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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笼鸟-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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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原来他本来就不是他的儿子。
“你是说,真正的桑籍,他已经……”他哆哆嗦嗦地开口,他痛恨当初自己为什么没敢拉这个人去做亲子鉴定。当时桑籍对他说,“如果亲子鉴定的结果,我是你的儿子,我就要住进你家,跟你变成真正的父子。”于是,他选择默认,他不想冒这个险。
男人拿出一张泛黄的彩色照片,递到他眼前。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站在阳光下微笑,看起来健康,快乐,无忧无虑。
“这才是桑籍。”那个男人的声音柔和了很多,“他比我大两岁,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他的声音渐渐轻了,“他在舞厅唱歌,他扮成女人用假声唱,那是他的专长,很多客人都喜欢他,他说他想去北京学戏剧表演,他喜欢演戏,他很有天分……可惜他没能逃出来,他被烧成了灰……我想救他,可我自顾不暇,我被人绑架了……”
他顾不上消化这些惊心动魄的情节,只顾瞪大眼睛盯着照片,他发现男孩的相貌跟他的确有几分相似。他的眼圈红了。他觉得难过,但是,他不知道是为那个照片上的男孩,还是为自己。
“他,他就是桑籍?”他低声问。
没人回答他。
“那,那你是谁,你叫什么……”
“我姓李,随便你怎么称呼我。”这个男人站了起来,低头看着他,“你就不想知道你的旧情人后来怎么样了?”
“她,她……”他张了张口,没问下去。
“她得了肺气肿,一直病休在家,桑籍辍学到舞厅打工,就是为了挣钱给她看病。桑籍死后,她就自杀了。割脉自尽——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松了口气?”
他意识到对方在朝他微笑,但这笑容却叫他不寒而栗。
姓李的男人收起笑容,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一直拉到角落里,
他发现,那里垂着一个吊钩,他曾经在电视里看到过类似的钩子,在屠宰场里,工人们就用这种钩子钩住那些已经被屠宰完毕,砍成两半的牲畜。他禁不住吓得脸色发白,他的脚开始不听使唤了。
“知道桑籍最恨谁吗?他父亲!”姓李的男人揪住他后背的衣服,将他往前拉,他拼命挣扎,但他的力量根本抵不过对方的十分之一。
“不,不,求求你,求求你,我不要……”他苦苦哀求着。
“知道桑籍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吗?——就像现在这样!”姓李的男人将他的双手捆住吊在铁钩旁边的横杆上。在黑暗中,他依稀能看到铁钩上的血迹。难道这家伙过去真的杀过人?难道他唠叨过的那些话都是真的?这种猜想让他吓得直哆嗦,他已经没力气挣扎了,极度的恐惧和绝望蔓延了他的整个身体。
那个男人用一个黑色布袋套住了他的头,他在战栗中等了两秒钟,蓦然,一根铁棍般坚硬的东西朝他打来。
“啊!”剧痛让他立刻大叫起来,他渴望有人能听见,可是他心里明白,这是个奢望。他能听到肋骨断裂的声音。
碰!又是一下,这次是膝盖,他又惨叫了一声,他知道他的膝盖很可能被敲碎了,疼痛让他近乎昏厥,他大声呻吟,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低落下来。
“求求你,求求你,看在我给你付了那么多学费的份上,求你……”他又哀求起来。碰!又是一下,这次是另一个膝盖,紧接着,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伸到了他的两腿之间,那个人好像在测试距离。恐惧再次扼住了他的脖子,他想乞求,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那里就被狠狠打了一棍,这一次,他已经叫不出声了,他在黑色的面罩里,张大了嘴,浑身颤抖,口水、汗水和尿液一起往下滴。
他不知道接下去自己还会遭受怎样的折磨,他希望自己快点死。他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渴望离开这个世界。
这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钱在哪里?”


