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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血嫁衣-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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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血嫁衣》
作者:黄泉路上
之黄泉之子
第一章
妈妈看好我的我的红嫁衣
不要让我太早太早死去
妈妈看好我的我的红嫁衣
不要让我太早太早死去
但愿你抚摸的女人流血不停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
但愿你抚摸的女人正在腐烂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不是我的错
————选自幸福大街《嫁衣》
洪水刚刚退去,在地底沉睡的死人被重新召唤到人间。
月亮正在对着大地微笑,此时它竟显得格外的苍白,仿佛死尸的脸一般。满目疮痍的村子在月光下更显得诡异,宛如一座巨大的坟场。
此刻,他们终于来了——踏着被洪水冲出的森森白骨,这只迎亲队伍终于出现了
新郎官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走在最前面。奇怪的是他竟也用一块红布盖住了头做起了新娘子的打扮,后面跟着几个乐手他们个个的都是五大三粗的,想必吹气喇叭来是很有力气的——事实也正是如此——喜庆的曲子从喇叭里飘出来之后,就变了味道,就连几个乐手都显得措手不及就好像刚才的曲子是由某个幽灵演奏出来的。这样一来,曲子不免走调了。
再后面四个轿夫正抬着一顶硕大无比的轿子。他们的手在发抖,仿佛手中正拿着一块刚刚烤熟的山芋,虽然烫手,但还不忍放下。但这个比喻显然是不恰当的,因为此刻写在他们每个人脸上的只有恐惧。
他们来到了村郊。
这里的死人很多——有刚刚被洪水夺去生命的,还有被洪水冲出来的不知是哪个年代的
他们停在了一座新坟前,墓碑毅然倒在了地上,上面的字迹还是很清晰的,只见上面方方正正地写着“爱女林紫嫣之墓”。音乐声顿时停住了。
“我们我们可以走了吗?”轿夫轻轻把轿子放在了地上,其中一个怯生生地问道。
新郎翻身下马轻盈的落在地上。这时他还是没有揭去盖在头上的红布。他冷冷地说:“谁叫你们停下来的?新娘子马上就出来了你们把曲子给我吹的欢快点儿!”那些人互相望了望竟真的不敢挪动一步。曲声又响了起来。
这个时候,忽然没来由地刮起风来。与此同时,那鲜红的轿帘竟也被鬼使神差地掀了起来。
音乐声再一次停止了。紧接着是那些乐器被摔在地上的杂乱的声音——就在轿帘掀起的一瞬间,一口上好的红木棺材出现在他们眼前。霎时间,轿夫们觉得手中抬着千斤重的东西。他们扔下轿子,恨不得再生出两条腿来。可是,还没等他们迈出一步,他们感觉到一股滚烫的液体正从自己的身体里泉涌而出。
那是他们的鲜血!!!
恐慌的惊叫被一阵凄厉的狂笑淹没了。
他们最后看到的,是一张脸,一张魔鬼的脸!!
1990年农历七月十五,沉睡中的B市,南一胡同。
黄天成又失眠了——一年前的今天,他和他的她分手了——尽管很不情愿,但这确实是他黄天成自己提出来的,因为她背叛了他,并且在她腹中正孕育着一个罪恶的生命。
一年后的今天,她竟又回来了。黄天成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在这个寂寞的夜晚,竟是她叩开了他家的门。
“依云,是你?”黄天成显得惊讶万分,他在原地呆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将她让进了屋。
她的名字叫柳依云,今天她身上穿着的依旧是她与黄天成分手时的白色纱裙,乌黑的长发瀑布般倾泻到她的双肩,只不过她的面色苍白得可怕,仿佛所有的血液都被人抽去了。那双曾经迷倒万千追求者的撩人的眼睛似乎也被罩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给人以阴沉压抑之感。除此之外,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一个才几个月大的婴儿。
“告诉我,你究竟出了什么事?”默默相对了许久,还是黄天成打破了僵局。
柳依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黄天成可以看到她眼眶里闪动的泪光。
“你相信幽灵吗?”柳依云终于说话了,可是她竟说出这样一句没边没沿的话来,而且这种话在今天是尤其犯忌讳的——今天是中国传统的中元节——也就是“鬼节”。
“你,你可别吓我啊,”黄天成咳了两声,算是为自己壮壮胆子吧,“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了?”
