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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珠鬼话(全文完结)by水心沙-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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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
“是的,会好的。”很喜欢他用这样低柔的声音说些安慰的话,像是被一双手轻轻拥着似的感觉,很舒服,很舒服。
“谢谢……”
“你那里还在下雨吗?”
“是的,老也不停。”
“看起来你很不喜欢雨天。”
“因为窗外没有我相见的男孩。”
“呵呵,珠子,你连颓废时都那么有意思。”这算是重恭维吗,我不知道,我只是很享受他的笑,“声音,那些独白都是你自己写的吗?”
“是的。”
“我很喜欢。”
“那你一定很寂寞。”
“为什么?”
“因为喜欢它们的通常都是些寂寞的人。”
“总会有例外的。”
“对,我不希望你寂寞。”
让人很暖的一句话,特别是从他那样的嗓子里说出来,脸因此烫了一小会儿。
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忽然一个对话框弹了出来:“邋遢进黑名单!”
很大的黑体字,很刺眼的红。
可是我根本没有点过他的头像,他的对话框是怎么弹出来的?我看着这支蓝色小狗的投向,他的名字叫“X…BOX”,而我的印象里似乎根本没有加过这一号人物。或者更早以前,在我还没懂得使用QQ设置的时候加进来的吧,我翻了翻同他的聊天记录,空空的。然后听见声音在问我,“怎么了?”
“刚收到了几条信息,在回。”
“那么你忙吧,我该下了。”
“这么早?”
没等到他回答,我的QQ死机了,反复几次才重新登上去,声音的头像已经暗了,只留了个“晚安”给我。同他的消息一起跳动的,是之前那个蓝色小狗。狗的颜色是灰的,点开来看,上面依旧是一行红得刺眼的大字:“拉他进黑名单!”
我把“X…BOX”拉进了黑名单。
那天晚上雨停了,我把窗户打开让憋了一星期的房间透透气。
躺床上看着风把窗帘吹起来的时候,忍不住想到了声音的嗓音,还有他坐在窗台上看着对面是的样子,虽然我没亲眼看到过,可每次听他这么描述的时候,闭上眼睛我曾经不止一次幻想过这样的场景:一个温润的和他声音一样的男人,段这杯咖啡静静坐在窗台上,雨淅沥沥在他家门外的大街上飘,街上一个撑着红伞的女孩匆匆从他窗外走过,对他的目光视而不见……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我房间的窗台上,铁青色的一只手。
我吃了一惊,没等从床上爬起来,有一只手从窗外伸了上来,摸索着搭到了窗框上。隐隐有点黑色的东西在窗台下起伏,似乎是头发,可脑子拒绝承认这一点,我一动不动地将在床上看着它。
那东西的手很湿,抓在窗台上一碰一个手印子。雨又开始下了起来,对面有人起来关窗户,我期望她能看到些什么。可是明明离我就一根竹竿的距离,那人却对我窗口这里出现的东西视若无睹,很快关了窗转身进了屋。雨声更大了些,那东西得头搁到了窗台上,很长的头发,头发下面一张像腐烂的看不清五官了的脸。
我费了很大劲儿才克制着自己嘴里的尖叫,只死死瞪着他,除了这我什么也做不了。
它也同样看着我,用那双只剩下窟窿的眼睛。
一直到天亮,那东西才消失,而我整个人几乎垮掉。从床上垮下来是两条腿几乎没有了感觉,费了半天力气我才移到窗前,然后把窗用力关牢,再把姥姥的香炉放到窗台上面。
做完这一切后人总算有了点活力。下了一夜的雨,房间很潮湿,这让我受伤的脚很不好过,我吃力地走出去找吃的。经过客厅时门响了,没开前习惯性看了窗一眼,看到门口站着个老太太。老太太我认识,是住在一条街上的,以前常来买点心。但老太太两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快到傍晚时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阿丁打来的,那个成天在找着他头的阿丁。我很意外,他居然能用这个方式同我说话。电话那头阿丁的声音有点迟钝,像刚学会说话的孩子似的迟钝,他说:“宝——珠,你家里——来什——么——了……”
这天整整一天我没能吃下一点东西,腿上的上不痒了,变得很疼,许多细细的针在那里扎似的疼,我知道那是它们在化脓。这让我很害怕,一怕,胸口就会变得很闷,我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角落里那些脸继续窥视着我,我甚至可以听见他们彼此间低低的说话声,我把姥姥留给我的符朝它们丢过去,它们消失了,然后在我头顶的天花板上发出一阵唧唧呱呱的笑声。
再一次听到声音的话音,我有种溺水者抓到了浮木的感觉。
“珠子,最近怎么样?”
