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尸鬼1-第1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令郎最近是否曾经进出山入?)
(令郎从山入回来之後,是否出现什麽异常状况?)
(听说令郎身上沾满了血迹)
可是警官一路上都不再开口,警车也直接开往山入的老家,并未将阿吹带往特定的地方侦讯。警官下车了,阿吹也在小池的搀扶之下颤巍巍的走下车来。就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两个眼神锐利的男人走了过来。阿吹心想该来的还是会来,正打算把心一横接受侦讯,可是那两个人听到阿吹是秀正的妹妹时,脸上反而露出惊讶的表情。
您是死者的家人吗?
秀正先生和三重子女士是否有子女?您知道如何连络他们吗?
嗯,家兄与家嫂育有两名子女,不过都定居在远方。连络电话我放在家里,如果两位元元元元元需要的话
看起来像是刑警的两人拿出纸笔开始做笔记。之後他们还问了阿吹许多问题,却没提到血迹的事情,让阿吹着实松了口气。接着他们又带着阿吹走进屋内,请她检查是否有物品失窃,这时依然没有提到血迹。秀司在休息站碰到三重子之後,就立刻前往山入探视秀正,如今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从山入回来的秀司身上沾满了血迹。
静信站在树荫里看着艳阳下的部落。
夏蝉的鸣叫声在山谷之中造成巨大的回音,几辆黑白相间的车子停在村迫家的附近,仿佛电影里的情节。静信觉得路边的警车和到处采证的刑警只是电影当中的道具,没什麽真实的感觉。
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人是派出所的高见警官。静信向高见警官说明情况,并且带着他目睹现场惨状的时候,县警也跟着赶到了。於是静信只好再向对方说明情况,然後现场类比一次发现屍体的经过之後,就站在一旁无事可做了。眼前不熟悉的人事物让静信感到不自在,於是他信步走在山入的小径。或许在潜意识当中,静信觉得这是他最後一次来到山入了吧。
采证的刑警在村迫家旁边的废屋探头张望。静信一路走到山入的入口,坐在三叉路口的旁边看着这个死去的部落。失去生命的山入与之前的喧嚣形成强烈的对比,就像今晨秀司的法事一样。静信突然觉得自己是来凭吊走入历史的部落。
从山的另一头一路延伸过来的村道,刚好在静信现在的位置往左弯进山入。右手边是一块颇为宽广的空地,位於空地尽头的林道往右转了个大弯之後,一直往北延伸。狭窄的林道只能让一辆大卡车勉强通过,路面上左右两条鲜明的车胎痕迹,说明这条林道并未丧失生命。
车胎痕迹之下被炙热的阳光烤干的褐色土壤,再加上路旁鲜嫩翠绿的杂草,形成一副典型的夏日风情画。空地的一隅似乎有泉水涌出,小小的祠堂前面纵横交错的车胎痕迹带有几分水气,几只艳丽的蝴蝶正聚集再一条条黑色的凹痕之上饮水。斑驳陈旧的祠堂里面供奉着一尊地藏,里面还放着几根石柱,如今石柱倒了,地藏石像的脑袋滚在地上。红色的垂廉大概是去年挂上去的(搞不好是三重子挂的),鲜艳的大红色早已变成黯淡的砖红。失去头颅的地藏石像上面停着几只蜻蜓,透明的翅膀就像玻璃一样光彩夺目。
失去生命的部落充满了生者的喧嚣,夏日的活力混杂着绝对的荒废与死亡。山入已经被种种的矛盾所填满了。
静信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顶着炙热的阳光走上坡道,朝着义五郎的住处缓步而行,内心对自己的无所适从感到羞愧不已。
坐在大川家靠近路旁的石阶,静信看到阿吹正在村迫家下方的警车旁边与两名刑警交谈。
喂。
突如其来的招呼声让静信不由得转头看着身後,原来是正在下石阶的敏夫。只见他眯着双眼往村迫家的方向望去,躲在石阶旁的无花果树後面点燃了香烟。
真是难为你了。
敏夫的这句话让静信不由得想破口大。他在义五郎家中打电话连络敏夫之後,就遵照敏夫的指示寻找义五郎的下落。然而义五郎的惨状却令静信很想一刀杀了敏夫。
我刚刚看到阿吹,她还好吧?
