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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捕夫人-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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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爽爽,除了新棺材独特的气味之外,什么不美好的味儿都没有。
也就是说,棺里的这个人,至少闻起来还是很友好的。
闻起来比较友好的死人,看起来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
景翊缓缓舒了口气,“开吧。”
景翊准备好了,冷月反倒犹豫了一下,又叮嘱了几句,“棺材盖一开,你就看脸,别的地方不要看,只看脸,看清楚就闪到一边儿去,记住了?”
景翊乖乖点头。
冷月这才在掌心上运了些力,把棺盖缓缓推开,刚推开一头宽,冷月的手就滞了一滞,脸色霎时阴沉了一重。
棺材里的人,放反了。
脚在棺材头,头在棺材尾,并且还是趴在棺材里的。
明明棺盖一推开就该看到一张脸,结果如今出现在冷月眼前的是一双脚,还是脚底。
一双茧子被细致地打磨过,皮肤白皙洁净得一尘不染的脚的脚底。
还是一双男人的脚,看肤质,应该是个年轻男人,比萧允德年轻不少。
位置错了,人倒还是对的。
一准儿又是京兆府那些人使的心眼儿……
景翊壮着胆子凑过来看了一眼,先是一愣,愣后,心里安生了不少。
人虽然在棺材里躺反了,但只看这一双无比干净的脚,就能知道棺材里的人一定死得还算体面。
比起先前那具乌漆抹黑难辨人形的焦尸来说,这人实在幸福得太多。
想起今天是中秋,张老五却只能揣着孙子惨死和徒弟入狱的痛楚,带着一身未愈的伤,守着院子里冷冰冰的瓷器,景翊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
那可是名噪一时的京城瓷王,应该会有人探望照顾吧。
就在景翊想着张老五的事出神的时候,冷月做了个重大的决定。
棺材盖这种东西,只能顺着从棺材头往棺材尾的方向推开,于是,冷月手一催力,把整个棺材盖一推到底。
景翊一直气定神闲地看着这双脚,于是棺材盖这样一开,景翊清楚地看到这双脚上方修长的腿,腿的尽头饱满的臀,臀上方线条均匀的腰背,脖颈,以及一个剃光了头发之后锃光瓦亮的后脑勺。
景翊一愣。
“这是个……僧人?”
冷月沉着脸摇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未必。”
未必?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俗家人哪有把头发剃成这样的?
景翊还迷糊着,冷月已道,“我把他翻过来,你记得,只看脸,不要往别的地方看。”
景翊实在想象不出来,一个从背面看起来如此赏心悦目的人,正面能可怕成什么样?
在他认识的年轻男人里,还没有哪个是背影风华绝代,正面惨绝人寰的。
于是景翊坦然地点了点头。
冷月又叮嘱了一遍只能看脸之后,终于探下手去扶住尸体冰冷的两肩,使了些力气,把尸体朝着景翊翻开了一些。
目光落在尸体面孔上的一霎,景翊一愕,无声地倒吸了一口气。
“小月……这人,你也认识。”
他认识,她也认识?
冷月和景翊分站在棺材不同的两侧,冷月只把尸体往上翻开了一点点,从她的角度还不能看到尸体的正脸,听到景翊这一句,冷月一怔,顺手就把尸体又翻开了些。
冷月还没来得及看到尸体的脸,景翊已经一嗓子嚎出来了。
瓢泼大雨里,这样的一嗓子实在让人有些慎得慌。
冷月手一松,尸体又无声地趴回了远处。
“他,他……他肚子……”景翊像是见鬼了一样,脸色煞白一片,舌头打结得半天没说出一句囫囵话来。
冷月默叹,“告诉你了别往下看……”
冷月虽还没看到尸体的正脸,但有一样她是比景翊清楚的,那就是这个人的死状。
这个人之所以干净,不是因为给他收尸的人帮他清洗了身子,而是杀他的那个人在动手之前,先把他洗净,剃毛,然后由上腹入刀,一路割到小腹底端,从这个大口子里把肚膛和胸膛里所有的零碎全掏干净,再浸洗到不剩一丝血水,就像……
肉铺里宰杀好挂在墙上待卖的整猪。
只是,猪被开膛破肚的时候往往已经咽气了,而这人被剖开的时候还是活着的,甚至是意识清醒的。
而且,这人也不会被挂在墙上,而是在夜里被悄悄地放在家门口,第二天清早家门一开,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出声,外面的雨似乎又急了几分。
景翊半晌才回过神来,蓦然意识到一件事,“听说……萧允德的死状格外干净,像是……像是宰好洗干净的猪肉……是不是就跟这个一样?”