“不太好……”
“因为脚的缘故吗?”
“是的,我很担心。”
“别担心,会好的。”
“可是最近发生了很多不太好的是。”
“什么事?”
“我不方便说……”
“没事,总会过去的,珠子。”
“声音,能出来见个面么……”也不孩子到怎得这句话就突然滑出了键盘。确定键点出后,他沉默了一阵。
我很后悔。很多事总是做错之后才后悔,我想他可能因此而看轻我或者不理睬我,那时很可能的,因为我现在的表现跟他那些崇拜者差不到哪里去。
“为什么?”然后听见他轻声问我。
我松了口气:“只是最近有点寂寞……你知道的,腿受伤后,我很久没出去了,所以想找个人见见面,说说话。”很牵强的解释,我在心里诅咒自己,“你不用当真,我说着玩的。”
“我也很想见你。”又沉默了会儿,他再次开口,“可是我做不到。”
“为什么?”
“怕你失望。”
“那就不要见了,我不想失望。”
他笑了,笑声很性感,耳语似的轻轻啃着人的耳垂,“你真坦率。”
“声音,最近还在窗口看那个女孩吗?”
“是的。”
“你很痴心。”
“只是因为除了这样,我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你在打破我对你的美好联想么,声音?”
“为什么?”这回答让我有点意外。
“因为你问那话时给我的感觉有点酸。”
我忍不住笑了,酸?“键盘能给你这样的感觉吗?”
“能,珠子,能。正如你听我的声音未必能感觉得出我的心里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这句话让我的手指一时无从敲打。
确实,除了好听,感性,和那些无时无刻不把人包围着的暖意,我的确无法从他的声音里感觉出更多的东西,那些或淡或浓的,更真实一些.更情绪化一些的东西。所谓的完美,他在我面前一直都是完美的,完美得无可挑剔的声音,而这,恐怕就是最能让人挑提出来的问题。
“声音,我最近不太好受,说点让我好受的东西好吗?”长长一串沉默后,我把这句话敲了上对话框。
他轻轻笑了笑,“好。”
“把他拉进黑名单!!!!”一长串对话框突然间跳了出来,把那个“好”字很快掩盖在了最底层。死机把这行巨大的红字定格在我屏幕上,还有对话框上那一个小小的头像。
清一色的蓝色小狗,清一色的名字——X…BOX。
我重启机,登陆QQ,然后把那一大堆没有经过同意就出现在我好友栏里的X…BOX全部拖进了黑名单。
最后一个清理完,紧关着的窗突然开了,窗框掀翻了姥姥的香炉,它在地板上被砸得粉碎。
“哎哟!这小姑娘脸色怎么这么那看……”
“像个死人一样……”
“你看到了她的眼圈了没有……”
“看到了……啧啧……相声了白血病……”
从我家离开的时候,那两个居委会的老太太边走边交头接耳,用以为我听不见的音量。可那也只是她们以为而已,说些什么,我听得一清二楚,虽然最近身体每况愈下,但并不意味着我的听力衰竭。
“镜子镜子告诉我,谁是世界上最丑陋的人?”
