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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江山-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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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雨赶紧拉住他,问:“虽然相见不久,深感吴兄盛情,你可信我?”
吴明远急道:“陈兄此话何意?我和你虽相交不久,然白首如新,倾盖如故,你非凡俗之人,为兄心知,有话直说。”
陈雨拉住他对面坐下:“请兄让护卫去大门外守着,小弟有重要事情讲。”
吴明远以目示意,跟着他来的护卫全去了大门外。
陈雨拉开双肩包,在吴明远惊奇的眼光里取出一瓶白药,又取出那瓶快要用完的白酒打开,倒了一瓶盖,自己先喝了,再倒满瓶盖递给吴明远:“吴兄请品这酒之精华。”
吴明远早闻到扑鼻酒香,见陈雨先喝了,也一口喝了,惊奇地道:“不愧酒之精华啊!陈兄这绝非凡品,盛此酒之精华琉璃樽更是如同神物啊。”
陈雨晃晃瓶子,见酒没了,随手盖上盖子递给吴明远:“此玻璃酒樽乃无价宝物,今弟要离开,这酒樽就赠兄了。”
吴明远大惊失色,手一抖,瓶子险些落地。“这,这。。。。。”
陈雨一摆手:“此物虽当世仅有一双,然送兄谢这数天照顾。”拿起白药道:“此药可治刀枪之伤,伤重内脏无损者,先服瓶中红丸,再以白色药粉敷伤口,可救兄一命。”
吴明远哽咽无语,脸色忽青忽白。
陈雨不等他说话,压低声音道:“吴兄如觉得过意不去,也可以赠我一些盘缠,我几次观弟对此物似有喜爱之情,今临别赠兄,至于我要走的原因是,这陕西马上要大乱了,流贼将蜂拥而起,关中到时将无一净土。”
“你,你从何而知,我昨夜才接到快马消息?”吴明远大惊失色,酒瓶失手掉落。
注1:个人认为一个人的记忆如非专业研究,是不可能记得详细到细节的,因此主角也只能大概记得逛过的论坛内容,而非过目不忘的神人。




第十章离开
日头已近中天,竹丛间撒下的阳光在两人身上涂抹了斑驳的影子。
两人目光交接,无一人说话。吴明远的目光开始闪躲起来。
秋风里流动着叹息声。陈雨率先打破了沉寂。
“我如果说我是猜的,你信不信?吴兄。”陈雨捡起酒瓶:“亏得这竹子下全为腐土,不然这稀世之宝可就碎了。”
吴明远沉默了一下问:“你可是怀疑我对你囊中宝物有觊觎之意?”
“起初我只是感慨吴兄对人热情,然而在我为那些伤者治病之后,吴兄在看到那些药物以及这琉璃酒樽后,想来有了别的意思,不然怎地我去何处都有人跟随甚是严密,其实这酒樽,我本来就是准备托吴兄售卖的。至于那些别的药物……”陈雨特意停下,看着吴明远。
吴明远苦笑道:“自然,那些药别的人是不知具体如何使用法子。”
陈雨心里不禁大呼侥幸,本来他只是怀疑,因为觉得那些护卫跟随自己太近了而已,没想到试探之下果然如此。
吴明远低声说:“陈兄为伤者医治时,我虽好奇,然绝无觊觎之意。这世道纷乱,我只想延请陈兄为我所用,但那日这琉璃酒樽却让人瞧了去。”
陈雨心里暗自思索,心想这透明的玻璃瓶估计这大明朝没有,怪不得别人起了歹意。当下道:“这么说,不是吴兄心存歹意了?”
