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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勒大帝-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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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下旬,汉军刘粲、王弥、石勒领大军8万人与晋朝太傅司马越在豫州阳翟东部平原决战。两军对峙,只见司马越身裹银灰色战袍,银发长须,虽然年过五旬却依旧目光炯炯,威严气势尽显无疑,正是此人,在晋室长达十多年的内乱中脱颖而出,进而又大权在握,在近十年内始终控制着晋朝政治命脉,包括当今的皇帝。司马越身后一字排列着数十名猛将,个个都虎视眈眈的望着对面石勒等人。
  石勒这边,汉国太子刘粲居前,身后刘乂、石勒、王弥,以及各自所带的大将,也非等闲之辈。
  双方对阵,几乎没有太多的废话,那司马越令旗一挥,身后猛将带着几万名官兵立即铺天盖地的压了过去,这边汉军也一拥而上,十多万大军就在这平原上狠战了起来。
  石勒帐下大将夔安、桃豹、王阳等人虽说都已是久经战阵,但此刻的阵势,众将被裹在乱军核心,也只得挥刀乱砍,全然没了章法。
  两军从早晨一直混战到傍晚,士兵早已是累得快要虚脱了,而眼下的形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先放下兵器就等同是自杀,因此个个都如同疯魔一般拼命厮杀,场面当真同地狱一样惨烈。
  傍晚夕阳的余晖如鲜血般洒在横尸遍野的土地上,官兵阵中响起一阵短促的鸣金声,随后官兵像是解脱了一样,欢呼着撤离了战场,而身后的汉军自然也无力气在追赶,两军的头一次正面交锋,到此便告一段落。
  “一场战争,死伤两万多人。”
  事后,石勒痛心疾首的说着,环视一圈,支雄、王阳、吴豫等战将几乎全都负伤,好在都没有伤的太重的。
  “想必官兵也占不到便宜,接下来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了,还得防着官兵来劫营,那司马越可老奸巨猾,咱们可得防着点。”张宾说。
  众人正说话间,只见一名士兵跑了进来,声称太子刘粲招石勒前去议事,石勒便跟那人走了过去。
  “这帮蠢货。”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石勒叫骂着走了回来。
  “什么事,主公?”军师张宾同大将夔安一起开口问道。
  “那太子刘粲听了王弥之言,要求我拨付1万兵马,晚上前去司马越那里劫营,偷袭他们。”石勒说。
  “啊?这……”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
  “士卒累了一天了,如今刚吃完饭想要休息,现在出兵,恐怕得不偿失,何况还有跑上几十里地去偷袭,唉……”
  张宾叹息着说,他知道多说无益,石勒早就看到这点了,否则不会平白无故骂那王弥是蠢货。
  “那主公可答应太子了?”吴豫问。
  “不答应还能怎么样,他是太子啊,还说什么出其不意,我看是自寻死路。”石勒发牢骚的骂着。
  没过一会,王弥手下一员大将过来,说是奉了太子之命前来领兵。石勒冷笑一声,纷纷夔安带那人出去,将正在酣睡的士卒一一叫醒,然后奔赴司马越大营而去。
