中亭子里坐了,只吩咐了红绣去端茶将她遣走偶,又让染萃远远站着,这才对曲莲道,“上元节那日嫂嫂不是跟着大哥哥出去了么?”见曲莲点了点头,她便又说道,“今日我与母亲去了公主府,正在堂间说话的功夫,那位陈夫人突然说了一句,说嫂嫂倒不像坊间传闻那般,竟还懂得吟诗作对。那时堂上坐满了公卿家的夫人小姐,听她那般高声说道,自是纷纷询问。那陈夫人便说,她娘家侄儿上元节那日出外瞧灯,遇上了嫂嫂。还说大哥哥为了讨嫂嫂欢心,竟跟几个孩子计较,又说嫂嫂你出头写了对子。”

裴玉华说到此处,自是叹了口气,道,“母亲那会子已然面上挂不住了,只反驳了句说是定是她娘家侄儿瞧错了,嫂嫂你平日也不出门,她侄儿一个半大小子怎就认得。堂间夫人们听了便称是,说理应是认错人了。偏这时那莫家的小姐自内间走了出来,听到这事便对她母亲长公主说道,那晚她与弟弟的确是遇见了你。虽是不认识你,却在宫中曾经瞧见过大哥哥。

那寿春长公主听了竟当着堂前夫人们的面,说到了母亲几句。母亲如今那气性多大,顿时气得脸都白了,虽说长公主又说了几句和气话,母亲也没忍住,过了片刻便带着我离了那公主府。”

曲莲听了,只心中有些无奈。

她自是想起上元那日在街上遇见的几个少男少女,此时想来,那位容貌姣好的矜贵少女,恐怕就是这位长公主之女莫玉婵。

只是嘴长在别人身上,何必去这般在意。又想着那陈夫人虽与徐氏不睦,这种日子又何必去搬弄这种是非。思及此处,她便问道,“如今,咱们可与那陈夫人有什么嫌隙?”

听曲莲这般问道,裴玉华刷的红了眼眶,她起了身行至曲莲跟前,道,“嫂嫂,母亲她,母亲她有意长公主府那位少爷……”

曲莲听了心中一惊,立时想起当时站在莫玉婵身旁的那个颐指气使的少年,便紧声问道,“夫人竟想着与公主府联姻?”

裴玉华泪都落了下来,点头道,“母亲说宋晗如今虽得皇上信赖,在京城却无根基,况且他走得又是武官的路子,难免如父亲一般常年不在京中,非得良配。今日在公主府见着了那位莫少爷,心中便起了意。嫂嫂,那莫少爷瞧着一身气派,可我就是觉得他不是好人。今日前去祝寿的小姐们有几个长得十分漂亮,我只瞧着他的眼珠子黏在人家身上摘都摘不下来!”

曲莲一听,心中便有些明了,“可是那陈夫人也有此意?”又想着之前丹青报说那陈氏夫人有两个亲生的女儿……

裴玉华听了,颔首道,“那陈夫人今日也是领着女儿去了,我猜度着,她也是有这心思。”

曲莲安抚着拍了拍她的手,道,“你且安心,待你哥哥回来,我自会跟他提这件事。上元那日,你哥哥也瞧见了那位莫少爷,他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见曲莲这般说道,裴玉华这才安了心,破涕为笑。

第104章 请旨

裴邵竑出了府,快马半个时辰便到了城外校场;果见父亲裴湛正与旧将策马。

裴湛在府中养伤也有一旬有余;如今将养的倒也恢复了几分气色。今日瞧着天气甚好,便想着活动下筋骨;骑着马到了校场。

远远的见着长子前来,他有些吃惊;立时便勒马停了下来。身边旧将见状;自是明白裴邵竑这是有急事寻来,皆是远远的冲他一抱拳;便驱马离开。

裴邵竑策马行至父亲身边,也不啰嗦,直接便说起了宿州万成琇之事。

“……儿子听着;应是那位表弟犯了事儿,害了人命。姨夫自是替他遮掩;却阴差阳错害了那家一家七口葬身火海。这事儿也有两三年时间了,现下却被人捅了出来,如今广西按察使亲自调问此案,两日前便已在押解归京的路上了。”

宿州属于南直隶,刑部管辖却在广西,这一区域自是裴氏未有触及之处。若非如此,也不会时至今日才得知此事。

两人也不下马,只驱马慢慢朝着城内前行,一边商议此事。

“父亲可有主意?”将事情说完,见父亲仍不言语,裴邵竑便问道,他心中惦记着上元那日皇帝的吩咐,心中便有些计较。只是此时却仍想先听听父亲的意思。

眼见着城门已在不远处,裴湛思忖片刻便道,“皇上如今一心肃立朝政,人既然已经在押解的路上了,恐是已经定了案子,便是大理寺再审也不好翻案。这事如你这般所说,倒是有些蹊跷。我这便去一趟徐家,你自先回府吧。”

裴邵竑正待应是,眼角余光却瞧见自城内飞来一匹快马,马上正是自己的小厮连庆。见状他便是眉头一锁,策马便应了上去。

裴湛自然也是瞧见了连庆,打马跟了上去。

连庆到了跟前,方要开口,不意却瞧见裴湛跟了过来,目光便闪了闪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裴湛见他目光闪躲,便沉了脸喝道,“有什么话就说!”

连庆瞧了瞧裴邵竑,见他面无表情的瞧着自己,只得缩了缩脖子将今日徐氏回府后的状况一一道了出来。

裴湛听他说完,心中便积了一肚子火气,转脸看向长子,只见他一脸木然,一腔火气半数便化作无奈,只得策马上前拍了拍长子的肩膀道,“你母亲这许多年来便是如此,我如今倒是管不住她了。也罢,等到了徐府我自会与老太爷说说此事,让她父亲好好管教管教她。你且先回府吧。”

裴邵竑只低头应是,待见父亲先行进了城,面上便是一凛,策马便朝着皇城方向而去。

这一个多月来积压的火气,便在此事喷发了出来。

裴邵竑策马向前,初春寒风刮在脸上竟也丝毫感觉不到。他想着这一月来的点滴,便觉得心灰意冷。待想起方才所说之事更觉心中腻味。直到了皇城,心中便已打定了主意。

符瑄此时正与礼部尚书余延商议大婚之事,便听小太监匆匆来报,说是裴邵竑在殿外求见。心中有些讶异,便着了余延明日再议,将裴邵竑叫进了御书房之中。

符瑄坐在桌后看着裴邵竑走了进来,还未待询问,便见他跪在了地上。

见他这般,符瑄愣了愣,“你可是有事?”

裴邵竑抬头便道,“臣有事相求。”

他脸上的决然让符瑄有些惊讶,只却按捺住心中疑惑问道,“何事?”

“臣前几日闻得交趾又有异动,自请调往交趾驻守!”

符瑄听了,将手中朱笔向前一扔,自起了身,行至他面前,低头瞧着他,半响才道,“朕以为你是来为万成琇说情……倒没想着是竟是这种事情。交趾所在气候潮湿炎热,山中住民也未开化。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官闻之变色,你倒好,放着中军都督不做,竟要跑到那种地方。”

裴邵竑听了,面上神色不变,只仍道,“请皇上恩准。”

“不可能。”符瑄直截了当的回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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