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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尽星河-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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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换了件嗒嗒儿虎的,腰带上还别有十几把梭子镖,陈天一拔出来,看着精致,就去喊小姨,要讨去玩。
谢小婉看是嗒嗒儿虎的,就笑着说:"他的就没事,他没其它小孩的古怪,你尽管拿走玩吧,他想起来的话,我就说阿梧给他拿走弄丢了。"
喝完汤,陈天一迫不及待跑桃林边试镖。
他在一棵桃树上做上标记,站到十多步外投扎。
虽然这是件极没有意思的亊,却因为意外得到这么多梭子镖,以他的年龄却乐而不疲,好像镖法是这一天就能练好的。
练了大半个时辰,十次九不中,拣镖也拣累了,正不想再练下去,听到一个大人的声音:"你就是天一?"
他回过头来,发现母亲站在远处的树下,掩面沾襟,而一位高大的大叔走近了,离自己己不远。
他怯生生点了点头,判断这是自己的姨父,便称呼道:"姨父大人。"
来的的确是狄阿鸟。
他被谢小婉拉来见面,听完朱汶的建议,觉得更像是在谈生意,对母子的欠意一下被冲淡许多,只说自己会安排专人分析此事,看看有没有这么干的意义。
朱汶也感觉出他的冷淡,要带他看一看天一。
果然,见到陈天一一个人在桃林玩梭镖,狄阿鸟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他把陈天一叫到身边,蹲下仔细端详,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与蜜蜂他们一起去玩?"
陈天一不好告诉他被蜜蜂跘到了水里,只是说:"我向姨姨要了好些飞镖,就来练习飞镖了。"
狄阿鸟持了一支,掂了几下说:"这样练不行,心气神,眼力劲都到了,自然就好了。"说完他一摆手,梭镖钉到二三十步外的树上了,尾部发出一声金属才会发出的啸颤。
陈天一嘴巴一下张圆,跑过去,那飞镖竟从树上拔不下来。
狄阿鸟笑着说:"还是要先练劲,劲练好了,指腕合一,心意驭之,方可中敌。否则这十步投练,只求中的,投中也无杀伤之力。"
朱汶走到他身后,一把抱住靠上,轻声说:"孩子没有名师呀。"
狄阿鸟想了一下说:"干脆让他到北平原读书吧,让小婉替你安排。那些名师,可都是无双国士,东一个西一个全派出去怎么行。就让他在北平原读书。到时我看他们兄弟几个谁读得好。至于武艺?兄弟几个不必全成为猛将吧?要因材施教。他毕竟不同于嗒嗒儿虎的身板,显得柔弱了些。"
陈天一看着母亲,发现自己没眼花,也没看错,一下愣在那儿,突然他把梭镖一阵乱扔,扭头就跑。
狄阿鸟唤了两声,见唤不回来,苦笑说:"他见你搂了我,一时接受不了。"
朱汶轻声说:"你不打算让他认祖归宗么?要不早做打算,别人胡说八道,难免不进他心里。今天他就给我说他爹死得不明不白,他要好好练剑,长大为父报仇,你不怕他这种心理会被别人利用?"
狄阿鸟愣了一下,反问:"你也知道怕呀?"
他又说:"孤要出征了,回来再考虑这些事情吧。"
朱汶叹了一口气:"不能回来再考虑,听小婉的口气,还想让他与蜜蜂定亲呢。能吗?"



二十七节 共侍一夫
狄阿鸟开始头疼。让不让陈天一认祖归宗呢,让孩子认主归宗肯定是应该的,这也是为孩子好,陈元龙死于自己的报复,陈敬业很有可能被朱汶暗杀,现在不认孩子,等他长大了,自认为陈家的骨血,不一定会被别人灌输上什么念头,难道让自己的孩子向自己的亲生爹娘复仇?
再说了,没有父亲也不利孩子的成长呀。
哪怕自己不能在他身边,但是能让他知道他不比有父有母的孩子少点什么,这样才好健康地成长呀。
但是要认孩子吧。
这件事怎么去给李芷他们说呢?
给李芷说吧,还算好说,大不了脸皮一厚,承认年少时不懂事犯下了过错,但又怎么让谢小婉知道呢?
