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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爱夫君-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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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爱夫君
作者:郑媛
楔子
“爷,再吃一颗葡萄吗?”
美人巧笑倩兮,葱白玉指细细剥去葡萄外皮,丰腴婀娜的玉体只披了件敞开的纱衫,红滟滟的颊上荡漾一片春色。
“嗯。”德聿半卧在铺设紫貂皮的上,颀长健硬的体魄慵懒地伸展着,纯男性的魅惑力不止焕发在肢体上,带了三分邪气的俊傲面容亦有着勾人心魄的笑颜,足以令侍寝在侧的半裸美脸臊心悸。
美人卧伏在德聿身侧,实时递上一颗剔皮鲜果,纤手徐展,等着承托德聿吐出的果核。
德聿一手探入美人丰盈软热的胸脯,漫不经心地揉着,算是嘉赏美人的温驯顺服。
“爷,诗诗还想要。”接过果核搁在下盆儿里,再顺势将温软玉三身子偎进德聿宽硕的胸膛。京城第一名妓李诗诗仰起娇羞的媚颜,娇声呢道。
北京城里,谁不闻知硕豫王府的德聿俊逸多情,伟岸的体魄、温柔的眸子、似笑非笑的唇角酥人心胸。
李诗诗虽身在风尘,见过无数豪门浪子,却无一人能教她心甘情愿的臣服身下,唯气势卓尔的德聿贝勤她一见倾心,使出浑身解数欲令德聿对自己着迷。
“刚来了两回,还想要吗?”德聿半合着眼,慵懒地道,状似在休憩。
“想。爷,诗诗永远要不够。”她将德聿移开的手重又搁回自个儿丰涧的胸上,圆润有致的身子徐徐蠕蹭着德聿坚硬健伟的男体,小手更是贪婪地摩搓着他。
“你愈来愈贪心了,诗诗。”德聿仍是平躺着,任李诗诗摩揉蹭。
“爷喜诗诗的服侍?”她褪下纱衫,移动身子趴坐在德聿的腿上。
“嗯。”他混浊不清地咕哝一声。
“爷……”她的玉手探向德聿,俯向前妖媚地摩蹭着。“爷爱诗诗吗?今日、明日……都会留下来吗?”
德聿突地一个翻身,使得原本跨坐在德聿腿上的李诗诗狼狈地摔在上。
原本温存多情的眸光,取而代之的是如鹰般锐猛鸷冷的眼神。他攫住美人一只椒乳,毫无怜惜的使劲一掐——…
李诗诗疼得眼角淌出泪来,杏眸不再含带媚,而是惊恐地瞠大。
德聿依旧噙笑,鸷冷的眼神与唇边邪笑不协调地融合。
“用身子控制男人不算愚蠢,你的愚劣在于分不清家禽狂兽。再有矩矩的妄想,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最后一句话他是附在李诗诗耳畔庄出的,手上的劲道却生猛得紧,毫不在意李诗诗是否会受不住痛而昏厥。
“诗诗……诗诗不敢……”她从未见过他如此诡魅的一面,此刻他不是风流多情的王爵,而是如他所言,一只邪魅的狂兽。
德聿轻轻一笑,松开手翻身下炕。
“还不过来服更衣。”他柔声地命令,彷似方才的惊变不曾发生过一般。
“是……“诗诗连忙爬下炕,颤着手服侍德聿着衣。矗立在她面前的不再是令她心神迷的伟岸男体,更多的是令她畏惧的鸷猛力量——…
传说德聿贝勤擅使手段、耍权谋,谈笑间构害政敌抄家灭门……以往她以为那仅是无稽传闻,温存多情的德聿贝勒怎可能冷血至斯。
可今夜……她传闻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真有其事。
第一章
照下,泥径上拉长了一人一马的孤寂身影,身着青衣布衫,头戴扁笠、罩白纱的女子翻身下马,放任坐骑饮水吃草,自己徐步踱至溪涧边,掠开面纱,掬起溪水轻拍两颊。
涤净了面上的尘士,她扬袖去拭水渍,放下面纱,目光逡巡到一颗柘树上沾黏的一小滩污渍。
她走近柘树,扳下一小块硬渍凑至鼻端嗅闻,突然抬首道:“马儿,咱们在这儿时分道扬镳吧!”
