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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中雄-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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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铁衣的目光又移了上去,他轻轻的道:“我是使剑的好手,你知道?”

楞楞的点头,熊道元道:“这还用说?魁首不仅是使剑的‘好手’而已,更称得上是‘宗师’,算得上是此道中的祖圣了,以魁首的剑技造诣而言,足能──。”

燕铁衣打断了他的话:“好了,这不是你来奉承我、抬举我的时候,道元,我运剑非常快速,而且,奇准奇劲,可以在很短促的时间里挥展人们几乎难以想像的剑次,也能将这种显示持续很久,我想,你都清楚?”

熊道元苦笑道:“魁首,还有谁比我更清楚呢?”

燕铁衣颔首道:“就是这样了,也只有这唯一的法子──我用我的剑,长短双剑,以最快的势子穿杀这些毒蜘蛛,尽量在它们能够危害我们前,便消灭它们。”

倒吸了一口凉气,熊道元惊愕的道:“可是┅┅┅魁首,这些毒玩意数目这么个多法,你光凭双剑刺戮,那能一下手收拾得净?”

燕铁衣淡淡的道:“我说过我没有把握,但我要尽量去做,试试,总比不试的好。”

熊道元忙道:“我也不该闲着,魁首,好歹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燕铁衣道:“不,你拿稳火摺子,就是在助我一臂之力了。”

熊道元不解的道:“魁首,这种轻而易举的事,怎能算是为魁首分劳呢?”

双手分别抚在胸前及肩后的剑柄上,燕铁衣低声道:“这些毒蜘蛛畏惧火光,刚才我看了它们很久,在火光的照耀下,它们显得惊疑不安,而且行动迟缓,我不知道如果激怒了它们之后会不会仍是这样,但火光对它们构成的威胁则毫无疑问;你小心拿着火摺子,并注意保护自己,由我来向这些毒蜘蛛展开攻击”

急急点头,熊道元抽出了他的银枪,紧张的道:“魁首千万留神。”

燕铁衣笑笑:“我知道,而且我也一样经不起它们咬一口。”

突然的动作带起了尖锐的破空锐啸──燕铁衣身形腾起,长短双剑便有如两个炸碎了的光球一般蓬散四射,芒刺矢雨激喷纷,于是,紫血漫空,绿浆并溅,一只一只颤抖着,痉挛着的丑恶知蛛,便随着剑尾的闪掣而抛掷撞跌,簌簌落地。

这一阵刺戮的骚动刚刚开始,顶壁上的毒蜘蛛已经受了惊扰而四散奔爬,有的撞在一起彼此扭咬,有的跌落地下再匆匆爬开,有的几只叠缠成一堆,有的便朝着燕铁衣与熊道元噬了过来

燕铁衣的双剑流闪如电,飞旋穿掠,疾速无匹,时化千条冷焰,时幻万点寒星,时做串弧月虹,时变豪光回绕,锋刃的破空之声,业已跟不上实际剑招的那等快速了

不论他的双剑是组合成了什么样的光之图案,也不论他的双剑形成何种方式出手,每在芒现光映的一刹那,总有那么多毒蜘蛛被斩碎穿透,纷纷掉落

熊道元这时也忙得不可开交,他左手高举火摺子,右手的单杆银枪挥点刺砸,运转如风,更加上脚踩膝顶,又蹦又跳,一面闪,一面狠命的和这些毒蜘蛛火拚

在燕铁衣来说,他已很有一段日子未曾如此耗过力,卖过劲了,他运用他精湛的技艺,快速的动作,尖锐的反应,在那一团晕暗的火光摇晃下,连续不断的以一口气支撑着他疾如电掣般的穿刺,而他的对手,却只是些表面上看去微不足道的小爬虫,一些蜘蛛而已。

这是一幅奇异的景像──密密麻麻的在蠕动,在飞快爬行着的满室蜘蛛,成为各种不同角度或方向的抛掷旋甩着,遂渐越来越疏,越来越少了。

熊道元业已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他的单枪也在奋力挑扎扫砸,时闪时跃,模样是既痛恨,又作。

在一刹那间,过道顶上剩余的一些蜘蛛,忽而纷纷飘落,但它们不是直接落向地下,而是每只蜘蛛全在尾部吊着一根银亮的蛛丝垂挂下来──这有一个好处,它们可以凭藉着尾部蛛丝的依持而随意飘荡