那可是她的亲表姐,弄到手了不说,还有了一个孩子。
他花费一刻钟去考虑这个问题,也仅考虑一刻钟,时间宝贵,出兵的事复杂多了,他也不可能一天到晚琢磨现在认孩子,还是再放一放。
到了晚上,谢小婉倒是先提了,问他:“你觉得天一这孩子怎么样?汶汶姐博览群书,智谋过人,教出来的孩子一定不会错,让咱们家蜜蜂与图里家孩子定亲,胜她表兄么?我知道图里家族战功显赫,正因为这样,我才不许你将孩子卖掉。既然说不定哪天你就将孩子许出去了,我就先下手。”
狄阿鸟大惊失色,脱口喊道:“你敢?”
谢小婉根本就不怕他,吃吃笑笑说:“我有什么不敢的。我的女儿。那也不能光你说了算。你要是不肯,我就说给我娘,让我娘给你说去,我不信我娘说话,你也冲她喊着敢不敢的。”
狄阿鸟愣了片刻,把手指按到脑眼上。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下定决心说:“你不想将蜜蜂许给图里家族,孤理解,你嫌人家一家老小窝囊,你参谋些好孩子,这是做母亲的天性,孤就算与你争论,也不会非说一不二。但是天一不行。谁都可以,天一不行。”他一咬牙,承认说:“听朱汶说,那孩子是孤的。”
话音刚落。
谢小婉就哈哈大笑,半点不信,说:“算着这孩子的日子,起码也是人家被接回宫廷才怀上的,你少自作多情,就算在武县你与汶汶不干不净的,日子也不对。我都是听说孩子早产,没见着晚产的。”
狄阿鸟硬着头皮,皱了眼睛说:“回京之后也有过。”
谢小婉渐渐不笑了,她尖叫一声,从床上抓了一只枕头,朝狄阿鸟头上砸去。
狄阿鸟落荒而逃。
见他逃了,谢小婉又坐了回去,她也是个极有智慧的女人,略一迟疑,就又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收拾一番衣裳,继而,她走了出来,眼看两个贴身的丫鬟随后跟上了,就轻声说:“不用跟着了。我是去我表姐那儿问她点事儿。”
朱汶汶正在教训朱长。
她盯着朱长,轻声问:“朱长。你是不是觉得姐姐亏待你了?可你知道姐姐有今天,都是为了谁?不是因为你和娘,我……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么?姓陈的给你吃了喝了,你给天一说那些话?”
她冷笑说:“姓陈的死,咱娘那样没心眼的人都说他遭了报应,你呢。到底真不知道假不知道?不是他死了,你能像现在持着银两,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到处寻花问柳么?”
朱长愕然,连忙说:“姐。你别生气。我给天一说那些话,也是为了让他听你的话,争气不是。”
他慢慢一琢磨,猛地抬起头来,不敢相信地问:“姐。你该不是说……”他似乎明白了,却又有些不明白。
姐姐虽然越发深沉内敛,但和心狠手辣还是有着距离的,事情会是那样的么?会是的么?
她柔弱文静,知书达理……
朱长发现自己对姐姐的所有评价都被推翻了。
朱汶淡淡地说:“你是我弟弟,我会不疼你么?为什么不花钱给你买官,你当真不知道么?父亲去的早,没有人教导你,你和族人一道被官府流放,失学学坏,现在家里有了钱,姐看着你的心性,就你现在这样的纨绔浮华,口无遮拦,烈燥无胆,就肯定你不是当官的料。看起来姐姐是个郡主,但是我们家族没有人在朝为官,没有人能够照应你,给你买个官,你就会想谋实职,就你这草包本事,照应不到,如何在官场立足?那会是在害你。你因此就恨上姐姐了么?”
朱长大恸,眼泪都下来了,噗通跪下说:“我是想谋个官,看着人家还不如我都能有个官,我是想,可是姐你不给我买,我也不恨你呀。咱娘还让我好好听你的话,说我听你的话了,你就肯了。我怎么能恨你呀,姐。要不是你,我还在流放受苦呢。我不是有意给天一说这说那的,是根本不知道会是这样的呀,姐,你打我吧,我知道我管不住自己的嘴,你打我的嘴好了。”
朱汶把他扶起来,叹气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记住就行。”
她一抬头,看到谢小婉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预料到点什么,就问:“小婉。你有事呀。”谢小婉避开丫鬟,却不避朱长,毕竟朱长是孩子的舅舅,当面就问:“汶汶。你告诉我,天一到底是谁的孩子?”