“他死了。”柳依云仅仅说了三个字,可这三个字却是致命的。
“谁死了?”黄天成连忙追问。
“孩子的父亲。”柳依云的回答还是那么简单。此时,她的目光正凝视着怀中的婴儿。
又是一阵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此时,黄天成本该放声大笑的——他要当面嘲笑这个背叛自己的女人,让她深切地体会到自己种下的恶果。可是,他做不到,他反倒同情她,可怜她。
“我很害怕”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了,此时,黄天成多么想揽她入怀,给她以关怀。可她下一句话却险些把黄天成吓死,“你可知道,在怀上孩子之前,他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她的声音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竟略透出写阴森可怖之感。
“你说什么?”黄天成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
“没错,我竟与一个幽灵发生了关系,并且还生下了一个孩子。”柳依云幽幽地说。
“你疯了。”黄天成不再迟疑了——他绝对不相信柳依云的说辞,尽管自己依旧深深地爱着这个女人,但他绝对不会像那些没骨头的只懂得玩浪漫的多情种子一样对自己的心上人的所有言语深信不疑。黄天成甚至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正在羞辱他。但令他不解的是,她为什么会在此时用这样的手段羞辱他。
“不,我没疯!”焦急是柳依云的声音变得尖涩刺耳。
“你需要冷静一下。”黄天成叹了口气,“我去给你弄点喝的,你先在这里坐一下吧。”
黄天成在厨房呆呆地站了很久,他想哭,却找不到流泪的理由。他觉得自己很委屈,就如那在桥下守候心上人的尾生一样,一切都是黄天成心甘情愿的——他心甘情愿地成全眼前这个女人的幸福,尽管自己的结局可能会像尾生一样凄惨。
这杯茶沏了足足有五分钟。
“对不起,让你久”还未等黄天成说出那个“等”字,茶杯已经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随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尖叫声。
他发现柳依云不知从何处拿来一把剪刀。而此时,这把剪刀已然深深刺入了柳依云的腹中。
殷红的鲜血依旧汩汩地流着,洁白的纱裙被鲜血浸透,如同白茫茫的雪地上大朵的红梅正傲雪怒放。襁褓中的婴儿正睡得安详。
而在柳依云那张苍白得脸上,凝固了她生前最后一丝微笑——一丝诡异的微笑。
之红嫁衣
第一章
现在是2007年12月的某一天。
黄泉是他的名字。他不明白父亲为何要给她一个古怪的名字。就是这个名字陪伴了他将近十八个年头,也使他受尽了别人怪异的目光。母亲生下他不久后就死了,是父亲一手把他带大的。在这将近十八个年头,父亲几乎身兼两职,渐渐长大的黄泉也体会到父亲的艰辛。唯一令黄泉赶到的不满的就是父亲给他的这个名字——这个极是不吉利的名字,他甚是愿意让别人叫他“王八蛋”,也不愿意别人叫他黄泉,可惜的是,一切似乎都是事与愿违的。
“黄泉!”瞧这不是有人又在唤他的名字了。那是个极其粗犷的声音。“咱们再把伟哥写的《柳毅传》排练一回,第三节课的时候就要参加初赛!”
说话的人腰肥体圆,但算不上臃肿,一头“圆寸”发型与他的体形很是协调,他的鼻子上架了一副黑边框眼镜看上去是说不出的可爱。他的名字叫张天放,是B市第二中学的现任台视台长。至于他口中的所唤的“伟哥”则是他与黄泉的同班同学,名叫李素伟,他也是这次课本剧大赛17班的编剧。最初他们本来要搞一个大话版的《林黛玉进贾府》,但得知“大话”的路子行不通,便只得改主意开始玩浪漫了。
“我们去哪儿排练呀?”黄泉问。
“去办公室这次赵老师要亲自把关。”张天放说。
这楼里的教师办公室普遍狭小,就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包括编剧和教语文的赵老师在内有十多个人。此时演员们都换上了租来的戏装,像模像样的表演了起来。
在戏里,黄泉扮演泾水的龙太子,他在戏里的命运是被生性暴躁的钱塘龙君生吞入腹,他的戏份并不多,但每句台词每个动作都能张显出角色的鲜活个性,张天放扮演龙女的父亲洞庭龙君,亦是有不俗的发挥。众人之中最出彩的要属那个反串钱塘龙君的那个女生了,他的表演让人禁不住竖起大拇指。
配角发挥良好,主角的表演却令人担忧。于是赵老师将这二人拉到一旁单练。
忙了两节课,他们终于一两分钟的精彩表演打动了评委。
同时在这个时间另一个地点……
“你确定那个武成休说的是实话?”警官周策问坐在桌子对面的同事黄小飞。
“他一个17岁的孩子,为甚麽要说谎?”黄小飞不打算退让,“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他说的是实话。”
“怎麽又是你的直觉?”周策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直视黄小飞,但不一会也只得无奈地说,“好吧,好吧。就算那小子说的是实话,但我们总不能让这样的话被白纸黑字的写进报纸吧?这又不是蒲松龄的《聊斋》,再说,武成休要是说是闹鬼的话,我姑且也就信了,可他干嘛说那个失踪的女生是还有你,黄小飞,你是不是《聊斋》故事看多了,连那种话你都信——你可是个警察!!!