吴明远叹道:“这堡中小民自然不知道此物珍贵,说起来就和那快马来报的消息有关了。”
在吴明远叙述下,陈雨终于弄清楚了当下局势。高迎祥、李自成入陕,误入兴安车厢峡。时逢大雨两月,马乏倒毙,弓矢皆脱。万般无奈下,高迎祥采纳李自成部顾君恩计策,假装投降。又用掠取得到地大量财宝贿赂监军太监杨应朝,各级明军官吏将领,于是受贿者纷纷游说陈奇瑜。结果是本来不答应受降的陈奇瑜竟然同意了高部投降。
让人嘀笑皆非的是陈奇瑜接受高李等人投降后,却并没有将他们这些首领绑下,收缴义军的兵器甲仗,也不知道在谁的建议下,在高部中每一百人中安排一个安抚官,再让沿途各县准备粮食,供高军食用,打算将高军将士遣返家乡进行安置。
结局自然是高军出峡谷不久,元气刚复,就杀官复起,此刻正在凤翔一带破寨掠城。这时明廷正准备弹冠相庆置义军于死地,惊闻义军突围,群臣交章弹劾,陈奇瑜削籍戍边,洪承畴代之。
“陈大人被逮,此刻羁押西安府,他的心腹家人来我这里求救,本是要凑财物求洪承畴洪大人能够说些好话,减轻罪责,不至于祸及家人。”吴明远道:“那家人奔至我处,适逢我与你在救治伤者。他心急寻去,正看见了陈兄琉璃酒樽,那人久在京师,自然识货,于是私底下与我夫人商量,呵呵…。。”
陈雨只觉心里发冷“那么这陈大人与你夫人有亲?”
“我夫人是陈大人侄女,想来那家人不及回陈大人原籍筹措,故而来了我处。”吴明远站起施礼:“我是想与陈兄商议购买此宝物的。”
陈雨叹道:“你如与我商议我早答应。此刻流匪再次横行,这吴家堡也不是绝对安全,我决意要走了。这宝瓶就送与吴兄,希望吴兄能为我准备一辆马车,干粮,盘缠。”
吴明远苦笑,知道已经无法留下陈雨,不过他也不愿意与武勇过人的陈雨直接动手。何况局势纷乱如此,留一线交情也许以后可用。能执掌这么大一个吴家堡,吴明远自然不是犹豫之人,宝瓶到手,自然不再纠结。既然决定交好陈雨,心里已经决定要准备重金酬谢。当下道:“此时我无颜面再留陈兄,那么请陈兄暂且休息,我去准备一下,一会就送陈兄出堡。”
两人告辞后,吴明远小心翼翼地抱着酒瓶带着护卫离去。
陈雨在竹丛前转了两圈,心里盘算着该往往何处去。
“和尚哥”二丫拉着陈雨腰间丝绦“我喊你几声了,你都不理。”
陈雨这才发现牛牛二丫眼巴巴地盯着自己。小草在几步外低着头,想来是因为自己监视陈雨的事情让发现难为情。
陈雨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少年人,此刻见小草如此模样,心里也有些沉重,回想起她吃饭时情景,明白她必有难处。想想安慰说:“我就要离开了,感谢你照顾牛牛和二丫,我知道你是有原因的,不怪你。”
小草抬头抽泣着说:“昨夜公子那样饥饿,也顾着奴用饭,奴知道公子是好人,奴本是盩厔(今陕西周至)人氏,数年干旱,庄稼绝收,无奈下与父母弟弟来吴家堡投叔父,结果在离堡五里遭遇流匪,为护奴与弟弟,父母……”她抹了下泪水“逃进堡内,才知道叔父与流寇作战时分死了,无依无靠下堡主收留我做丫鬟,可是弟弟才八岁,为了多赚些粮米,奴不得不答应夫人吩咐。”
陈雨只觉头痛:“好了,我不怪你。”取过包拉开拿出那个褡裢,抓了一把碎银塞给她说:“你拿去吧,不要推辞。”
小草紧紧握住那些银子,蹲身行礼:“公子好人必有厚报。”转身跑去。
陈雨拉着二丫姐弟,茫然地说:“咱们要走了。”
实际上,他真的不知道能去哪里,吴家堡绝对不能待了,那吴明远夫人这次能为酒瓶就计算自己,难保以后不再起什么心思。目前来看,吴明远并没坏心,可时间久了就不好说了。
陈雨摸了下牛牛的脸,心想自己就不该给那些伤员治病。自己完全忽视了这些现代物品对这些人心里的影响,自己只身一人,又带着两孩子,就像小孩抱着金子行走,能不让人计算吗!