怎麽说?
不是已经指认遗体了吗?
静信才刚说完,突然又有种反胃的感觉。可惜他先前已经吐到没东西可吐了。
敏夫耸耸肩。
遗体是我指认的。村迫婆婆的遗体还可以辨识,另外两位老爷爷可就不能见人了,除非比对齿型,否则根本无法判别身份。
静信点了点头。
最近的气温又那麽高。敏夫抬头看着万里无云的晴空。屍体在这种大热天里放那麽久,早就已经不成人形了。这次我真是大开眼界,鼻子到现在都还不太灵光呢。
静信又点了点头。光是站在门口朝着屋内观望,就已经吐得死去活来了,静信十分佩服跟着法医前往验屍的敏夫。
为什麽
别问我死因是什麽,他们会将遗体带回去解剖。说完之後,敏夫叼着香烟露出苦笑。不过遗体被弄得七零八落的,我真怀疑他们查得出什麽。
七零八落?
面对静信的不解,敏夫一派轻松的回答。
好像少了一些零件。
脑海中浮现出义五郎的屍骸在寝室里散落一地的画面,就跟村迫家的厨房一样。当时静信还以为那是动物的屍体。
难道
他们说要抓几只野狗回去解剖,不过我想到那个时候,搞不好早就消化掉了。
意思是将义五郎的屍体弄成那样的是
应该是野狗吧。从伤口的断面看来,并不是被利刃所伤。至於村迫婆婆嘛,她身上没有外伤,我们推断可能是自然死亡。
谢天谢地。静信不由得蹦出这句话。敏夫转头看着静信。
为什麽?因为不是凶杀案吗?
嗯对不起,我失言了。
你就别谢什麽天啦,事情没那麽简单。
村迫婆婆不是自然死亡的吗?
敏夫将手中的烟蒂丢在地上。
两个老爷爷已经死亡一段时间了,至少不是这两天的事。不过三重子婆婆却是昨天死亡的。
静信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液。
昨天?
没错。敏夫露出讽刺的笑容。有意思吧?三重子婆婆跟死人生活了好几天呢。
第四章
他看着爬满晨雾的柏油路面。
沁凉的国道从西边逐渐逼近,绕了一大圈之後直接进入村子。越过小溪之上的桥梁向着南方一路前进,穿过车道高架桥下方之後离开村子。
夜色让他神经紧张,让他焦躁难耐。无法入睡的他倾听收音机的声音,电波的杂音却令他更加坐立难安。辗转难眠的他等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最後终於等不及黎明的到来走出家门。这种时候很难酝酿散步的情绪,只见他快步走向国道,仿佛被某种东西吸引过去一样。
说不出来的烦躁,没有理由的郁闷。国道静静的躺在眼前,朝向南方延伸。他试着想像道路的尽头,想像着这条贯穿田野、贯穿乡镇,一路通往大都市的国道。
虽然常识告诉他眼前这条冰冷的柏油路直通灯红酒绿的繁华市街,然而这就像大人们替他描绘的未来一样,既不真实又难以捉摸。
今天的努力将成为明天的果实。他不知道明天的果实与大人们口中的未来有何关联,就像不知道这条国道是否真的通往梦幻世界一般。沿着这条柏油路往前走,就可以走到都市吗?他试着想像,却只看见自己被晨雾吞噬的背影。
有时轰然作响的大卡车会打破周遭的寂静迳自往南行驶,他只能带着自嘲的心情目送着卡车的离去。令人难以忍受的早晨。他觉得这里不是自己的归属,离开这里却又无处可去,只好默默的等待金黄色的夕阳从东方升起。等到无所事事的茅蜩发出无忧无虑的鸣叫,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回家,这时身後峰峰相连的西山在朝阳的映照下,显现出一块又一块鲜明的阴影。
被阳光照得睁不开双眼的他低着头踏上归途。战败的沮丧感和回家的安全感同时充斥心头,连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带着难以解释的心情走在湿软的田埂,走在回家的路上。
寂静的村子很快的就醒了过来。今天虽然是星期天,村民们还是一如往常的早起。道路两旁的人家纷纷打开窗户,从里面传出早晨忙碌的声音。晨雾消失了,东山的阴影也消失了,阳光打在一路往北前进的侧脸,让他感到些许的疼痛。今天又是一个大热天。
阳光迫使他眯起双眼。这时褐色的毛球滚到他的脚边,同时伴随着清脆而又中气十足的话声。
太郎!
