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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风歌-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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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着实令陆遥迷惑了。要知道越石公固然是威名远扬的统军大将,可是要论起在东海王司马越心中的地位,却还比不上其兄长刘舆刘庆孙。刘舆身为东海王左长史,执掌朝廷机密、参与军国要事,乃是号称“越府三才”的三位大名士之一。而刘演正是刘舆之子、越石公的嫡亲侄儿!
有这层关系在,越石公的幕府之中,有谁能把刘演气成这般模样?陆遥正在思忖,刘演已然一眼看见了他。他高声叫唤着:“陆道明!想不到你也在此!来来来,随我一起去见主公,作个见证!”说着疾步上前,一把攥住陆遥的手腕。
陆遥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又不好强行挣脱,只得连声问道:“刘将军,始仁兄!莫要急,且说与我听,究竟是何事这般愤怒?”
顿了顿,陆遥又劝道:“听说此刻主公正在接待鲜卑贵客,若是贸然去见,怕有些不便。”




第六十章 鲜卑(四)
没想到此话一出口,仿佛火上浇油。
“什么鲜卑贵客?”刘演咬牙切齿地道:“都是杀人凶手!今日早间,这帮鲜卑在城南的酒楼里酗酒生事,我部下的士卒们前去阻止。谁知他们一语不合,竟然就动手杀人!”
“将士们猝不及防,顿时被杀伤了好几个。我那得力的队主邹哲,也被他们斩杀了!”刘演痛心地道:“邹哲的父亲在战场上救过我的命!救过两次!他老人家一不曾向我求官、二不曾向我求财,惟独在临终前将幼子托付给我!我平日里待他如同亲兄弟一般,今日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陆遥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好,眼前顿时映出那青年队主英俊的相貌。这年轻人虽然未必是沙场上斩将夺旗的勇士,可自从负责晋阳城南一带捕盗、治安等事宜以来,着实是兢兢业业,深得百姓之心。谁曾想到,竟然就这样死在鲜卑人之手。
“可惜我接报晚了,不及调遣人马,竟然让他们施施然进了刺史府作客!”刘演双手握拳道:“道明你来做个见证。此事,我绝不与他们善罢甘休!
陆遥正打算劝他几句,刘演已然大踏步向刺史府内直闯进去。陆遥担心刘演激愤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急忙向几个文官连连挥手,示意快快通报越石公;随即紧紧跟在刘演身边,时不时东拉西扯几句,尽量拖慢他的步伐。
刺史府的大堂此刻非常热闹,原来是越石公正在设宴招待客人。
堂前的空地上生起了熊熊篝火,几条赤裸上身的彪形大汉,正用铁钎叉着羊羔在火焰上烧烤。时不时用弯刀割下烤的金黄油润的部分,敬献给堂上众人。
越石公高踞主座,频频举杯劝饮。他的左侧坐着以温峤为首的几位官员;而右侧坐着几名辫发索头的鲜卑贵人,他们个个酒到杯干、大声笑嚷,看来吃喝得正在得趣。
在大堂两侧的偏厅里,更是一片嘈杂。数十名赤红脸膛、满身腥膻之气的鲜卑武士正在大吃大喝。有的人嫌厨师的动作慢了,便直接取了半生不熟的羊羔撕咬起来;还有人兴高采烈,干脆跳起了舞。
“叔父!侄儿有事禀报!”
当刘演闯进大堂时,刘琨显然已经接到通报。他的表情不怎么愉快,若是寻常的将领这般举动,估计已经被轰出门外了吧。偏偏刘演张口就是叔父、侄儿的,看在叔侄的情份上,便不能当真将他怎么样。
“原来是始仁啊,此行何事?”刘琨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貌似随意地问道。
刘演毕竟是文人出身的将军,这时已然稍许冷静了几分,他躬身道:“启禀主公,自末将担任巡城之职,不敢有丝毫懈怠。适才城中有匪人骚乱,且杀伤我军将士多人。虽已调集军马准备将其一网打尽,怎奈匪人竟然混入刺史府中。末将不敢擅专,特请主公做主!”
刘琨徐徐道:“这等小事何须问我。匪人现在何处,我令人提来交于你便是。”
“多谢主公!”刘演深深拜伏道:“适才便是鲜卑武士三十人纵酒行凶,还请主公令他们速速投案!”