这是乱世啊!他再次提醒自己。心里涌起一个挥之不去的念头: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无权无势力啊,如果…。。这是陈雨第一次心里有了对力量的渴望。
匆匆将半干的秋衣内衣取下,寻了块布包了塞进包。拉着两个孩子出屋。
门外一个护卫见他出来,行礼道:“堡主吩咐陈先生收拾好后可随我出堡,他在堡外等候。”
陈雨低声说:“这样也好。你带路。”
一刻后,堡外吊桥上,陈雨看见了几十步外孤零零站在一辆马车边的吴明远。
正午的阳光下,吴明远神色有些萧索。看见陈雨他拱手一揖低声道:“陈兄非常人,多余的话不再说了。”伸手指着身旁马车:“车内有干粮,水,另有黄金八百两,散碎银子五百,一路走好。”
陈雨抱着牛牛二丫上车后,冲着吴明远施礼,神色诚恳地道:“吴兄高义,陈雨铭记不忘,这一生也不会忘了吴兄。”
吴明远忽然展颜一笑:“多谢你仍然当我是兄弟。”大步向几十步外吊桥走去。
转过一个弯,刚学会赶车的陈雨停下,立在车上向吴家堡看去。
大半里外,吴明远有些模糊的身影仍然站在吊桥上,陈雨使劲挥了挥手。
吴明远心里一热,朝着陈雨大喊:“保重啊,陈兄。”
马车再次行走起来。吴家堡越来越小了。
“和尚哥,我们这是去哪里啊?为什么不住在吴家堡?白米饭真好吃啊!”随即响起二丫的声音:“你就知道吃,和尚哥说走咱就走。”牛牛难过地说:“可是我再也见不到小草姐姐了。”
陈雨正要说话,路边荒草里忽地站起来两个人冲着他招手:“公子,是我”。
竟然是小草拉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
“小草姐。”牛牛和二丫从马车里钻出来欢呼。
陈雨跳下车正要说话,小草忽然拉着那个有些胆怯的小男孩说:“弟弟,快跪下,求公子收留咱们。”
看着不断磕头的姐弟两个,陈雨无奈地说:“我都不知道自己去哪里,怎么收留你们啊。”小草抬起头抹泪说:“在堡里我挣的粮食养活不了弟弟,求求公子了,我可以干活,可以少吃饭,只要弟弟有吃的。”
陈雨张了张嘴,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四个孩子都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哎!可怜的陈雨彻底让打败了,抱起那个小男孩放入马车。
在孩子们的叽叽咋咋话语里,马车再次前进起来。




第十一章重伤的抢劫者
古道,秋风。马车在弯弯曲曲地山路上忽隐忽现,西斜的阳光时不时透过群峰的空隙映照在车上,马上。偶尔有好奇的小鸟挨着马车飞过。
车转向东南方山道没多久,陈雨就有些后悔收留小草姐弟了。
按照计划他有两条选择,去西安府,因为按照他学过的历史记忆,李自成的军队应该是在崇祯十四年以后才打下西安府的,那么现在去西安府无疑是最安全的,因为距离近。另一个选择是过商州,出竹林关去湖广,然后继续往南,这个选择以后安全,因为以后不管是李自成也好,清军也好,自己只要往南方退就可以了。
去西安府还可以,要是去湖广,那么这几百里路高山密林,在这混乱的世道里,怎么能够保证安全啊?去西安府倒是可行,可是谁敢保证历史书说的崇祯十四年以前西安府没有陷落是真实的?
“真应该厚着脸皮让吴明远派两个熟悉地形的啊!”望着快要西斜的日头,陈雨终于着急起来“小草啊,你看这路是去哪里的?”
小草探出头,“奴听过这条路是去商州的,公子,咱们是要去商州?”
陈雨出神地盯着远方:“嗯,陕西不安全,咱们去南方。”
小草钻出车厢,坐在陈雨边上,双手抱着腿缩着,好一会才说:“是奴拖累了公子。可是父母都没了,我要让弟弟活着啊!”
陈雨听着这女孩无助的话语,那压抑的颓废感觉竟然消散了好多。是的,大家不过是想活着而已!自己是这一行人里唯一一个成年男子,难道非要把不安流露出来吗?除了让四个孩子担忧害怕外,能有什么作用呢?
拍拍小草的肩膀,陈雨笑了笑:“是啊,那么让我们一起为活着而奋斗。”
牛牛二丫也探出半边身子,虽然不太懂陈雨的话,但是看见陈雨笑了。两个孩子也笑起来。
我们难道要责备陈雨没有雄心壮志吗?实际上,身逢乱世,活着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啊!如果活着都不能,还谈什么雄心壮志?