“你,是你。”
走到厨房我照着墙上的镜子,镜子里那张苍白的像鬼似的脸在冲我笑,看得越久,那笑脸越尖锐。如果姥姥载,她会马上拍开我的头让我闪到一边去,她总是反复强调,不要多照镜子,尤其是我。现在没人拍开我了,我可以想照多久就照多久。
“珠子!”房间里想起声音的话音。
我急急忙忙奔了过去,可是发觉自己正趴坐在电脑边,头上戴着耳机,眼睛闭得很紧。脚下一个女人匍匐在地上盯着我看,青灰色的手抓着我的双腿,另一只手试图抓住我的身体,却又迟疑的看着我手腕上那串微微晃动着的念珠。
“珠子!”声音又在叫我,听上去很着急。
于是我代替那个闭着眼睛的我对着电脑轻轻应了一句:“我在,声音。”
“快醒醒。”
“我醒着,声音,我醒着。”
“对不起,宝珠……你醒醒!你醒醒!”
“我醒着!”忍不住提高了自己的声音,然后才想起来,我忘了自己没有麦,声音只有通过文字输入才能收到我的讯息。
正打算过去敲键盘,声音的话音再次传了过来:“你没有,宝珠,你没有醒。”
“我醒着,我整个你聊天呢,声音……”
“你没有。听着,如果你现在这种情况能做到的话,把电脑的电源切了,然后去你姥姥的柜子里找到西洋参含片塞在自己舌头下面,快去。”
“为什么?”
“再拖你就不行了。快,宝珠,听话,快去!”
“这不是你所希望的么,声音?”
话才出口,他沉默了,我耳朵里一片沙沙的嘈杂声。
“你要走?”我问。
他没有回答。
“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他依旧沉默。
于是我不再停止自己的话音,“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声音,而且我得谢谢你,因为你让我很开心。”
“这些日子……”
“我知道你是什么,记得么,我什么都能看到,声音,那些别人都看不到的,我什么都能看到……我看到你坐在我家窗台上看着外面的雨。每次回家,我也知道你在这玻璃后面看着我。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从来不敢正眼看这扇窗?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害怕,我很怕一抬头就看到坐在那上面的你……很怕……可是后来我觉得我和你变得一样也许会对我更好些!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糟糕?从姥姥走掉开始,我一个人,一个人要面对这么多东西,那些钱!那些事情!那些我不知道的未来的东西!我很怕!很害怕!!”
“所以你要逃避吗?宝珠……”声音终于开口了,此刻他的声音听上去不再那么优雅和从容,甚至没有那种温暖得让人心安的东西,他冷冷的,冷冷得像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是的,我想逃避。”这声音让我喉咙里隐隐有点发酸。
“所以我不想接受你。”
“为什么?”
“吃了你这样绝望的生命,对我而言会是莫大的侮辱。我不想吃你。”
“你说什么?!”
“我没兴趣吃你了,宝珠。我对衰竭的生命没有兴趣。”
“是你让我衰竭的!!!”我涨红了脸对他吼。
“我不会让我的猎物在死亡前衰竭,宝珠,不要把你的脆弱归咎于我。”
“你放屁!!!”
“很好,我现在似乎看到了一点不那么衰竭的东西。”
“那么是不是可以把我带走了?”
他再次沉默,,片刻后轻轻笑了笑,“这恐怕,已经由不得我说肯不肯了。”
“你什么意思……”
直觉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在我周围悄悄发生,那些窥望着我的脸不见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而致潜伏在我两脚间的那个苍白的女人也不见了,地上布满了她从窗台爬进来时印下的手印子,她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我狐疑着看向屏幕,却觉得两只眼睛有点发晃。片刻后总算看清楚,那个连接着我和声音的聊天框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头像。头像是红色的,一只红色的狐狸头,我看不清它的名字,因为视线晃得厉害。日阿后框里跳出排加粗的鲜红大字,就像那只叫X…BOX的狗试图提醒我时用的字体一样:“你把她折腾得很变态,声音。”
“我并没有像过去伤害她。”声音回答。
“那就离她远点。”
“习惯了。我没理由去拒绝一个需要我的声音的人。”
“是他们需要你的声音,还是你需要他们的能量?”