大厅之内顿时鸦雀无声。刘琨啪地一声,将酒杯重重地顿在案几上。刘演的肩膀随着酒杯顿落的声响抽动了一下,却仍然拜伏在地,并不起身。
“始仁,起身说话。”刘琨挥了挥手道。刘演拜伏着不动,陆遥原本站在大厅门口,这时急忙赶了几步,连拉带拽地让刘演站到一边。
“独孤酋长,今日本想与诸位尽兴欢宴,不料却出了这等意外。”刘琨皱着眉头向那排鲜卑贵人说道:“我这个部下虽才智平庸,却从不虚言诳语。方才他所说之事,果然是各位做下的么?还望各位大酋给我个答复。”
坐在正堂的匈奴贵人共有六个,坐在首席的正是拓跋鲜卑的有力酋长独孤折。独孤折满面虬髯、相貌粗豪,适才在酒宴中旁若无人地呼喝大笑,顾盼自雄。他正吃得满头大汗,扯开了前襟,露出毛茸茸的胸膛,用皮袍袖子扇风。听得刘琨发问,他咕嘟咽下口中大块肥肉,哈哈笑了两声道:“刘刺史,草原上奔走的汉子生性豪迈,原本受不得你们汉人的拘束。双方要是起了争执,弟兄们一时手重打死几个,怕是有的。这也不算什么事儿。”
刘演勃然大怒,甩开陆遥直冲到那独孤折跟前道:“不算什么事儿?尔等胡虏,以为我堂堂天朝没有王法么?”
独孤折面色如常地盯着刘演,一字一顿道:“我们胡人不懂汉人的律法,只知道草原上的规矩:力强者胜,力弱者亡。若是自己孱弱无能,被打死了也怨不得别人。”
刘演气得浑身打颤,转身向着刘琨道:“此事如何处置,请主公决断罢了!”
独孤折嘿嘿冷笑,自顾喝酒吃肉,也不再理会刘演。大堂之中忽然间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等待着越石公的反应。
刘琨忽地自案几之后长身而起,扬声道:“杨桥!”
另一侧作陪的文官队列中慌忙站出一人,正是昨日斥责陆遥等人,为鲜卑张目的杨桥。他深深作揖道:“下官在!”
“方才刘演将军所言情状,是否属实?”刘琨问道。
杨桥受刘琨指派,全程接待此番来访的鲜卑族酋,其实也担负有监控的责任。可是他太过谨小慎微,鲜卑人沿途多有骄纵不法,原不止此一事;却都被他遮掩下来并不上报。这时刘琨突然问起,杨桥张口结舌,竟不知如何回答。
刘琨面色一沉,拂袖道:“不用说了,你退下罢!”
杨桥面色惨澹,连连倒退,一不当心磕在台阶上,几乎仰天倒地。
刘琨在大堂之中来回踱了几步,慢慢道:“独孤酋长,本官新任并州刺史之职,你就不辞劳苦来访,足感盛情。拓跋鲜卑部族对朝廷的心意,本官也尽皆明了。若拓拔鲜卑能够为朝廷效命、襄助剿灭匈奴,朝廷必不吝于爵赏。或许裂土分茅,亦未可知。”
独孤折喜动颜色的拍了拍双掌正要说话;被刘琨一个坚定的手势止住了。
“然而有一点,却请独孤酋长谨记!”刘琨无视独孤折的表情,继续道:“汉人有汉人的规矩,胡人有胡人的规矩。到了哪里,就要守哪里的规矩。胡人到了汉地,难道还能依旧照着草原上的规矩来么?若是剿灭了匈奴,却换来鲜卑部落依旧在我大晋的土地上为非作歹,此事为智者不取,吾绝不为也!”
刘琨负手漫步,侃侃道来,说到最后一句时,已然站在独孤折的跟前,低头俯视着他:“独孤酋长,本官的意思,你可明白了?”