  当晚带兵的便是王弥手下这员大将王向,后来石勒听说此人是王弥的侄子,为人倒是英勇善战,只是脑子一般,死忠于王弥。
  王向带着石勒的一万大军——有近一半都是伤员——来到了司马越大营外准备偷袭,情况却远比石勒等人想象的还要糟糕。那司马越就像早已准备好了一样,刚刚听到营外有响动,前营的军士立即呼喊着杀了出去,紧接着其它各营官兵也相继涌出,将王向的汉军团团围在核心。
  两军虽然都是疲惫已极,但司马越的官兵以逸待劳,人数和心理上都远占优势,因此胜败似乎早成定局。那王向虽然莽撞,倒不失英勇,虽然被官兵重重包围,却毫不胆怯。王向带着百余名骑兵在乱军中左冲右突,不一会便突出了重围。
  “官兵不过如此,都是一堆草包,兄弟们跟我杀进去将围在里边的兄弟救出来。”
  王向说着,一马当先重又杀进包围圈内。众官兵本已疲乏,此刻见到王向英勇无敌,在大军中挥刀乱剁,如入无人之境,不禁惊为天人。王向匹马所到之处,官兵纷纷避让,最终被他救出去近一半兵马,逃了出去。
###第四十七章 对峙
  公元311年四月,汉军与晋军在河南阳翟附近对峙已经近一个多月时间,两军实力都已经大不如前。
  那司马越派大将孙琦率大军2万人驻军在许昌城外,与许昌城中守将王卓遥相呼应,组成第一道防线,拦截汉军的进攻。而后又寄书信给徐州刺史郭夔,濮阳太守冯旭,让其在徐州、濮阳边境布阵,严防汉军突围北上。至此,晋军形成合围之势,将汉军刘粲及石勒等人围困在许昌城北边,方圆三十里的一个平原区内。
  “连日作战不胜,平阳的汉军救兵又迟迟不到,诸位可有什么好的法子?”汉国太子刘粲对着众人问道。
  如今虽已是回暖的季节,但北方依旧刮得厉害,尤其是平原上四下无树木遮挡,因此太子刘粲依旧穿着一件裘皮棉袄,怔怔的望着营外。
  “太子殿下,我打算今晚派几名将领带八千精兵前去孙琦那里劫营,届时许昌城中若得知消息,比如出兵营救,此处有一片小树林,请太子殿下吩咐人在这里准备截杀许昌的援兵,这样便可一举两得。”
  石勒指着地图上一个位置说道。太子看看地图,又抬头望望众人,还未开口,座中大将王弥已经起身,拱手说道,“石将军去劫营,我愿领兵在此埋伏,截杀许昌的援兵。”
  石勒听王弥说的豪爽,不禁有些感动,这王弥平日里与石勒互不相容,但此刻紧要关头能以大局为重,却也令人钦佩。然而太子似乎未有赞许的意思,太子听了王弥的话,思索了一会,缓缓开口道,
  “诸位的意思,还是要跟司马越都下去吗,没有突围的意思?”
  太子此言一出,石勒等人当即明白过来,原来太子近来看着兵力不断消耗,必然是心里没了底气,想要向北突围逃出晋军的包围圈。
  石勒与那王弥对视一眼,二人虽然没有撤兵之意,可对于长此以往究竟能挨到什么时候,能否跟司马越长期对峙下去,心里也没有足够的把握。
  皇太弟刘乂见势,凛然说道,
  “太子殿下不必多虑,此刻将士一心,都没有撤军的心思,做主帅的更应该有所表率才对,千万不能自己折了士气,即便真到了穷途末路之时,我等也会拼了性命保护太子突围。”
  太子刘粲见刘乂这样说道,自然也就打消了撤兵的念头,“好,那就听诸位的,夜袭孙琦大营。”
  当天晚上,石勒部将夔安带队,王阳与支雄二人为副将,领着8千精兵沿着一天小道直奔晋军大营而来,那边王弥也带着本部5千兵马出兵许昌,在城外一片树林里埋伏了起来。
  夔安等人要看要到达晋军营寨时,天空突然响起了巨雷,紧接着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春雨浇了下来,顿时将行军的脚步声与马蹄声掩盖住了。
  “真是天助咱们,今夜趁着大雨,定要大破晋军。”夔安兴奋的对着众人说道。
  大军行至孙琦军营外时,守夜的士兵早已经锁到了军帐中了,只有不远处的瞭望台上站着一名官兵,哆嗦着四下里乱瞅。