嗯好像这些小爬虫也知道改变战略。

燕铁衣猝然单足点地,双剑一千万点星芒往上喷卷,一件波漾如涛往侧横扫,于是,藉蛛丝飘荡空中的蜘蛛顿时又被或刺或削的歼灭了一多半。

身形倏移,燕铁衣如法泡制,又同方才一样再来过一次

当散碎蜘蛛的肉糜浆血回溅喷的一刹那,熊道元因在跃起躲闪爬噬向足踝的两只蜘蛛而稍稍分神中,被凌空飘至的另一只蜘蛛钻进了脖颈

只是那么轻轻的一麻,带着点儿凉意的那么一麻,熊道元已突然全身扯紧,心腔收缩,他猛一咬牙,整个后背死死贴向墙壁,用力搓蹂了几下

这时,燕铁衣已经将那样多的蜘蛛扫除得差不多了,他身形来回飞掠,忽上忽下,忽前忽后,长短双剑闪射穿刺,剑芒的吞吐,尾焰的挑映,必然可见一只或多只残存的毒蜘蛛抛起,却又变成碎裂的及僵死的落下。

没有片刻,所有的毒蜘蛛全数都被消灭,这条封闭的过道中,到处沾满了斑斑点点的紫血绿浆,上下皆糊黏着碎烂成团的蜘蛛肉糜,地下,更是散落满了蜘蛛的尸体,厚的地方叠集在两寸以上,稀疏之处,至少也平铺了那么一层,看上去,不禁触目心惊,更且令人反胃

这该有多少蜘蛛?几千只,或者上万只?那种可怖又腥秽的情景,委实使任何目击者也提不起这个兴致去数上一数了。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浓厚的恶臭气息,彷若尸腐,闻着就使腹腔痉挛,连隔宿粮也在胃中翻腾不已。

转回身来,燕铁衣刚好看见熊道元正自吃力的伸弯右臂到领襟之后,摸出了一团毛茸茸、肉糊糊、黑黯黝的东西来──一只被他挤压得碎碎的毒蜘蛛

心知不妙,燕铁衣急上两步,低促的问:“你被咬着了?”

熊道元用力将手中的蜘蛛摔在地下,又用脚底去狠命揉踩,一边恨恨的道:“这混帐蜘蛛钻进了我的后领,抽冷子咬我,我踩死它,踩碎它。”

燕铁衣厉声道:“我在问你──被咬到没有?”

停止了动作,熊道元平静了一下,才迟疑的道:“我,我不敢断定,到现在为止,像是没什么不妥的反应。”

燕铁衣注视着他的脸色,沉重的道:“曾经感受到有什么异样的触觉么?”

熊道元呐呐的道:“只是┅┅┅在那蜘蛛钻进后领中的一刹那,突然有点凉凉麻麻的感觉,但却不痛,丝毫不痛,我不敢说是不是被咬着了。”

双目中的光芒立时幽暗下来,燕铁衣吃力的道:“我想,你怕是已被咬到了。”

枭中雄……第六十一章 三重围 八臂钟馗

第六十一章 三重围 八臂钟馗

呆了一会,熊道元嗓门发沙的道:“这……不会吧?魁首,我怎的一点也不觉得痛?被什么毒虫咬到,不该连痛的感觉也没有呀,可能那种凉麻凉麻的感觉,只是这玩意爬动时所引起的肌肤的骚痒。”

燕铁衣慢慢的道:“你还不太明白,道元,被有毒的毒蛇咬着,大多数都不太疼痛,但是,却大多数都会在被咬的瞬息觉得麻木,或是火热的麻痹,或是冷凉的麻痹,而不论是那一种的麻痹,俱非佳兆,还不如被咬时反应疼痛的好。”

熊道元透了口气,汗水涔涔:“那……那么,我可是已被这毒蜘蛛咬了?”

燕铁衣道:“我想不会错了;道元,真可惜。”

大叫一惊,熊道元恐怖的道:“魁首,你这样说,是不是暗示我业已不能救啦?”

摇摇头,燕铁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当我们耗费了这么大力气,担了这么些心事之后,好不容易清除了所有的毒蜘蛛,快到末了,却仍不能避免有人遭其噬害,道元,这不是可惜么!”