“周大哥,周爷爷,周祖宗!”黄小飞用乞求的口吻说道,“你能不能先安静点?我当然知道这种话不能出现在报纸上,局里自然会派人去和报社以及电视台的人交涉的。可话又说回来,不让他武成休一个人这么说,他们整个班甚至连他们的班主任给出的答复都是一样的,难不成是他们班合谋害死了陆凭轩?这当然不可能,技术科明确的这出陆凭轩的死主要是因为和同学争执时头部撞到了体育场观众席的铁栏杆上造成粉碎性颅骨折,并且颅内大量出血。”
黄小飞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又继续说道,“我所说的相信,并不是对他们的完全信任——我只觉得当时已发生了什么——这一点是他们无法掩饰的。”
“好吧,那么当时发生了什么?”
“这我哪儿知道?”
“那么,二中萧泰臻的失踪又怎么解释?他是陆凭轩的好朋友,我觉得他的失踪一定与这件事情有关。”周策说。
“你太敏感了吧。”黄小飞微微一笑,“他只不过是因为父母离异,而且双方都不愿抚养他而离家出走罢了——唉,可怜的孩子。”说罢黄小飞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个身影来,顿时陷入了沉思。
“噢。”黄小飞如同被突然间泼了一头凉水,于是他立刻收敛起自己的心神。
“干吗,你不会又再想她了吧?——你还有心开小差呀?”周策满脸怪笑地嘲笑他。
“她?”黄小飞先是一愣,紧接着一股刺痛感遍布了全身,于是,周策的话将她带入了另一回忆中。
她不再属于他。
他在想着谁?
不,此时此刻他谁都不该想——此时,他正坐在坟墓一般死寂的教室里,教历史的班主任正背着手,穿行在课桌流出的空隙间,滔滔不绝地讲着课。
前排女生扎着马尾微微晃动了几下,甚是有几根发丝扫到了他低垂着的额头——他有些心烦了——他烦的当然是并非前排的这个长得还算标致的女生。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辛勤准备的舞台剧《罗密欧与朱丽叶》落选了。由于他们并未被告知初赛的规矩,所以,精妙的一幕还未上演,评委便提前喊停了。
伴随着“嗡”的一声轻鸣,吴建觉得裤子里有东西在跳动。——该死,是那个家伙在上课时间还给自己发短信。
“贱,今天是星期六,晚上一起去上网,ok?”短信里这样写道。
吴建已经知道那个发短信的人是谁了,于是,手指熟练地动了几下,回复到:“ok”
这是,班主任的大手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吴建,请你回答一下刚才的问题。”
这所学校里有一个诡异的传说。
传说在学校北侧的科技楼的四楼,每当午夜时分,若是你来到这一层的厕所的话,你会看到一幅黑白画——那是一个女子的遗像,不但如此,你还会听到女子的笑声。这时,如果你打开灯,白炽灯的颜色会变成诡异的绿色,而水龙头里则会流出殷红的血液
黄泉是不大信这些鬼话的——关于厕所的传说实在多的难以计数,这一个应该是那种比较俗套的版本。
此刻黄泉正走在科技楼的四楼——几个小时以前,这里的意见报告厅中进行了课本剧的初赛。正当他一本班的《柳毅传》的通过而高兴时,他发现自己脖子上的吊坠不见了,只剩下一根断了的红绳。也许是自己从报告厅出来是过于兴奋,一路上蹦蹦跳跳,使绳子挂在某地方被扯断了,他想那个吊坠一定还在这里。
这栋楼使用的是那种最普通的声控灯,它们看上去就好像是镶嵌在天花板上的棋子。也许是多年没换过的缘故,它们的光已是黯淡了不少,有的索性“罢工”了。是以楼道里只有些许微弱的光线。这不但为黄泉寻找吊坠增添了难度,而且由于那个传说的渲染,气氛也变得阴森起来。
可是,他必须要找到那个吊坠——那个吊坠是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也许这个吊坠注定属于黄泉的——很快,黄泉便在暖气旁边找到了那个闪着金属光泽的吊坠。吊坠上刻着的是一匹正扬起前蹄,作出欲飞驰状的健马。他轻轻地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爱怜地放到嘴边吻了吻。
好香啊!