  夔安伏在一处土丘后面看了一会,取下腰间的弓箭,仔细瞄了半天,心中暗暗祈祷,然后只见羽箭如闪电般脱弦飞出,不偏不倚刚好射中那官兵胸口。
  “杀。”夔安大喊一声,带头冲下土丘,身后万千军马也都不甘落后,大叫着杀奔官兵军营而去。由于时值雨天,军营外没有火把,只有一座座军帐如坟堆一般透出些许的亮光,也为迎面杀来的8千精兵指明了方向。
  许多官兵都还在帐中酣睡,即便闻得帐外喊声四起,也以为是雷声大作,没有在意,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做了刀下之鬼。夔安、王阳、支雄三人分领兵马,如虎入群羊一般,在敌军阵营中逢人就砍,杀的官兵毫无还手之力。
  “不要慌,给我上马备战,乱着斩首。”晋军大军孙琦从梦中惊醒,看得汉军杀人营中,愤怒的叫骂着,然后顺势砍了从身边经过的两名官兵,却依旧没能阻挠众人的惊慌失措。那孙琦不甘心,光着膀子从旁边拉过战马来,手提一柄长斧朝着汉军杀了过来。
  汉军似乎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人敢还手,而且甚是勇猛。孙琦手挥长斧杀到汉军中,顷刻间十多名汉军骑兵就被他剁翻在地,余下的四散逃去。那官兵见到主帅这等勇猛,方才稍稍定神,不少人折回到营帐中取回兵器,跟着汉军厮杀了起来。
  那边王阳看见孙琦这样嚣张,勒住战马,在暗中取出弓箭,对准那孙琦一箭射了过去,只听得孙琦大叫一声,箭中左臂,鲜血直流,却仍旧单只手拎着长斧在汉军中挥舞,又砍翻几名汉兵。
  “贼将休得猖狂。”
  王阳与支雄二人几乎同时迎了上去,一人使刀一人使枪,杀的孙琦毫无招架之力,亏得旁边一名副将来救,勉强将孙琦护在身后。那副将却是没过几回合便被王阳砍在马下,再看孙琦,早已消失在乱军中。
  那边树林中王弥亲自带兵正在伏击官兵,只见北边小路上跑来几匹快马,为首的士兵刚要出击,王弥将人拦住,小声说道,
  “让他们过去,咱们只拦截许昌城中的援军。”
  许昌城离孙琦的军营相距不过二里地距离。几匹快马在城下叫开城门,没过多会,只听得城门大开,里面嘈杂声四起。天空中还在继续下着细雨,远处黑漆漆一团,王弥虽看不清对方有多少兵马,但凭着声音越来越近,当即大喊一声,弓箭手万箭齐发,官兵一声声惨叫,然后纷纷坠马倒地。
  “杀。”王弥手持砍刀,带头杀出树林,杀向官兵。那官兵毫无征兆猝然临敌,正不知树林中有多少人马,下意识的纷纷后撤,被王弥抓住机会大杀一阵,待得官兵回过神来,暗地里已经被王弥看似千余人。
  王弥在这边截住援军,夔安在不远处劫营掠夺,杀的孙琦毫无办法,起初还抵挡了一阵,随后自己负伤被部将救了出去,大营中没了主帅,便再无硬手能抵得住夔安的大军。
  “将军,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几个部将苦苦哀求。
  孙琦焦躁的看着不远处,听闻一声声惨叫传来,不由得悲从心起。
  “救兵怎么还没来,到底派去了没有,再派人去许昌,搬救兵过来。”孙琦对着身旁一人咆哮道。
  “将军,那边树林中也有汉军埋伏,此刻已经截住援军正在厮杀,情况跟这里一样的。”
  “啊。”孙琦惊叫一声。
  “身为将帅,战死沙场乃理所应当,如今苟且偷生,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太傅。”
  孙琦愤怒的喊道,然后推开众人,提斧上马,重又杀回营中,几名部将见状,也大为震撼,忙上马跟了过去。