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看到拿着狗链的女人飞奔而来。在他脚边撒娇的柴犬并没有戴着项圈。他抬起头来,只见项圈正孤零零的挂在女人手中的狗链末端。
真是不好意思。太郎,快点过来。
律子弯下身子将那只猛摇着尾巴的小狗抓住。已经不能叫做幼犬的柴犬不知道是太过兴奋,还是生来就这麽活泼好动,一直不肯乖乖的让女主人套上项圈。直到刚刚撒娇的对象伸手帮忙,柴犬才乖乖就范。
之前的项圈太小了,所以才跑去换个大的。不过新的项圈似乎太松了点,动不动就会被它挣脱。真是不好意思,你叫作夏野是不是?
律子最後的那句话让他皱起了双眉,特意别过头去微微点头的身影透露出些许的不快。以前在医院见过几次面,律子心想他大概不记得了。不过对他而言,自己只是众多护士的其中之一罢了,也难怪他认不出来。
慢跑吗?脚上的伤已经不碍事啦?
律子之所以连问两个问题,一方面是因为对方穿着体育服装,第二方面是觉得不跟对方聊个几句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印象中他是罹患胫骨结节软骨炎的患者,正值青春期的少年常常罹患这种疾病。通常只要过了快速成长的青春期之後就会自动痊癒,他服了几次止痛药之後也没再来求诊,应该是已经不会痛了才对。
我的脚已经不要紧了,不过膝盖下面突出一块东西。
那是硬化的软骨。这麽说,你已经不会痛了吗?
夏野紧绷着脸孔点点头,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就在自讨没趣的律子打算就此打住的时候,夏野突然主动说话。
护士小姐。
嗯?
听说膝盖下面突出一块的话,以後就不会再长高了,这种说法是真的吗?
夏野的态度十分认真,让律子不禁莞尔。急着离开的太郎拉着主人往前走了两三步,夏野见状也跟了上来,好像在等待律子的回答。
这个嘛倒也不是一定啦。
柴犬太郎拉着律子继续往前走,夏野也跟在律子的身边,好像无处可去一样。
软骨硬化就代表已经过了成长期,医学界是有这方面的研究报告。不过这只是代表你不会像中学时期长得那麽快而已,并不表示以後就完全不会再长高了。
原来如此。夏野觉得律子不需要解释那麽清楚,另一方面却又放心不少。
律子在医院里只碰过夏野两三次而已,不过却常常在早上带狗散步的时候看到他。夏野总是一直盯着国道。望着车道的少年仿佛对南方的市镇充满期待,随时都可能离开村子。律子觉得自己应该跑上前去叫住他,却又觉得随便开口只会将他寂寞的背影推向南方,每次当她发现夏野也跟其他青春期的少年一样担心自己长不高的时候,内心不由得松了口气。
夏野,你今年要上高中了吧?
嗯。请不要这样叫我好吗?
少年的语气十分不悦。
嗯?
