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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满庭-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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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众人前来,本想着徐氏恐怕此次便又只带着女儿赴宴,没想到竟是将这位世子夫人也带了出来。

此时众人目光便皆落在了这位立于太妃身侧,穿着一身大红色四喜纹缂丝褙子的年轻妇人身上。见她形容做派,却不似婢女出身,此时立于太妃身侧,笑语晏晏,十分坦荡自然。对于那坊间传闻,便又有些不信起来。

便在此时,却见那位陈留郡主自坐上站了起来,笑声道,“上一回未见着世子夫人,实是憾事。夫人自京城而来,这般瞧着,果然有着京城的气派。方才我瞧着众位夫人们给娘娘带来的寿礼皆是些古琴,未免有些单调。不知夫人给太妃以何物为贺,趁着此时热闹,我便也厚着脸皮求来瞧瞧,也长长见识。”



56、

她声调婉转上扬;面上一派天真好奇,仿若不谙世事。配上她娇美的长相,颇有些夺人心魄的昳丽。

曲莲微微侧身与她相视;只噙着丝笑意,却不言语。

众人此时皆打量起这二人,殿内渐渐安静下来,陈留郡主脸上的笑也有些挂不住了。看着站在穆太妃身侧的曲莲;一身正室才能上身的大红色通袖袄刺得她心口疼痛。她早就想看看这个能名正言顺立在裴邵竑身边,冠上他的姓氏成为他妻子的女人到底是何模样。

此时便见她端立在殿前,双手拢在袖中;只半侧着身与自己对视。脸上虽有笑意,眉宇间却是毫不掩饰的冷淡与矜持。

此时坐在一边的王妃倒是开了口,语气却淡淡的,“这是陈留郡主。”

听闻王妃这般介绍,曲莲便做恍然状,脸上便露了笑意,朝着陈留郡主福身一礼。如今还在国丧之中,相比庐陵王爷再是不羁,也不至于在这种关头将她抬了侧妃的位分。如此一来,王妃提起她来,便依旧只提郡主封号。

陈留郡主看着她,只觉得那笑意里,满是嘲讽与轻视,脸上便越加的难看起来。

那赵侧妃见陈留郡主面色不好,便立时出来打了圆场。因笑道,“我倒是讨了便宜,方才已经瞧过了。是一尊三尺高的珊瑚宝石树,十分漂亮。太妃娘娘见了定也喜欢。”那穆太妃听了便笑道,“便是你会讨巧,让你去迎客,倒不忘了惦记人家送来的东西。”

赵侧妃便做委屈状,道,“哎呀老祖宗,这一上午的,我在那殿门外站着,脚都算了。还不能过过眼瘾那,再说了,您手里那么多宝贝,也不怪咱们惦记呀。别的不说,方才裴夫人带来的那尊珊瑚树我瞧着就十分喜欢,想着跟我那宝丽阁倒是十分相称。”

这番话下来,殿内众人皆笑了起来。尤其是穆太妃,竟笑得直颤。曲莲在一边听着,心中倒是感叹这竟是个厉害人儿。这一番话,不但提了自己的功劳、奉承了太妃,更是夸赞了侯府的寿礼,全了侯府的面子。最重要的便是解了方才尴尬的场面。

穆太妃这才看向曲莲,眯着眼瞧了瞧,便对此时坐在了身边的王妃道,“这世子夫人真是好相貌,年纪轻轻便这般气派,倒不似一般的年轻媳妇飞扬跳脱。”一边说着,又对徐氏笑道,“裴夫人好福气。”

听了穆太妃这番话,便见徐氏露了笑脸,那陈留郡主却白了脸。

穆太妃话中的警告之意,实在明显。便是几位世家夫人也忍不住瞧向她,面上也露了几分不屑。

穆太妃心知儿子此时依仗霸陵侯征战,便存心抬举曲莲。拉了曲莲的手,又自手腕上脱下一串鸽子蛋大小的碧玺手串,便戴在了曲莲的腕上道,“要说也奇怪,你这还是第一次来我这里,我竟瞧着你有些面善,可见你我有缘。我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串子倒是宫里的东西,如今我这把年纪,倒是不衬这鲜亮颜色,便给你了吧。”