这当然不会是吊坠的味道——正当黄泉沉浸在无尽的喜悦中时,他忽然闻到了一股异香。黄泉是不太喜欢香味的,尤其是他们班的那位英语老师身上的香味——那种洗发水和香水混合的味道。每当他与英语老师擦肩而过,都会被那种浓郁的味道醺得头昏脑胀。可是,这种香味却是淡淡的,闻起来竟使人感觉到几分的惬意。
深呼吸——香气再度飘入鼻孔。顿时,黄泉觉得自己的脑海里正回荡着某个声音。他觉得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如同薄纸一般。恍惚间,他发现身上披着一件奇怪的衣服,由于距离太远,再加上光线不足,黄泉也分不清那衣服的款式。
黄泉心里隐隐觉得不安,都这个时候了,又有谁还会来?难不成也是有东西落在这里,或者是查楼的校工?黄泉还是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于是他决定在被发现之前离开这里,免得麻烦。
也许是在不经意间那人的的部分身子移动到光线下了。昏暗的灯光胆怯地落在了他那套深蓝色的衣服上又立刻弹起,发出诡异的反光,映入黄泉的眼帘——那衣服的款式对黄泉来说似曾相识,但一时间他又叫不出它的名字。
脑海里瞬间燃响了一声炸雷,血液仿佛也已凝固了。他知道那是一件什么衣服了——那是一间幽灵的制服——寿衣!
黄泉听到了自己的喘息是声音——他在拼命地奔跑,仿佛正有一双带血的手正在他身后追赶他。后背是冰凉的,心里已是降到了…273。15℃——绝对零度。他也不清楚自己在朝哪个方向奔跑,他只觉得自己撞开了一道门后便关上了门,靠在门上喘着粗气。
这是个更为致命的地方——厕所。
他抬眼望向厕所墙壁——他见到了那个女子的遗像。
耳中回荡的尽是凄厉的笑声。
第二章
23:30分,黄天成终于体会到什么是夜凉如水了。现在他正漫步在B市的大街小巷,尽管身上穿着一件略显臃肿的羽绒服,那股头骨的含义还是之钻到他的心底。
B市就全中国而言仅仅市一座中小型城市,这里的夜晚市无法与北京上海那样的大城市相媲美的。在这里,过了十点钟,除了市中心裕华路一带还有些热闹之外,其余的地方已然陷入了沉睡。而此时的黄天成则会给你走在一条幽静的小街上。接到显得十分狭窄,两边大多市翻新过的三四十年代的建筑,在路灯温柔而暧昧的光晕下,竟显得阴森诡异了。
要不是儿子不见了,黄天成市不会来到这里的。
他的儿子的名字叫做黄泉——确切地说,黄泉只不过市他的养子,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这个名字市黄天成给他的,只因为他市幽灵的儿子——黄天成不禁苦笑,在最近他刚刚读过一本精彩的悬疑小说,那里面也有这样一个幽灵之子。故事虽然很美,可他心里依旧不踏实,这个故事并没有给他多少实质性的安慰。
他边走边想着给孩子这样一个名字是不是有些残忍,他可以想象到孩子在着将近十八年来所承受的痛苦,那他自己呢?这十八年来对他来说简直比一百八十年还要漫长。他不知道生活在自己身边的黄泉究竟是天使还是魔鬼,或是像小说中说的那样是“天使与魔鬼的结合体”。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爱这个孩子,就如同这个孩子爱着他一样。
与小说不同的是,黄泉与别的孩子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他的性格很正常,仅仅是有些内向,当然更不会说出什么可怕的话或是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但唯一令黄天成感到不安的是,黄泉似乎有多梦的毛病,即使是短短三十分钟的午睡也会做梦。更重要的是,他做的梦几乎都是噩梦。黄天成常常见到黄泉被噩梦惊得满头冷汗。这个时候,父亲的怀抱便成了黄泉避风的港湾。令黄天成颇为不解的是,黄泉几乎每次梦醒都说自己梦到的是这条老街。所以,在向学校询问而没有结果后,他便有些神经质地来到了这里——他甚至连报警都没有想,就来到了这里。这时候,前面已经没有灯光了,从四面八方袭来的黑暗令黄天成感到浑身不自在。
“黄天…成…,黄天…成…,黄天成……”一个幽幽的声音忽然回荡在他的耳畔,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黄天成转身环顾,四下里空无一人,只有几缕清冷的夜风吹动其地上的纸屑。
他惊呆了,他本不该来到这里的。
忽然,他觉得背后袭来一阵阴冷之气,于是他迅速回转过身来——这次转身市致命的!