朱汶干笑。
谢小婉提高声音问:“到底是谁的?”
她说:“汶汶。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是他逼你的?那时候他什么也不是,你却是皇帝的义女了,是他逼你的是不是?”
朱汶想了一下说:“小婉。我不会与你争他的,你放心好了。真的不会。我们是姐妹。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人让我感激的话,那个人一定是你。你放心,我不会。”
她眼泪也出来了,轻声说:“但是你也要知道,在武县你就知道,我不是主动的。我不是。但是他找我,我拒绝不了的呀。”
朱长给自己姐姐帮腔说:“表姐。你一来就说我姐,天一是谁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谢小婉冷笑说:“和我没关系?朱长不关你的事,你最好给我住嘴,你问你姐关不关我的事?她和我夫君生了个孩子,你说关不关我的事儿?”
朱长目瞪口呆,舌头一下耷拉了出来。
朱汶开始啜泣,轻声说:“那天晚上,咱们俩的清白就不保了,我一个女人,你让我还能怎么样?他是我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的。那个陈敬业,我是想忘掉一切,和他好好过日子的,可那个姓陈的不肯与我过,追逐狐媚之女,讥笑我是皇帝塞给他的,我娘听说皇帝要将我嫁给他,想着回老家买回地契,张口给他们家借三百两银子,他都不肯给,说我表面上是皇帝的义女,其实是残花败柳,值不值三百两?这个时候,阿鸟却冒着危险去看我,我本来就已经是他的女人,再在嫁人前给他一次有什么?这是想和你争他吗?这是一个绝望前的放纵呀。这都是天意呀。”
谢小婉哭了。
她大声说:“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汶汶姐,可我不能不恨他。他弄谁不好,弄我表姐?”
两姐妹抱头就哭。
朱长懵在一边,想溜觉得对不起两位姐姐,央求说:“姐。小婉姐。我去找姐夫去。我给他算账。”
谢小婉喊住他说:“你别去。你算什么帐?”
朱汶也说:“你别瞅着我俩哭,哄我们,你去算账,你敢去才怪?”
她把谢小婉扶坐下,低声讲道:“嫁过去,我是想和那个姓陈的好好过日子,还在想,这个孩子不要也罢,他却嫌我是残花败柳,不肯放过我的过去,大婚之夜喝醉酒,他就问我,问我做官妓多年,烂成什么样了,然后甩我两巴掌,扬长而去。第二天,他爹屈尊求我,说他喝醉了,不让我告诉别人他新婚之夜打我了,免得皇室不肯罢休。我也没说,心里也是在想,这也就是我的命吧,一辈子怕也就是这样了,就拿皇帝安排我监视他们的话出来,隐晦地提点他父亲,换来他父亲的畏惧。可越是这样,我越想保住肚子里的孩子,想把他生下来,作为一个对心爱的人的念想,为了能够把孩子生下来,我受尽了屈辱,主动与他协商,主动告诉他我怀了孩子,这个孩子肯定不是他的,也不可能是他的,只要他让我把孩子生下来,他干什么我都不管,并且我还会帮他,帮他的家族,包括帮他纳小,只要那个狐媚女子愿意。他把我想象得更不堪,问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我干爹的,是不是皇帝的?我也就一咬牙,不承认也不否认。他最终怕孩子是皇帝的,一直不敢碰我,也不敢逼我拿掉,我就这样屈辱地熬过来,把孩子生下来的呀。”