熊道元手抚胸前,松了口气:“原来魁首指的是这个,我还以为是说我不行了呢。”

燕铁衣道:“我不懂毒治伤的方法,也不敢断言征候的显示是凶是吉,是轻是重,所以,你不必绝望,却也不要太乐观,待找着个明白人,先为你拔毒医治再说!”

脸颊的肌肉跳动了几下,熊道元强作笑颜道:“不会有问题的,魁首,我这么牛高马大的一条汉子,岂会被这样小小的一只蜘蛛咬死?就算它是有毒的吧,这么一点点小,也毒不到那里去啊!”

燕铁衣沉沉的道:“我比你更布望如此,道元。”

觉得有些急躁,熊道元道:“魁首,我们倒是设法先出去才是正经,好歹,总要出去之后才见分晓,我业已被憋得连气也透不过来了。”

燕铁衣道:“我们等着。”

“嗤”声轻响,熊道元手中的火摺子燃尽熄灭了。

燕铁衣默然不动。

连忙抛掉烧完了的火摺子,熊道元不安的道:“魁首,我们方才所用的火摺子,还全是涂蜡浸油特制过的,使用时间比一般火摺子都来得长,但也一连用完两只了,可见我们呆在这里头已有好一段光景啦,再不破门出去,闷也闷死人了!”

燕铁衣平静的道:“我们如今只有等待,道元。”

熊道元急道:“只是等待?”

在黑暗的包围里,燕铁衣的声音却更冷清:“不错,我们破不了那两道铁板;方才我已试过,那是完全实心实质的生铁板,厚度至少在一尺以上,其重何止数千斤重?这不是只凭人力便能摧毁的,而两边的墙壁,我也用剑插探过了,表面是抹着白粉的单砖,里头却一样是以厚重的铁板衬底,顶层亦乃相同,明确的说,这条过道,便是一条长笮的铁牢!”

熊道元喃喃的道:“铁牢?”

燕铁衣道:“铁牢。在那两道铁闸封闭之前,这里是条过道,只须那两道铁闸一落,便即成为一间无比坚固的牢狱了!”

忽然又怒火高升,熊道元咬牙道:“那邱景松--我操他祖宗十八代的邱景松,他真骗得我们好苦啊,他还一再向魁首发誓保证他的诚实坦白呢!”

燕铁衣叹了口气:“我几乎也相信他了。”

熊道元道:“魁首,你当时仍存着疑惑么?”

燕铁衣道:“否则,我为何不放他走,却仍叫你困起他来。”

点点头,熊道元道:“幸亏有此一手,要不我们上了大当,连个出气的人也找不着了。”

燕铁衣低声道:“现在不忙着出气,我们最要紧的乃是如何出困。”

楞了片歇,熊道元疲乏的道:“可是,如何出困呢?”

燕铁衣轻轻的道:“等他们自行启门探视的时候。”

裂裂嘴,熊道元的口气像是以为他的头儿,脑筋不清楚了:“呃,魁首,你是说,等他们自动来开门?”

燕铁衣道:“正是。”

不似笑的笑了一声,熊道元嘶哑的道:“这,似乎不太可能。”

燕铁衣冷冷的道:“非常可能--他们不知道来的人是谁,目的为何?他们不晓得来人被隔绝在这铁牢里于大群毒蜘蛛围攻之下死了没有?他们要准备收,至少,他们不能永远把这个地方如此封闭着,而且,他们的惊疑比我们尤甚。”

熊道元呐呐的道:“却不知还要等--多久?”

燕铁衣道:“这是他们的事!”

在恶臭的空气中乾呕了一声,熊道元手抚着鼻子:“但愿这些杀千刀的快点催动他们的好奇心……躲在此地,实在不是滋味。”

燕铁衣没有答腔,双眼半合。

忽而,熊道元若有所思的道:“对了,魁首,邱景松那个王八蛋既然在这件事上骗了我们,别的事会不会也是撤谎?”

燕铁衣道:“你是指二妞被掳的事?”

熊道元又急又气的道:“是呀,他说二妞乃被祁雄奎的儿子掳来,说不定也是胡扯,还不知道确实是被那一个抢来的,可能就是祁雄奎本人,可能另有其人,也可能祁雄奎根本就没有儿子!完了,这一下全搞得一团糟了!”