曲莲心中一惊,面上却未显露,还未待开口,便见坐在一边的王妃脸色微变,便心知这碧玺串子恐怕有些来历。果然便听赵侧妃立时便道,“这老祖宗可真是偏心,这串子呀可是当年太宗皇帝赐下的。咱们可是觊觎了多少年都没敢开口呢。可见世子夫人真是招人喜欢。”一边说着,便携了曲莲的手,一边啧啧夸赞着,“果真如老祖宗说的,这串子颜色鲜亮,还是得世子夫人这般年轻貌美才能衬托的起。”

听着赵侧妃在一旁凑趣儿,曲莲只笑了笑,便道,“我见太妃娘娘也觉得十分和睦可亲,倒也有一物相赠。只是方才侧妃娘娘已然夸赞了那株珊瑚树,此时倒有些拿不出手。”一边说着,便回头看向立在裴玉华身边的丹青。

丹青见状,便抱着个沉香木的小匣子走了过来。曲莲便步下台阶,自她手里接了过来,又回至穆太妃身边道,“久闻太妃娘娘琴技冠绝大齐,曲莲本也想为娘娘寻一把好琴,却遍寻不遇。幸而寻了这本琴谱,只望娘娘不要嫌弃。”

穆太妃一听愣了愣,便让赵侧妃接过了那匣子。

众人此时倒也被吸引了目光,都瞧着那个其貌不扬的小匣子。

待赵侧妃打开了那匣子,将匣子内那本薄薄的琴谱取出来时,便听得穆太妃低呀一声,便自位子上站了起来。自赵侧妃手中接过那琴谱,竟忙不迭的翻了开来。直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抬头看向曲莲,眼中便更添了几分亲切,语气中还带着些激动,“你如何寻到这本琴谱?你可知这是何谱?这是岁丽安神曲的后篇。当年我受恩师莫大家指点,学了这岁丽安神曲的前篇,还未及学习下篇,莫大家便离了京城远去云游。这么些年来,我遍寻这本琴谱始终不得。如今竟被你寻到了!”

一边赵侧妃便惊讶道,“原来这便是岁丽琴谱吗?那可真是个宝贝了,这般看来,却拔了今日这头筹。”又笑道,“这裴少夫人一来,便了了太妃娘娘多年来的心愿。娘娘与少夫人果然是有缘人,如此看来,这手串子倒是送的十分值当。”

她这边话落,殿内便又笑了起来。众夫人便纷纷向穆太妃道喜,再瞧着曲莲的目光便有些不一般起来。这会儿,便又有人到了。却是宋将军夫人领着她的两个女儿走了进来。待三人拜见了穆太妃,彼此相熟的夫人们便又是一阵契阔。

这边正热闹着,便有了管事的媳妇进来传话,说是水榭戏台上已经准备好了,请穆太妃及各位夫人挪步。

穆太妃听了便对着众人笑道,“王爷知我素来爱听戏,这一次便寻了徽湘一带有名的颂春班,众位夫人便与我一起去听听吧。”

见穆太妃如此道,众人便纷纷应是。一行人,便朝着福寿宫外水榭行去。

曲莲垂首跟在徐氏身后与裴玉华并肩行在后面,只听裴玉华悄声问道,“嫂嫂从哪里弄来那谱子,我们竟不知道。”曲莲闻言只道,“你先别管这些,先给我说说这些夫人们都是什么人。”

曲莲手中这本岁丽琴谱确然与当年教授穆太妃琴曲的莫大家有着关系,当年她年幼之时,曾跟着一位琴师学艺,那位琴师便是莫大家唯一的入门弟子。这本岁丽琴谱当年可是让她吃了不小苦头。那时年幼,为了背这谱子,也曾辗转难安。

此时必然是不能告知裴玉华,曲莲便岔开了话头。

裴玉华闻言便捡着认识的,给曲莲一一道来。

“最后进来的那位是宋将军的夫人,她后面跟着的就是她的两个女儿,上一次花神宴她只带了那个年长一些的,后面那个年岁不大的听说是庶女。走在她旁边的是赵夫人,就是赵侧妃的母亲。身后跟着的是赵侧妃的妹妹。如今赵侧妃在王府里势头可正盛呢,庐陵王爷现在有三子两女,除了小世子和嫡长女,剩下的都是赵侧妃所出。”