冷月默默地点头。
不然,她经手的尸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怎么会轻易被吓得手脚冰凉,冷汗层出呢。
景翊这才明白冷月方才所谓的“差不多,只差个名字”是个什么意思。
“其实,”冷月看着眼前这个光洁美好的后半身,红唇轻抿,“他不是第二个,是第四个,在萧允德之前已经有过两个了。”
“……还有两个?!”
“嗯……”冷月淡淡地道,“昨天早晨京兆尹火急火燎地去见王爷,不是为了萧允德的事儿挤兑我,而是奉王爷的命令,把他手上那两具尸体移交给我。”
“那两个……都是什么人?”
冷月犹豫了一下,只道,“一个富商家的儿子,一个大官家的儿子。”说罢,指了指俯卧在棺中毫无生气的人,“这个是什么人?”
“这个人……”景翊也犹豫了一下,“你前天刚见过。”
前天……
她前天实在见过不少她认得且景翊也认得的人。
“在哪儿见的?”
景翊缓缓吐出一口气,抬起目光深深地看向冷月,苦笑,“在买乌龟的地方。”
☆、第30章 蒜泥白肉(五)
买乌龟的地方。
景翊认得;她也见过的人。
“是那个……”冷月愕然地看着棺中的人;难怪,一眼看过去;总觉得这副身架子有点儿似曾相识的感觉;“那个大理寺新来的官员?”
景翊点头;“他还是苏州茶商成儒的小儿子;成珣。”
成儒这个名字冷月听过,这是当朝最有名的茶商;苏州人士;商号成记茶庄在苏州,人也从不离开苏州;却在几年前悄没声地把生意做到了皇上家门口;据说;近几年皇上放着各地进贡的各样好茶不喝,偏偏就喜欢成家的茶。
冷月在安王府喝过成家的茶,觉得跟城门口凉棚下面卖的大碗茶没什么区别,事实上,景翊常喝的那种几乎和金子等价的太平猴魁,她也都当是大碗茶喝的。
不过,安王爷喜欢成家的茶,朝中最为养尊处优的瑞王爷萧瑾璃也喜欢成家的茶,连口味向来刁钻古怪的景老爷子也酷爱成家的茶,于是眼下的京城里,喝成家的茶是一件很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事儿。
贴金归贴金,商人终归是商人。
一个商人的儿子怎么有资格进大理寺为官?
冷月皱了皱眉头,“你跟他熟吗?”
“我跟他家的茶叶更熟一点儿。”
“你知道他家在那儿吗?”
景翊点头,“我去他家吃过一回饭,离大宅还挺近的,翻几个房顶就能到。”
冷月一时无话,探下手去,没有把成珣的尸身翻过个儿来,只帮他趴出一个不大容易破坏尸体原貌的姿势,就把棺盖合了起来,抬眼看了看马棚外的雨势。
外面的雨仍然像天上有人拿着澡盆往下倒水一样,“哗哗”的,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冷月浅浅地叹了一声,“雨下成这样,咱们晚点儿去大宅,老爷子不会怪罪吧?”