栗色瘦马闻言扬高前蹄,极通灵性地掉头深山林内奔去。她自腰带卷霰出一丸白泥服下,一路留意各色花草。顺着溪润往上步去,走约莫两个时辰,路上渐无走兽飞禽,最后,终于抵达一处青苔遍布的石穴前。
日虽当中,此处却冷沈死。突地一阵凉风飒来,空气中浮动熏人的诡香。她腰间取出一截指宽白烛竖立在洞口边,烛火捻亮后,一缕淡紫色轻雾袅袅氲散。
烦刻间,一道白色飞影自洞内窜出,于空中腾飞后冉冉飘降在洞轻盈娆媚的姿态宛若天降神女。
“久违了,小师妹!”白衣女子媚眼挑勾,娇的嗓音清雅不俗,唯相熟者能明辨其欲盖弥彰的险狠毒。
此人正是近日冒毒手之名,辣手戮戕江湖上声望金隆的吕、王、陈三大家族的易水沅,三十出头的年岁瞧来却如同二四出头的娇媚少女,姝丽的容貌、婀娜的身段,浑身上下充南一股难以形容的娇艳风姿,下手之恶狠却与明媚的外貌成反比,被杀者往往因眩惑其美貌,剎那间即亡于非命。
易水沅抬袖轻扬,周遭原本浮泛的诡香慕然稠浓起来,甜腻得窒人,却仍压不住隐隐一幽渺清香,不多时易水沅俏脸翻白,惨淡的面色明显透出股紫气。
面罩白纱的女子轻叹一声道:“师姊,先吃下解药罢。”冷音清扬,手上已弹出一枚紫色小丸。
易水沅接下药,却不服用,两眉狞蹙。
“你是来杀我的吧,小师妹?”易水沅面上毒气无由紫转黑。
“若要杀你,白烛之烟在烦刻间已可夺你姓命,无需费心再送上毒药。”她语气矜淡,不多赘言,亦不留余地。
易水沅一阵狼狈,却不忘即刻吞服解药。
“数年不见,想不到你变得这般伶牙俐齿!”服下解药,易水沅面上黑气已尽数散去。
隔着耳纱睇凝眼前口口声声因她师妹的妖艳女子,颜水净清滢的晶眸掠过黯然。
“为何假冒师父之名杀人?”轻的浅的声律,依旧是淡得不带感情。
易水沅仰首呵笑,杏眸勾着媚光。
“你这可是指控师姊我吗?虽说你是我的师妹,犯上可以原谅,但说这种话可得有凭据哪!”姿态一径烟视媚行!
“豫州三大大世家于一夕间灭门,众人分别命丧于蚀脑、腐心、碎心三毒,除了师父、你、我之外,无人能用这三种至毒。”颜水净从头略述。
“可笑!”易水沅挑眉睨目。“何以见得荼毒吕、王、陈三门的便是我?你同师父想推得一乾二净吗?”
“你明知师父两年前已煜。”颜水净淡淡开口。
“师父、师父!”易水沅狞眉,娇甜的嗓音明显浊躁起来,再不凡烦掩饰深恶绝。“就算三桩血案当真经由我的手屠戮,那也是你口中尊称师父的人一手造就!若非她当年荼毒我,亦不致今日我荼毒天下众人!”言到后来她面色愈趋狂野。
冷观易水测忿忿的狂态,颜水净宁静的心湖有一波被勾起,荡浅郁涟漪……“你当真以为老毒物授你使毒用药是疼你吗?你是在自欺欺人哪,小师妹!那老毒物在世时岂止弄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瞧瞧你,因那老毒妒嫉你,一张花容月貌教她弄成了什么鬼模样!师父?哼!早二十年前我便日日咒她早死!”