两人正说着,便到了水榭,自有王府丫鬟为众人布了座椅。年长的夫人们坐了一处,年轻的小姐们便自坐在一起。曲莲捡了边角的桌子坐了下来,裴玉华便挨着她坐了。曲莲环顾了四周,却发觉方才那位赵侧妃不见了身影。再者,陈留郡主似乎也并未跟来水榭。

丫鬟们上了茶水点心,台上便敲起了锣鼓,自有班主上来请戏。众人自是请太妃来选,便又是一阵喧哗。喧闹之中,曲莲便见旁桌一个年轻的姑娘直盯着裴玉华,竟是有些不错目一般。

曲莲在这边思忖那位小姐到底有何用意,此时在陈留郡主的狄苍阁中,赵侧妃正蹙眉坐在宴息处,看着陈留郡主坐在一边暗生闷气。

“不是我说你,今日怎这般冒失?”赵侧妃端了面前茶盏,啜了一口便道,“你也知道如今王爷倚重霸陵侯,太妃与王妃便必定要抬举他的夫人和儿媳。我知你心中不喜那世子夫人,可如今已是这般形势,别说你此时讨不到好处,便是在殿上一时爽快了,又有何用?”

听她这般说道,穆念娇脸上闪过一丝冷笑,“你也不必在这里挤兑我。我也不是那愚笨的,现下形势如何我能不知晓?不过为了出口气而已,又何须用处?”

赵侧妃一听立时便站了起来,脸色也沉了下来,冷声道,“你若是这般不堪用,只想着自个儿痛快,当初又何必来寻我一处儿?”说罢,作势便要离开。

穆念娇见她要走,一时也有些悔意,便上前拦了她的去路,柔了声道,“好姐姐,却别生我的气,念娇年纪轻,确实压不住火气。以后再不这般,全听姐姐教导。”

她如今在王府中举步维艰,却只能与赵侧妃相谋,一同对付王妃。

见她软了下来,赵侧妃便停了脚步,低声道,“我知你年轻气盛,可你也得学着些。远处不说,便说那位世子夫人。只说她今日殿上之举,便颇有深意。”

穆念娇闻言却有些不解,只等着赵侧妃来解释。

赵侧妃见她懵懂,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丝毫不显,只和声道,“你自个儿想想,当时你定是想着她们自京城仓促而来,如今在庐陵根基未稳,想是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寿礼。便想着让那世子夫人在殿上出个丑。”

说到这里,见穆念娇撇了脸,赵侧妃也不在意,继续道,“她若是个心思简单的,立时便拿了那琴谱出来,众人所见不过是她家竟也有这种宝贝,更有些人也会想着‘这位世子夫人真是气量狭隘,在殿上便于你置气争锋。’只是,她却没这么做。先是不言与你对视,不过一息之间,便是我那会子也觉得你莽撞冒失,更何况太妃与王妃,还有那些夫人们。这一下子,便将那尴尬推给了你。她又直到太妃赠了那手串,才将那琴谱拿出,这可真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

穆念娇听着赵侧妃在那边啧啧称赞,心中更是不忿,却只得压住火气道,“姐姐别说这些了,我自是知道错处。先说说那事吧。”

赵侧妃闻言知她心中不耐,便不再提及曲莲,只说道,“你且遣了你那小丫鬟去吧,只将那婆媳二人带至后院便可,万不可生出旁的事端。”



57、

台上唱着的仍是那百听不厌的《游园惊梦》,这些世家夫人们不晓得听过多少遍;还是被那哀婉靡丽的唱词牵动着心情。待唱的凄切处;竟有人已经开始轻轻拭泪。这颂春班唱的果真不错;那反串的旦角瞧着竟活脱脱一个身段玲珑的美貌女子,一颦一笑间;一顿一叹处,让那些年轻小姐们也红了脸。

曲莲转眼瞧见裴玉华也听得的入神;不禁笑了笑。一错眼;便见旁桌那少女又看向了裴玉华。曲莲思忖片刻,便想起;方才裴玉华似也提起过这个女子,仿佛就是那赵侧妃的妹妹,瞧着与那赵侧妃也有几分相似之处。

这一幕唱完;便听到旁桌有明白的小姐们说道,“方才那扮着杜丽娘的可就是荀凤容?”