她哭着说:“阿婉。虽说我是你表姐,和你亲姐姐又有什么两样?你觉得依着他国王的身份,他什么样的女人找不了,宫廷之中,与其他爱上别的女人,别人反过来与你争风吃醋,还不如咱姐妹共事一夫,相互扶持呀。你放心,天一没什么希望,我只会全力帮你和你的孩子呀。”




二十八节 美丽多金
谢小婉的兴师问罪本来就不坚决,被朱汶汶的眼泪一泡,迅速软化。
朱汶汶是她表姐,自幼在一起长大,因她是家中独女,一起长大的表姐自是与亲姐妹无二样,她能怎么样?也就存心跑来吵一架。
这一会儿,她突然觉得自己也有诸多的不是处,因为从武县的经历来看,自己和朱汶汶没法说谁抢了谁的人。
要说这个恨,是狄阿鸟见谁说自己爱谁造成的,自己心里不舒服,那就是他狄阿鸟天天在自己那里说最爱自己给骗出来的,于是自己接受不了事实,有迁怒别人的倾向,是两姐妹都受到狄阿鸟的欺骗……她一腔火气,只是这会儿那个罪人已经跑了,她就大叫一声:“他见一个骗一个,不是别人的错,是他的错,我不会原谅他的,我就娘几个住这了,不回去了。”嘴里这么嚷着,心里却是在想:我不吓你一回还真的不行,我不回去,到时你来接我,我就让你下保证,说你最爱的人是我,不再跟朱汶汶姐再来往。
她想到这儿,便从两个鼻孔中慢慢呼出一团火气,开始劝朱汶汶,诉说着狄阿鸟的不好,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情太滥,指望不上,生活恶习。
这里头自然有她本身对家里姐妹太多的醋意和气愤,却又有几分虚假。
她希望通过这些个话,能让朱汶汶意识到,为那个没心没肺的男人太不值得,离他远点是正道,好像如果她自己不是已经有了俩孩子,早忍受不了,说走就会走。这会儿,朱汶汶也不敢怎么招惹她,刹住眼泪与她一起罗织罪名,时不时评价说:“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这样呢?我都不知道哎。”
两女在竞相谴责狄阿鸟时找到少女时代胡混的时光,赶走朱长共寝,床头床尾说了将近一夜。
第二天,朱汶汶开始担心了,她虽然把她的打算说给了狄阿鸟,自己一再寻思,这是对东夏有利,对自己有利的计划,但是狄阿鸟会怎么回应还不知道,这一走,怕还不回来了,自己也不好让谢小婉再递消息,怎么办呢?
忧愁到下午,庄园来了位不速之客。
蜜蜂本来想带陈天一去不远的图里家去玩,喊来人给自己套车,送自己去,狄梧也要去,举着一串糖葫芦,嚷得眼泪兮兮的。一见这位不速之客的马车,蜜蜂二话不说,赶紧掉头,低声给陈天一说:“豹子头来了,快点儿跟我一块藏起来。”
狄梧也不喊嚷了,一手别着糖葫芦,一手捂着开裆裤露出的屁股蛋儿,跟着俩人后面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急报军情:“她该下车了。”
陈天一受姐弟俩感染,也有一种遇到土匪老贼的感觉,跟着蜜蜂一溜烟,找了个墙根缩上,一边扒着墙角往外看后面的狄梧,问:“蜜蜂。到底是谁呀。”
狄梧腿短,跑得慢,前头俩孩子一跑开就把他甩后面儿了。
陈天一露出一只眼睛一看,就见那马车停下,下来个女子下来,喊了一声,那狄梧满脸笑容地掉头,飞快舔几下糖葫芦,举着迎上去,正要告诉蜜蜂,应该不是他们担心的“豹子头”,却不料蜜蜂从他头顶上眯了眼睛看,叹息一声:“阿梧再舔,糖葫芦也保不住了。”
陈天一“啊”了一声,再看过去,就见那女子等狄梧到跟前,一按狄梧的脑门,把狄梧手里的糖葫芦抓在手里了,捏着狄梧的腮帮子在说话。
蜜蜂同情地说:“老三是大害呀。”
陈天一掰掰指头算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蜜蜂一眼,在他的指头下:“狄宝。嗒嗒儿虎。蜜蜂。这不是老三么?”