  这孙琦带着几名副将杀回营中,已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在乱军中冲突一阵后,官兵见得主帅回来,也多少壮了些胆气,跟着孙琦一起迎敌。
  两军杀到快要天亮,夔安见到这样再杀下去似乎没有太多意思了,何况天亮之后如果援军到来,当真不好应付,于是便舍了孙琦,吩咐人联络不远处的王弥,一同收兵回营。
  孙琦带着两名部将,亲自追赶了一阵,看看离着许昌越来越远,不敢在冒险深近,故而恨恨的带兵折回到了军营。
  是役,孙琦折损兵马一万余人,许昌援军死伤两千多。一大清早,孙琦便好书信,派人带给阳翟的晋朝太傅司马越。
###第四十八章 司马越之死
  公元311年六月,晋朝太傅司马越在与汉军对峙三个月之后,死于军中。
  司马越死前一个月,晋朝皇帝大概是忍受不了司马越多年来讲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上,终于公开与之决裂。晋怀帝密诏名将苟晞为大将军,将司马越的罪状罗列了几百条,然后公示天下,要求各方出兵讨伐。那司马越虽然手握重兵在外,闻得此消息也不由得惊惧万分。
  先是近在咫尺的许昌城中,太守王卓前些日子还在同司马越还并肩作战,此时收到朝廷诏书,当即舵随风转,将司马越的来使拒之门外。
  “太傅的心意王某人心领了。眼下大敌当前,王某身肩守城要职,不敢轻易打开城门,还望使臣大人见谅。”
  司马越的使臣将这番话一字不漏回复给了风烛残年的司马越。
  “哼,好个身兼守城要职,不是我的提拔,他还在幽州给王浚提靴子呢。”司马越吹胡子瞪眼骂道。
  原来这王卓本是幽州刺史王浚手下,因贿赂了司马越身边近臣,得以留在京城,司马越看王卓武艺超群,渐渐委以重任,于是才有的今天许昌太守王卓。
  老奸巨猾的司马越似乎早就想到了此次出征情况不妙,因此他将朝着的一般重臣几乎都强行带了出来。当朝太尉王衍,襄阳王司马范,司空何伦等人现在都在司马越的帐中,怔怔的望着他,然后这群人中也难免有王卓这样心怀鬼胎的人。司马越有些绝望的想着,然后就此一病不起。
  “父王,前方有消息传来,那‘屠伯’苟晞已经带兵进驻洛阳,正在招兵买马,说过一段时间要杀奔阳翟而来。还有,昨日,……”司马毗说着,不时偷看一下司马越的脸色。
  “还有什么,快说。”司马越着急道。
  “呃,昨晚,”司马毗一顿,继续道,“昨晚御史大夫秦升、中书令韩离带着一班臣子,杀了守营的卫兵,逃亡洛阳去了。”
  “啊。”司马越惊叫一声,如魂飞魄散一班呕血不止。
  “父亲,父亲,我已经派大将去追了,追回来全部杀掉,父亲,快来人……”
  太尉王衍与襄阳王司马范闻声走入司马越的寝帐时,太子司马毗已经泣不成声,一代权臣司马越就这样惊惧而死。王衍与司马范对视一眼,走了出去。
  “殿下,这可如何是好啊,眼下胡贼在侧虎视眈眈,军中没了主帅,朝廷那边陛下又不知对咱们持着什么态度,当真是左右为难啊。唉,真后悔昨晚没跟御史大夫他们……”
  王衍慌作一团自顾自地说着,忽然看到司马范脸色似有不悦,赶忙住了口。这襄阳王司马范毕竟是王室宗亲,为人刚正不阿,在朝中威信极高,而且司马范不喜欢拉帮结派,因此司马越和晋怀帝两边都对司马范极为敬重。
  “如今先照顾好众人的情绪再说,一定不能让消息走漏了出去,除了咱们几个,再也不能让人知道太傅已经病亡。”
  司马范说着,重又走入帐中,想必是要对司马毗交待一番。不一会,帐中哭声渐小,慢慢趋于寂静。
  “主公,可曾听说晋朝皇帝下令讨伐司马越的消息?”石勒军中,军师张宾问。
  “嗯,昨日太子刘粲已经对我们说了,晋怀帝给司马越闹翻,大将苟晞正在准备兵马讨伐司马越,许昌太守王卓听说已经同司马越撕破了脸皮,司马越当真是进退维谷了。不过,他手中毕竟有十万大军,这,军师以为如何?”石勒犹豫不决的望着张宾。