笼鸟 9、私生子
吴启南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笼子里。他稍稍朝下瞥了一眼,便心头一阵惊慌,这个笼子居然被悬挂在空中。
“嘿!已经六点半了。”有人在说话。
这个声音令他浑身一颤,恐惧瞬间贯通他的全身。他不敢说话。
“钱在哪里?”姓李的男人问道。
他的意识慢慢清醒了。他知道,对方想要的就是钱。可那5000万是他的“劳动所得”,他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花了多少心思?不知道有多少夜晚,他没法入睡。要他就这么把辛苦“赚”来的钱拱手交出来,他实在是不甘心。
“钱……”他喘息着,小心翼翼地说道,“钱,我给你……200万,……或者,500万,怎么样?”
姓李的低声笑了起来。
“吴启南,你刚刚放弃了一个机会。”
“我的那些钱都已经给了我女儿……在澳洲,她炒房产,输了不少……她不是个会做生意的人……我说的是真的……”他大声道。
“你是想说,这些钱现在都没了?”
“我全给了她。她欠了很多债,是她老公欠的。她把那笔钱还债了。”
“我查过,没有转账纪录。你是怎么把钱交给她的?她可是在澳洲。你把几十个装满现金的箱子寄给了她?”
“我真的给她了……”他低声道。他想快点编出一个谎言,可身体各部位的疼痛却让他无法思考。
碰!笼子向下坠去。
他在惊吓中好不容易定下神来,却见那男人走到了笼子边。这一次,他发现他手里拿着一个酒瓶。
“知道里面是什么吗?”那人道。
他盯着那个瓶子不敢说话。
“是汽油。再看那边——”那人指指斜上方,“那里是什么?——对,通风口。如果这里发生火灾,就需要一个通风口。”
“火,火灾?”他咽了一下口水。
“如果你不告诉我那些账户的名字和密码,我就把你烧死在这里。而且,我不会一下子把你烧死,我会今天烧你的脚,明天烧你的脸。然后,”那人透过笼子的空隙朝他狞笑,“假如,有一天,我查到了你的账户,我会杀光所有这些给你做人头账户的人。还有你的女儿。我会把你的女儿大卸八块,挫骨扬灰,我要活活把她折磨死——”
他再也听不下去了,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孙健平。”
“他是谁?”
“原来给我开车的司机,现在已经离职了。”他喘着气道,随即又急切地问,“不管怎么样,请你不要去骚扰我的女儿。”
“除了孙健平,还有谁?”
“还有他老婆,孔,孔云。”
“还有呢?”
“还有一个,他,他叫朱庆生,他,他是我太太的远房表弟……”他气喘吁吁地说着话,已经分不清是身体在痛,还是心在痛了,他真的不甘心乖乖把钱拿给这个混蛋,但是他别无选择。
“你说的这几个人,现在都在哪里?”
“他,他们都在澳洲。”他当初为了让孙健平替他开设人头账户,他可是付了不少钱,现在想想真是心痛。
“说说那5000万。”
“之前的,之前的三千万已经转到他们澳洲银行的账户上去了,还有两千万……”他真不想说,“还在他们的国内银行账户上。”
那人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
“把这几个名字和密码写下来。”那人从笼子的空隙里塞进纸和笔,“你的手还没断,写字应该没问题。”
他勉强拿起笔,却迟迟没有落笔。
“写啊。”那人催道。
“我……”他注视着对方,禁不住热泪盈眶,“我,求求你,看在我给你付了这么多年的学费的份上,求求你……如,如果我写下这些,你能不能,能不能……”
“我答应不动你的家人。至于你……”那人看着他笑。
他的心先是一松,随即又往下一沉。
“我什么都给你了。”
“这些本来就不该是你的。”那人又是一笑,“好吧,算我可怜你,我给你一天时间。一天之后,我再来看你。到时候,我再告诉你,我的决定。当然,这取决于,你写下的人头账户是不是属实。”
一天.只有一天。或许在这一天里,能有人来救他。可是谁会来救他?他的老婆女儿都在澳洲,在国内,他已经没有亲近的人了。银行的人都知道,他第二天要去出差,所以,如果他失踪好几天,恐怕不会有人发现。
他绝望地望着眼前的白纸。现在,他真后悔当初没有跟老婆女儿一起去澳洲。一年前,因为脑梗,老总曾经提议他提前退休,本来他完全可以就此脱身,可就因为想再捞一笔,他又硬撑了一年。如今,不仅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连命都可能搭上。如果早知道这些钱最后会落到别人手里,我还不如捐给希望工程,捐给老人院,捐给谁都行。
姓李的男人在笼子外面盯着他。
他用颤抖的手写下了“孙健平”三个字,等他写完时,他觉得自己的手已经再也提不起来了。
※※※※
“我见过你。”周觉在玻璃墙的另一边,疑惑地注视着陆劲,蓦然他瞪大了眼睛,“你是陆劲!”