再往前看,一个抛物线状的糖葫芦落入尘埃,紧接着一个让人头皮发麻的怪声音:“见我来了,你就把糖葫芦舔个遍,不让我吃,你还想吃么?”那女子带着人大步往前走,陈天一给看清了,这“豹子头”鼻子上顶俩碧绿的翡翠片,脸上垂两条细小的银链子,腰上别着短剑,束腰白袍上绣着斗大的芙蓉骨朵,外边罩着外翻领皮领皮衣,皮衣无襟无背,只有两个袖子,虽然很好看,但是给人的第一感觉却是那么的怪诞。
女子扔完糖葫芦,捏完狄梧的脸蛋,继续往前走。
狄梧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耳朵在后面跟着。
蜜蜂缩回墙角拉陈天一一把,小声说:“我先告诉外婆一声。你千万别露面,不然她非把你抓走,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蜜蜂说溜就绕过墙根,一阵撒丫子。
她这么一跑,把陈天一也吓了一跳,陈天一的第一反应就是摸向腰里悬挂的短剑,心说:“她要抓我的话,我就刺她。”
不几下,一行人就经过这墙角了,那女子一转脸,看了陈天一一眼,都走过了,又走回来,“哎”了一声喊道:“这小孩。你是谁呀?”
陈天一被蜜蜂的话给吓到了,瞪着眼睛没吭声。
狄梧却一蹦上前,不知道是不是假装的,反正兴高采烈,大声嚷道:“天一哥哥。我阿姑问你呢,你要好好说话。”
陈天一懵了,反问:“你阿姑?”
狄梧挺着肚子,趾高气扬地晃两晃脑袋,说:“聪明无双的阿姑,美丽有钱的阿姑。”他扭过脸去,问:“是吧。阿姑。”
那女子自旁边人手里一抓,抓出来个纱巾,一把掀开,狄梧的糖葫芦又变回来了,闪亮亮的,好像还残留着他的口水。
不过已经不是一只,而是十来只。
女子回身递给狄梧说:“看你听话,赏你的。”
狄梧乐颠颠地接过去,左手抓,右手也抓,抓都抓不完,只好一手抓俩,一手抓仨,当场就举过头顶,用舌头舔,一边舔,一边不忘说:“阿田姑姑最好了,怪不得也不吃,扔走我的糖葫葫,你带这么多呀。”
他还不忘大叫:“阿姑。我给你带路,抓蜜蜂去。”
狄阿田把陈天一打量一番,看到他腰里的短剑,嗤地一笑说:“你这小孩还带把剑呀,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带它干啥用呀?”
陈天一想也不想就回答说:“杀人用?”
狄阿田一阵笑,给身边的人说:“不知道利不利,他还要杀人用?”
她眯着眼睛,动情地说:“这么说,你带的剑还真是剑?我不信。我也带了一把剑,这才叫杀人的剑。什么叫杀人的剑?能刺人肉里,砍断胳膊和骨头,你这么小,能带这样的剑?你带的假剑吧?”
陈天一大声反驳:“你带的才是假剑呢。”
狄阿田生气了,黑着脸说:“你敢说我带的剑是假剑?你带的才是假剑……假的,是真的是假的磕一磕就知道了。”
她大叫:“敢不敢?看谁的剑是假剑?”
狄梧伸着头,小声嘟囔着什么。
陈天一脑门一热,大声说:“敢。”说完,就把剑拔了出来。
狄阿田也把剑拔了出来,交给身边的女子手里,这女子哭笑不得地嚷道:“主子。你怎么跟他较上劲了。”却还是走了上去,再看狄阿田一番,见狄阿田认真,就扎了个架子站着,要求陈天一说:“孩子。你认输行么?把你的剑磕坏了。”
陈天一听不进去了。
他“啊”地一声大叫,抬手砍过去一下,接着又砍,这女子没办法,只好在陈天一第二次砍过去时一迎。
“噌”地一声,陈天一手里的短剑变两截了。
陈天一定定地看着,眼泪一下下来,哭了说:“我过生,舅舅送我的宝剑。”
狄阿田却勾手叫回自己的人,摇了摇头说:“没智慧,没气量。现在的孩子呀,都不如我们家阿虎。阿哥要是敢把阿虎交给我,那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说完,像是怕陈天一给她讨要赔偿一样,蹬着两只脚掌,走得飞快。
狄梧见她走得快,陈天一站着哭,连忙说:“阿哥。别要剑了,快吃个糖葫葫吧。”
陈天一迁怒说:“滚蛋呀。我才不吃你的糖葫葫。”
一旁站着的大人感到生气,把狄梧抱起来,不满地说:“不就是一把短剑吗。等夫人知道,一定赔你一把。阿恪宝特哄你高兴。你却让他滚。你知道不知道,他阿爸也不舍得这么说他。”
狄梧说:“是呀。豹子头阿姑故意的,她就爱欺负小孩,你越生气,她越高兴。”
说话间,蜜蜂喘着气跑回来了,一看陈天一的模样,哈哈大笑。
她说:“早告诉你躲远点吧,你不听话。所有小孩都害怕呢。她把狄宝骗去房顶下不来,狄宝哭了半夜,都生病了呢。你们快跟我走,这边走,到了外婆那儿,有外婆呢,她再欺负我们,外婆会说她的。”
众人跟着她抄近路,不一会儿,竟先到了。
谢老夫人一见陈天一的模样和手里两截的断剑,就给谢小婉说:“你们家阿田长不大么?这天一是咱们家的客人,就给弄哭了。”
她又问:“她来这干什么呀?闹腾他们家笨阿过就行了,跑来祸害咱们?”