  “我前几日看到一颗流星,大如拳头般,直坠入东边司马越军营方向,我料那司马越这几天必死无疑。”张宾坚定的说。
  “噢?司马越如果真的死了,那……”
  石勒正自兴奋的说着,忽见得一名士兵跑入帐中,“主公,晋将钱端带着两万大军来袭,太子命咱们即可出兵。”
  “哈哈,司马越果真死了。”张宾大笑道。
  “军师何以肯定,那外边……”
  “晋军没了主帅,必然要撤兵回洛阳,怕咱们知道了消息,趁机追击他们,故而先派大将领兵来犯,麻痹咱们,他们好暗地里撤军。这等伎俩未免太拙劣了一些,看来晋军无人了,嘿嘿。”张宾冷笑。
  “那咱们该如何是好?”石勒追问。
  “马上出兵迎敌,然后奋起直追,将对方一网打尽。”
  张宾说完,便与石勒一同匆忙走出营外,召集夔安、桃豹、王阳等大将各带本部兵马,全部出击,只留得不到二千名伤残兵员守营。
  大军集合完毕奔赴战场时,那边阵中王弥与刘乂各自带兵已与晋军交起战来。王弥本来还在埋怨石勒出兵缓慢,过了一会忽然瞧见石勒身后尘土飞扬,五万大军席卷而来,不禁看傻了眼,不知道这石勒是抽了什么风。
  “你不怕背后兖州官兵来袭吗?”王弥惊讶的问。
  “司马越可能已经死在军中了,晋军派这部将来敌住我们,他们此刻估计正在撤军呢,我把大军全部带出来,就是为此一搏,趁机杀入晋军大营。”石勒淡淡的说。
  “啊。”
  王弥听闻,更是惊讶不已,石勒不答话,长枪在手中一挥,身后夔安带兵立刻朝着作战中的晋军扑了过去。那晋军将士本来同刘乂和王弥的军队勉强打个平手,此刻石勒四万大军一到,形式急剧扭转。
  晋军为首大将乃司马越亲信钱端,此人也是久经战阵了。夔安与桃豹等人带兵刚刚上来,钱端马上就看出自己无论从兵力还是将领方面,都不是对手。无奈,夔安等人已经形成合围之势,将晋军紧紧裹在核心,突围不得。
  乱军中,桃豹与王阳二将一路砍杀,来到钱端附近,好在钱端身边有三名副将,双方立即混战在一起,不一会,那边支雄与吴豫也赶来帮忙,晋军主帅压力陡增,身边几个副将先后落马阵外,钱端深负刀伤,慌忙躲入身后的乱军中。
  晋军虽然寡不敌众,可毕竟有两万大军,而且截住了从这里通往阳翟的唯一一条小路,石勒等人干着急,也只得耐心等着将钱端等人击退,才能继续进兵阳翟。钱端也是一条好汉,身负重伤仍然不肯撤兵,死死与汉军周旋。
  “司马越已经病亡,你们这群蠢货还不知道在为谁卖命,那帮大臣正准备撤兵回洛阳呢,留下你们在这里做替死鬼。”
  夔安隔着人群朝晋军喊道,那钱端也在一旁,听完夔安的话当真吃惊不小。他对司马越自然是忠心耿耿,可这几天只听说司马越病了,没有见到本人,而且此次出兵是襄阳王司马范的指示,军中自然也流传了司马越病亡的消息,他只是不信,现在居然连敌军都知道了,难得司马越真的已经死了。
  那钱端由几个部将和一群士兵围着,在乱军中缓缓移动,夔安的话似乎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晋军渐渐开始集成一团,似乎有突围而走的意思。
  军师张宾始终跟在石勒旁边,此时看到战争进入胶着状态,走上前去对石勒说道,
  “主公,兵法云‘围师必阙’,咱们这样死死将晋军围住,对方必然死战到底,对咱们也大为不利。可以让夔安在东南角放开一个缺口,让对方带兵突围出去,这样士卒为了逃命定会军心涣散,咱们追击起来肯定效果更好,而且也正好一路追到阳翟去。”
  石勒听闻,茅塞顿悟,忙命人按照张宾的意思吩咐给夔安。夔安领命,将东北角撤去一个缺口。果然,汉军看到缺口,本能的狂攻那里,不一会,那钱端带着晋军便从此处突围而去。