尖刻的“鬼模样”三字刺痛了颜水净。十年来早已接受了命运,却因易水沅的讥评,她再度意识到面上丑陋的印记,那是在她六岁那年,师父以一株赤血毒花染出瘢痕。
她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抚脸的残缺,却更快的手握成拳,强迫们己漠视心口的裂痕。
“你不该杀人。”再出声,语调一径矜淡,心口的裂痕却已沼出鲜血,再难无声弥合。
“杀人?!‥易水沅面孔扭曲。“你错了,小师妹!我杀的不是人,我杀的不是人,有杀的是南手血腥,为权势、利益甘为禽兽的江湖败类!”何谓名门正派?!愈是世家大族,愈是杀伐砍戮,脚上得踩过多少尸体才得有今日地位!
“即便他们南身恶孽,妇孺老丝却是无,辜,你不该赶尽绝。”
易水沅撇唇冷笑。“我倒忘了,小师妹你一向心慈,咱们那蝎心肠的‘师父’要你这徒弟,阿鼻地狱里真要死不暝目了!”她甜着嗓子讥刺。
“这般残忍,是因为难忍每月十五挫骨毒发作之苦吗?”不为易水沅讥讽所动,她直指原因。
易水沅愣然变色,神情转为阴鸷。
“住口!非是月圆之日,你竟敢提那三字!”毒手在她身上所种的“挫骨毒”,发作之时往往痛苦得只愿求死,二十多年来由此造成她性格丕变,阴狠残虐。
“我能解挫骨之毒,师姊可否承诺今后绝不再滥杀无辜?”她凝睇易水沅丕变残狠的面色轻叹道。
易水沅两眼倏地发亮,声音颤抖。“你得老毒物的药谱了?!”慕然抽高的音频显得异常亢奋。
设若颜水净当真得到药谱,意味着毒经也在她手里。毒经、药谱内记载的是老毒物毕生使毒用药心得,珍贵异常,若能得到这两样宝物,她易水沅便能纵横天下,予取予求!
一眼看及易水沅的心思,颜水净仍然答道:“师父的药谱确是在我身上。”
“毒经呢?毒经也到手了?”易水沅急问。
“毒经、药谱一并在数月前于师父陵墓里寻获。”
易水沅玻鹦友邸!澳憬隙疚锪昴梗尤换鼓芑钭懦隼矗俊
“数月前我打扫师父寝房,无意间触动机关,经由秘道进入陵墓,并非由陵墓外强行闯入。”她淡滟解释。
易水沅闻言肆笑。“想不到那老毒物竟将自个儿的墓穴秘道开在寝房!难不成她每晚必先往棺木里躺上一躺才得心安?!”她睨自颜水净,满眼讥讽。“更想不到老毒物确是收了一名忠心耿耿的好徒儿!”刻薄言辞下隐隐有酸意。
“师姊,我方才的提议你可愿允诺?”不理会易水沅提酸带醋的讽语,她重导正题。
易水沅冷哼:“要我不杀人,可以!除非你交出毒经如药谱,解药我自个儿可炼!”
“师姊若要炼解药,药谱即可,无需毒经。”
“你——…”“只要师姊下定决心,我送出解药及药谱即刻回谷,自此不再出渚水居一步。”意即毒经将随她埋没,从此不见于世,易水沅无需多心。
易水沅笑里藏刀。“师妹当真说到做到?”可犁她可舍不得毒经埋没!