谢小婉笑得两只眼睛都眯了起来,说:“他一家人就没有个正常人,阿妈你管呢,她该不是又来借我爹的天书吧?”
朱汶汶把陈天一叫到身边,给他揩揩眼泪,安慰说:“阿妈再让舅舅给你买啊。别哭了。这么大了,还练剑呢,动不动就哭。”
说话间,朱长猛地蹿进来,大叫道:“我的天呐。来个绿眼睛的妖怪,带了好多人,里头有的女的长得跟金刚似的。”
谢小婉忍不住又是一阵笑。
连谢老夫人都忍俊不禁,小声说:“朱长。别大惊小怪的,你姐夫一家人都古怪。孩子说不要紧,我说也不打紧,你嚷嚷得让人知道,失礼呢。”
谢小婉要求说:“蜜蜂。阿恪。接你姑姑去。”
狄梧把糖葫芦交给别人拿着,自己只拿着一个吃,边吃边往外走。
蜜蜂却十二分不情愿,说:“阿妈。你别为难我了,豹子头抓住我,不一定会怎么折磨我呢,阿梧去就行了。”
也就是这会儿,狄梧已经在外面大叫:“聪明无双的阿姑,美丽多金的阿姑。”
朱汶汶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想到点什么。
她是客人,不敢像二位谢夫人那么托大,站起来往外走了两步,只两步,见到狄阿田的排场和人的模样,忽然记起一个人来,转过身给谢小婉说:“阿婉。她该不是田小小姐吧。”说着话,她音里都打着颤,天呐,田小小姐,已经是民间传闻的一代财神,没有商人不倍加推崇,当成偶像。




二十九节 镇压国运
蜜蜂还在腹诽狄梧就是个见风转舵的小孩,狄阿田已踏足进来,冲她一笑,尖牙外露:“蜜蜂。躲你阿姑呢。”
在蜜蜂的一个激灵中,她转过脸,冲谢夫人大言不惭:“老太太,妞给你带不少东西,你出门去看看。”走上前去,直逼老太太面庞,在老太太眼睛颤那么一下时,把眼睛上的翡翠片子取了下来,架在哭笑不得的老太太鼻梁上,笑嘻嘻地说:“这个很快就要流行了,让你先得了,有个好亲戚好吧?”
谢夫人气急败坏掐她一把,很快陷入惊奇,问:“咦。是清楚很多……这片儿还真能让眼看清楚?”
谢小婉笑的前俯后仰,眉毛弯的像月牙,轻声说:“你不知道呀,娘,自打她阿哥给她说过我爹炼制过一筒千里镜,她就天天打磨翡翠片,千里镜没造出来,倒是帮老年人不再花眼,这个年轻人不能戴,也不知道她戴着一路咋走稳当的。”
接着,谢小婉指了狄阿田给朱汶汶说:“这丫儿是阿鸟的妹妹,一直这个样儿,跟谁都没大没小。”
蜜蜂站在姥姥后面,正要挪位置躲狄阿田,却被一把揪在耳朵上拽了过去,只好咧嘴喊道:“阿姑。阿姑。我耳朵脆。”
狄阿田“嘿嘿”一笑,说:“一物降一物哦,寻你阿爸去吧,美女欺负你阿爸,你阿爸欺负我,我就欺负他孩儿。”
她扭过头盯着朱汶,阴阳怪气地嚷:“纹身猪吧?你面儿太大了,姐儿蜜月还没度完,相公被人一把拽走了,自个也被一脚踢来做什么生意。妞可是女子哎,一天到晚还要去做什么生意……”她嗅嗅自己衣裳,扑棱棱打个激灵:“惹一身铜臭的哎。”
她见朱长捧着衣袖,直勾勾看着自己,弯过去低头看半晌,点了点说:“看什么看?没见过钱么?”
