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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鬼3-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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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确点点头。

“是我认识的人。”

“年纪多大?”

“不太清楚,高一吧。”

“高中生就没关系了,我们必须先铲除到外地通勤或是通学的村民才行。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武藤保吗?”

“不是。他姓结城。”

辰巳陷入沉思。

“原来如此……不行。”

“为什么?”

“他已经遇袭了,是其他同伴的猎物。袭击者不可以中途更换,否则暗示会失去效用。”

正雄感到一阵不耐。

“你不是说可以随我选吗?”

“我也说过自由是有限度的。反正不行就是了。他已经是第三天了,即使没有你的袭击,也是死路一条。”

“就让我补上最后一刀嘛。”

“不行。他的身分有点特殊,必须特别处理才行。他的攻击行动是我直接负责的,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正雄忿忿不平的瞪着辰已,却只换来对方冷冷的眼神。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不要违抗我的命令。”

为之语塞的正雄愤然的背过身子。

即使获得重生。情况也跟以前一样,正雄还是有诸事不顺的感觉。从小到大,正雄一直被视为“特殊”的孩子。然而这只是旁人加诸在他身上的负面评价,正雄从来没享受过“特殊”的待遇。除了他以外。夏野也是个“特殊”的人。一个从大城市转来的少年,思考模式和说话方式都跟村子里的人迥然而异。宛如朋友的父母、独生子、成绩优异,虽然不如宗贵一般的八面玲珑,却也博得众人的好感,即使任性自私到了极点。也被周遭的人视为瑰宝,集众人的宠爱于一身。没有任何烦恼,也从未遭遇任何挫折,以贬低他人为乐——这就是正雄心目中的夏野。

每次一看到夏野,正雄就觉得自己一点也不“特殊”。小上一岁的他从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正雄总是从夏野的身上感受到无法言喻的蔑视。

他在这里也是特殊的人?

正雄感到一阵烦躁。辰日瞥了正雄一眼,头也不回的走向那间有仓库的屋子。周围的人影多了起来,每个人都向辰巳低头行礼。然后带着畏惧的神情转身而逃。正雄这才领悟到辰巳在这里的地位。

辰巳打开屋子的玻璃门。乍看之下只是一间废屋的门扉罢了,然而走进一看,才发现里面整理得十分牢固。水泥地之后的玄关整面封了起来,只留下一扇紧闭的小门,就跟正雄之前居住的屋子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打开门之后,耀眼的灯光照得满室生辉。

屋子里的亮光刺得正雄不断眨眼,这副狼狈样让辰巳为之莞尔。

“我们不需要灯光,不过有些同伴就是对灯光有种割舍不下的情感。”

习惯光线之后,四周的景物重新被上一层光彩。黑色的地板、白色的墙壁以及拉门。墙壁白得发亮。应该是最近重漆的才对。也不知道是白色的墙壁使然,抑或是许久不见的灯光所致,一路延伸到屋子深处的长廊弥漫着宁静和谐的气氛。

“这里不是早就荒废了吗?怎么还会有电力?”

“同伴从村子里的电缆偷接过来的。”

两人又穿过一扇门。四周突然人声鼎沸了起来。长廊两侧的拉门全部敞开,两边的房间都看得到人影,围着桌子闲话家常的画面令人感到说不出的诡异。一名中年女性坐在好像是餐厅的房间里面,她一看到辰巳和正雄的身影,就马上面露微笑走了出来。

“已经出来啦?挺快的嘛。”

辰巳回头看着正雄。

“这位就是佳枝。佳技,他就麻烦你了。还有下面那间屋子靠里面的两具尸体已经不行了,请你派人处理一下。”

佳枝点点头。

“我明白。羔羊的残骸呢?”

“排在旁边,不抱希望就是了。”

佳枝点点头,然后面带微笑看着正雄。

“今天已经吃过了吧?我跟辰巳先生要商量一些事情。去找其他人聊聊。”

佳枝指着前面的房间。

“想出去透透气也行,别离屋子太远就好。等一下事情说完之后。我再去找你。”

正雄点点头。通往餐厅的拉门已经关起来了,正雄朝着另一间房间张望,感觉不出里面有欢迎新人的气氛,最后只好选择走出屋外。

在木门和玻璃门的双重隔离之下,站在屋外的正碓完全看不到屋内的灯光,整间屋子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废屋,只是规模稍微大了一点而已。

三个女子站在庭院的一角聊天。旁边还跟着一个小孩子。仓库前面也看得到几个闲话家常的人影。除了建筑物破旧了一点、看不到任何灯光之外,眼前的画面简直跟寻常的山村景致没什么两样。然而寻常当中的不寻常却更透露出诡异的气氛。

正雄怯生生的朝着仓库走去。不一会就发现有个男子正坐在仓库前方干涸的水池边。男子发现正雄的身影,立刻抬起头来,脸上难掩落寞的神情。附近虽然没有光线。正雄还是清楚的辨识出男子能容貌。

“阿彻?”