就见那宋小姐便点头应是,“前年我外祖寿宴,便请了这荀凤容来唱了一出,我瞧着就是他。”

“这荀凤容若是女子,不知如何倾城。便是男子,也定是长相俊俏得很。”听到这里,立在裴玉华身侧的红绣悄声说道。引得曲莲与裴玉华皆笑了起来。只听裴玉华道,“男子俊俏有什么好?男生女相,便少了男儿家的气概,我倒不喜欢这样的。”

红绣闻言便掩嘴偷笑,待见裴玉华白了她一眼,这才又肃容站立,只是眼中依旧带着些笑意。

这会儿,第二锣还未敲响。夫人们那一桌却出了些状况。一个年岁不大的小丫头上茶时,将桌上半盏冷茶碰翻,那半盏褐色的茶汤便全数洒在了徐氏的身上。这一下,一桌人都乱了起来,那小丫头立时便跪在了地上磕头求饶。

曲莲见状便起了身,与裴玉华一道行至徐氏身边。

徐氏一身衣裳此时被泼了茶水,处处皆是茶渍已污浊不堪,面色也有些不虞。只碍于此时是在王府,便闷着气让曲莲给她擦拭一番。首桌处见此处喧哗,便纷纷回了头以探究竟,见徐氏身上一片不堪,又见一个小丫头跪在地上,便都心中了然。王妃此时便离了座儿,面上满是歉意,连连对徐氏道歉,又遣了丫头领着徐氏去往内院换衣。

徐氏见那茶渍已然无法擦拭,便只得跟着那丫鬟前往内院,曲莲便跟在她身后服侍。

这会子,戏台上便又开了锣,爱听戏的便留在了水榭。一些年轻的小姐们不耐那咿呀的唱腔,便各自结了伴在王府的园子里游玩。曲莲只叮嘱了裴玉华几句,便跟着徐氏前往内院。

到了内院,丹青已自车上取了徐氏的衣裳,跟着个小丫头便也到了房中。曲莲待服侍徐氏换衣,徐氏却觉得有些疲累,便想先歇息片刻。曲莲便服侍她上了贵妃榻小睡片刻。只是在出了宴息处时,却见丹青面色有些异样。

曲莲便将丹青叫至身侧询问,丹青思忖了片刻便道,“大奶奶,我方才进这院子时,便瞧见一个小丫头在院外探头探脑。待我走过去想询问时,她一下子便溜远了。”曲莲想了想,心中有些不安。又因徐氏此时在房中,她也不能自己离去,便着丹青前去院子里将裴玉华主仆二人叫道此处。

丹青领命而去,曲莲这才回了宴息处。此时无事,便坐在桌旁静待。彼时又有王府的丫鬟来说了晚宴的时辰,便给曲莲上了茶便退了下去。

谁想着,直过了两柱香的时候,丹青竟还没有回来,曲莲便觉得有些不对。方要着王府的丫鬟前去寻找一番,恰此时徐氏偏醒了过来。她只得进了宴息处,服侍了徐氏起身,又为她穿衣梳了头。

徐氏些昏沉,便问了曲莲时辰。

曲莲只说距离开宴还有一个时辰,徐氏便安心下来,左右此时无事,便跟曲莲说起话来。曲莲心中惦记丹青,便只随口敷衍徐氏。

徐氏见她少有的魂不守舍,便问她,“可有什么事情?”

曲莲见她起疑,便稳了心神道,“倒没什么事,只是方才遣了丹青去询问开宴之事,恐是小丫头迷了路,有好一会还未回来。”

徐氏闻言便放了心,又道,“今日你也见了几位夫人,却是有件事。方才我想着等回了府再跟你商量,如今左右闲着便跟你说说,一会儿宴上便也瞧一瞧。”

曲莲见她说的郑重,自是点了头。

徐氏便道,“上一次来王府赴宴,那宋将军的夫人便问我咱们家玉华可定了亲事。又提了提,她家长子如今十五了,还未定亲。我当时含混着只说了玉华还未定亲,只是年纪还小,如今侯爷还未有这个打算。”

曲莲闻言便明白这位宋夫人恐怕是有心与裴家结亲,又想着那位宋将军乃是庐陵王的家臣,虽品阶不低,配霸陵侯府却有些单薄。又想着庐陵王毕竟不是裴湛实心效力的主子,便有些犹豫,问道,“夫人可曾询问侯爷的意思?”