陈雨思索了一会,慢慢地说:“如果有坏人来,你们害怕不?”
小草听着陈雨缓慢沉重的语气,想了想说:“那么奴就跟他们拼命!为了弟弟。”
“哎,幸亏你没裹脚啊,以后你和我学着治病,采药,二丫做饭,至于你弟弟,嗯,他叫什么,一直忘了问你们姐弟姓什么。”陈雨扭头看了看车厢里沉睡的小男孩。
小草有些羞涩地把脚往裙子下缩:“奴家里要干活,因此上没裹脚,公子是嫌弃我脚大吗?”
“咳咳。”陈雨有些尴尬地说:“这倒不是,大脚好,至少遇到坏人打不过也逃得快啊。”
牛牛仰着头看陈雨:“和尚哥,阿姐说你好厉害呢。”
小草到底比他们大着几岁,寻思了一会说:“公子莫非是觉得咱们弱小太多,遇到坏人就糟了?”
陈雨点头。小草默默地看着弟弟:“阿文才九岁啊,公子,你有什么想法就说,为了阿文,奴全听吩咐。”
陈雨勒住马:“那好,你把弟弟喊醒来,我有事情和所有人商量。”
刚醒过来的小男孩有些胆怯地躲在姐姐背后,只露出脑袋看着陈雨。
陈雨冲他一笑说:“别怕,阿文。”小草把弟弟从身后拖出来:“公子,你吩咐吧。只要能活着,什么苦也不怕。”
“从现在起,所有人尽量走路,嗯,大家要习惯,情况不好时候可以随时钻林子,二丫带牛牛边走边检柴火,等会咱们找个安全地方过夜用,至于小草,你先赶车,让阿文跟着车走,我去砍几根木棒大家拿着。记住了,事情危急时候,我没法护住大家时就要钻林子。”
抽出短剑从路边树上砍下四根直的树枝,修理了一下枝桠,削尖了一头,每人发了一根。看着牛牛阿文拿着几乎和身体一样长的木棒,陈雨苦笑,把孩子们招呼在一起说:“记住了,这个绝对不能丢掉,实在走累了才可以坐马车。”
看着四个孩子用力点头,陈雨心里那种无力感再次浮现:如果,如果我像吴明远一样,手下有几百乡勇,那么……随即他摇摇头。驱散了自己这个可笑的想法。
牛牛姐弟欢呼一声冲到前面。陈雨背好双肩包,一手拉着阿文鼓励他:“一二一,对了,就这样走。”
牛牛二丫刚转过前面弯道,忽然惊叫起来。陈雨一把把阿文提起来塞进车里,喊了一声:“照顾他。”飞奔着赶上前去。
只见弯道处牛牛扁着嘴要哭,二丫用木棍指着七八步外的两个人,手抖着说:“别,别过来。”
只见山道边一个壮年男子斜倚在树上,右手紧握着把长刀,左手却按着右腿,血从指缝里不断滴落,同时他肩上肚腹上破布包扎的地方仍然在渗着血。边上一个二十左右的正紧张地低声呼喊:“大哥,你挺住啊”。
陈雨不敢大意,短剑指着对面问:“你等意欲何为?”
那个二十左右,只穿着内衣的男子忽地抓过壮年人手里刀指向陈雨:“废话少说,识相的赶紧拿出银子,不然我一刀砍了你。”
陈雨低声说:“二丫带弟弟后退。”声音未落就冲过去,一剑刺去。
短剑长刀猛地碰在一起,当地一响,那人右膝盖同时抬起来顶向陈雨腹部。几乎同时陈雨的右膝盖也提起来,两人各自退开,对面的人心里吃惊:好大的气力。
陈雨其实只是懂一些近身打架的招式,商州民风尚武,他从小到大自然打过不少次架,这种二人对殴自然熟练无比。双方你来我往,那人气力抵不过陈雨,渐渐后退。
斜倚树上的壮年男子被打斗声惊醒,挣扎着立起来:“二弟,你……”
陈雨忽然见对手动作慢了一下,趁机一脚踢中对方大腿,那内衣男子借势后退,扔掉手里刀,扶住那个受伤男子:“大哥,你,你坚持一下,我马上就找到钱带你去看医生。”
壮年男子松开左手吃力地说:“你,你糊涂,我等怎能抢老弱百姓。”
那少年男子痛苦地大叫:“不抢老弱百姓,你的伤再不看医生支持不住了!”