毒手确是皮毒天才。易水沅自从得知毒手将毕生心血注记于毒经之上时,便发誓不择手法欲将其夺取到手。若非谷年前她逃出谷后,老毒物更改了入谷的机关要道,她早在老毒物死后重回渚水居,入陵墓内夺走毒经、药谱。
“师姊若守信诺,我必不食言。”
“小师妹果然够爽快!我也不啰嗦,你将解药、药谱交予我后即刻回谷,我守承诺不再屠杀无辜。”
颜水净取出一册黄皮卷和一方木盒。
易水沅苦涩一笑。“明眼人前不说瞎话,师妹当知我自小欣羡师父的使毒技巧,如今师妹既不肯将毒经给我,至少也取出让我瞧上一瞧,至于解药及药谱,师妹可待我归还毒经稍后给后。”
她重新收妥药谱和木盒,另外取出册红皮卷。“师姊请看吧。”
易水沅几乎是颤着手接过红皮卷,囫囵吞枣一连翻数页,恨不能在顷刻间融会贯通,可其中记载乃毒手毕生心血,单是死记其中许多艰涩符号已是不容易,妄想一举贯通无异是痴人说梦!
贪婪翻完整本,易水沅只觉脑里嗡嗡作响,红着眼,极端不愿地交回毒经。
颜水净收下毒经,便将解药、药谱交给易水沅。
二物得手,易水沅忽辈挑眉倩笑。“师妹,我瞧你还是乖乖将毒经交出来的好,免得逼我出手伤你,坏了咱师姊妹的感情。”
闻言,颜水净已知易水沅暗下毒手,略一运功,只觉内息有梗,她迅速服下一丸解剂。
易水沅仰首肆笑。“没用的,小师妹,你使毒用之技虽强胜于我,可方才我在毒经皮上所种的荧毒,亦是我毕生心血所炼,半个时辰内可你内息受阻、功力大减,我要出手伤你极容易——”
语未竟易水沅已迭下数招杀手,颜水净匆促回手抵挡,待一间隙迅速服下一丸红泥,却被易水沅手中黑匕画开一道血口,一霎间涌出汨沼血黑。
“师姊若想一生承受挫骨毒苦尽可杀我。”颜水净匆忙间又接数招。
“想使计诓我?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她又连下狠招,招招狠辣。
想解挫骨毒除了解药尚需以我身上之血为药引,方才我已以服下剧毒,此毒唯我能解,师姊若要我身上净血,须先交出荧毒解剂。颜水净虽失功力,移形换位间依不见迟滞。
“贱人!”易水沅怒骂:“想不到你尚留有一手!”旋即面露杀气。”我既有药谱想重制解药有何难,我立即杀了你以便取走毒经!”
易水沅连发数招,正待再下辣手,突然身形一滞,于空中挨跌而下,手上木盒、药谱散于一地。
“该死!”易水沅面色丕变,心底悚然一惊不由得怒骂。她知是数日前灭了陈府后遭人追缉,不敌重伤,此刻旧伤复发。
当时,那人竟有本事能布局猎她行踪,且一出手竟是耳多年前遭灭门的清啸庄绝学无生掌,威力之强又达胜传闻。此人出现使她因大受震骇而略有分神,又因事关她过往一段夙恨……因此与来人过不了数招即惨败掌下,若非对方忌惮她擅于使毒,出手后便离开,此刻她早已丧命。
颜水净诧异易水沅忽呈败象,但知易水沅诡计多端,自是不敢轻敌,藉出招间隙实时反守为攻。
易水沅料想颜水净功力未全失必不饶她活命,狼狈强挡数招后竟然仓皇逃逸弃下她数月来为养伤觅得的避所,连药谱、木盒亦顾不得拾了再。她岂知颜水净早已力尽气虚,方才力战其实是凭一万意志强撑。
颜水净于易水沅逃逸后勉强提气苦撑,为防易水沅去而复返,她迅速拾了木盒、药谱往来路奔去……
※ ※ ※
“查到毒手的下落了?”和硕豫王府正气楼的议事厅上,德聿手摇玉扇体态舒闲地据坐青龙位,等着下首侍立之人回话。
“探子们追踪到岖山一带,在为处通连的林衡上确实萤现血迹,经属下亲自带了一批獒犬查探,证实确是当日与贝勤爷交手的女子留下。”
德聿“嗯”了声,嘴角噙跃笑,眼神漠冷。“她当日中了我一掌,竟还能苟延残喘不死,看来是要我亲自再前去补上一掌,了结那魔女之命。”
回话的人恭伺垂首道:“那魔女当日就已身中贝勤爷一掌,想来未死也只剩半条命,贝勤爷大可不必劳驾亲自出马,由属下去代劳即可。”
“不成!”德聿合扇挥动。“这事是师父交代的,我得亲自办妥。”
“是。”回话的兀辈回族人,乃德聿亲信,向来善察主子心底轻重。
“风呢?在江南可有消息?”