独孤折是草原上横行无忌的强豪,不知经历过多少场厮杀,才搏来西部拓拔鲜卑万人之上的高位。他这几年往来汉地,只见到官员昏庸无能、军队懦弱如鸡,故此越来越嚣张跋扈。虽然听说新任的并州刺史是汉人中战功赫赫的英雄人物,原也并没有当真放在心上。可是此刻在刘琨逼视之下,只觉得刘琨的双眼神光湛然,仿佛带着莫大的压迫感,不禁觉得嗓子干涩,竟有些紧张。
他咕嘟咽了口唾沫,又干咳了几声,在刘琨逼视之下,额头上都冒出了油汗。
刘琨注视了独孤折半晌,眼见得这位鲜卑酋长已然颇显狼狈,哈哈一笑,返身便往主座行去。大堂上的一众汉人官员无不舒了口气,心知越石公下一步必然发令,擒拿闹事杀人的鲜卑武士。
忽听身后独孤折的话声再度响起:“刘刺史,你的话未必没有道理,见事却有不明之处!”
“嗯?”刘琨冷哼一声,旋风般转过身来。
独孤折挺直了身躯,狠声道:“刘刺史,你适才说,胡人到了汉人的土地,便不能照着草原上的规矩来。可是刘刺史,你不妨极目四望,试问大河以北、潼关以西,究竟还有多少州郡能算是汉人的土地呢?”
此言一出,大厅里的汉人无不勃然变色。
这几年来朝廷执政乖谬,引得天下乱贼四起。匈奴、羌、氐、羯各族多有起兵造反的,攻占州郡无数。仔细一想,这大好河山,竟然已有许多落在胡人手中了!
“哪怕是这区区一个并州……”独孤折无视众人的怒火冲天,冷笑着道:“嘿嘿,并州的归属只怕不像刘刺史你说的那么乐观吧。若没有我拓拔鲜卑的帮助,刘刺史,你真以为只靠这小小晋阳城,便能抵挡匈奴十万之众么?”
“大胆!”刘演怒发冲冠,一脚踏在独孤折身前的案几上,戟指喝骂。
独孤折以下的鲜卑贵人一齐跳起来,虎视眈眈地瞪着刘演。两侧偏厅里的鲜卑武士也停止了吃喝,一双双凶光四射的眼睛盯着大厅里的诸人。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第六十一章 鲜卑(五)
越石公却轻声笑着说道:“哈哈,独孤酋长,好毒的眼睛,好利的嘴啊!”
刘琨轻轻拍了拍刘演的肩膀,示意他退下:“独孤酋长,如今天下局势糜烂,无须讳言。可是,朝廷虽弱,终是正朔所在;晋阳纵小,尚有数万军民。无论拓跋鲜卑部族是否出兵援助,我们都与匈奴势不两立,必定要攘除凶顽、除死方休。”
刘琨环视了大厅里明显面色激动的汉人官员一眼,斩钉截铁地道:“吾所恃者何也?无非是军民百姓复仇雪耻之心、同仇敌忾之心!独孤酋长,你的部下们罪行确凿,若是本官纵放凶手,岂不寒了将士之心?”
独孤折面色铁青,沉默不语。他心里清楚,当前的局面已经超出了他之前的设想,刘琨如此强硬,显然不会因为需要鲜卑人的兵力而委曲求全,今日若是不交出凶手,局势便难以控制。若为此影响到拓跋鲜卑渗透中原的计划,自己如何面对那位心狠手辣的拓跋鲜卑西部大人?可是若要他俯首交出凶手,却更是千难万难。
要知道,鲜卑部族其时尚未开化,体制与中原王朝大不相同。拓跋家族及其血缘亲密的家族名义上分掌大权,担任各部族的酋长,其实不过是松散部落联盟推举出的首领而已,下属的每一个部落都具有很强的独立性。
他这次来访晋阳,随行的除了几位贵人以外,便是从各部落中征调的三十名精锐鲜卑骑兵。这些骑兵都是他下属各部落著名的勇士,地位几乎与部落头人相当。若是独孤折屈服于晋朝官员的威胁,将其中几人交给汉人处置,只怕他回归定襄盛乐之日,就是独孤部各部落大乱之始!
更何况,已然到了这样的局面,那位大人却为何还不出头?为何还不出头??