不要叫我的名字。
律子点点头,却不知道该叫他结城还是小出。结城是父亲的姓氏,小出则是母亲的姓氏,这对父亲至今仍未正式登记,他的户籍归在母亲的名下,因此保健卡上的姓氏栏才会是小出。不过医院里的人都管他叫夏野,一方面是因为他有两个姓氏,不知道该叫哪个才好,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与父亲结城私交甚笃的武藤事务长都称呼他为夏野。
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啊?
夏野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十分委屈。
可是我觉得你的名字不错呢,十分清新脱俗。是你母亲取的吗?
我老爸取的,听说是古代贵族的名字。'猜测:此贵族即西元9世纪权倾一时的从二位右大臣清原夏野。此人被认为是清少纳言所属的平安清原一族氏祖。'
真的啊,你父亲可真是浪漫。
夏野皱起双眉。
对啊,否则怎麽会搬到这种地方。
这里的确是什麽都没有的乡下地方,真是难为你了。
律子笑得很开心,夏野不由得红着脸低下头去。
我我没有那种意思。
干嘛不好意思,事实就是事实嘛。
典型的乡下地方,就是这种感觉。
经夏野这麽一说,律子顿时颇有同感。
死气沈沈的养老之地,的确不属於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夏野说的没错。)
律子将视线望向全村。V字型的山脊就像一把大剪刀一样横跨两侧,随时都有可能将散居其中的人家和村民剪成两段。
嗯这里真的是乡下地方。你父亲和母亲之前一直住在大都市,或许他们反而比较喜欢单纯平静的乡村生活吧。
那你呢?你满意现在的生活吗?
我吗?也不算很满意。
那你有没有想过要离开这里住到大都市?大都市里面也有医院,绝对不怕找不到工作。
嗯
大清早起来运动的老人家们纷纷向律子他们打招呼。在庭院洒水的老爷爷、清扫路面的老婆婆、甚至连擦身而过的孩子们都大声的向他们问好。星期天没有晨间体操,那些孩子们大概是急着去玩耍吧。
不过这里毕竟是我的故乡。
这时有人骑着自行车从背後追了上来,向两人问声早安,原先是住在外场的广泽麻由美。她向律子和夏野挥挥手之後,就跟在先前那群孩子的身後一路往北骑去。
看看手表上的时间,律子心想她应该是急着去上班才对。
广泽麻由美的老家是在下外场的大川家,几年前才嫁到同村的广泽家又称为小广。婚前任职于沟边町信用金库,结婚之後就辞去原本的职务,到商店街最北边的天茂超市担任收银员的工作。三代同堂的大家庭,还没生小孩律子对村子里的事情可说是了若指掌。
每一年都重复着同样的传统仪式,哪些人在哪些仪式担任哪些职务、哪些人又是属於哪个家庭、谁又跟谁有亲戚关系,即使对这些事情毫无兴趣,没来由的八卦还是会自然而然的传入耳中,想不知道都不行。自从律子任职於尾崎医院之後,情况又更为夸张。身为村子里唯一一间医院的护士,久而久之自然会对每一户人家的情况了若指掌,有时走在路上,还会碰到不认识的人跟自己打招呼。
再说我对这里也有感情了。
律子转头看着跟在身边的夏野。
我的亲人在这里,朋友在这里,整个生活圈都在这里,所以不太可能因为这里是乡下地方,就毅然决然的搬到大城市去住。
男朋友也在这里?