“邵王爷尚在江南未归,不过日前邵王府苏州别业的王管事差人送不这锦盒”他随言呈上。“说是题邵王爷带话,让贝勒爷追人前先服下解剂保重。”
德聿打开锦盒,盒内躺着一枚莹白丹丸,他轻哼一声:“他倒好,人在外逍遥,送一颗破丸子来堵我的口。”
兀辈低着头撇唇轻笑。
“还说了什么来着?”觑眼瞥向兀尔,德聿岂没瞧见下属垂首偷笑。
“没了,邵王爷只命人送来那锦盒,同那句让贝勒爷保重的话。”
“臭小子。”德聿甩开扇子又嘀咕一句。
“贝勒爷几时前去岖山送那魔女归天?”兀尔又问。“可否让下属随?”
德聿摇摇扇子,一副穷极无聊状。“近来京城里乏味得紧,不如明儿个就动身。你不必跟了。”
“是。”
※ ※ ※
昏沈间,颊上不断传来清洌的触感……睁开眼,瞬间有霎的迷离,稍后颜水净意识到她昏迷杀溪畔,清洌的触感来自溪水冲激大石溅起的水花。
她昏迷多久了?眨眨眼,她发现日照尚烈。
犹记奔走时匆促间服下解剂,身上的毒虽已解,肩上的易伤仍令她严重失血。
撑着虚软的身子,她困难地跪坐在溪畔喘息,揭下面纱扁笠,翻开襟口轻轻扯开黏附在伤口上的衣服,临着溪水泼洗伤口上残留的毒血,阵阵的剧痛令她额上鼻尖渗出汗珠,意识再度进入半昏迷的状态。
像一只舔洗伤口的小动物,她是那么专注于肩上的重创,以致未留意到男人的逼近……初初,德聿以为自己见到仙子。
溪畔跪坐的女子,有着一张清丽妍媚,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容颜,两道清眉下一双滢澈澄眸,水荡荡的若要勾人心弦,直到看清她雪白肩上道惨烈的伤口和地上一滩黑血,他确定了她不致因他的靠近而幻灭。
当她意识到有人近身,德聿已逼得很近,近得能细数她烦畔的细发——
“谁?”
猛然自剧痛的半麻木中惊醒,清莹的水眸未及设防凝入一双男性的温柔眸子。
德聿狭气的眼敔过一抹幽光,放肆的攫住那双滢纯的清眸。只瞬间,她素美的丽颜已深镌他眼底。
“你受伤了。”他轻叹,醇柔的声音挟抹怜惜。
她迅速地拉拢敞开的衣衫回身拾起扁笠戴上,当面纱又罩住她不欲示人的脸,她才又转身面向他并疾速倒退数步——…
她退得惶急,险些落水。
“小心!”他伸手攫住她右臂。
她抽回右臂,欲一走了之。
“你受了重伤。”德聿振臂将她带进胸怀,讶异于她赢弱的身子。
“放手。”部撞牵动了她肩上的伤口,一阵剧痛倏来,令她险些不支脚软。
“你随时可能昏厥,需要我的照料。”
“不必。”她自来独自舔伤,为时娇贵得需人照料?