独孤折本非智计出众之人,此刻左思右想,仍旧是无计可施。
刘琨睨视着独孤折,并不说话。他的态度已经表达得再也明确不过,只须等待眼前这个鲜卑酋长做出选择。眼看着独孤折的面色越来越纠结,原本挺直的身躯都渐渐驼了。
“刘刺史有刘刺史的想法,独孤酋长也有独孤酋长的难处,两位何须为这般小事伤了和气?”一个声音忽然在他身边响起,原来是坐在几名鲜卑贵人最末位的一人突然开口说话。这人年约三十许,头颅硕大,下巴宽阔,胡须浓密,肩膀和胸部的肌肉粗壮无比,站在那里,仿佛千年老树的树桩般。今日与会的鲜卑贵人之中,数他最是沉默,任凭众人言语冲突,他只是不管不顾地大口喝酒吃肉,谁知到此时突然插言。
塞外胡人的部落酋长们多半都会说汉话,许多人都像独孤折这样,可以使用汉话与人沟通。但他们多半都咬字不准,听起来未免有些费力。这壮汉的汉话却既流利又纯正,赫然是洛阳地方的口音,所谓“正音”是也;配以他低沉浑厚的嗓音,充满了打动人心的力量。
壮汉向刘琨施了一礼道:“刘刺史,您是朝廷的方面大员,您的话就是朝廷的意思,我们这些草原上过苦日子的小小酋长,谁敢不遵?独孤酋长之所以犹豫,并非无视朝廷的律法,而是受困于我们鲜卑人的传统,不忍心让这些应该战死沙场的勇士死于刑场。在下冒昧,有一方法定然可以给您满意的交待,也不会让独孤酋长难堪。”
刘琨上下打量了这人两眼,颇有兴趣地道:“是何方法,讲!”
“晋阳乃是朝廷治下,我们鲜卑武士在晋阳杀了人,原该由您处置。可是,我鲜卑族崇敬的是骁勇善战的勇士,却无人愿意做束手就戮的懦夫。若刘刺史定要处置他们,我恳请您,赐予他们战死的荣耀!”
“战死的荣耀?”刘琨捋着胡须,下意识地问道。
“正是,战死的荣耀!”壮汉大声应道。话音未落,他一跃而起,大踏步走出堂外。随着他的脚步,两侧偏厅里的鲜卑武士无不一一肃然起立。只听他以鲜卑语振臂高喝几句,顿时便激得鲜卑武士们狂呼乱喊,纷纷抛下手头吃喝的物事,汇集到他身后,杀气腾腾一如群魔乱舞。
那壮汉大张双臂,向着刘琨咧嘴笑道:“刘刺史,久闻您是汉人中的英雄好汉,麾下的骁勇将士们转战南北、威名远扬。如今拓跋鲜卑三十名武士在此,愿与刘刺史的部下生死相搏;若是您的部下胜了,当场便可斩下他们的首级,我保证上下人等绝无二话;若是您的部下败了……嘿嘿……”
那壮汉摇着头道:“刘刺史,我鲜卑武士不过三十人而已,您若是觉得没有战胜的把握,不妨多派士卒比斗。三十名士卒不够,就派一百名士卒;一百名士卒不够,就派三百名士卒……只需多派人手,想来您的部下绝不会败。”
纵酒闹事在前,拒捕杀人在后,这时竟然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当朝大员并州刺史、护匈奴中郎将刘琨……这帮鲜卑人,竟然如此嚣张跋扈!在场的官员将领们,无不在心中暗暗喝骂。
陆遥却在一旁暗自思量:眼前这发言的鲜卑壮汉貌似粗豪,其实口才便给、心计极深。他只用前恭而后倨的几句话,就轻飘飘地转移了话题的中心。原本谈论的是要求鲜卑凶手,束手就缚;而现在,却成了晋阳军必须自己动手拿下这三十名凶悍的武士。他最后说的几句话,更是逼迫越石公不能动用太多的人手,不然必定为鲜卑人所笑。
三年前东瀛公以重金邀请鲜卑骑兵助剿匈奴,陆遥亲眼目睹过鲜卑人的凶猛。以当时并州军的作战能力,在同等兵力下绝不是鲜卑人的对手,更不要提鲜卑人以骑克步的巨大优势了。
战斗力的差距并不仅仅在于战斗技能和军事素养,更重要的是鲜卑人骨子的轻生好死,使得他们的战斗意志远远超过任何一支汉人军队的极限。以鲜卑武士之凶悍,除非越石公动用丁渺所部精锐或是林简等近卫武士,否则只怕真要三百名普通士卒才拿得下来……
这么想着,陆遥却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
胡人如此猖獗,真当晋阳没有雄武男儿么?不过三十名武士而已,我当亲领本部精锐下场,定要给他们一个惨痛的教训!