“是我。”陆劲努力保持平静。一想到自己又回到这个地方,他真想掀桌子骂人,他讨厌这里的墙,这里的桌子,这里的椅子电灯,更讨厌这里的人,这里的空气,总之,他讨厌这里的一切。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岳程的要求,重新走进这个地方。
“前几天,我听说你出去了……”周觉小心翼翼的语调里暗藏着几分羡慕,几分妒忌,以及几分猜疑,“你怎么能出去?”他低声问道。
“我也以为我必死无疑,不过……这个说来话长。”陆劲实在没心情谈自己的事。他想尽快问完问题走人,“我知道,关仲杰是你的弟弟。听说他经常来看你。”他迅速引入了正题。
“关仲杰?”周觉很惊讶他会提起这个名字,但随即就点了点头,“对,他常来。现在也只有他还想着我。不过,他跟我一样,运气不好……”周觉疑惑地看着陆劲,好像在问,你怎么会提起他?
“他被谋杀了。”陆劲平静地说。
周觉的脸瞬间僵住。
“你说什么?他,他……”
“他被谋杀了。——岳程,你记得吗?”
“记得。”周觉呆滞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他正在查这件案子。可他现在不方便进来,他让我来问你几个问题,我们知道关仲杰经常来看你……”
“你说他,他被杀了?”周觉还是不能相信这个事实。
陆劲注视着他,他知道在周觉没有完全消化这个打击之前,他不可能问出任何东西来。可是,他真的不想再回到这里来了。
“其实……他没死。”陆劲决定暂时撒谎,这句话果然奏效,周觉脸上的神情立刻有了变化,他脸上的肌肉似乎在瞬间恢复了活力。
“你说他没死?”
“他受伤严重,目前仍在昏迷中。警方没法从他嘴里问到什么,所以才让我来找你……我知道,他最近来看过你。”
“是的。——医生怎么说?”周觉有些焦急。
“那得看他的运气了。他伤得不轻。枪打在这儿。”陆劲指指自己的前胸,“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但他还没醒。”
“植物人?!”
“医生没有下定论,也就是说,他也许会醒过来,但因为伤势很重,任何意外都可能发生,”陆劲察觉到周觉的情绪已经慢慢恢复了平静,便接着问,“他有仇人吗?”
周觉摇头。“他从小就是个孬种。哪有什么仇人。”
“他来看你的时候,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他的烦恼?我是指最近的。”
“他总说工作压力大,他不想干了……真没想到,有人要杀他……”周觉焦虑地摸了摸半秃的脑袋,蓦然,他抬起了头,“他说起过他们银行的副行长,他看不起那个人!那人叫什么名字,我是不记得了,也许他提过,我没注意。”
“他有没有具体说起过什么?”