壮年男子急促地喘气,忽地两眼一闭,晕倒过去。
少年男子不甘地冲陈雨号叫:“算你们运气。赶紧滚,不要等我改变主意。”
陈雨沉默地望着那男子嘶声呼喊同伙,心里忽然浮起一个念头,他上前几步说:“这位兄弟,你大哥…。。”
少年男子忽地嘶吼起来:“大哥。”他发疯般抓起刀冲过来:“都是你们耽搁了大哥,我杀了你们。”
陈雨一把抓住他:“我是医生,让我看看。”
少年男子扔掉刀:“你是医生。”
陈雨走上前伸手一试那壮年男子呼吸。果然已经停止了。心中一震,双手立刻按压对方胸部,那少年正要发怒,却见陈雨按几下又对着伤者嘴里吹气,他不解地叫起来:“你,你,大哥他?”陈雨喝道:“闭嘴!”不再理那面色变来变去的少年。
此刻,小草,牛牛,二丫小文全围到跟前,二丫安慰地说:“你放心,那天那个肠子流出来了和尚哥都救回来了。”
少年惊喜交集,心想二丫看着不过十二三岁,自然不会说谎。当下紧张地盯着陈雨不断为伤者人工呼吸。
陈雨忽然感觉到伤者心脏开始跳动,高兴地道:“行了。”话音刚落,那壮年男子低声呼了一下:“二弟,不可。”
那少年男子难以置信地盯着陈雨,显然这一切超出他想象。陈雨放下背包取出一瓶白药打开,倒出红色的保险子,捏开那壮年男子下巴,喂他吃下。转头吩咐小草:“来,我敷好药,你包扎。”撕开伤者伤口附近衣服,取下那估计是少年外衣撕成的破布头,咬牙打开最后一瓶白酒,倒了一些在绷带上,让小草搽拭那人伤口。
紧接着陈雨用针管吸了白酒冲洗伤口里面,撒上白药,穿上羊肠线开始缝合。
处理完伤口,陈雨摸摸那壮年男子脉搏:“来,抬他到马车上,放平了。”
那少年见陈雨种种手段闻所未闻,心里越来越吃惊,按陈雨吩咐将壮年男子抬上车放好后,不安地问:“大哥,他?”陈雨取出青霉素针剂注射完。再次摸了摸脉搏:“他流血过多,如今只是暂时安全了,除非有人输血给他。嗯,就是把自己血流进他身体。”
少年激动地说:“那还等什么,用我的血。”陈雨没好气地说:“这不是吃饭喝水,必须验过你和他血型一样才可以。”
取出验血板刺了那少年血,陈雨摇头:“你的血和他不合适。”少年着急道:“那怎么办,这附近又没人,最近的蓝田县城还有快十里地。”陈雨摇摇头:“算了,我的血型可以给他用。”
那少年忽地跳下车,连连叩头道:“神医你救了大哥,李二虎这条命就给你了。”在他想来,血是何等珍贵,自己和陈雨非亲非故,眼见陈雨给大哥所用的药物无一不是从末见过的贵重之物,而现在又要把血给大哥,那么除了命以外,他确实是无法报答了。
陈雨仔细地替自己和那壮年伤者手腕消过毒,扎好输血管,自己坐在车里举起胳膊,眼见得陈雨的血从白色的输液管里流往伤者身体内,大小几个人震惊的无法说话。
眼见陈雨脸色开始苍白,小草和二丫痛哭起来。牛牛拉住陈雨:“和尚哥,你痛得很,是吧。”陈雨估摸着有三四百西西血流入伤者体内,正要拔针,忽然头昏摇晃了一下。他扶住车厢,拔下伤者和自己手腕上针头,低声说:“那么李二虎你来赶车,咱们天黑前进蓝田县城,找地方住下。刚才啊,我是把自己的元气度给他了,这事情千万不要乱说啊。”陈雨心想,这时代人不知道见过人工呼吸没,万一误会就坏了,还是趁早解释过去。
李二虎抹了一把眼泪,重重点头。孩子们也纷纷保证不说出去。
陈雨斜倚在车厢边上,吩咐小草和二丫拿出干粮和水,让大家一起充饥。
马车慢慢行走间,陈雨才明白了那个壮年男子叫李大虎,和二虎是亲兄弟,家里早没了亲人。以前在榆林边军里干,因为军官贪污,半年不发饷银,没办法就趁着一次外出剿匪脱身,偷跑回蓝田老家。因为连续几年天旱;庄稼收成不够交租子,实在熬不下去了,哥两上山去打野物,不料碰到一群狼,为了照顾弟弟,武艺不错的李大虎深受重伤,好容易冲出危险,因为没钱治伤,这才动了抢劫的念头,也幸好是两个孩子跑前面,李二虎兄弟两才没动手。
西天满是红霞时分,马车转过一道弯,只见前面是一边平缓的,一边临山的谷地。
一座城池带着压迫感迎面扑来。
陈雨此刻稍微有了精神:“这就是蓝田城?”