“真倔。”德聿俊薄的唇勾出笑意。
“放手。”她重斥,不愿与他多言。
“不放又如何?”他忽起玩兴,隔着一层白纱揣度她可能浮现的怒容。
“放手。”她三度冷斥,未有丝毫怒意,口气一径矜冷。若非重伤无力早已格斗求去。
“不放。”他轻浅吐出二字,脸带荡肆笑意。
不再费言,颜水净扬袖,散出阵甜香。
“你下毒?”倏然不留情拗折她重创的左肩,德聿温柔的眸风云变色,口气一转鸷冷。
他没事?
出乎意料而怔住之际,骤然左肩处传来痛彻心扉的二创。他正冷血地折磨她的伤处,一霎间凝合的伤口又汨血,迅速渗出衣衫扩至前襟。
“说,你同毒手是什么关系?”若非他之前已服下邵风送来的解剂,只怕此刻已遭她毒手,即使如此,方才那股甜香亦令他丹田处涌上阵阵恶意,可知她所使之毒高明绝非一般,且她无端出现在岖山,必与那魔女不脱千系。
颜水净下的仅是她调炼的迷药,非要伤人,只想摆脱纠缠。岂知他出手容情,冷血的拗折她的伤处。
面纱内她清滢的眸略黯,再睇一眼男人转冷的冽眸,遂轻呵兰气……下一瞬德聿硕健的躯体重重倒地,已然陷人昏迷。
颜水净自腰间取出一丸香泥塞入德聿口内,再自衣襬折下一截青布里伤。噘口扬哨,不多时自溪侧林中奔出一匹栗色瘦马,正是来时那匹通灵性的马儿。
她撑着重伤挣扎地跨上马背,催促马儿快跑……
第二章
三年后苏州城中喧闹繁华,市集里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忽尔道上掠驰四匹骏马,顷刻间众人的目光全集中白马上俊雅斯文的青年公子身上,以及并驰在白马右侧,黑色骏马上那名娇艳倨傲的红衣姑娘身上。
四匹快马停在苏州城内,名闻还逃的税阳客栈前。
右侧黑马上的灰袍汉子转头,同白马上的悄年公子道:,司徒兄,咱们快马赶路多时,如今已进了苏州城,不如先歇息歇息养足精神,再进金刀山庄瞧探虚实,不知司徒兄意瓜如何?”
灰袍男子与并驰左侧,情状木讷的汉子虽然皆是一身草莽气,说话倒是不失斯文。
“慕兄提议甚好,在下也急于一时,咱们这一趟前往金刀山庄并非全无凶险,或者可以先在客栈内打探消息。”语毕,白衣公子翻身下马。
他身畔的红衣女子四下打量客栈几眼,皱了皱眉,亦下马同行。
慕千楚与石为砾九慕剑山庄的少主司徒诏华,与其妹司徒蔻馨先行。
司徒诏华尔雅从容的气派与司徒蔻馨娇艳姝丽的美貌,立即引来店小二热络的招呼,为四人择了客浅上座,殷勤的布上茶酒。
四人落了座,司待诏华立即与慕千楚、石为矶二人对瞧一眼,跟着三人目光不约而同齐落在五桌外,一名手执玉扇的紫衣男子身上。
三人一望即知紫衣男子并非普通人,狭气温存的眸锐光内敛,俊逸倜傥的相貌、慑人的气势,全身上下浑成一股矜贵。
司徒蔻馨一双妙目早已黏合在紫衣人俊俏的脸上,久久移不开。
紫衣人觉知四人的注目,便朝徒蔻馨微笑颔首,菌得司待蔻馨粉脸儿一红。