“不!”十八年后,黄天成有一次听到了自己的尖叫声。
他,……看见了魔鬼!
23:35,老街的另一个角落。网吧的大门打开了,两个人终于又呼吸到了新鲜空气——网吧的空气向来都很浑浊,甚至令人窒息——他们无法想象在网吧里奋战几个通宵的人是如何撑下来的。
一阵冷风吹来,两个人不禁发起抖来。
他们不喜欢这条夜幕下的老街——这条街的许多商户都是做寿衣生意的,因此,他们常常把这里称作“寿衣一条街”——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两个的胆子都很小。
“真可惜伟哥没来——他一定喜欢这里的气氛。”还是吴健先开口了,“——他不是在构思一部悬疑小说嘛,这小子简直痴迷到用自己吓自己的方式找灵感了。”
“那是他,要是我可没那兴趣。”李汉康笑了笑,但还是本能地加快了脚步。
这条老街除了寿衣之外还有另一个标志——发廊——确切地说应该是“地下第三产业”。再通俗的话就无法摆在台面上说了。因此,一路上常常有一些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主儿倚门而笑,向他们抱送着引诱和挑逗的目光。两个大男孩只得苦笑着离开。
“唉,我听说最近三中出事了?”李汉康忽然问,目光里充满了好奇。
“是啊,这事被传得挺玄的。”吴健的语气忽然变得很神秘,就好像要透露什么国家机密似的,“听说好像还闹出妖怪来了!”
“扯淡!”李汉康向来都是个十分现实的人,他连鬼魅都不信,莫说市什么妖怪了。他认为蒲松龄笔下的故事只不过是他个人的意淫——尽管这样说有些残忍。他接着说,“你们学校不是也有人失踪了吗?”
“听说市因为父母离异而离家出走了。”吴健说。
“最近似乎很不太平呀,”李汉康随即没心没肺地笑了笑,“不过这样也好,我倒巴不得学校里也像美国一样来一回‘枪击事件’呢。如果这样,学校铁定听课证顿了。”
忽然,李汉康发现吴健的目光有些呆滞,他的嘴唇有些发紫。只见吴健颤抖地伸出右手食指,指向那个致命的地方。
李汉康也呆住了!
——他们看见了一个躺在地上的人——确切地说,是一具尸体,一具穿着寿衣的尸体!
那个红衣女子再一次出现在他的梦里,和以前一样,她依旧背对着他,用那洁白如玉的手梳理着那黑瀑般的长发。她要转过身来了!可是,在同样的关键时刻,黄泉再一次醒了过来。
他只见到满目的白色,闻到一股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他已然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了。坐在他身旁的是满面憔悴的班主任,邢双双。她见黄泉睁开了眼睛,立刻关切地问:“黄泉,你终于醒了,你还好吗?”
“邢老师?”黄泉显然还不太清醒,他揉了揉眼睛,环顾了四周一番,发现病房里只有他一个病人。
“你昨天是怎么了?怎么大晚上的晕倒在厕所里?幸亏学校的职工发现得早,他恰巧知道你是17班的学生,才通过各种渠道通知了我。否则要你在厕所里躺一夜的话,肯定会着凉的。”班主任脸上的焦虑多少消减了一些。黄泉看得出来,她整夜都是守在自己身旁的。
黄泉腼腆地笑了——他在心里是十分感激班主任的——尽管班主任每天留得作业令他头疼不止。
“老师,那名职工没在厕所里看到什么吗?”:黄泉小心地问,他这才回忆起昨晚在科技楼四楼厕所里发生的恐怖的一幕。
“他只说当时就发现你一个人倒在那里。”班主任说,“对了,在昨晚发现你出事之后,我始终都联系不上你的爸爸,他是不是在出去找你时吧手机落在了家里呀?”