李二虎恭敬地回答道:“这就是柳城。”
原来蓝田古称柳城,以当地遍植柳树,又面对山,故名柳城。最初柳城周长三里多,高一丈六尺,只有南、北、西三座城门。明代嘉靖二年扩建后,周长近五里,高二丈五尺,增辟东门,共四座城门。东门题“玉山映翠”,西门题“白鹿呈祥”,南门题“灞水不青”,北门题“乡岭回春”。明嘉靖二十年又于南门西,西街南端增设水门,从此共有五座城门。
最后一抹霞光里,马车驶进了题着“白鹿呈祥”的蓝田西门。




第十二章客栈里
“夜已二更,小心火烛,”巡夜更夫“咣咣”地敲着梆子走过。
蓝田城西街,通源客栈,甲二号房里仍然亮着灯。屋里,李二虎紧张地问给李大虎把脉的陈雨:“我哥他,没事了吧?”
陈雨收回把脉的右手,替床上的李大虎掖紧被子,有些疲惫地回答:“他没事了,休息三五天就可以下床活动,过后我开张温补的方子,你去抓了让他吃上半月。”
李二虎再次跪下:“我不大识字,不会说话,但是我这条命就交给医生你了。”
陈雨赶紧拉他起来。看着这个汉子脸上满是真诚的笑,他心里也有些振奋。思量到以后的安危,陈雨觉得自己一行人要去南方,估计是凶多吉少,眼见李大虎虽然边军出身,却在重伤无钱医治下仍然阻止弟弟不抢老弱,应该不会坏到哪里去,他二人又再无亲人,没有牵挂,所以在开始治病前就存了能否让这二人跟自己一起走的打算。故而他不惜自己输血给高大虎,又用了越来越少的西药。
李二虎迟疑了一下:“如此医生,你早些休息,我照看着大哥就行,只是你说要吃半个月药,我,我……”他脸上露出害羞神色,想起进城门时候因大哥昏迷,那门口守兵刁难,陈雨取了银子打发了。因为担心大哥伤势,没有回自己家那小破屋,住客栈和晚饭全是陈雨出钱。自己二人身无长物,这却如何是好?
陈雨看出他为银子犯愁,拍拍他肩膀:“二虎你不要担心钱的事,我既然救了你大哥,就不会半途不管。”
李二虎呐呐半天,挤出一句话:“嗯。我信你,你是好人。”
出门转到隔壁自己房里,陈雨不由一愣。原来小草竟然在房里,陈雨见她神色紧张,右手里拿着那跟木棒,坐在那个包着金银的大包裹前面,另一只手紧抓着陈玉的双肩包。
见是陈雨进来,小草才神情变得轻松起来:“公子,你回来了,那个李大虎不会再有危险了吧?”