燕铁衣沉默了片刻,方才缓慢的道:“有关这一节,我看他倒不是胡说。”

熊道元忙道:“怎么见得?”

燕铁衣稳重的道:“祁雄奎本人素不好色,这一点附合邱景松所言,而他在说及这一段的时候,正是他情绪最恐惧的当儿,但他却讲得有条不紊,历历如绘,如果编造,该不会编造的这么详实;再说,‘祁家堡’内,果然并无特别戒备,这也表明了那劫掳者的不敢声张,若是祁雄奎本人干的事,他断不会这样顾虑,大可全堡警戒,该阵以待……一个想说谎的人,偶而也会往谎言里掺上一部份实话,这样一来,他的谎言听上去便更形真切了,我们失着的是不能在当场便验证他的真伪。”

熊道元恶狠狠的道:“叫要我出去,只要让我抓住他。”

燕铁衣刚要开口,在这黑暗狭窄的“铁牢”里,已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克拉”“克拉”声响,好像是铁链条的扯动与齿轮的磨擦一般!

声音来自左边的墙壁之内,很沉闷,却在“铁牢”中回响。

燕铁衣与熊道元立时屏唇如寂,紧张的期待着、留意着。

最先令他们感触到的,就是那一股清新的鲜洁的空气沁入,紧接着,前后两道铁板闸门便一点一点的往上升起。

燕铁衣向熊道元一指门边,二人迅速闪到两侧,背贴墙壁;现在,铁闸门往上缓升,随着那“克拉”“克拉”的扯动声,而天光业已透入,越来越亮,越来越耀眼。

当两道铁闸门只升起尺把高的时候,燕铁衣与熊道元已贴地暴旋,宛如打着横转一样,闪电般往外翻出,在耀眼的日头下,第一个入目的物件便是一面宽窄等与门齐的细眼铁丝网罩。

这是“祁家堡”的人特为预防“铁牢”里有毒蜘蛛窜出的设备,但他们用网兜着的却不是毒蜘蛛,而是两个活生生的人,两个在他们认为业已凶多吉少的不速之客!

熊道元翻出来的势子太猛,收势不住,一头撞在网上,又一下子倒弹回来,就在他一撞一弹的瞬息间,燕铁衣的“太阿剑”早已割裂了一大片铁丝网格,于寒芒飞旋中长掠而出。

网外面,约有上百名青巾青衣的大汉列阵包围,燕铁衣破网而出的一刹那,这些人已喊叫吼喝着潮水般蜂拥围上。

连正眼也不看一下,燕铁衣的“太阿剑”掣闪穿射,只见泛芒眩映蓬散,宛如冰玉溅洒,十七名青衣大汉业已翻滚碰撞,尖号惨嚎的跌成一团--每个人的大腿上都挨了一剑--位置相同、角度相同、伤口的深浅也相同。

惊逃的青衣汉子们在略一怔窒之后,又纷纷叫骂着再次往上冲扑,但是,一个沙哑的,却冷酷慑人的威严口音便在此时传自右边:“退下来!”

只这三个字,却含有无限的力量,像有一道看不见的吸力,在须臾间便将那些正待往上围攻的汉子们扯了回去!

燕铁衣的目光移向右边声音传来之处。

在一丛修篁之下,站立着十几个高矮不同,生像各异的人物;那站在最前面的一位,模样最是扎眼,他身高在七尺以上,体格魁梧壮实,满头黑发高梳头顶,在头顶绾结一只黑玉环,又任头发倒披下来,黑脸膛、浓眉巨眼,狮子海口。一大把虬髯根见肉,蓬张如针,形态非但威猛,更有一股子凛然奋扬的豪气。

这人的模样,燕铁衣好似在那里见过--猛的,他想了起来,那是画上的脸谱呀,这不正似那捉妖的锺馗?活生生的锺馗?只是,发式不同而已,再就缺了那顶纱帽及道袍。

现在,那人走上前缓步,他月光如炬般瞪着燕铁衣,冷硬的开口道:“你是谁?”