即便司徒蔻馨平日蛮纵娇恣,被如此出色的男子特意注视,亦如同平常姑娘家一般羞得垂下首,不敢再明张胆直瞧他。
司徒绍华见紫衣行径虽虚浪,亦只有皱眉了事,没再多生事端。
“司徒兄,”慕千楚压低声音道。“瞧这悦阳客栈内龙蛇混杂,一眼望去有不少江湖上高手,想必有多数是神枪山庄募来的帮手。”
慕千楚与石为矶二人,乃是名南江湖慧印神的尼的高徒,此趟奉神尼之命,与慕剑山庄少主司徒韶华同行,前往传遭荼毒灭门的金刀山庄,查探血案虚实。
司徒韶华蹙眉头,亦压低了声音,语气沈重。“此次金刀庄遇害,江湖上传言江南‘刀、枪、剑’三庄将无幸免。神枪山庄刘世伯,亦曾为此事特地遣人来我慕剑山庄共商御敌之计。”
刀、枪、剑三庄,即指金刀、神枪、慕剑三庄。
“也难怪刘守为如此紧张。”刘守为乃神枪山庄庄主,别号“笑弥勒”。慕千楚又道:“金刀庄灭门案,惨虐程度较豫州三府命案有过之而无及。若金刀山庄血案与豫州三府血案当真为同一人所犯,此事牵涉到武林公敌毒手,非刘守为可独力逮之,那魔女若要针对三庄而来,只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君徒韶华叹道:“慕兄分析得是。这回魔女再度为祸,枪、剑二庄本该合力御敌,只是刘世伯往昔虽曾与我慕剑司徒家、金刀宋门结盟,自鞑子入关以来却渐附满人,爹尝言‘道不同不相为谋’,故而对所遣来人仅以客礼待之,不曾与之议事。”
司徒蔻馨瞟自紫衣人,但见他犹带笑意望着自己,不由芳心一阵暗喜。
此时一直不曾开口的石为矶忽自慕千楚、司徒韶华二人打个眼讯,众人皆已暗自留意客栈楼下角落一处争执。
只见江湖上向以姓好渔色闻名的铁金杵、铁金棰两兄弟,困他一名头戴扁笠、面盖白纱的落单女子纠缠不休。
“小娘子,我瞧你还是主动摘下面纱让咱们兄弟俩瞧瞧。免得动起手来咱们可顾不得怜香惜玉。若打坏了你这一身细皮嫩肉,咱哥俩可要心疼死了。”铁金杵涎着脸淫笑,一双贼眼不住上下打量蒙面女子纤美有致的身段。
颜水净无视铁金杵南口猥亵,只静静吃着自己桌上的馒头茶水,恍若不闻铁金杵的骚扰。
“喂!你这小娘儿们没听见咱大哥而的话吗?识相的自个儿摘掉面纱,别逼得咱哥俩动手!”铁金棰见颜水净无动于衷,遂放粗了嗓门恫吓。
不料颜水净依然故我,全然不将铁金棰的恫吓看在眼底,犹似毫无所闻,一口口安适地吃着馒头。
铁金棰不由老羞成怒,和铁金杵对瞧一眼后,遂大喝一声,陡然猿臂一长欲取颜水净手中的馒头。
岂知他这一出手探了个空,颜水净回腰一败,轻巧地教铁金棰怒恨失之交臂。
颜水净顺势取走剩余馒头回身欲走,此时铁金杵已瞧出端睨,知此女子武功似是不弱,仅可以智取,遂笑开了脸,温言道:“小娘子且慢走,咱兄弟无甚恶意,不过同小娘开个玩笑,”他朝铁金棰使个眼色要他先行堵住去路。“小娘子莫怪,留下来待咱俩叫掌柜的办些水酒跟小娘子陪罪可好?”