他心意既定,脚步微微一动。
正待向越石公请令出战,却发现斜对面温峤注视着自己,右手虚抬,作了个阻止的手势。陆遥不禁愕然,随即便看见温峤起身离席,悠然往后堂去了。
陆遥不知温峤有什么打算,只能按捺下性子,继续坐观形势发展。
刘琨果然似乎被此人的话语激怒。他的面色渐渐阴沉下来:“都说鲜卑人开化未久,性格豪爽粗疏。想不到也有阁下这般心机繁密的人物,简简单单一件事,竟能颠来倒去,说出这许多复杂的套路来。”
“打着为朝廷效命、共讨匈奴的旗号;其实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朝廷的底线……尔等把堂堂的大晋当做什么?当真以为朝廷可欺不成?”刘琨摇了摇头,低声冷笑了几声,漫步下阶,迫向那壮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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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感谢克里斯潘苏知我意镜湖柳阴阳和合无码de高清惘然孤行12lin1230123铁手无情等等等书友的指点和鼓励,感谢yy67382183老爷的巨额打赏,您老真是大户……
存稿大约还有23万字,考虑到这是一部预计篇幅180万字的作品,存稿下降的速度未免快了点……本周开始每日一更,各位读者若有不耐,还请养肥了慢慢看:)
螃蟹再拜顿首。




第六十二章 鲜卑(完)
刘琨含怒而来,看似随意走动,可落在周边诸人眼中,只觉得气势汹涌,简直令整个厅堂都动摇起来。陆遥不禁暗暗心折,不愧是东海王麾下倚若长城的大将,果然极是不凡。
那壮汉在前来晋阳之前,原曾打探过新任并州刺史的底细,也听说过刘琨的转战大河南北厮杀出的威名;可鲜卑人在草原上骄横惯了,只以为那不过是汉人吹嘘出的名声,其实必不如此。此刻身当其境才突然明白,眼前这位刘琨刘刺史的威势,竟是见面胜似闻名!
他先前昂然立于一众鲜卑勇士之前,极有威势,然而和刘琨一比,立刻便相形见绌。以身手而论,他也是草原上数得着的了得人物,更兼胆色无双、豪勇不下于人。但此刻,他只觉得庞大无匹的压力如同实质,心神俱为所夺;恍惚之间,已被刘琨伸手搭在肩膀上,重又拉着他往大厅上走去。
如此毫无还手之力的受人所制,这是他近十年来从未曾想到的事;待要挣扎,却发现手脚四肢都仿佛不听使唤,身不由己地随着刘琨而动。
只听耳边响起刘琨不紧不慢的话声:“有一点须得向阁下说明;持械拒捕、袭杀朝廷官吏,这在大晋的刑律中都是死罪。按照我们汉人的规矩,罪人无所谓勇士,也没什么战死的荣耀可谈……”
刘琨话音未落,堂外忽然响起一阵奇特的声音,先是极低沉的嗡嗡拨弦之声,再是尖利的破风声急响之中,伴之以许多人的惊呼、惨呼和垂死的呻吟!
原本安坐在大堂里的鲜卑贵人们惊愕地大张了嘴,有两个反应较快的,已经踢开了面前的案几,跳了起来。
鲜卑壮汉的脸色突然间变得惨白,他奋力挣动身躯,可是刘琨搭在他肩膀的手掌简直重若泰山,压得他动弹不了分毫。眼看这壮汉落入刘琨掌握之中,那几个鲜卑贵人更加激亢,个个指手画脚地大声叫嚷着什么,却并一人敢于轻举妄动。
转眼间,身后便归于沉寂。拨弦之声、破风之声和嘶吼之声俱都消失了。无须回头,鲜卑壮汉可以猜测到发生了什么。晋军在短短几句话的时间里,已然调动了数十架千钧强弩将此处重重包围,只待刘琨将他带得稍远,便立时射杀了全部鲜卑武士!
这些鲜卑武士都是百里挑一的凶悍战士,然而在强弩的射击之下,便如俎上鱼肉,毫无还手之力。
堂上的汉人官员也多半骇得呆了,只有陆遥注意到,温峤施施然从侧门又转了进来,依旧是面带和煦的微笑,宽袍博带,不带丝毫烟火气,更不用说血腥气了。
堂前的刘琨依然搭着鲜卑汉子的肩膀,带着他不紧不慢地踏过一级级台阶向大堂内而去,甚至连话语都不曾稍有中断:“……不过是些罪犯而已,哪里值得大动干戈。不如这般处置,最是妥当不过。”
进入大堂须得登上五级台阶,当这鲜卑壮汉身不由己地随着刘琨踏上最后一节台阶时,浓烈的血腥味,已然四处弥漫。
此时,刘琨放开这鲜卑壮汉的肩膀,还顺手整了整他的衣袍,微笑着道:“你说是么?猗卢大酋长?”