  石勒远远望见,亲率大军紧追其后,王弥、刘乂等人也不甘落后,一同领兵追了上去。
###第四十九章 追杀
  晋朝太傅司马越病死军中之后,众人推举襄阳王司马范为大将军。司马范先是派晋将钱端带兵前去截住石勒,好为大军撤退争取时间。钱端与汉军石勒、王弥等人混战中,石勒听了军师张宾的建议,将围军放开一条缺口,钱端果然带兵从缺口处逃遁,汉军在后面紧追不舍。
  那晋军官兵既然已经逃出了包围圈,自然没了章法,也不听主将的调遣,只顾着各自逃命,早已是溃不成军,这正是石勒希望看到的局面。于是,汉军石勒、刘乂、王弥等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官兵斩杀殆尽,剩下的都成群结队逃到附近村庄里去了。
  “将军,前面约二十里地是晋朝大军,正在向着洛阳方向撤兵。”一名探马跑回来向众人报告道。
  “好,告诉诸将,不必再追赶这些个残兵败将,全力追赶晋朝大军为主。”石勒说着,派人将追赶钱端败兵的军士全部召集回来。
  汉军合兵一处,石勒亲自带着夔安、桃豹等大将,领着两万名骑兵追在最前面,留下王阳与支雄二人带着步兵跟在后边。那汉将王弥与刘乂二人看到,生怕石勒抢了功劳,也都撇下步兵,只带骑兵轻装上阵,追赶晋军。
  那晋军中有多半都是被司马越强行拉到战场上的文官,不少还是携带家眷而来,因此行军缓慢。汉军一口气追出去十多里地,忽然间前方一队军马拦住去路。石勒等人勒马望去,只见为首一名小将,年纪约莫二十出头,头戴金盔,身披银甲,手持一杆丈八蛇矛,背身站在夏季早晨明媚的阳光中,显得威风凛凛,熠熠生辉。那小将身后一字排列着几百名骑兵和三、四千步兵,正好拦在了往东边去的一条道路上。
  “胡贼休得猖狂,我乃晋朝凌威将军韩德。”
  石勒听那小将说完,勒马在原地转了两圈,瞧瞧身后几名得力部将都已赶到,不远处王弥等人也陆续到来,石勒回过头冷笑着道,“嘿嘿,就凭你?”
  那小将看到汉军一路狂奔到此有些疲惫,似乎是想趁着石勒等立足未稳一举将其击败,随即大喊一声,带着几千官兵直接冲向石勒大军。石勒身后夔安、桃豹等人立刻迎上前去,将石勒护住,双方就此战开。
  不一会,刘乂与王弥并肩赶到,只见夔安与那小将正在乱军中酣斗,桃豹、吴豫二人也分别同几名将领厮杀着。这仅有的一条窄路被两军占据着,后面的汉军只能眼睁睁看着双方厮杀,也插不上手,也通不过去。
  王弥勒马在原地着急的转着,随后对身后人喊道,“军中可有神箭手,把那晋军主将给我射下来。”
  俄顷,一名骑兵应声而出,取了弓箭在手,在乱军中瞄准那小将就是一箭,只听得“嗖”的一声,利箭划破一名军旗直奔小将飞去,谁知那小将打斗中无意间一个闪躲,刚好从脸颊旁边划过,射中了旁边石勒的一名骑兵,却是惊得那小将一身的冷汗。
  “胡贼奸诈。”小将愤怒的骂了一声,仍拼命跟夔安斗在一起。
  “他妈的,再射。”王弥咆哮。
  “逯明,逯明何在?”石勒也在身后大喊道。
  石勒帐下第一神箭手逯明刚刚应声准备搭箭,只听得一声惨叫,那小将已经被夔安斩落马下。官兵见主帅被斩,个个心惊胆战,瞬时间乱作一团,向后面撤去。
  “给我杀。”王弥大喊一声,带着仅有的百余名骑兵在乱军中强行挤了上去。
  “将军,不好了,胡贼追上来了。”
  几名骑兵逃到晋军中,对大将军司马范以及太尉王衍等人说道,众人皆是大惊失色。不一会,只见身后尘土飞扬,汉军几万名骑兵当真追了上来。石勒指挥着部将各自带兵分散开来,分别从两侧、前后将晋军团团围了起来,那晋军如受了惊吓的绵羊一般,在中间缩成一团不敢动弹。