陈雨心里感动:这小女孩确实聪敏,知道这两包金银和双肩包是重要物事,竟然如此用心。当下拉过椅子坐在小草对面说:“是我疏忽了,光顾那李大虎的伤势,你辛苦了,那三个孩子都睡了吧。”
小草松开包,揉着自己手腕:“咱们这伙子人除了公子,全是弱小,奴知道公子见那李大虎兄弟是好人,想收来做手下,这几包物事事关重大,因此奴不敢懈怠。”
陈雨苦笑:“连你也看出我想法,是啊,咱这人手是不太安全,我观察那兄弟为人实诚,值得结交,就是不知道那二人意思。”
小草放下手中木棒,吃力地把包裹推到床下,看了看这才说:“公子给他吃的药珍贵就不说了,单就公子用自己血救他,这绝非普通人能做出来的。公子只要流露招揽之意,想来必能如愿。”
陈雨有些苦恼地说:“李大虎伤势最少要半月才能恢复。我担心蓝田不安全啊。”
小草笑着道:“公子你想着早些去南方,可是一路上我等全是弱小,那也不会一定安全啊。收人收心,在蓝田县城总比山里安全多了吧。”
陈雨哑然失笑;自己的确是思虑不周,光想着陕西乱,可是就自己这一行人路上确实是危险。感慨一笑:“是我思虑不周,你说的对,赶紧去休息吧,明早有事情要办。对了,你以后别叫我公子了,和二丫一样叫我哥吧。”
小草蹲身行礼,脸上一红,转身出屋去了。
陈雨拉开被子躺下,心里觉得有些古怪,这丫头真不像是穷人家孩子说话啊。没一会,劳累加输血就使得他沉沉睡去。
恍恍惚惚间,陈雨觉得自己身在原野之上,手执大刀,正在和很多人拼命。四周厮杀声里,几把刀直冲自己砍下来,却是躲无可躲,他啊地一声呼叫,心想就这样死了吗?也好,总比每天担心在乱世的安全好多了。
“哥,哥,你醒醒!”一种冰凉的物事沾在陈雨额头,陈雨强睁开眼睛,却见几个孩子全部哭着看着自己,小草和二丫一人端着木盆,一人手里拿着布巾在替自己搽拭额头。孩子身后是满脸焦急的李二虎。
陈雨坐起来:“不用担心,我是让梦魇住了,好了赶紧别哭了。二虎,你哥醒了吧。”李二虎高兴的叫起来:“哈,医生你没事,太好了我刚听碎娃们、说你说胡话,我、我真害怕你是因为把血给我大哥,自己才…。。”
说着话,他几步跑出屋。陈雨刚下床穿好鞋子,忽然吃惊地张开嘴巴。
只见屋门口,在李二虎的搀扶下,李大虎走过来,挣扎着要给陈雨跪下。
陈雨赶紧几步冲到门口,扶着他进屋:“你虽然已经脱离危险,却不能出力气,不然缝针的线会挣开。”
李大虎硬是一抱拳说:“听二虎说先生你为救我不但使了诸般珍贵药物,还以自己鲜血流入我身子,我兄弟二人今后一切唯先生之命。”
陈雨心里欢呼起来。脸上露出笑意道:“我救你是因为你重伤时也不肯抢老弱百姓,一身武艺却行事有原则,好,以后咱们一起祸福与共,你先休息,我等会上街给你抓药,等你伤好后大家一起离开。”
李大虎再次抱拳,他的昏迷是失血导致,陈雨及时缝合清理了伤口,又输血给他,此时自然已经无危险。见李二虎扶着哥哥出门,小草忽地低声道:“恭喜公子,嗯,哥哥了。”
陈雨一下子从梦魇的状态恢复过来,看来自己的医术在这个年代也算可以啊,不过西药尽可能要少用了。“你去喊店家把饭菜送来,吃完去上街。”一听上街几个孩子雀跃着争先去喊店家。
饭菜不一会就端了上来,陈雨见是一大盆小米粥,一盘窝窝头,一碟萝卜丝外再无别的,不由的问:“早饭就这些?”
那店伙计陪着笑脸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几年大旱,关中道粮食几乎绝收,而且最糟糕的是流寇不断,这粮食价格天天变脸,就动不动断粮,哎,您要是吃好的那可贵,要先付钱。”
陈雨取出一块一两多的银子给他:“你去杀只鸡,炖了我的人有受伤的补补,有鸡蛋炒一盘端来,给孩子们吃。”
店伙计答应着自去忙活。陈雨视线回到桌上,发现孩子们一个个眼巴巴盯着饭菜,忙说道:“赶紧吃吧。”一声呼叫下,孩子们纷纷飞快大嚼起窝窝头,小草见陈雨看自己,脸色一红,放慢速度道:“哥,你觉得这饭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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