景翊犹豫了一下。
照事实说,老爷子不但会怪罪,而且很可能会拿出些常人的思绪无法企及的法子来怪罪。
但冷月这样问,显然是不情愿冒雨出门的。
她不愿意做的事儿,他丝毫不愿为难她,否则早好几年前她就该是景家的媳妇了。
景翊笑笑,轻描淡写,“死不了人的。”
“那咱们就先去一趟成珣家好了。”
“……”
成珣家和景家大宅隔着两条街,两条京城最为繁华的街,在这种合家团圆的日子,又逢彤云密布大雨倾盆,平日里车水马龙的两条街就静得只剩下雨打砖瓦的声响了。
两人各打一把纸伞,从聚水成流的屋顶上一路踏过去,如履平地。
景翊根据冷月的要求,在距成珣家门口约三丈远的地方落下脚,乖乖站在落脚处,一动不动。
“前面那个就是成珣家的正大门。”
冷月皱了皱眉头,“你确定?”
景翊笃定地点头。
冷月抬手往大门上面的牌匾上指了指,“这俩字你都认识吧?”
雨帘之后,纹饰精美的屋檐下面,一面黑漆大匾上中规中矩地写着两个大字,“冯宅”。
景翊微微眯眼,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俩字,“我上回来的时候是晚上,黑灯瞎火的还真没注意……不过我记得他家门口的这棵槐树。”
冷月确实看到大门口有棵正被大雨打得沙沙作响的槐树,但放眼看过去,这一条街每户人家门口都有一棵槐树。
这是前任京兆尹在任的时候由京兆府衙门统一种下的,几年下来,晚春花香满街,盛夏绿树成荫,清秋落叶纷纷,已成京中一景。
成珣家门口的槐树与别家门口的槐树好像没有什么不一样。
“他家门口的槐树怎么了?”
“看见上面的蜂窝没?”
冷月仔仔细细地看遍了每一根枝桠,摇头,“没有。”
“没有就对了,”景翊怨念极深地盯着树上某个枝桠,“我在他家吃饭那天晚上划拳输了一回,没酒了,他们就让我上树去采蜂蜜……”
“……”
即便如此,冷月仍觉得一个姓成的人在自家屋檐底下挂个冯姓的牌子是件可能性微乎其微的事。
“这条街上哪有几棵槐树上面是有蜂窝的啊,你是不是记错了树了?”
景翊幽幽道,“我抱着蜂窝从这棵树上下来的时候蜜蜂全家都出来送我了,你说我这辈子能忘得了这棵树吗?”
“……”
有景翊这句话,冷月总算放弃了怀疑这户人家到底是不是成珣家这件事,交代了景翊几句,就弓下腰来,一边向成珣家门口走,一边仔细查看被大雨冲刷得越来越干净的地面。
景翊就照冷月交代的,踩着她踩过的地方一步一步跟在后面,一边跟,一边问,“夫人,你觉得凶手会在大门口留下痕迹?”
冷月头也不抬地随口应了一声。
景翊静了片刻,又问了一句,“夫人,你为什么觉得凶手会在大门口留下痕迹呢?”
“因为死者是在家门口被发现的。”
景翊又静了一会儿,“那,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死在咱家门口……”
景翊还没来得及说完,冷月倏然脚步一收,直起腰来,愕然转头看向面容温和如故的景翊,“你什么意思?”
景翊像是被她的反应吓得一愣,生生咽回了剩下的话,使劲儿牵起嘴角,“没……没什么意思,就是有点儿慎得慌,想聊天……”
冷月心里扑腾得厉害,一时气不过,连他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也不好使了,冷月脸色一沉,使劲儿吼了他一嗓子,“有你这么聊天的吗!”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景翊话音未落,成珣家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个精神矍铄却满面阴云的老者,开口的声音里满是火气,“谁在这……”一句话刚说了个开头,一眼看见乖乖举着个伞像朵香菇一样蹲在冷月脚下的景翊,一愣,声音里的火气霎时全变成的诧异,“景,景大人?”
景翊站起身来,客客气气地应了一声,“陆管家还认得我?”