  司马越出兵阳翟时带着十万大军,这十万大军可谓是晋朝在河南境内的全部积蓄了。司马越跟汉军对阵期间虽然折并不少,但此刻加起来也还有六七万人,只因没有统一的主帅,部将之间各自谁也不服谁。这司马范虽然被推为大将军,也只是太尉王衍带头的文官推举的,军中部将向来张扬跋扈,如今对这司马范都是阴奉阳违,否则也不至于刚刚只派了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小将出去截杀汉军。
  此时,汉军太子刘粲不在,当属汉国皇太弟刘乂为首。刘乂隔着老远,对着晋军殿后的一名将领喊话,要他下马投降。那晋将听闻,然后在四周打量了一下,看看几乎全部都是手持弓箭,跨着骏马的汉军骑兵,那汉将正犹豫间,忽然身后一阵骚动,原来是另一名晋将擅自主张,带兵想杀出重围。
  石勒眼疾手快,一声令下四周的骑兵乱箭齐发,石勒身后逯明也是一阵连珠箭射了过去,然后就听得晋军中一声声惨叫不绝于耳,数百名官兵还没冲出去几步远,就已经纷纷倒地身亡,吓得身后几千名官兵忙叩头求饶。
  “不要停,继续给我射。”王弥愤怒的喊道,“这群官兵死不足惜,不杀完终究是个隐患。”王弥说着,身后数百名骑兵已经乱箭射了过去,对面阵中又是惨叫声连连。只是石勒的骑兵却没有放箭,只是怔怔的望着石勒,或者是看着官兵在地上痛苦的哀嚎。
  “石将军难得动了恻隐之心吗,我们同官兵可是势不两立的。”王弥冷冷的道。
  石勒听了,冷笑一声,依旧无动于衷。
  汉军将晋军围住,这样相持了大半天,只有晋军有突围的东西,立马万箭齐发,到了快要傍晚的时候,大军中已经是堆积如山,血流成河,官兵看着眼前一个个活生生的士兵顷刻间倒在自己眼前,而又束手无策,多数都已经露出了绝望的神色,不敢再动突围的念头。
  正在这时,石勒的部将王阳与支雄二人带着几万名步兵也已经赶到,晋军见了算是彻底绝望了,纷纷丢下兵刃。晋军主将司马范及太尉王衍亲自带头出降。
  石勒命人将晋军的兵刃全部收缴,然后将以司马范、王衍为首的百余名大臣全部捆绑到了一片空地上。此时刚好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倾洒在广袤的土地上,映着成片的鲜血,这帮平素里养尊处优的晋朝官员多半都战栗不已地垂着头,听凭石勒等人的发落。
  “哎,想当年我不过是上党一带一名普通的胡人,如果不是天下大乱,饿得吃不上饭,也不会起兵反晋,诸位都是晋朝的重臣,可知道天下为何大乱吗?”石勒先开口问道。
  太尉王戎听毕,立刻答道,“晋室之乱源自于内部宗室不和,当年的八王之乱把天下搞得接连战乱,百姓民不聊生,说到底也是咎由自取。石将军如今威震天下,用兵如神,何不趁机早日称帝,可以做这乱世当中的一代枭雄。”
  “嘿嘿,一代枭雄。”石勒念道。
  王戎身后几名晋朝官员,也都纷纷附和,一会说石勒英明神武,一会说石勒有魏武帝的风姿,称帝后定可安抚天下,唯独那襄阳王司马范始终垂着头没有开口。
  “嘿嘿,太尉大人,如今天下汹汹,难道你们做臣子的就没有责任吗?”石勒冲着太尉王戎冷笑。
  那王戎将石勒针锋相对,慌忙答道,“石将军有所不知,我自幼便以学问为业,对于做官从来都没有兴趣,只是迫不得已被故友推荐,才在这朝着混个一官半职。”
  “哈哈,一官半职?太尉大人啊……”石勒笑了两声,继续道,“据我所知,太尉大人从小便在晋朝为官,多年来蝇营狗苟一路做到了三公的地位,如今却说对做官毫无兴趣,哈哈,当真是不知羞耻至极啊。你们个个都是晋朝大臣,如今把这大好的天下搞得四分五裂,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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