夏野的语气轻佻,不怀好意的眼神带着几丝捉狎。律子轻轻的瞪了对方一眼。
这不是重点。
住在这里真的很不方便呢。
我没住过其他地方,无从比较,所以一点也不觉得这里很不方便。
律子脸上挂着微笑,心想这个大男孩大概想离开村子。夏野搬到外场来的时候已经是个国中生了,从小在都市长大的他想回到熟悉的环境,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真是搞不懂住在这里有什麽好的。这里什麽都比不上别的地方,勉强说来的话,顶多就是枞树林啊、卒塔婆之类的比较稀奇而已。
律子点点头。
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卒塔婆之村的称号听起来就是令人心里毛毛的,村子里到外县市求学的孩子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同学的揶揄。不过最近村子里的木工厂愈来愈少了。光是制造卒塔婆不足以糊口,刚开始许多木工厂也兼着制造棺木,然而近几年来,这些木工厂一家一家的倒闭,如今只剩下几名老者以手工方式制造卒塔婆而已。木材加工业一旦没落下去,连带的就会影响到农业和林业。现在外场务农的人家已经不多见了,而且大多都只是当成副业在经营。
律子家就是典型的外场家庭,守寡的母亲守着一块小小的农地,律子和妹妹出外工作帮忙负担家计应该说现在的家计都是律子一个人在维持的。田里的收获只足够全家人一整年的粮食,不足的部分就由妹妹出钱补足。
律子没来由的叹了口气,朝着西山的方向望去。长满枞树的山腰一角,有块小小的梯田。枞树林当中不时透出刺眼的亮光,大概是兼正之家的水溜子所反射出来的光芒。
那间屋子到现在还是没人搬进去。
听到律子的自言自语,夏野带着疑惑的神情转头望着律子。
哪间屋子?夏野顺着律子的视线看过去,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兼正之家。
母亲最近一直嚷着要重建房子,好像是受到兼正之家的刺激。律子的家是古早的农舍,屋子里面有很多房间根本用不到,早就不合时宜的各项设施用起来更是不便。律子不是反对重建,只是万一真的重建的话,这项重责大任又要落在自己的身上了。
(妈妈又不是不知道家里的情况。)
律子自幼丧父,独自养活家人的母亲不得不放弃照顾不来的山林,就连家中那块不算大的耕地,母亲一个人也做不来,耕作面积一年比一年缩减。律子家里根本没什麽储蓄,这点母亲应该比任何人更清楚才对,却还是动不动就向律子提出改建房子这种无理的要求。律子的母亲吃定她了。
真想早点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村子。
这时对方突然向她求婚。律子并不讨厌对方,也不是不想结婚,她甚至觉得若让这次机会溜走,以後恐怕再也结不了婚了。
(可是)
不知道为什麽,律子就是下不了决心。母亲希望律子留在村子里照顾年迈的自己,说不定律子也不忍心离开自己的母亲。律子的母亲对孩子们充满殷切的期待,这种无形的压力每每逼得律子想要逃离这里。可是若自己选择逃避,就会害得妹妹成为下一个牺牲者,每次一想到这里,律子的心情就沉重无比。律子不希望跟着动不动就嫌恶村子的人逃离这里。
对了,我老爸说他在送虫祭那天晚上,看到一辆搬家公司的卡车呢。
记得你父亲是游行众嘛。
夏野点点头。
他说送虫祭那天晚上焚烧稻草人的时候,看到一辆搬家公司的卡车开了进来。不过那辆卡车之後就调头离去了,大概是走错路了吧。
律子也点了点头。在太郎的带领之下,两人沿着溪边的村道一路往国道走去。律子觉得夏野今早就是从国道回来的,却觉得自己不应该挑起这个话题,因此忍住不问。从西边一直延伸过来的国道在这里与村到交会,大大的绕了一个弧形之後,继续往南延伸,直到村子最南方的村界。
结城,会不会口渴?