“认得,当然认得……”陆管家尽力忽略脑海中浮现出的那副人蜂嬉戏图,转眼看向脸色不大好,目光更有点儿不大好的冷月,“这位是……”
冷月一手撑伞,一手握剑,没有多余的手伸进怀里去拿刑部的牌子,正准备先把那些自报公职的话说出来,景翊已美滋滋地抢了先,“这是我媳妇。”
“景夫人,在下失礼……”陆管家匆匆忙忙施完一个礼,带着一道硬挤出来的笑容道,“方才听见外面有吵闹声就出来看看,既是二位……府上有些琐事,二位慢聊,在下就不多打扰了。”
陆管家说话就要关门,被冷月扬声拦住,淡淡地道,“管家,成大人正在我家歇着呢。”
陆管家一愕,扶在门上的手颤了一下,才缓缓把门重新打开,“二位……是为我家爷来的?”
“能进去说话吗?”
“失礼了,二位里面请。”
进了院门,才发现院中已然有家丁丫鬟在忙着四处挂白布了,女人家低低的呜咽声从各个方向传来,融在雨声里,愈发悲凉。
陆管家把二人带到客厅,着人奉了热茶,才拱手道,“二位……敢问,今早来的是京兆府的人,为何我家爷会在贵府?”
冷月从怀里拿出那块刑部的牌子,“奉安王爷令,京兆府已把这案子交给我了。”
陆管家一怔,目光在冷月和景翊身上游移了一阵,还没等落定,冷月一字一声地重复了一遍,“交给我了。”
那个“我”字说得尤为清楚。
陆管家蓦地想起一些传言,一愕,脸色骤然白了一层,忙道,“是,是……在下孤陋寡闻,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景夫人是……失礼,失礼了!”
景翊捧着茶杯,颇有意味地一笑,“陆管家,你别紧张,今儿是中秋,我们也不多打扰,就是来看看成夫人。”
听到景翊这几句客套话,陆管家的脸色却当真缓了几分,一叹,摇头,“二位见谅,若是为了夫人而来,二位还是请回吧……我家夫人染病卧床已久,尚不知我家爷的事儿,也无法见客。”说罢,向景翊拱了拱手,“这病是请景二爷来看过的。”
景翊微怔。
他二哥景竡虽医术卓绝,但到底是太医院的御医,平日极少私下里给人看病,若出诊宫外之人,那一定是奉召办事。
皇上再怎么喜欢成家的茶,也不至于爱屋及乌到要动用御医来给茶商之子的夫人诊病……
景翊倏然想起门口的那块匾。
冯宅。
“陆管家,成夫人闺名冯丝儿,是吗?”
冷月微怔,如果成珣的夫人姓冯,那么门匾上写“冯宅”而不是“成宅”,多半就是那一个男人家难以启齿的原因。
入赘。
如果这个冯丝儿是个朝中大官的女儿,那也不难解释成珣一个商人的儿子如何有资格入大理寺为官了。
冷月还在一个个数着朝中的冯姓官员,陆管家的脸色已又因为景翊的一句话惨白回了之前的程度,“景……景大人,怎么……您怎么……”
景翊微微眯眼,淡淡地打断陆管家的结巴,“我认识冯丝儿,你不用多说什么,是,你就点头,不是,你就摇头。”
呆愣了半晌,陆管家缓缓点头。
景翊低头,闷了一口茶,没再开口。
厅中一静,雨声和女人的呜咽声愈显清晰了。
冷月隐约觉得,这个冯丝儿似乎没她想的那么简单,提到这个名字,陆管家不想说,景翊不敢说。
能让景翊不敢的事儿实在不多。
冷月还怔着,陆管家已顶着额头上的一层薄汗,对她拱起手来,“景夫人……不,冷捕头……冷捕头若是为了查找杀害我家爷的凶手,需要问些什么,可尽管问在下,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第31章 蒜泥白肉(六)
事实上;冷月对这个卧床不起的神秘女子更感兴趣。
能活跃在景翊记忆中的每一个女子;哪怕是景翊杜撰出的话本里的女子;对她而言都与披着铠甲拿着刀剑杀到边疆城防楼下面的敌寇没多大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她可以痛痛快快地砍下敌寇的脑袋。