徐氏闻言便点了点头道,“侯爷出征前,我倒是问了他的意思。他并未直接反对,却也没有答应。只说,玉华还小,此时又是征战的关头,这些事先放一放。”

曲莲便道,“既然侯爷如此说,夫人还是先放一放。毕竟在外征战,什么事情都不好说。侯爷恐怕也是担忧宋将军那里出了什么变故。”

徐氏闻言有些犹豫,便道,“我自是知道侯爷的心思,也明白他的顾虑。原本便也是这般打算的。只是这些日子,我也着人打听了一下那位宋公子,倒听说这位小公子虽年纪不大,却十分出挑。人品相貌在这庐陵城内也算是头一份,家里有适龄女孩的世家夫人们都惦记着呢。你也说侯爷他们在外征战世道不明,谁知道这一仗又会打多久。玉华如今也十三岁了,也正是议亲的年纪,若是这一仗耽搁两三年,她倒是便十五六了,这可如何是好。”

曲莲知晓这些公卿世家的女孩儿从议亲到出嫁,变得两三年功夫。裴玉华此时,确实是议亲最好的年纪。她又不能直言劝徐氏,只能问道,“夫人可是觉得这位宋公子堪配的大小姐?”

徐氏闻言有些犹疑道,“方才听戏时,我瞧着那位赵夫人一直在与宋夫人说话,言语间便一直夸赞她家的姑娘。还把那赵小姐领到面前,给宋夫人行了礼。我便想着,恐怕这位赵夫人也有此心。”

曲莲闻言心头一动,便想起那位在她们旁桌,一直盯着裴玉华的,可不就是那位赵二小姐。想到一去不反的丹青,她心头隐隐有些担忧。却又不敢在面上显露出来,只低声道,“夫人倒不必如此焦急。想那宋将军是庐陵王爷身边的得力能臣,如今又领着一半的大军。赵侧妃娘家若是能与宋将军联姻,她在王爷身边的地位自然更是稳固,她便是有利可图。我们府里却没有这样的急切。不管如何,侯爷既然这般发话,心中必定是有主意的,夫人还是勿要擅自做了主张,一切等侯爷回来再说。”

徐氏闻言便叹了口气,“谁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曲莲便劝道,“前日邸报传来,说是一切顺利。不若夫人待下次邸报送来时,给侯爷捎封信,便询问一下此事。”

徐氏闻言只能点头应是。

两人正说着,那边便有丫鬟挑了帘子。两人回头看去,便见裴玉华走了进来。

曲莲见她到了,心中总算是一轻,又见丹青跟在她身后,面色便有些发沉。此时却未发作,只上前携了裴玉华的手道,“我遣了丹青去寻你,怎这般时候才到。”

裴玉华闻言有些惊讶道,“嫂嫂一直在等我吗?”话音落下她脸上便有些歉意,又道,“方才那出戏散了场,便又上了一出,我不爱听,便跟宋家姐姐去园子里走了走。却遇上些事情,便耽搁了。”

徐氏闻言便插嘴问道,“出了什么事?”

裴玉华见母亲问话,便道,“我正跟宋姐姐逛着院子,谁想着园子里窜出一条小狗,扑在了宋姐姐的裙子上。宋姐姐今日穿了月白的挑线裙子,被那狗儿一扑,裙子上便有了印子。她便让我在路边的亭子里等着,自个儿带着丫鬟去换裙子。我坐在亭子里久等她不到,便遣了红绣去瞧瞧。谁想着,那亭子里十分暖和又熏着花香,我竟睡了过去。”说到此时,裴玉华脸上露出一丝赧然,又道,“还是丹青寻到了我,将我唤醒。我这才知,自己竟睡了小半个时辰。”

曲莲闻言心中一动,只回头看了丹青一眼,之间她垂着头立在帘子边上,却似没有听到一般。

待到了晚宴时分,三人行至厅堂,却觉得有些异样。

众夫人虽端坐在桌边,脸上也带着笑容,只是各自神情瞧着却有些不太一样。徐氏不明所以,便只在桌上与几位夫人说笑了几句。

曲莲却坐在一边,垂头听着一边的两个年轻小姐低声交谈。却只知道似乎赵家小姐有些不妥,再听便也听不出什么端详。曲莲环顾一番,此时宴上确然不见了赵侧妃的身影,便是那位赵夫人与赵二小姐也不在了。