鲜卑壮汉眯缝着双眼,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刘琨;许久之后,才将紧绷的身躯一点一点放松下来:“刘刺史,好功夫,好手段,好眼力!拓跋猗卢衷心佩服,先前失礼之处,万勿见怪。”
原来此人正是拓跋鲜卑西部大酋,拓跋鲜卑大族长禄官之侄,鲜卑大单于猗迤之弟,拓跋猗卢。
拓跋猗卢乃是拓拔鲜卑三位大酋之中比较低调的一位,甚少四出征讨,但他声名却不在其叔父和兄长之下。传说此人一改游牧民族宽简的原始律令,而代之以严苛的法制,下属的部落中如有违反的,往往整个部落遭到族灭。在其控制的地域中,有时见到携老扶幼而行的,问他们去哪里,得到的回答是:“当往就诛”。其人对部民之凶暴苛酷可见一斑。
拓跋猗卢既然亮明身份,和他同来的鲜卑贵人们的姿态也随之大变。只见他们叉手在胸,恭敬地侍立在猗卢的身后,别说没一个敢与猗卢同坐的,就连敢于出口大气的也没有。那独孤折原本大声笑闹,颇有几分张狂之态,此刻却眼观鼻鼻观心,一幅忠实敦厚的模样,实在令人难以适应。
刘琨轻笑道:“哪来什么好眼力。只不过猗卢大酋长昨夜入城时,遗失的随身马鞭,恰巧落在了我军将士之手罢了。”
他挥手示意,便有一名侍者双手捧着朱漆的盘子献于拓跋猗卢身前。
那盘子里,正是昨夜薛彤夺下的华贵马鞭。
拓跋猗卢神色不变,取了马鞭在手:“想不到刘刺史您这样的贵人,竟然连我素日使用的马鞭都了如指掌,多谢。”言语间,未免显出几分讥诮来。
“我刘越石既然受命出镇并州,总得对风土人情有些了解。拓跋鲜卑素与朝廷友善,昔日大单于猗迤屡次为朝廷出战,堪称北疆柱石。而拓跋猗卢大酋长善于控御,驱使十数万部众如一人的名声,我更是久仰了。”
刘琨应声而答,随即话锋一转:“我前些日子致信于拓跋猗迤,原本也打算择吉日与几位大酋长想见。猗卢大酋长主动登门来访,着实让本官高兴的很。可是,如阁下这般位高权重的人物,为何却要掩人耳目、藏头露尾而来呢?还请大酋长坦诚相告,解我疑惑。”
“刘刺史放心,猗卢亲身到此,本就是为了与您坦诚而谈,定不会有所隐瞒。”拓跋猗卢自顾取了杯酒,仰脖子一饮而尽,把酒杯重重顿在案几上:“半个月前,您口中的北疆柱石、我的兄长拓跋猗迤,已经暴病而亡。拓跋禄官毕竟名义上是拓跋部共主,他动手很快,短短数日就把中部十二大部族都纳入其麾下,势力由此大张;而拓拔鲜卑西部也因此动摇,许多原本拥戴我的部族投靠了禄官。哈哈!哈哈!眼下我这个西部大人的地位岌岌可危,能切实掌握的不过三五个部族罢了。”
任谁都想不到,这位大酋长在身份被揭破之后,竟然能坦诚到这个份儿上,直接就自承在拓跋鲜卑的内部斗争中已然失势。
讲述着恶劣的形势,拓跋猗卢却看不出有什么颓丧,摇头道:“甚至连我的贴身大帐护卫,都有不少人暗中投向禄官一方。若不是独孤族长一力承担,猗卢怕是连盛乐都出不了。万一被禄官那个老杀才知道了我前来晋阳,必定又要生出许多事端。”
“这哪里是岌岌可危?分明是穷途末路。一条丧家之犬,竟也敢在我晋阳纵恶行凶么?”刘演忽然嘀咕道,声音虽低,众人却都听得清楚。看来纵使越石公已诛杀鲜卑凶手,他仍旧余怒未消。
拓跋猗卢却不动怒,淡淡说道:“我的部下们行为不端,适才已为刘刺史所诛。猗卢绝无二话,这位将军又何必耿耿于怀?何况,哪怕是丧家之犬,依旧有獠牙利齿在;汉人若是自家孱弱,须怪不得我们鲜卑人。”