“他就是说,如果没有这个行长,他的日子会过得舒心得多。”
“最后一次他来见你,有没有提起过这个人。”
“没有。但他说他就要解脱了,我问他是不是已经准备辞职了,他支支吾吾的,”周觉摇头叹息,“……真没想到,我以为像他这样的窝囊废一定会长命百岁呢……”
“他有没有提到过这个副行长的私生活?你好好想想,什么都可以。”陆劲又加重语气补充了一句。
周觉立刻紧张起来。
“你是说这个副行长可能就是要杀他的人?”说完这句,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狱警。
“如果关仲杰没有其他仇人的话,那这个人的疑点就很大。你好好想想。”
“好像没什么,”周觉低头苦思冥想了一阵,“他就是说,那老头的老婆女儿都在澳洲,还有……”
“我不急,你慢慢想。”陆劲道
周觉又低头沉思了几分钟,蓦然,他一拍桌子,“对了对了!他提到这个人有个私生子!”他大声道。
“私生子?”陆劲一愣。
“对,他就是这么说的。”
“他见过?”
“嗯……其实,这只是他的猜想。”周觉似乎没多大把握,“对,他是见过那小子,在一家培训学校的门口,那时仲杰想学口语,就去报了个口语班。他在报名的时候,凑巧那小子来咨询,他们差不多同时离开的培训学校,那个副行长就在马路对面,那是七、八年前的事了,当时,他刚进银行,他这小子天生看见领导就害怕,所以那时,一看见那个副行长,他马上就躲了起来。后来,他看见那小子穿过马路朝副行长走了过去。”
“就这样?”
“就这样。”
“那小子看上去多大年纪?”
“他说大概二十出头。”
陆劲想,七、八年前二十出头,那现在应该是近三十岁。
“关仲杰怎么知道那小子是副行长的私生子?”他又问。
“这个我也问过他。他说,他听见那小子大声用英文叫那个副行长爸,还拖了长长的调子,把那老头吓得……仲杰说,当时他就发火了,可是,也不知道那小子说了什么,老头马上就气消了,后来还给了那小子一个信封。仲杰说,那信封里肯定是钱。他还说,他们两个看起来关系挺熟。就是说,可以互相开玩笑,互相推来推去那种……”
“我明白。”陆劲的脑海里闪现一个年轻人和一个中年男子在街头推推搡搡的情景。
“如果那小子真是那个副行长的私生子,那这副行长八成就是杀人凶手!”周觉眼睛盯着桌面开始自言自语,“……他看仲杰不顺眼,就老给他穿小鞋,仲杰被逼急了,就把这事说出来了,谁都会狗急跳墙,于是他就杀人灭口……”他猛拍了一下桌子,“妈的!肯定是这样!要不然,仲杰能有什么仇人?!”
陆劲没接下这个话茬,接着问道:“关仲杰最近几年是不是比较缺钱?”
这话似乎又问到了点子上,周觉叹了口气。
“怎么不缺钱?缺得很呢!光我妈得癌症那事,就把他愁死了,还有我的事……郑苑丽,你总该知道吧?就是原来跟我一起的女人,她已经……”周觉又叹了口气,“人都有错,不过,她犯的错,我可以理解。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就劝她别杀人,咱们一起私奔不比现在好?唉,当时居然没想到,我也是昏了头了……她有个女儿养在她妈家里,她妈很穷,我跟那孩子处得不错,我是把她当自己女儿看待的,我求仲杰,有空就去看看她,那孩子,”周觉摇头,“命苦啊,去年骨头里长了个瘤子,她外婆哪有钱医?仲杰说,他能帮就帮一把……”
“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大概是做过手术了吧。上回寄了封感谢信来。”周觉嘿嘿笑了笑,“她很懂事。估计会有后遗症,不过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笼鸟 10、杀人狂的娱乐
他今天的晚餐是一份芹菜拌面和一盘蒸茄子。这是他的常规晚餐,从他杀第一个人开始,一直到现在他吃素已经有15年了。这倒不是为了赎罪,只是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他越来越讨厌同类,越来越喜欢动物。而他的导师,最初囚禁他,虐待他,同时又教导他,训练他的男人,也有过相同的感受。
“如果动物能够反抗,还有多少人能留在这个世界上?”那个男人经常对他这么说。
有一次,他问那个人,“你为什么把我锁在笼子里?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那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本87年版的《英美经典诗集》。
“我对朋友感到愤怒,
我说出这愤怒,它消失了,
我对敌人感到愤怒,
我没说出,它滋长了……”他抑扬顿挫地念着,慢慢将目光移到他身上,“威廉布莱克的《毒树》——你说什么?”