“什么事都是相辅相成的,难道你不是。”
“我的声音比你的好听。”
声音沉默,我也是。听不懂他们的交谈,也搞不清楚这个第三者到底是什么来头,甚至不想把这一切都弄清楚,我头晕得厉害。
“你给我发了那些东西,所以算我们之间扯平,不过要在继续这样,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网络上的局限。”
狐狸头再次发出这条消息,然后暗了。而这时声音的音频讯号也终止了。
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摸索着想去重新链接,可是手碰到鼠标就从那上面穿了过去,怎么都抓不住。我急得想哭,可无论抓几次,始终只能看着它在我手掌心进进出出。
耳边突然又想起一种声音,很轻,很好听,却不是声音的话音。“我找到你了,”那声音说,“你给我好好地在那里待着,小白。”
话音刚落,我眼前一下子就黑了,连带周围的声音一并消失。
醒来后发觉自己在医院里躺着,脚上缠着石膏,手上吊着点滴,边上坐着隔壁的张大妈。见我醒了,她一脸关切的摸摸我的脸,“宝珠啊,可醒了啊,吓坏我们了,昨晚被车撞我们都以为你……哎,还好,还好只是骨折……”
被车撞?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我狐疑的看着张大妈,然后感觉浑身上下火烧似的疼。
这么说着被撞了?
那声音呢……还有那个用狐狸头QQ的人呢?我是怎么出门被车撞的?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一堆的疑问,可是没办法问。
于是它们最终成了直到现在我都没办法弄清楚的问题。因为出院后我再也没见过声音,QQ里也没有他的号,甚至那些原本加入过的他的群,那些添加为好友的他的粉丝,全都不见了,似乎从没存在过一样。
于是我只能说服自己那或许是我被车撞了之后,脑子休克过程中给我安排的一场梦。
梦里自己很孤独,很颓废,很绝望,绝望到了明知道自己碰到了某个在网上吸食别人精气的东西,却心甘情愿送上门去给他吸……
于是醒来后,我的生活终于回到了正轨,虽然仍旧孤独,仍旧想着姥姥,仍旧要面对那一切原本我想全部都逃掉的……因为我不想成为梦里那个连送上门给人吃,都会被人嫌弃的绝望而丑陋的东西。
于是不久之后我开始到处找工作。
于是我找到了工作,虽然那工作对我来说又是一件意想之外的东西。
再于是,狐狸来了,先可怜再强势地霸占了我领地的狐狸。
于是终于,孤独和绝望成了一件需要我用脑子想一想,然后在狐狸尖叫和香水味里叹口气才能回忆起来的东西。
狐狸说:“人生就像一只球,从这里滚出去,总会再从另一个方向滚回来。所以人要在滚来滚去中学会接受和适应。”
我说:“我要抱毛狐狸睡觉。”
狐狸说:“哦呀,小白,狐狸也是有自尊心的。”
“毛狐狸。”我再道。
“好吧……”抖了抖耳朵,狐狸灰灰的变回了原形。
“姥姥,好梦……今晚狐狸也很妥协。”
尸变宝珠鬼话 水心沙
前文里说过,为了配合市政建设,我们这些免于拆迁的建于20世纪30年代的老房子,凡靠近马路的都被
重新装修过了。只是相对的,后面同时被保留下来的几排老房子,因为不临街,就没有这样好运气。
依旧是几十年前的陈旧。因为装修是要每家都出一点钱的,老房子里的住户算计比较细,想着现在装潢了
,可迟早还是要搬的,所以一家不肯,连带着一片住户都不肯出了。于是,只要穿过我们这一排门面房旁