说着,说着从哪儿摸出一锭金子,掷朱长面前了。
朱长左右看了看,看狄阿田不断勾下巴示意他,弯腰就去捡,一捡,金锭往前一动,一捡,金锭往前一动。
他大概短路了,迅速用两手去捉,刚捉在手里,就听满屋笑声,谢夫人在气急败坏地说:“长儿。你咋丢人现眼呢。”
朱汶满面羞色,走过去狠狠地踩朱长一脚,但是狄阿田的出场太无法琢磨,她连恨都恨不上来,只是剜了朱长一眼,“唉”地一叹。
蜜蜂“咯咯”笑着揭秘:“舅舅。钱被细绳牵着呢。”
狄梧跑跟前找到细绳,捡起来给人看,却不抓重点,叫嚷说:“阿姑钱多,就是长绳。”
朱长这才醒悟过来,一阵羞愤,猛地将金锭掷在地上。
狄阿田不嘲笑,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说:“朱阿汶。觉得你弟弟出丑么?没有。你是生意人,这是生意人的规则你不懂么?拿钱可以,得肯被人用绳牵着,你要愿意被牵着,主动提供让我觉得结实的绳儿,够干脆么。生意人嘛,这点觉悟都没有,觉得妞羞辱你,那就是你的丑呢。”
朱汶汶的脸色顿时阴晴不定。
狄阿田就把眼神放在她那儿,再勾勾,放到钱上,微笑着。
谢小婉也是聪明人,有所明悟,连忙看向朱汶汶,却是开解说:“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古怪癫狂。姐姐别见怪。”
朱汶汶摇了摇头,笑开了,挪了几步,将金锭抓上,往后又退回去,轻声说:“有什么条件你说吧。”
钱在朱汶汶手里,绳头在狄阿田那儿,朱汶汶站在一侧,狄阿田站在老太太呆的高位儿,场面尤为怪异。
狄阿田仰起头,不参杂感情地说:“在商言商,不关交情,要么你按规矩借贷,有所质押,要么我收购你的牧场,你抽成佣金,替我花钱。”她又说:“妞一直认为这世上有奇女子,以笼络为己所用为荣,我还是倾向于你来帮我……你要知道,咱们做的事有风险,也许风险爆发,你将一无所有,更怕人头再押上面,可要是你投靠过来,自然有大木支撑,己身无碍,情形不对,解除雇佣,就可将你置身事外。”
朱汶汶轻声说:“非不愿投身公主事业,已自涉险,上岸不及,自求以风险求厚利。”
她们在这一刻的出尘,说不出是威武干云,却自有一股不弱须眉的气度。
蜜蜂抬头看看阿姑,抬头看看阿姨,眼睛前突然现多出许多的小星星,她连忙溜到阿妈身边,抓住阿妈的手摆了两摆,问:“说的是什么哦。”
谢小婉把眼睛眯了起来,小声说:“她们在说男人才能做的事儿。”
经过短暂的沉默,狄阿田决定说:“好。借贷手续照章办理,因为这是你的主意,妞不敢贪心,利钱三厘,贸易再论。”
她的意思是说,朱汶汶只能借贷花钱,花了钱发的战争财都是物质、人畜,转卖给三分堂或者东夏国,再按照贸易的价格协商。
这一洗一漂,朱汶汶的获利都在里头。
朱汶汶点了点头,脆声说:“三厘不过是火耗之数。可。只是贸易要公道,公主可让人准备文案,随后按签。”
狄阿田哈哈大笑,扔了绳子说:“好了。事情谈完了。走。姐们喝酒去。阿嫂。你还不找个有山有水有景有琴的地方备桌酒菜么?”
她慵懒地伸了个拦腰,捏捏狄梧的鼻子说:“就知道与聪明人合作省事儿。”
走下来,她左胳膊勾了谢小婉,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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