待到回府之后,又过了几日,才有消息流露了出来。

却是那日王府寿宴之际,赵二小姐逛着园子,不知怎地竟跌下了水。恰好那时水边无一个丫鬟仆妇,而将那赵二小姐救起来的人,竟是那个不久前还在水榭戏台上唱戏的荀凤容。赵二小姐虽侥幸逃脱一劫,却因被个戏子碰了身子,此时正在家中寻死觅活。

曲莲在徐氏那里听了这事,只敷衍着叹息了几句,那样娇贵的小姐,如今恐怕再也寻不到好人家了。

待出了峥嵘堂,她便又看了丹青一眼。



58、

 外人皆是几日后才知晓此事;但庐陵王府当天夜里便发作了起来。

庐陵王在外院延请男客;待散了宴席本要去水阁里散散酒气;却被王妃白氏着小丫鬟叫到了内院。一进正房,便见王妃端坐在外厅上首,赵侧妃则跪在她面前低声哭泣。待见他走进厅内;赵侧妃立时便哭喊着膝行至他面前,哀声道,“王爷;你可得为我妹妹做主。如今她在王府出了这样的事;叫她以后如何做人。”

庐陵王见赵侧妃哭的凄惨,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一向喜爱赵侧妃;见她如今这般;心中便多了些怜惜。弯了腰就要扶她起来;口中还道,“这是怎么了?你起来说话。你妹妹又怎么了?”一面又看向王妃白氏,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见丈夫将赵侧妃扶了起来,端坐在上首的王妃面上便带出了一丝冷笑,道,“王爷不必问我是何事,便问问赵侧妃吧。”

庐陵王听王妃口气不善,自坐到她身边,看着赵侧妃问道,“你先别哭,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赵侧妃听庐陵王这般询问,便哭哭啼啼将内院里妹妹落水之事禀告了他。庐陵王一听面上便难看起来,转头向王妃问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怎么没向我通传?”

王妃白氏便道,“外院里有许多男客,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必是有损赵二小姐的闺誉。若是让外人得知,岂不是火上浇油?”她顿了顿又道,“待散了宴席,妾身这不是立时便请了王爷来此?”

庐陵王便道,“可查了此事?”

“自是差探了一番。”王妃点头道,“事情倒有些蹊跷。只是那赵二小姐却怎么也说不清为何自己独自一人连个丫鬟都不带,便去了湖边。我瞧着,她似也有些说不出口的理由。妾身此时将赵夫人与赵二小姐皆留在了府内。那荀凤容也关在了后院,便等着王爷来处理此事。”

那赵侧妃听王妃如此道,脸上便已涨红了脸,瞪着一双泪目便看向庐陵王道,“王爷,王妃这般说岂不是要将脏水泼在玲绣的身上!这事后我也问过妹妹,她只说自己在园子里逛着,却不知道自己如何到了湖边,如何又跌进湖里。却不是王妃所说那般有意隐瞒,况王妃指派之人,妾身也不能信服。”

王妃白氏听了便有些怒火,冷笑道,“如此说来,你难道在向王爷暗指是我指使人做了这样的事?”她越说越怒,不顾身上带着身孕,猛地站了起来,“赵玲珑!你自个儿好好想想,自你进了门,我有哪一点亏待了你?别以为你心中那些子腌臜龌龊我不晓得,你今日既然把话挑明了,咱们不如就当着王爷的面上,一桩一桩的摆个清楚。”

庐陵王见妻妾二人又吵闹起来,又觉得酒气上涌,心中只觉烦操不堪。又见那二人一个白了脸面带委屈,一个涨红了脸满心心酸,只甩了袖大步走进了内室,再不听她二人吵闹。

王妃白氏见丈夫进了自己的内室,只朝着站在阶下的赵侧妃冷笑了一声,面上早不复方才心酸之态,只嗤道,“姐妹俩一起子狐媚魇道的东西,打量我什么都不知道呢?”见赵侧妃也不复方才那般楚楚凄惨之态,只恨恨的盯着自己,便又冷笑道,“你也不必这般瞧着我,这件事还真不是我做的。说不准,是你妹妹自个儿瞧着那荀凤容长得俊俏,才起了那般心思。”

说罢,再不顾赵侧妃一脸的怨恨,昂首走进了内室。

只留赵侧妃在那里心中恨恨,低声道,“白秀钏,你这个贱人。早晚有一日,我便让你尝尝我这些年来的屈辱!”