边的小洞口朝里走,就好像穿过了一道时空门似的,一瞬间像跨了一个世纪。
其实从几年前开始,老房子里很多住户就已经陆续搬走了,有的是高价卖掉,去买了新的公寓,有的是租
给别人,用租金去缴新房的贷款。只有些实在搬不走的或者不想搬的还留在原地,多是些年纪大的老人或
者一些没太好经济实力的小夫妻。
秦奶奶就属于这样的住户之一。
秦奶奶是住在我家后面的一位寡妇。
房子同我家可说是前胸贴后背,隔着条不宽的小巷,和我房间的窗户差不多就是一根晾衣竿的距离。年纪
很大了,八十还是九十?不太清楚,只记得再我读小学的时候她已经满脸褶子牙齿掉光,那时候我姥姥还
是满头黑发自行车跳上跳下的利索。
似乎从我读中学那会儿开始,那栋房子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不是因为没有子女,事实上秦奶奶的子女还不算少,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儿子自从成家后基本上就没见
回来看过她,女儿原先倒是一直跟她住在一起,不过她两个女儿的性情泼辣是我们这一带比较有名的,经
常会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和她吵得不可开交,三十好几的年纪,一直也都没有找婆家的打算。
听说在最后一次和她激烈争吵过后就都搬了出去,至此,她一直都是孤零零一个人生活在那幢对她来说过
于庞大、也过于不方便了的老房子里。
常常会看到她从二楼驼着背艰难地一步步挪下来去市场买菜,一个人穿过弄堂,煞有介事地对着路上不经
意看到的某样东西盯上很久,然后继续往前走。秦奶奶的个子很小,背一驼就更显小,小小的个子花白的
头发打边上经过,手里的篮子看上去比她的身体还大。
那么一大把年纪,这种样子让人看着心酸。
于是周围的邻居时不时会帮帮她,有时候给她买个菜,有时候帮她把屋里打扫打扫,也经常会招呼她到自
己家里坐坐。久了,对她来说却成了种习惯。
常常会不请自到地在邻居家坐上很久,不管别人家是不是有事情或者不方便。碰上点点事情就找上门让人
家帮忙,油盐酱醋则是能省就省,都是从别人家里要来的。如果有一阵子没人过来帮她做做饭打扫打扫房
间,她会抱怨,抱怨人都没有同情心了,抱怨现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抱怨得很大声,连名字带姓,好似
别人亏欠了她一般,这么一来二去,弄得后来周围邻居都有点怕了她。
人的同情心向来是不缺的,可如果一个人把它当成了你的某种义务,那你肯定就会因此而反感和回避。
后来可能周围人态度的明显让她自己也有了觉察,而老人家常常都是这样,依赖你的时候像个孩子,一旦
感觉到不能再依赖你,会绝决得一下子斩断了同你所有得往来,近乎偏激得执拗,甚至有时候别人一些好
心的行为,到头来看在她眼里也是种憎恶她的表示。于是干脆断绝和所有邻居的交往,连平时出门散心的
习惯也改了,总是很早就起来匆匆在外面走上一圈,在别人家陆续起来的时候,她安静地回来了,也不同
人打招呼,低着头自顾自吃力地一格一格爬上二楼她的房间,然后闭门不出。
而之所以我会知道这些,是因为平时对她观察多一些。以来两家离得近,时不时能透过床窥见她的踪影。
二来营业的关系,我起得也比别人早,所以总能看到她每天天蒙蒙亮驼着背慢腾腾走在马路边的身影。于