还没等黄泉说些什么,班主任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班主任起身走到窗前,她看了看来电显示,竟然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您好,请问您是哪位?”班主任礼貌地说。
也不知道电话里的人说了些什么,班主任竟然皱起了眉头。但她瞥了黄泉一眼,表情又立刻恢复如常。
“对,我时二中高二17班的班主任邢双双好的,十五分钟后我就过去。”随即,班主任挂断了电话。黄泉能感觉到,在她挂断电话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神里流露出的是惶恐与不安。但这种眼神转瞬即逝。
随后,班主任拨通了几个电话号码,之后,嘱咐了几句就匆匆离去了。
二十分钟后。
《柳毅传》的九个演职人员推开了病房的门。
“咋了,哥们儿,让人煮了?”张天放还是那副老样子,一见面,就套用了一句经典的广告词。
“黄泉,你好好的怎么进了医院?究竟出什么事了?”编剧李素伟在一旁问,“班主任刚才打电话说你昨天晚上晕倒在科技楼四楼的厕所里了,是真的吗?”
“是啊,还不是因为我着急找那吊坠”黄泉自觉失口,因此立刻闭口不言了。
“啊,原来如此——‘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对不对啊?是不是文”
李素伟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从床上弹起的黄泉捂住了嘴。
“文什么文?你要是再胡说八道的话,我可要立刻揭你的老底了!”黄泉用一种近乎威胁的口吻说,于是李素伟立刻安静了下来。
这时候,饰演柳毅的张艺铭说话了:“哎,你有没有看到那个”他竟不再往下说了,似乎在等人将他的话补充下去。
“我看到了!”黄泉说。
病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你没开玩笑吧?”张艺铭紧张地说——他本来是不相信这个传说的,刚才那样说也只不过是为了调侃一番而已。黄泉的回答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我看见她了,她在对我笑。”黄泉的声音很怪异,仿佛他此时已经成了有声恐怖小说的播讲人,病房里的其他几个人则成了他的忠实听众。忽然,之前的一个细节又浮现在了黄泉的脑海里。“对了,之前我还在四楼看见一个穿着寿衣的人,我正是因为看到他才被吓得躲到厕所里的。”
“穿寿衣的人?”张天放竟然莫名其妙地紧张了起来。人家都说“人以包拯笑比黄河清”,意思是说,人们几乎从没见过包拯眉开眼笑过。而对于张天放来说,他现在的表情甚至对他自己来说都是难得一见的。他接着说,“学校里怎么会出现那种人啊?是不是你学习过了头,出现幻觉了呢?”
“王八蛋胡说八道!”在男生面前,黄泉通常是很随便的,今天也不例外。
“那你看清那人的样子了吗?”张天放追问着,他的目光中竟然显示出迫切之感。他对此事表现出的过分关注令在场的人心生疑虑。
黄泉看了看张天放,幽幽地说:“说起来,那个人的身形倒是和你有几分相像。”
“我该怎么办?”此时的黄小飞恨不得一头撞碎办公桌上的玻璃板。
第三章
“唉,兄弟,这次轮到我安慰你了。”周策终于可以和黄小飞来一次角色互换了,可他高兴不起来,“别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黄泉这孩子还小,他又该怎么办?他只有他父亲一个亲人,可现在唉,我这远房小表弟的命好苦啊!”
“你自己不是也说了,他的亲人不是还有你吗?”周策轻轻地拍了拍黄小飞的肩膀,他生怕会因为自己用力过重而把黄小飞拍得散了架——此刻的黄小飞是脆弱的,尽管周策还不明白黄小飞为何表现得如此痛苦。
“他恨我。”黄小飞显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便叹了口气,有意转移了话题,“死因鉴定出来了吗?”
“胆囊破裂。”周策僵硬地吐出了四个字,“他是被活活吓死的。刚才二中的老师说昨晚黄泉在学校出了事,所以在十点四十分给死者拨了一个电话,死者手机里的那个未接来电就是她打来的——我觉得这事很蹊跷,据那老师说黄泉在厕所里收到了惊吓,而黄泉的父亲干脆被吓死了,这两件事是不是存在着某种联系呢?而他们又都看到了什么呢?”
周策又犯了老毛病——他总是喜欢在两件的确不相干的事件建立某种特殊的联系,这是他成天读侦探小说的结果。黄小飞不想再去反驳他了——此时即使他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气了。他现在所关心的是如何向黄泉开口——在他看来,他这个年龄可以承担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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