当然,这件事景翊是浑然不知的;如果他知道这件事;这会儿绝不会如此淡淡然地坐在一旁;喝茶喝得优雅如诗。
冷月端坐在椅子里;大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剑鞘,缓缓却果决地道,“我没有什么要问你的;只有几句话问成夫人,成夫人要是不方便出来见客;我可以去房里探望她。”
景翊慢慢咽下口中的茶,仍没觉得哪里不对。
“这个……”陆管家苦笑着拱手,“冷捕头,想必是在下笨嘴拙腮,没说清楚……我家夫人身染恶疾,卧床已久,受不得心绪起伏,所以我家爷遇害一事尚未告诉夫人,冷捕头若问夫人,必是徒劳。”
冷月没有丝毫动容的意思,“我知道,你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觉得我刚才说得也很清楚了,我是有几句话问成夫人,不是问你。”
景翊细细品着口中茶的余香,没吭声。
据他所知,所有称职的公门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毛病——越是别人不让他们知道的事,他们就越要弄个一清二楚,越是别人不让他们见的人,他们无论如何也要见上一见。
安王府门下所有的人都有这个毛病,连他自己也是如此,所以冷月执意要见冯丝儿,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陆管家要是和景翊一样了解公门人,他今天的日子就会好过许多,可惜,他对公门人仅有的一点儿了解还是经过艺术润色的。
据他了解,眼前这个叶眉凤眼的妙龄女子是安王府门下最为阴狠毒辣的公门人。
陆管家把腰弯下去几分,愈发小心翼翼地道,“冷捕头,在下断不敢阻挠冷捕头办案,何况这还是我家爷的案子,于情于理在下都希望能尽一分绵力……只是,我家夫人的病是会传人的,实在不宜见客……”
冷月把手里的牌子不轻不重地拍在桌上,声音一凛,“不见客,那就见官吧。成大人的尸首是在家门口发现的,经查,门外没有任何可疑痕迹,我怀疑就是这宅门里面的人干的,现要带疑凶成夫人冯丝儿回去审问。”
陆管家一惊,慌忙摆手,“别别别……”
“阻挠办案者,罪同帮凶,可当即施刑,死伤无过。”
这是当朝刑律里面明明白白写的,也是老百姓们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之外最熟悉的一条律法,陆管家是读过书的人,自然清楚得很。
陆管家满头大汗地看着冷月,张口结舌。
冷月身形高挑又自幼习武,轮廓看起来本就比同龄女子要冷硬几分,这会儿穿着一袭素色劲装,面无表情地握剑端坐在椅中,陆管家恍惚之间差点儿忘记了这是一个女人,一个年方十七,如花似玉的女人。
景翊眉峰轻扬,又愉悦地浅呷了一口茶。
此时此刻,他仍然觉得他媳妇是天下间最赏心悦目的。
谁家媳妇还能像他家媳妇这样,一人之身兼具□□之美呢?
景翊的注意力全搁在了冷月身上,一时没留意到陆管家递给他的求救般的目光。
陆管家求救无果,只得把腰又弯下几分,勉强道,“冷捕头息怒,在下绝无此意……您若一定要见夫人,请您稍后片刻,在下这就吩咐人去安排一下……”
冷月凤眼微眯,“你想安排一下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是不是?”
陆管家慌得汗珠子一个劲儿往外冒,连连摆手,“不不不……在下岂敢!”
“那还安排什么,我只问她几句话,问完还赶着回家过节呢。”说罢,冷月站起身来,向景翊深深地看了一眼,“是吧?”