燕铁衣拄剑身前,平静的道:“燕铁衣。”

似乎吃了一惊,但这人却像是惯于掩饰他内在的反应,他的表情略略一怔,又随即转为冷沉,他上下打量了燕铁衣一阵,缓缓的道:“真是贵宾,又是稀客--燕铁衣,你不在你‘楚角岭’‘青龙社’称王称霸,却的来我‘祁家堡’施展什么威风?”

燕铁衣淡淡一笑道:“阁下想必就是闻名天下的‘八臂锺馗’祁雄奎了?”

点点头,那人道:“我是祁雄奎。”

燕铁衣道:“与阁下神交久矣,想不到却是在这种尴尬场合相遇,真是遗憾。”

祁雄奎重重一哼,道:“你燕铁衣是北六省黑道上掌舵的,和我们这种不上道的角色用不着来这套过门,有什么话不妨摆明了,我祁雄奎按着就是。”

对方的神色、口气、表情,一上来就透着火爆,燕铁衣暗暗心中咕噜,他知道眼前的场面极难应付,一个弄不好,很可能就是一场混战,而混战的结果,于事非但无补,却更要棘手得多了。

琢磨了一下,燕铁衣微笑着道:“祁堡主,我来贵堡,其实并无恶意,这其中,可能有一点小误会,我把误会说出来,只求阁下给我一个公道,我保证不再打扰,立时离开。”

祁雄奎不耐烦的道:“不用绕圈子,你直说吧!”

燕铁衣又笑了笑,道:“阁下可是有一位少君?”

眸子里闪过一抹诧异之色,祁雄奎道:“有个独子,名叫祁少雄,如何?”

一听“独子”,燕铁衣不禁心里又冷了冷,他仍然笑着道:“令少君今年贵庚?”

祁雄奎疑惑的道:“二十六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点点头,燕铁衣单刀直入的道:“倒正是应该婚娶的年纪,但他仍然独身未婚吧?”

祁雄奎大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燕铁衣,我可以断定你不会是来为我儿做媒的,但你却老是在这上面兜来兜去,你是在调侃我么?”

这时,祁雄奎身边一个面白泛青,形态阴鸷,中年书生般打扮的人物已踏前一步,冷冰冰的道:“堡主,容我来会一会这所谓北六省掌舵的好汉,掂掂看够不够份是来掌我们北边江湖兄弟们的舵!”

站在燕铁衣背后的熊道元往外一闪身,横眉怒目的怪叫道:“你算那一门子人物?也配同我们魁首动手动脚?别丢你山门的老脸了,来来来,便由我侍候你松散松散!”

中年书生的三角怪眼中,寒光闪闪,他不屑的道:“好狗腿子,但却不是个好角色,你认为你就配与我过招?”

狂笑一声,熊道元道:“你是好角色?你是吊死鬼卖肉--死不要脸,拿着那几手三脚猫的臭把式,你在这里扬威耀武的想吓你面前那位祖师爷?”

燕铁衣冷寞的道:“道元退下,不准胡闹。”

当熊道元垂手退后的一刹那,那中年书生阴沉的道:“过来,我‘双全儒生’尤一波这就向你讨教。”

祁雄奎巨眼一瞪,不悦的道:“下去,这里是那一个在作主?”

尤一波张张口,但却一言未发,也十分勉强的退了下去。

浓眉上扬,祁雄奎暴烈的道:“燕铁衣,不要再延宕时间,有什么话你抖明了吧!”

点点头,燕铁衣道:“说出来,若有失敬之处,还要请阁下多包涵。”

祁雄奎道:“你说。”

燕铁衣十分和缓的道:“我身边的这一位,是我的随身护卫熊道元,他的祖籍便在离此只有几十里路的‘仁德村’,这一次,我自‘楚角岭’偕他专程赶来这里,便是为了参加他妹子熊小佳的出阁嘉礼,熊小佳的未来婆家也是‘仁德村’的老乡邻--‘仁德村’殷绅季员外的公子季学勤,季家即将下聘,择日完婚……”

祁雄奎烦躁的道:“告诉我这些做什么?这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笑笑,燕铁衣道:“但是,就在这位熊姑娘将要出阁之前,便在昨天傍晚,被一般强人以暴力劫走了,当时,我的这位护卫熊道元亲在现场,并且为了保卫他的妹子而受了几处轻伤……”

神色是迷惘的,祁雄奎道:“这真是不幸--但与我又有什么相干?”