是不知不觉就留意起了这个孤独的老人,因为她总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我的姥姥,有时候会同她打个招呼
,在她走过我店的时候。偶尔,她也会给我个回应,更多的时候是头一低就走开了,就像每次逢年过节,
我把狐狸做的新出炉的点心给她送去时她对我的那种表情。常常觉得她和姥姥真实有点相似的,倒不是说
性格或样子,而是那种老年人特有的孩子气般的固执和自尊。
只是后来,渐渐连我也不太能看到她了。
不知道是身体原因还是别的什么,随着时间流逝,见到她的机会越来越少,直到最近几乎就没见过她出门
。记得最近的一次在外面见到她,是今年大年初三的晚上,我路过附近菜市场,看到她正蹲在附近的弄堂
边挑拣那些被丢掉的蔬菜。之后,基本就再没见老太太出过门。
有一阵子听街坊谈起她时都在猜,她会不会是病了?后来居委会的派人过去看了一次,回来后说人倒还好
,虽然脸色看上去不太好。不过大凡人上了这岁数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了,只要身子骨还结实,就没什
么问题。只是好像该组织一次活动准备去老人家里帮忙清理一下,那位去看她的阿姨说,老人开门出来时
房子里一股子的馊味,怕是很久都没有整理过了。
可是活动最终没搞成,因为去的人在门外就被拒绝了,这过程我在家里的窗台边看得清清楚楚。
虽然当时街道里的人婉转表达了他们的好意,秦奶奶似乎并不打算领情,只是在二楼的窗户前看着他们,
也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直到这些人悻悻然离去。
隔着窗看过去她确实脸色很差,蜡黄蜡黄的,满是皱纹的皮肤上布满了黑漆漆的老人斑。背也驼得更加厉
害,小山丘似的一座压在她身上,这样子别说走路,在我看来就是坐着躺着都觉得吃力。
想来,这也就是她最近足不出户的原因之一吧,当时我是这么想的。
之后我的生活里发生了很多事——捡到了锁麒麟,遇到了铘,看到了许多原先我以为不太可能在这世界上
出现的东西,撞上了很多至今想着都让我后怕的故事……让我暂时忘了一巷之隔的那位孤寡老人,也没去
想那个孤独又疾病缠身的老人现在过得怎样。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在铘闯入我生活后接踵而来,于是旁的事
,我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去想去关心。
直到那一天一件看似平常的事情在我眼前发生,才让我重新惦记起了那个老人,而细想起来,之后那一系
列奇怪的事,似乎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在不知不觉的状况下逐一发生。
那时候我正和狐狸忙着把坏掉的地板、墙壁和家具修补干净。
狐狸总喜欢一边修补着东西一边嘲笑我,仿佛我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总之在刘逸那件事上终归事被他抓
到了把柄,我也没话好说,只是看他幸灾乐祸的得意样又总是难免火大,一顶“被鬼暗恋的女人”的大帽
子在我头上压了足足有一个多礼拜,我不得不反唇相讥,送他顶“连个马子都泡不到的狐狸精”的帽子戴
戴。
每每说到这个,狐狸就会甩着尾巴,把他两只不安分的爪子搭到我身上来,“小白,既然你除了鬼没有人
想要,我这边又半个马子都泡不到,不如咱俩凑合凑合先?”