景翊刚含进饱满的一口茶,乍被冷月这样似有深意地问了一句,一愣,没顾得上往下咽就鼓着腮帮子点了点头。
他怎么突然觉得……
冷月这通身的杀气好像由始至终都是冲他来的。
于是,一直擎着伞跟陆管家走进一处景致如画的院落,走到一间房门紧闭的屋子前,景翊才想起来嘴里还有口茶水没咽下去。
“景大人,冷捕头。”陆管家停在房门口,没收伞,转过身来,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夫人就在里面歇息,二位请便吧。”
陆管家说罢就要走,被冷月扬起剑鞘往他脖子上一横,生生勾了回来,“你刚才还说你家夫人受不得情绪起伏,现在急着跑什么?你不一块儿进去引见一下,我们就这样进去,万一把你家夫人吓出个好歹来,怨谁?”
任何一个在景翊记忆中占据一席之地的女子都是她的敌人,但这并不代表着她希望这些女子中的某一个是被自己活活吓死的。
陆管家捂着差点儿脱节的脖子咳了好几声,才挤出一道苦笑,为难地道,“这……这是夫人的卧房,在下实在不便入内。”
冷月转头看向景翊,还没开口,景翊已十足乖巧地道,“他胡扯。”
被冷月一眼瞪过来,陆管家直觉得脖子上又是一紧,心里抖了一下,“冷捕头……在下,在下是以为衙门办案容不得无关之人在侧……”
没等陆管家说完,景翊已道,“他又胡扯。”
“……”陆管家一时觉得自己嘴里的那条舌头长得有点儿碍事儿。
冷月瞥了景翊一眼,景翊正目不斜视地看着她,笑容乖巧得让她想摸摸他的脑袋。
不知怎么的,冷月蓦地想到,景翊在《九仙小传》中把他自己写成了一个千年狐仙,而不是犬神,也许就是羡慕狐狸那条摇起来更加带劲儿的大尾巴吧。
眼前,景翊举着一柄烟色纸伞,白衣黑发随风柔和地翻飞,隔着雨幕看过去,恍如谪仙,后面要是再晃着一根毛茸茸的大白尾巴,果然更如谪仙了。
冷月出神之间,陆管家已经认命地叹了口气,站回房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缓缓推开了房门。
房门一开,一股异样的腥臭味混着熏香的气味从里面缓缓地飘了出来,不浓重,刚刚能让人闻得出来。
冷月一愕,脸色微变,思绪一下子从景翊的尾巴上收了回来。
这样的气味……
景翊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眉头轻皱。
他进过不少女子的闺房,即便是一辈子从没下过床的女子,闺房里也没有这样的气味。
陆管家半憋着气,低声道了一句,“二位请。”
冷月收好伞立在门边,进门之前回望了一眼自觉跟在她身后的景翊,目光复杂得连景翊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反正,杀气是一点儿都没有了。
屋内光线晦暗,不是秦合欢房里那种自然而成的晦暗,而是房中所有的窗子上都挂着一层厚厚的布帘,外面的光线只能透进来薄薄一抹的那种晦暗。
这还只是外间。
陆管家待二人都走进门里,便迅速把门合上了,略含抱歉地对二人小声道,“夫人的病畏光畏寒,失礼之处还望二位见谅。”
冷月浅浅地“嗯”了一声,无论神色还是声调都和气了许多。
她已经理解陆管家为什么一再拦着不让他们见冯丝儿了,只不过,理解之后,她更想见见冯丝儿这个人了。
陆管家带着两人向里走过一条昏暗得像通向地府一般的走廊,驻足在一道被厚厚的门帘遮挡着的房门前,轻声道,“夫人就在里面。”
里面的人像是要证明陆管家这句话不是胡扯的一样,不等陆管家音落就传出一阵咳声。
咳声急促却虚软无力,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口,咳得喘不过气来。
冷月神色一肃,先陆管家一步迅速掀开布帘,推门而入,眨眼工夫闪到窗前,一把揭开紧闭的棉布帐幔。