“为什么把我关在笼子里?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他又问了一遍。大部分时候,他的提问都得说上两遍,甚至更多,因为他的“导师”大部分时候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得先唤醒他,才能开始跟他交流。
“我只是想让你体验一下动物的感受。”他丢开了那本书,脸上恢复了之前的恶毒和幸灾乐祸,“你先是迷惑,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你不知道眼前的一切是梦还是真,你不知道你面对的是敌人还是朋友,接着,你感到恐惧,你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已经落入他人之手,你不知道自己将会遭遇什么,你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这时候,你开始盘算逃亡,你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即便身陷囹圄,你仍然有可能逃出去,然而随着你的计划日复一日地失败,你渐渐失去了信心,你开始哀怨,你开始假装放弃敌意,哀求那个掌握你命运的人放了你,而当那个人拒绝你后,你就完全绝望了,你知道,你的末日已经不远了……呵呵呵,那些被关在笼子里,随时会被屠杀的动物都会经历这样的心理过程……”他忧郁的眸子闪动着灵光,他似乎在怜悯他,又似乎在嘲笑他,“……呵呵,你们都一样。”
他知道他不是第一个。正对他的一堵墙上,挂着28张照片,每个人都被关在笼子里。他们大部分都是成年人,男女都有。其中有个女孩他认识。她曾经是镇上最漂亮的姑娘。三年前,她失踪了,谣言说,她被一个马戏团班主骗上了车。可警察没能找到那个马戏班主,几个星期的调查一无所获,这让他们最终放弃了搜索。她从此杳无音讯。现在,他终于明白,她哪儿也没去。她就在这里。这里是两个镇的交界处,离她家不过10里地。
“她在哪里?”有一次,他忍不住问那个男人。
“她?”他转身望向照片,蓦然皱起了眉头,紧接着,他大发雷霆,怒气冲冲地朝笼子冲来,他将他拽出笼子,扒光他的衣服,用绳子捆住他的手脚,开始用皮带抽他,一直抽到他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才罢手,“你想问她在哪儿?”
他能听见对方在说话,却已经无法开口回答。
那个男人凑近他的脸,好像在观察他是不是已经死了。他看见一张灰白的脸,上面挂满了水,只是不知道那是汗水还是泪水,接着,他听见这个男人开始低声说话,声音中混杂着痛苦、悲伤、无奈和一点点悔意,“她在山里。我没法烧死她,她怀孕了,那孩子是我的,我本该让她把孩子生下再杀了她,可你知道,孩子有多吵闹,他会不停地哭,不停地哭,……她求我饶了她,她说她愿意当我的妻子,她说只要让她活下来,让她干什么都可以……我知道,我如果答应了她,我的死期就到了,她根本不懂我的诗……妈的!”这个男人蓦然站起,“你听好了,你这个混蛋!”他大声咆哮,口水喷到他脸上,“……你是笼中之鸟……只有我才能决定你的生死……你休想逃跑!你快死了!你死定了!我这就宰了你!我已经厌倦你了……”
那时他想,这个人已经杀了28个人,而他将是第29个。
那个男人丢下皮带,摇摇晃晃地摔倒在床边,大哭起来。
他以为这个人会马上冲过来把他杀了。可是他错了。那个男人在痛哭中怒骂了一阵后,就把他丢回到了笼子里。等他再见到这个人时,已经是第二早晨了。这个男人已经恢复了常态,他把药和食物递进笼子的时候,声音轻柔地说道:“你不该恨我,因为我给你食物,是我在养活你。”
他发现房间的中央多了一个麻袋。麻袋还在动。
“那是什么?”他问道。
“动物。”
那个男人将麻袋透开,里面是个女人。她大概三十多岁,双手和双脚都被捆绑着,嘴上还贴着胶布。那个男人拉开笼子,将他拽了出来。他浑身都是伤,几乎无法走路,可那男人一直将他拽到女人的身边,随后,往他手里塞了一把刀。
“如果你杀了她,我就答应让你多活一个月。”那个男人道。
他低下头,朝那个女人望去。蓦然,他发现她的肚子微微隆起。她是个孕妇?这就是他找上她的原因吗?他是为了纪念另一个女人才找上她的吗?