我身上没钱。
我请你啦。以前跟妹妹出来散步的时候,也都是我请她喝东西。
面带微笑的律子走进千草休息站的停车场,站在停车场旁边的自动贩卖机前面。这个菜市场名字的休息站正是矢野加奈美一个女人家独自经营起来的,律子当然也对这位女老板知之甚详,即使比自己大十岁的加奈美几乎从来不到医院报到。
将硬币投入面向国道的自动贩卖机之後,律子拿出一罐冰凉的饮料。接着又将几枚硬币丢进去,按下夏野要喝的饮料之後,律子拉开手中的拉环,打量着身後的国道。国道的另一侧有个公共站牌,距离休息站并不远。空无一人的公车站牌看起来就像被村民遗弃了一样。
外头的世界不断的进化、不断的毁灭,也不断的改变,然而村子却与外界完全隔绝,两者的距离愈拉愈远。不断前进的外界,以及遭到遗弃的村子。这个宁静的村子不可能永远存在,年轻人迟早会离开这里,老年人也迟早会步向死亡。整个村子建构在虚无的存在表像之上,孤独的被外面的世界遗弃。
村迫婆婆去世了。
山入的村迫婆婆吗?听说昨天在山入发现三个人的屍体。
夏野一边说话,一边拉开手上的苹果汽水。
嗯。前几天我才在医院碰到来替大川爷爷拿药的村迫婆婆呢。当时她看起来精神不错,想不到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
当整个外场村都在制作卒塔婆的时候,村民总是从山入进到深山砍伐枞木,然後绑在马匹上面沿着溪边的道路拖回门前。一摞摞的原木在门前制成木材之後,再送到外场雕刻成一尊尊的卒塔婆。律子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村子里到处都是木料加工厂。如今盛况不在,木料加工厂一家一家的收起来,前往山入的人也慢慢减少。现在仅存的三位居民同时过世,山入这个部落可说是正式走入历史。律子心想外场迟早也会步上山入的後尘。人口外移,公车站牌取消,偌大的村子只剩下几个居民。有一天某个心血来潮的外地人前来造访,才发现仅存的居民全都死了。律子相信外场的末日迟早会降临。
护士小姐。夏野打破沈默。
山入的那三个人真的是被谋杀的吗?
从沉思当中清醒过来的律子看着夏野的脸孔。
怎麽会有这种传言?
大家都这麽说。
院长说那三人都是病死的,当时他还在现场勘验过屍体呢,所以绝对不是什麽凶杀案。
真是的。夏野露出苦笑,我就知道。
你就知道?
夏野耸耸肩。
有人说那三个人都是被变态杀死的,不过我觉得不太可能。外场已经够偏僻了,外地人绝对不知道比外场还更偏僻的山入居然住了三个人。
律子迟疑了一下。
是吗?
当别人告诉我村道的尽头还有居民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骗我的呢。外场村连个电车也没有,我已经觉得这里不是人住的地方了,更何况是连公车都没有的山入。
或许吧。我们对山入很熟悉,所以还不觉得怎样,不过外地人或许真的认为山入很偏僻吧。
跟村子毫无瓜葛的人没来由的闯进来,这点就已经说不过去了。就算真的闲着没事干闯进来好了,走在那麽偏僻的村道上面,正常人都会觉得前面一定没路了,所以更不可能知道里面还住着三个人。
也有道理。
所以凶手一定是村子里的人。不过村子就这麽大,万一真的出了个杀人凶手,一定早就传遍村子的每个角落了,尤其是在这种非常时期。
也对。
住在这里的村民互相监视,整个村子就像个集中营一样。
在外地人的眼中,或许真是如此。
(令人窒息的村子)
离开村子才有希望,我们结婚吧。
(可是)
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律子对村子有一份特殊的情感,一旦离开这里,就必须面对完全陌生的环境。更何况托付终身的人根本无法了解自己的寂寞,律子实在提不起结婚的勇气。
抬起头来的律子发现拿着饮料的夏野正望向南方。或许有一天,律子也会成为第二个夏野。站在黎明前的国道缅怀外场的种种,律子不想选择这种人生。
最近制作卒塔婆的人家愈来愈少了,我蛮喜欢那种气味的呢。
气味?枞木的味道吗?
律子点点头。
我喜欢枞木的味道。你不觉得闻起来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吗?
大概是联想到卒塔婆的关系吧?