他瞥了刘演一眼,转向刘琨道:“这些年来大晋朝政的乱局,哪怕是我等化外之民也一一在目。前任并州刺史司马腾昏庸无能,坐看南匈奴兴起,竟然束手无策。听得朝廷委派新任并州刺史之后,我甚至想过,若是新任刺史和那司马腾一般无能,不如引部下勇士们径取并州膏腴之地,自己来称王称帝,岂不快哉?谁知朝廷中竟然还有您刘刺史这般刚毅果决的人物,嘿嘿,想来大晋朝廷气数仍在吧,倒是我之前的想法错了。”
这鲜卑大酋仿佛决心语不惊人死不休,号称要造反作乱的杀头言语,张口就来。诸人今日已然被他们骇得麻木,听得此言个个把眼瞪得极大,却没得力气驳斥了。反正越石公似乎不以为意,众官便各自装聋作哑。
拓跋猗卢侃侃而谈,刘琨只用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着几面,仿佛在盘算着什么。这时他突然问道:“拓跋大酋长,你的危险处境和雄心壮志,我刘越石都已经明了。阁下不妨直言,此来究竟为何?是有求于我呢?抑或有助于我呢?”
拓跋猗卢闻言大笑而起,扬声道:“猗卢既有求于刺史大人,也有助于刺史大人!”
“刘刺史,大晋乃天下正统,而您是朝廷委任的方面大员,吾欲图拓跋鲜卑族长之位,万不能缺少您的鼎力相助。然而,并州局势究竟如何,无须猗卢多说;我拓跋猗卢虽然身处危殆之际,但举手一呼,立时可集敢战精骑万人,自以为足可替朝廷芟除叛逆、慑服群小。若刘刺史能助我为拓跋鲜卑之主,猗卢愿举鲜卑四十万众以供驱策!”他目光炯炯地望着刘琨,继续道:“刘刺史,你是汉人中的英雄,我拓跋猗卢自问也是鲜卑人中的豪杰;你我二人齐心协力,共图大业,天下间何事不可为?”
刘琨霍然抬首,双眼中精光大盛。二人眼神交错,仿佛立刻便要迸出火花来。



第六十三章 敌来(上)
永嘉元年。三月。介休。
介休城传说因春秋时的贤者介子推身亡于此而得名,是西河郡东北部的重镇。城池虽小,却很坚固。
去年深秋时匈奴大军至此,介休令贾浑据城而守,城破后抗节不降而死,时人无不叹其忠诚。越石公击败刘景所部之后,匈奴势力收缩,此地又成了晋阳政权号令所及的最南端,与匈奴隔着重重山岭对峙。
介休城西南,越过高壁岭不远,就是兵家必争的要隘雀鼠谷。此处乃是崇山峻岭之间被汾水如刀斧般劈开的一条狭窄山谷,谷地中数十里间道险隘,辗转盘回,行来步步惊心,仿佛唯有鸟雀和老鼠才能安然而过,故而得名。
传言《吕氏春秋》中所言的天下九塞之首太汾,便是这雀鼠谷了。若从河东平原北上晋中,这里乃是最主要的通路。刘琨坐镇晋阳以后,派遣麾下大将、横野将军卢昶带了一千精兵在此驻守。并任命平阳人郎硕为介休令,协助卢昶。
卢昶字士则,出自范阳卢氏疏宗。他在太元年间就弃文就武,追随刘琨转战南北,足迹遍及大河两岸。其人能开强弓左右驰射,又擅使大刀,勇武常为诸将之先。数年前河桥大战时,他率铁骑陷阵,虽然击败十倍之敌,却在与敌人格斗时被白刃贯胸。刘琨为此大惊,遍邀名医为他救治,还亲自检视汤药。
最终卢昶虽然保住性命,却伤了肺气,此后气息急促,时常咳嗽不止。故此他渐少亲自临敌,转而效法指挥若定的大将之风。
卢昶性格沉稳周密,自从镇守介休以来,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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