一股浓重的腥臭味涌进冷月的鼻子里,冷月像是早知会是如此一样,眉头也不皱一下,小心而迅速地扶起仰躺在床上的女子,把一副虚软滚烫的身子靠在自己怀中,不轻不重地拍在这副身子的上背部,拍到第三下时,怀中的人开口吐出了一口浓痰,正吐到冷月早已送到她嘴边的手帕中。
看着怀中女子憋得一片紫红的脸色随着流畅的呼吸渐渐缓和下来,冷月无声地松了一口气。
差一点儿……
冷月心有余悸地把手绢揉成团远远地丢到一边,低头再看怀中人的时候,发现她的目光一丝一毫都没有落在她这个救命恩人的身上。
冷月前脚进来,景翊和陆管家后脚就跟了进来,这会儿正站在床前。
女子就怔怔地睁着一双精致的杏眼,直直地看着景翊的脸,眼中光芒闪烁,身子挨在冷月怀中许久未动,半晌,才努力地绽开一个绝色的微笑,颤抖着惨白的嘴唇低低地唤了一声,“景公子……”
女子的声音虚弱,沙哑,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扎着挤出来的,却依然温柔得百转千回。
“丝……”景翊一个“丝”字刚说了一半,就咬住了话音,顿了顿,温和一笑,微微颔首,改道,“成夫人,期年未见,还好吧?”
景翊的谦恭与怜惜同时溢于言表,至少,在冷月看来是溢于言表的。
冷月的身子有点儿发僵,甚至有点儿发抖。
不是气,是害怕。
不知为什么,这个靠她的扶持才能勉强坐起身来的女子,即便病成这副样子,依然美得惊为天人,美得让冷月深深地觉得自己长得实在有点儿随心所欲了。
更可怕的是,她居然觉得,这个女子和景翊简直就是老天爷故意造出来寒碜凡夫俗子们的一对儿。
最可怕的是,她可以以项上人头保证,他们之间是有过一段故事的。
一时间,冷月觉得她的人生也许不会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景翊在昏暗的光线下向床边走了两步,笑得愈发温和了些,伸手抚上冷月未被这绝色美人倚靠的那半边肩膀,对目光始终流连在他脸上的美人柔声道,“这是我的夫人。”
景翊的声音分明温柔得像房里角落中香炉里袅袅而出的轻烟一样,冷月却清晰地感觉到怀中的女子全身蓦地一僵。
女子像是刚刚才觉察到景翊以外的人的存在,目光扫过恭立在一旁的陆管家,努力地抬起头来,吃力地找到冷月的所在。
女子的身子因勉力而不住地颤抖,绝美的面容惨白得像是用雪雕刻出来的一样,紧抿着嘴唇默然看着冷月,一时无话。
冷月扶着她慢慢地躺回到床上,给她掖好那床厚重得不合时节的棉被,把方才仓促之间扔在床上的剑攥回手里,才在床边站直了身子,淡淡地道,“这样看会不会清楚一点儿?”
女子盯着冷月看了许久,眉眼缓缓地弯起来,虚弱地一笑,“我叫丝儿,雨丝的丝,冯丝儿……”
这句短短的话像是耗去了冯丝儿许多力气,说完,冯丝儿微启薄唇,喘息了一阵,才又看着冷月微弱地道了一句,“我们见过……”
☆、第32章 蒜泥白肉(七)
她见过冯丝儿?
冷月一句“不可能”几乎脱口而出。
这样姿容的女子;她要是见过一面;不可能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但冷月一时也想不出冯丝儿在这件事上有什么骗她的必要。
冷月客气地点点头,“有可能。”
冯丝儿像是听出了冷月话中有违心的成分;勉强牵起来的笑容苦涩了几分;转头轻咳。
这间屋里听不到丝毫外面的声音;门窗处都掩着厚厚的棉布帘子;闷热得像盛夏时节暴雨将至未至的正午,冯丝儿全身裹在厚重的棉被里,脸上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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