燕铁衣低沉的道:“更不幸的却是在却人的现场发现了一枚牌记--贵堡专用以表明身份的‘避邪牌’,上雕‘八臂锺馗’的圆形。”

呆了呆,祁雄奎勃然大怒:“燕铁衣,说来说去,原来你到这里来的目的,竟是认为我祁某人枪了良家妇女,前来兴师问罪于我?你竟敢如此诬我的人格?”

顿时,“祁家堡”的人们鼓噪哗叫起来,一个个怒目相视,杀气腾腾,大有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架势!

燕铁衣冷冷的道:“你要不要弄清事实真相?抑是欲待先来一场莫名其妙的混战?”

猛挥右臂--他的手臂出奇的粗长--祁雄奎大吼道:“通通静下来,那一个再嚷嚷我就先砍那一个的狗头,你们是要在外人面前出‘祁家堡’的丑么?你们忘了‘祁家堡’的规律!”

这一吼果然有效,骚动叫嚷的声音立时半静下来,但是,平静不下来的却是那一张张愤怒的面孔,一颗颗火炙般的心!

祁雄奎嗔目如铃的叫:“燕铁衣,你说下去!”

点点头,燕铁衣道:“我并没有说是阁下你强抢良家妇女,我不会如此荒唐的随意诬一个人的人格,而我也明白,光凭一枚‘避邪牌’并非铁证,因此,我便找着贵堡的一位‘教头’邱景松,由他嘴里,证实了掳人者不是别人,正是阁下少君祁少雄。”

楞了一会,祁雄奎突然大笑起来:“燕铁衣,你完全一派胡说,昨晚上从晚膳前一直到二更天,雄儿都亲伴在我身侧,他又如何分身去抢那女人?”

燕铁衣安详的道:“他不必亲自去,他有的是人可以指使。”

笑容立刻凝结了,祁雄奎的脸色转为阴沉,他想了想,又摇头道:“我看你只怕弄错了,我儿心性笃厚,为人刚正,且而对我最是敬畏;贪淫好色,仗势持暴,素为我之严戒,我儿必不敢轻犯戒律!”

燕铁衣深沉的道:“色胆包天,且人心隔肚,岂能断论?”

祁雄奎怒道:“我的儿子,我还会不了解?”

冷笑一声,燕铁衣道:“你了解的只是在你面前的儿子,恐怕却非在你背后的儿子!”

窒了窒,祁雄奎咆哮起来:“凭什么你敢如此武断?”

燕铁衣道:“邱景松的自供!”

祁雄奎大声道:“不可能,邱景松既然将你们诱进‘铁棺材’里,就不会露任何机密,你要知道,本堡所属均奉指命,若在受人扶持之下,无法抵挡之时,不论对方胁迫何事,皆附引于‘铁棺材’那具铜狮头上。譬如说,有人胁迫本堡所属,所为是财,便告诉对方右转铜狮头宝库自现,所为是仇,则告诉对方右转铜狮头自可迳至秘室寻及目标;总之,以那铜狮头为主,可以随意附会编造,以诱敌自陷‘铁棺材’中,邱景松将你们引来,便不可能泄露其他隐秘而自招严惩!”

燕铁衣清朗的道:“这会有解释的--一个人在遭致生命的威胁时,会说出他所知道的一切,但说出来之后他又不甘,更觉得恐惧,于是,他便想设法补偿,想另以别的法子将功赎罪,他就再以一番谎言诱使胁迫他的人进入陷阱,有如你所说的‘铁棺材’;他妄图以这个方式来抵偿他秘密的过失,这是一种正常的矛盾;但我们却可以确信,他的前一段供词是真实的!”

枭中雄……第六十二章 亲情深 真像难明

第六十二章 亲情深 真像难明

突然,“双全儒生”尤一波阴狠的开了口:“说到这里,我们要请教--你是怎么令邱景松供出这一段‘隐秘’来的呀?”

一个赤红脸膛,光头独臂的大汉也厉声道:“不错,还有和邱景松一起出去的曾玉安、颜老竹竿两个人又在那里?”