她抬起头,恐惧地注视着他,不断地摇头,他仿佛能听见她的恳求,“不,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们无冤无仇,你不要杀我,求求你,求求你……”泪水打湿了她的衣服。那一刻,他真的很想放过她,他真想拿着尖刀转身插入那个混蛋的心脏,但他明白,这是不切实际的,这个杀人如麻的家伙,恐怕在递给他刀的那一刻,就已经在防备他了,只要他稍有什么不对劲,可能就有另一把尖刀朝他的喉咙割来。不,也许还不会让他死得那么容易,屋子的角落里就有一把电动锯子,“如果我恨你,我就会把你活生生锯成两半。”那个男人曾经对他这么说过。那不是玩笑。
如果今天他不动手,他跟她两个人都得死。
他在恐惧和战栗中握紧了那把刀,他知道他别无选择。
至今他仍然记得那女人的眼神。当他把刀插入她的心脏时,他感觉就像扎在一块松软的沙地里,她的身子抖了一下,她仰头看着他,眼睛里满是痛楚和愤怒,她可能无法相信自己真的会死,在最后一刻,她企图跟死神抗争,她企图挣脱捆绑她的绳子,然而,她所有的努力最终都是徒劳的。她的身体扭动了好几分钟,骤然停住。她呆滞地望着他,恐惧慢慢从她眼中消散,她知道她快死了,她知道她已经解脱了。
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杀人。
事实证明,这件事是个良好的开端,同时也是他人生的分水岭。如果他当初没有杀死这个女人,他后来便不会有勇气杀死那个囚禁他的男人。而如果他没有杀死那个男人,那他或迟或早都会成为这个人的刀下鬼。其实,一旦他开了杀戒之后,再杀多少人,就都无所谓了。
“干得不错。干得不错。”那个男人尖声笑起来,“好——现在,你已经杀了人,告诉我,下一步,你该怎么办?”
“我想,我们可以埋了她,或者烧了她。”他道,他身上的伤痛几乎让他站不住,可他的声音无比冷静。
那个男人看着他,神情有些迷惑。他猜想,这个混蛋在怀疑他是不是过去杀过人,要不然,这孩子怎会如此冷静?他才13岁。他应该哭鼻子不是吗?他应该精疲力竭地倒在尸体旁边,然后用颤抖的声音在那里唠叨,我杀了人,我杀了人,不是吗?可是,他却站在那里,低头望着尸体,冷静地考虑该如何消灭证据。
他们两人在沉寂中度过了十几秒钟。最后,那个男人打破了沉默。
“我看,我们还是先把她丢到后面去。然后,我们吃点东西,要不然,你哪来的力气干活?”