王妃白氏进了内室,便见丈夫已进了净房,自有丫鬟跟进去服侍。她便坐到了妆台前,命丫鬟拆了钗环,又散了发髻。她如今有了四个月的身孕,正是要紧的关头,谁想着今日宴会便生了一肚子的气。

丫鬟正梳着头发,她便见丈夫自净房中出来,只穿着白绫中衣,敞着胸膛,脸上仍是有些醉意,便转头对那丫鬟道,“先去给王爷端一碗解酒茶来。”丫鬟应是而去,她方才站了起来,行至丈夫身边,温声道,“今日可饮了许多酒”

庐陵王只扶着额头点了点头,见王妃坐在身侧,便问道,“今日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你且说来听听。”

王妃便沉了脸道,“今日内院听戏,太妃点了几出老戏,便有那年轻的小姐们坐不住,自去了园子里游玩。妾身还特意着了小丫鬟们跟着她们,就怕今日人多杂乱,在园子里有什么人冲撞了她们。想那宋家、裴家、刘家的小姐们都好好的,偏生赵侧妃的妹妹出了事,不知怎么的掉进了湖里。那颂春班因在内院唱戏,妾身便将他们安置在那园子尽头的一个院子里,想着那院子离着内院最远,若是练习弹唱也不至扰了内院清净。赵二小姐掉进湖里时,身边竟一个跟着的丫鬟都没有,这岂不蹊跷?妾身着人去问了那荀凤容,那戏子说,这几日偏生不太舒坦,唱完了《游园惊梦》便想回那院子歇歇。方走到院门处,便听到湖里有人扑腾,寻思着是哪个小丫鬟不懂事贪玩,掉进了湖里,也没多想便下了水救人。谁知,捞起来的竟是个世家的小姐。那戏子倒也吓得不轻,如今被妾身关在那院子里,等着王爷发落。”

庐陵王听了,思忖了片刻问道,“那赵二小姐什么都没说?”

王妃白氏闻言便点了点头道,“妾身亲自去问了,她母亲也去问了。她只说自己在园子里走着,又觉得身上有些凉,便着了丫鬟去取件披风。然后就什么都不晓得了。只是在湖里呛了水,才惊醒过来。”说到这里,王妃便嗤道,“这真是大白日的见了鬼了,那湖边一个人都没有,若不是她自己掉下湖里,还能是谁把她扔下去的不成?我看倒是她自己贪玩去了那湖边,又不好这般说,只推说自己什么都不晓得。”

庐陵王闻言蹙眉道,“今日来道贺的夫人小姐们身边丫鬟可都在?”

王妃便点头道,“我挨个查了一番,事发之时,每个人都有自个儿的去处,到没有人行踪不明。”

庐陵王便道,“这事儿确实有些蹊跷。若说有人不轨,何必对个小姑娘作祟?”

说到这里,便有丫鬟端了解酒茶来。庐陵王喝了那解酒茶,觉得心头舒畅了不少。便又问道,“除却这事,今日可还顺利?你如今带着身子,我本想着让赵侧妃帮衬你一把,没想到倒给你添了这许多事。瞧着她也不是个多省心的,不如以后便让念娇帮着你吧。”

王妃起初听着丈夫前半句话,心中倒有些暖意,此时听他话尾提到陈留郡主穆念娇,心中便又腾起火气。又因那穆念娇与赵侧妃不同,此时正是丈夫的心头爱,便压住心中火气,只淡笑道,“那位我可用不起。”

庐陵王听着妻子这般带着酸意的话,只当妻子心中拈酸,便笑了起来,搂了她的肩头道,“王妃这番话却是不对。她是小你是大,如何用不起。”

王妃白氏闻着丈夫身上传来的酒气,压住心中的不舒服,只道,“妾身还正想跟王爷说这事呢!妾身如今身子重了,往后再有宴请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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