或许吧我就是喜欢那种缅怀先人的味道。律子抬头望向天空。决定了,就用枞木来盖新家。
新家?
抬头看着律子的夏野有些不解,一旁的太郎也瞪大了双眼。
嗯,我家准备要改建,房子太老了。
律子笑着回头望向太郎。
太郎,我们回家吧!你也想要一间新的狗屋吧?
哇喔!
起居室里的儿子发出轻微的赞叹,田中佐知子不由得从厨房回过头来。
面向起居室的厨房比两坪多的起居室矮上一截,一看救治到改建自以前的地炉,不同的是现在已经被铺上地板了。厨房的出入口附近是一片水泥地,角落放着一台洗衣机。这里以前是浴室烧柴火的地方。洗衣机旁边是通往浴室的门,所有的配置都看得出古早农家的影子。佐知子的家以前是典型的传统农舍,虽然她一直想将屋子好好改建一番,偏偏公公和婆婆两人常年卧病在床,根本没有那份余裕。
妈妈,山入上报了。
儿子从起居室探出身子,拿起手中的报纸朝着佐知子晃了两下。佐知子放下手中的碗盘,坐在厨房与起居室的落差之上。
昨天的警车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
我看看
佐知子很快的姜报纸角落小小的报号一扫而过,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麽大事。她只听说山入死了几个人,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看起来不像凶杀案嘛。
事情还很难说喔。
儿子小昭的口吻似乎在期待着什麽,佐知子回答的语气也带着相同的意味。
你们在看什麽?
出现在起居室的女儿歪着头打量两人,只见小昭兴奋得将报纸拿了起来。
小薰你看,山入上报了耶。
不可以叫小薰,要叫姊姊。佐知子将报纸折好。小薰,要出门啊?
嗯,我想带拉布去玩水。
别带拉布去玩水,跟我一起去山入吧。小昭站了起来。我已经好久没道山里玩了呢。
小孩子胡说八道。
佐知子瞪了儿子一眼。小昭已经上国中了,做起事来却还是毛毛躁躁的,一点都不像个大人。
那里死了三个人,还是别去吧。小心被鬼抓走喔。
吓不了我的啦。小薰,我们一起去吧。
不要。小薰皱起双眉。我才不去那麽可怕的地方。
佐知子朝着小昭的额头点了一下。
既然有时间跑去玩,不如给我在家里写功课。学校出的昨夜都还没写吧?小薰,玩水的时候要注意脚下。最近没下什麽雨,河边可是滑不溜丢的。
嗯。
还有,别让拉布跑去玩泥巴。我可不想看到一只脏兮兮的狗跑进家门。
静信顶着炙热的艳阳,一路朝着上外场走去。後藤田秀司的葬礼按照原定计划进行,丧主阿吹虽然是村迫秀正的妹妹,嫁到後藤田家之後,就已经不是村迫家的人了。因此村迫家的丧事与後藤田家无关,何况现在天气这麽炎热,更应该今早将秀司的遗体埋葬。村迫夫妇的遗体被送往医院进行解剖,也不知道何时才会送回来,因此大家决定按照预定计划先替秀司办完丧事。不过来吊唁的亲友谈论的焦点不在秀司身上,而是山入部落离奇死亡的那三人。
三个人就算年纪再大,也不太可能同时离开人世吧?这未免也太巧了点。
该不会是那个脑袋不清楚的年轻人,从沟边町跑到山入为非作歹吧?社会真是愈来愈乱了。
就是说啊。我活了这麽大把年纪,晚上睡觉的时候从来没锁过门呢。看来时代真的变了,以後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对了对了,前阵子不是有个外地人开车撞到哪家的小孩吗?
静信待在另一间房间休息,不过房间的拉门和窗户都被拆下,以保持室内的通风。众人的谈话声不时从前厅传来,听在静信的耳中格外清晰。
山入的事件实在太过离奇,也难怪会传出那麽多莫名其妙的臆测。村民似乎都将三人的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