那个男人将女人的尸体拖出了房间。他猜想他可能将她扔进了外面的柴房。过了会儿,那男人回来了,他手里拿了个竹篮子,里面有黄瓜、番茄、芹菜、豆干和鸡蛋。
“会做菜吗?”那个男人问他。
他摇了摇头。
“那你得学。你来摘芹菜,我来刨黄瓜,我们可以做一顿像样的午饭,”那个男人心情愉快地说,“别指望吃什么鱼啊,肉的,如果真的想吃,我们就把那女人吃了……”
他吓了一跳,那个男人嘿嘿笑起来。
“得了,我不是食人魔。我只是想告诉你,吃那个女人,跟吃鱼,吃肉,没什么两样,它们都是有情众生的躯体……知道佛教吗?”
他又摇摇头。
那个男人将一把芹菜丢在他面前。“我从小喜欢佛教,小时候,我还拜过一个师傅,可我没办法皈依,因为我不够格,我父亲开了一家屠宰场。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逼迫我学习如何杀死动物,教我怎么分解它们的尸体,当我开始对它们的眼泪和绝望感到麻木的时候,我的技艺就越来越纯熟,他们都夸我能干……”他轻轻摇头,“在我6岁的时候,他们给了我一头小猪,它是我的伙伴,它也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曾经发誓要保护它,可是,一年后,它就被我父亲宰了……”
他在桌子对面慢慢坐下,开始摘芹菜。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芹菜的清香,但这无法掩盖屋子里的血腥味和尿骚味,那女人死的时候小便失禁了。
“我们家的屠宰场口碑不错,附近的人都到我们这儿来买肉,这是我们家的生计,我们家就靠这个发了点小财。知道我说的屠宰场在哪里吗?”
他摇头。
“这里。我父亲死后,我就把它关闭了。”那个男人语调轻快地说,随后又夸张地笑了起来,“我父亲可不是我杀的,他太喜欢吃猪内脏了,这让他的血管里塞满了脂肪,有一天,他出门的时候,突然摔倒了。脑溢血。——对了,你叫什么?”
那是他被绑架后,他们两人第一次开诚布公地交谈。
“李怀恩。怀念的怀,恩情的恩。”他道。
“我也姓李。我的名字不怎么样。我就不说了。不过,从现在开始,可以叫我李哥。你是所有那些人中,年龄最小的,也是唯一被允许跟我一起吃饭的——你喜欢芹菜吗?”
“还行。”他道。
“你是那个小邓丽君的儿子?”
他一愣。
“是的。”他答道。
“我很抱歉。”姓李的男人道,歉疚的神情在他脸上一闪而过,“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烧死她吗?”
他的心一阵狂跳,他感觉血液正在血管里跳动沸腾,几乎就快喷涌而出了,他真想扑过去杀了这混蛋,但是他忍住了,“为什么?”他的声音异常冷静。
姓李的男人盯着他的手,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停了下来,他手边的芹菜还有一大堆。
“她侮辱我。”姓李的男人道,“我给她写了诗,可她拆开信封后,竟然问我,那是什么……她以为信封里会是钱……她说‘哦,原来你是个诗人’……听她的口气,就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后来她把我的信撕碎了,丢进了垃圾桶。这是我亲眼看见的。从那一刻起,我就判了她死刑。”
他把自己脸上的表情控制得很好,但是他的手却背叛了他。他的手在颤抖,一片芹菜叶子,他扯了十几次,才把它扯下来。
“可是……可是你杀死的不仅仅是她……”过了好久,他才开口。
“晚上,我等了她好几次,她都不是一个人,她总是跟男人在一起……她大概就靠这个挣钱吧?他们总是去吃夜宵,吃很多很多的猪肉串,很多很多的酒和鱼,还吃烤乳猪,我虽然不是个好人,可我至少没杀过婴儿,乳猪和婴儿没什么区别,它们生出来可不是为了让你们烤着吃的,它们也有生存的权利……懂吗?”
“那家烤乳猪店在我们那儿很有名,几乎家家户户都吃过它家的乳猪……”他大着胆子说道,“难道,你能把吃过的人都杀了?”
“你终于开始像个成年人那样跟我交谈了,”那人一点都没生气,反而还有点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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