于是从第一天修补开始到工程完成,狐狸头上起码长了十来个包。
那天晚上,又是和狐狸吵吵闹闹中结束了客厅的修补工作。和往常相比特别的累,因为最近又是看店又是
修东西又是准备考试,已经让我的体力严重透支。本想泡个澡提提神完了趁早再翻两页书,没想到才从浴
缸里站起来两眼就一抹黑,然后耳朵里嗡嗡一阵持续不断的轰鸣。我想这回真的十累到人发虚了,有点害
怕临考前会生什么病,想起阁楼上有姥姥存的西洋参,于是上楼准备拿几片含在嘴里吊吊精神。
阁楼原先是作为储藏室用的,铘来了之后就暂时住在这里,不过他除了换洗的衣服外几乎没有属于他的东
西,连床也没有,只把原先放在阁楼中间的桌子朝边上移了移,腾出的地方随便铺了条席子,算是他的床
铺。
我把席子卷起来放到一边,拖了张凳子过来站上去,然后把吊橱上的门拉开。
这吊橱可是姥姥的百宝箱,里面什么东西都有,那些陈年的信札、我婴儿时穿过的衣服,缝纫刺绣用的阵
线盒子,还有一包包不知道过期了多少年的药片和打针药水。好容易在最里边挖出了那包洋参片,刚抽出
来准备跳下凳子,不经意对着灯照了照,把我吓了一跳。
参片上都长绿毛了。
真诡异,这种干得跟木乃伊似的东西上居然也能长绿毛,可见它被姥姥存放得有多久。当下把它和那些没
有的药片、药水包到了一起,朝凳子下一跳,正要转身下楼,冷不防目光扫到对面那栋楼,我一愣。
对面那栋黑灯瞎火的小洋楼上影影绰绰似乎站着个人。
一眼看过去不像是秦奶奶,因为秦奶奶驼背,而且个子没有那么高。背着光站在秦奶奶家二楼的晒台上,
看轮廓应该是个挺年轻的女人。
难道是秦奶奶的女儿回来了?琢磨着我朝窗口靠了靠近,下意识想看得更仔细些,不了,刚就着路灯的光
看清楚她身上那袭墨绿色的旗袍,她忽然头一回,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毫无防备间让我一个惊跳。她倒也没太大反应,只低头掏了支烟“啪”点燃,光亮的瞬间一张清秀的脸在
我眼里闪了闪,细眉细眼小小的嘴,很古典,书卷气,一个标致得像从二三十年代香烟海报上跳下来的陌
生女人。
没好意思再继续盯着别人看,我转身匆匆下了楼。
回到自己房间没开灯,我来开点窗帘再朝上看,却没再看到那个女人,那晒台上空落落的,风吹着几根吊
绳微微地晃,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也就是从这天夜里开始,我家阁楼上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响动。
第一次听见那种声音是在当晚的半夜,正睡得迷糊呢,耳朵里忽然钻进来一些细碎地声音,像是什么东西
在头顶天花板上轻轻弹动,又有点像人的脚步声,咯噔咯噔在天花板上时断时续地响了一整夜,知道窗帘
映出了鱼肚白,那声音才彻底消失。
起床后见到狐狸,我马上问他夜里有没有听到这种声音。
狐狸摇头,然后忙进忙出地搬着蒸笼。我就没再多问,想想也有可能是自己太疲劳而产生的幻觉。
可就在当天夜里,我又一次听见了这种声音。
这天晚上我比平时睡得早,迷迷糊糊很快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被一些细碎但持续不断的声
音给吵醒。
醒过来头一个意识就是朝天花板上看,那声音是从天花板上传来的。
“咔哒哒……咔哒哒……”
一下接着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那上面时不时地弹动。再细听,又好像是种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来的声
音,有时候在天花板的左边,有时候又在天花板右角落里窸窣响起,我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当时心里想不会是老鼠吧……于是很快爬起身抬头仔细看了看天花板,但那声音就在我起身的同时消失了
,突然隔壁谁家的孩子咿咿呀呀地哭了起来,闹猫子似的哭声一阵接一阵,听得我浑身一阵发毛。
哭声折腾了大概半个多小时。
毫不容易等到它停,我却再无睡意,瞪大了眼睛盯着天花板,半天那上面没再发出什么怪声,相当安静。
于是我打消了上去看看是不是有老鼠之类东西的念头,起身打开灯随手找本书翻了翻。一会儿眼皮子渐渐
发沉了,关灯准备睡觉,头刚一碰到枕头,冷不防忽然瞥见窗帘外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啪”地撞在窗台
的雨篷上,发出阵纳闷突兀的声响。
惊得我一个激灵。
赶紧跳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拉开窗帘。可窗外什么异样的东西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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