另一个细眉长垂,凸眼阔嘴的瘦小矮子也接口道:“很明显的,邱景松已遭受过‘生命’的威胁了,我们要知道这个‘威胁’的后果是个什么情形?邱景松、曾玉安、颜老竹竿如今落到了什么情况了?”

祁雄奎在一阵阴森的僵寂之后,缓口的道:“燕铁衣,愿意告诉我们这些事么?”

燕铁衣不由暗中叹了口气--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他轻咳一声,道:“我很抱歉,我是用强迫的方式逼着邱景松招供的,不过,我也并不以为除了‘强迫’”之外,还有更恰当的法子。”

尤一波尖锐的道:“曾玉安呢?颜老竹竿呢?”

舐舐唇,燕铁衣道:“都被我制服了。”

凸眼阔嘴的那人咬着牙道:“他们如今在什么地方?”

燕铁衣道:“他们很安全,只是暂时失去了自由而已,我不会过份为难他们。”

尤一波阴沉的道:“你没伤害他们么?”

耸耸肩,燕铁衣道:“这是免不了的,在那种情况之下,彼此全要挣扎对抗,流血挂彩的事,便难保不会发生,我已经尽量容忍和克制自己了!”

独臂大汉昂烈的道:“你把他们伤到什么程度?”

燕铁衣坦然道:“曾玉安断了一手,其他两位,只是小伤……”

几句话一说出口,“祁家堡”群情大哗,喝吼叫骂之声立刻又乱成一片,甚至连祁雄奎的脸色也大大的起了变化!

独臂大汉嗔目大叫:“姓燕的,你在尚未弄清事实真像之前,居然如此伤害我们弟兄,杀戮我们同伙,你眼中还有半点‘祁家堡’的影子在么?”

面孔上是一片狠酷暴戾之色,尤一波吊着一双眼眉,恶狠狠的道:“他不是来解释什么‘误会’的,纯是来砸我们山门找碴的,先放倒了再说!”

凸眼阔嘴的人物也咆哮着:“那有姓燕的所说的事?他完全是恶意编造,含血喷人,存了心来触我们的霉头,想摘‘祁家堡’的招牌,今天断乎不能饶过他!”

又有一个长脸,满布着褐色印记的粗壮汉子暴吼道:“我们分剐了这两个上线开扒的野种!”

静睁的,安详的,有如一座山似的挺立在那里;燕铁衣的形态深沉冷寞,亳不为所动,他是这般镇定,这般凝重,甚至连一根筋络的抽搐,一条肌肉的痉挛都没有,他的面庞僵硬得彷佛石雕!

熊道元却没有这深的定力,他早已双枪交叉胸前,气咻咻的怒目瞪视着鼓噪中的敌人,随时准备上前去决一死战!

于是--

祁雄奎突然又挥手压制住情绪激荡的手下们,这位“祁家堡”的堡主深深吸了口气,声音中合蕴着极度牵强的平稳:“燕铁衣--你这样做,是不是有意刷我的颜面?”

燕铁衣正色道:“我没有这个意思,而我要请问你,祁堡主,设若你我易地而处,你想得到有关此事的正确内情,除了强行逼供之外,你还有什么其他方法可用?”

祁雄奎挑起双肩,扬声道:“你可以正式拜山!”

燕铁衣道:“说实话,在邱景松吐露内情之前,我还不知道掳人的主见是阁下你抑是令少君,我尚没有弄清对象孰属,这山又如何拜法?”

尤一波又在鼓动:“邱景松是被你‘屈打成招’的!”

摇摇头,燕铁衣根本不理尤一波;他对着祁雄奎道:“祁堡主,我们彼此要追求的全是真相,谁是谁非,也全是要占住一个‘理’字;但似阁下这位尤教头的推波助澜,挑拨群众,恐怕就要引起一场不必要的冲突,如此一来,对你对我,都不会是件愉快的事!”

祁雄奎立时向尤一波瞪大了眼:“不准再插嘴,任那一个给我把牙齿咬紧,我说怎么做你们才怎么做,谁要吵烦了我,谁就第一个找刀挨!”

接着,他转回头来,厉声道:“燕铁衣,你在我的堡子里,又是众寡悬殊的情形下,我不到必要,不愿向你两个人动手,以免落一个以多欺少的骂名,但是,我要明白告诉你,如果你是诬赖我的儿子,你就要后悔你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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