颜水净仍无所动径朝客栈门口走去,铁金杵见铁金棰已堵守在门口。遂放胆去拍颜水净右肩试她一试,果然她未曾回首,只见身形一矮,自左侧滑了去。
“小娘子好俊的身手,”铁金杵笑着拍手,自桌上端了两杯酒道:“失礼之处小娘子多担待——…”
铁金杵声未百陡自颜水净拋出一杯,颜水净即刻跃退一步,面上白纱却已在第一时间教铁金杵揭起一角。
霎时间客栈内陡起一阵抽气声,原本吵嚷的客栈突然静得坠针可闻声——…
众人皆教白纱下隐藏的天仙般姣美容貌,震慑得屏凝了气息。
在最初的怔愕过后,颜水净最先自怔忡中省悟,她迅速重掩面纱,疾往店门口奔去。论武功,她万不可能失手于铁氏兄弟这等三流角色,只因她自小隐居于谷内,为不曾真正与谷外人动手,不知江湖人最以擅虚乱实,否则铁金杵断不能近她三步之内。
铁金杵见颜水净奔往店门,亦急急提气追去,欲截下这教他一见失了魂的美人儿,忽地一道白影自顶上疾掠而过,竟是司徒韶华挡立在铁金杵之前。
铁金杵只得煞住奔势瞠大戾目,阴恻恻地冷哼道:“你想英雄救美?快让开!”顿时已抓腿拐臂动起手来。
一时间好好儿的税阳客栈无风掀起三层浪,教这批江湖客翻凳掀桌地搅成了一团乱。
这边司徒韶华与铁金杵斗过数回,铁金杵明显已居于下风,司徒韶华眼角见颜水净扭脱铁金棰的纠缠往店外奔去,他亦不再恋战,一记擒拿手扯脱铁金杵肘骨遏止缠斗后即刻夺门追去。
至于他因何出手乃至毫不迟疑追“她”而去,在这片刻间,他深深迷惘自己反常的行径……“哥——…”
司徒蔻馨觑见司徒韶华竟丢下他们三人匆匆离去,惊愕之下不觉高呼出口。
司徒蔻馨恋恋不舍地回首,欲再瞧紫衣人一眼,却紫衣人原来的座位上已空无一人,他不知何时已然离去。
司徒蔻馨目瞪口呆之余,只觉一股怅然适速自心窝升起,在慕千楚、石为矶二人连连催促下,三人一路追赶司徒韶华而去。
※ ※ ※
仓皇奔出客栈外,一路上她失却了方向,浑浑噩噩地奔自苏州城外郊区内的杂林。
是因为突然暴露在人前的容貌令她一剎那间心防犹似失却屏障般崩塌。
颜水净永远记得自己十四岁那年第一次出谷,人们见她的第一眼是惊艳的抽气,带着迷醉的眸光热烈地凝视她的脸,却在发现她的脸非但不完美,且带着令人恐惧的瘢痕时,纷纷转为嫌恶的眼神。
自小师父染在她额上的赤色鬼百合,一直让她隐藏在浓密的浏海下,旁人接受她无缺陷的容颜,却在浏海无意间被掀时,毫不保留地显露出伤人的反感。
自那时起,只要她一出谷便戴着斗笠白纱,将己自己与人群隔出更遥远的距离。
在杂林内她找了块大石坐下,取出收在怀里的馒头,以及随身携带的水壶,一口一口静静吃着刚才被打断的午餐。
她是认命的。也许她该与人们隔离,也许她不该多事出谷。她该待在谷内终老一生。
她仰望杂林上方一小角树叶未掩蔽的天空,烈日穿透白纱,直射在她的眼瞳上。她睁大眼承受炎阳的穿刺,任凭视焦由激烈的白光转为腥红,直到中间现出黑点,渐渐扩散……她俯首,闭起眼,静待视觉恢复前的麻痹褪去。片刻后,她睁开眼收拾水壶,准备离开杂林,重新往此次出谷的目的地出发。
“即使一个人的时候,仍旧不取下面纱吗?”
低沈醇厚的陌生男声自她身后响起,她背脊一僵,即随转过身,迎向一双似曾相识温润柔情的狭长黑眸。
男子定定迎睇她的注视,唇边挑勾一抹慵懒笑意,颀长的身躯半倚在大石娃的树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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