阿彻惊讶的站了起来,转身背对正雄。

正雄踩着兴奋的步伐跑到阿彻的身边。他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阿彻了,这个大发现让他又惊又喜。+

“原来你也复活了。”

正雄笑得很愉快。可是阿彻却愁容满面的别过脸庞,好像看到了什么禁忌之物似的。

“……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正雄不满的表情。阿彻顿时叹了口气。一张脸深埋双手之间,幽幽开口。

“为什么要醒过来?”

“……好像我不该活过来似的。”

阿彻抬头看着正雄,露出十分悲戚的神情。

“你知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当然知道。我从鬼门关逃了回来。你居然一点都不高兴。好像觉得我应该死了比较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

不断重复同一句话的阿彻站了起来。双手掩面快步离开庭院。好像刻意回避正雄似的。

“这算什么?”看着阿彻离开的正雄难掩内心的愤慨。“见不得我还活着吗?”

阿彻头也不回的走了。正雄一边咀嚼遭到好友背叛的愤怒。一边看着阿彻渐行渐远的背影,这时耳边突然传来说话声。

“别放在心上。”

回过头一看,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正站在面前。正雄觉得这名少女有点眼熟。

“你是……清水?”

清水惠点点头。

“没错。你是村迫米店的老么吧?”

正雄嘟着一张嘴点点头。小惠拨拨自己的头发。

“用不着放在心上。那个人的心情有点低落,恨不得自己从未复活。”

“为什么?”

“因为上面指派猎物给他。上面的人要他攻击自己的朋友,可是他不愿意,所以才会那么沮丧。”

“……朋友?”

“没错。辰巳先生也真是坏心眼,明知阿彻不喜欢狩猎,还指派他的朋友当成猎物。”

这时正雄才想到小惠跟武藤家的兄弟十分熟稔。

“愈是不喜欢狩猎,辰巳先生就愈是想整他。只要有哪个同伴不喜欢杀人,辰巳先生就会故意命令他去攻击自己的朋友。说真的,攻击朋友的感觉真的很不好。跟一般的狩猎不太一样,会让你有杀人的感觉。”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现在我们也只能靠狩猎生存。”

“没错。”小惠耸耸肩膀。

“的确很无奈,不过多少也会有罪恶感。阿彻打从心底厌恶杀人。所以才要放意命令他夺取朋友的生命。刚好村子里出现敌人。叫阿彻去收拾这个敌人既可以替大家除去心头大患,又可以好好的整整他。坏心眼的辰巳先生焉有放过这个好机会的道理。”

“敌人?”

“——就是猎人。”

正雄露出疑惑的神情。小惠不由得叹了口气。

“就是指发现我们的人类。如果那个人从此躲在家里不肯出门也就罢了。没想到他居然想消灭尸鬼,这样子当然会被视为猎人。猎人会威胁到我们的生存,所以非死不可。”

正雄眉头紧皱。

“你说的那个猎人该不会是夏野吧?”

小惠瞪大了眼睛。

“没错,你认识他吗?……应该认识才对,你以前经常往阿彻家跑嘛。”

正雄点点头,内心的感受十分复杂。对阿彻来说。攻击夏野无疑是最残酷的命令,正雄很能体会阿彻内心的无奈。不过夏野就不同了,正雄心想。如果叫夏野攻击阿彻。他一定会亳不迟疑的执行命令。

在正雄的心目中,夏野就是这么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原来上面会指定我们的猎物。”

“当然会,辰巳先生不是说过不可以自行选择吗?”

“可是他告诉我可以自己挑选猎物。”

小惠扁了扁嘴。

“那不是真的,你被骗了。”

看到正雄回过头来看着自己,小惠顿时发出自我解嘲的笑声。

“我们只是他们养的狗而已。”,

“辰巳先生说我们是他的同伴。”

“嘴巴上说说而已。这里摆明了就是狗窝,想活得有尊严的话,必须到兼正才行。”

“兼正……?”

“那里才是饲主居住的地方。”

“原来如此。”正雄下意识的紧咬门牙。锐利的牙齿刺破上颚,苦味在口中蔓延,同时伴随着微醺的快感。

“劝你最好改掉这个坏习惯。”

回神的正雄看着小惠。

“你刚刚刺破了自己的上颚吧?这种习惯一旦上瘾的话,就很难戒掉了。有些人只要一天不刺破上颚。嘴巴里面就会痒得不得了呢。这就像酒精中毒一样,成瘾之后就会变成废人一个,最后落得成为木偶的下场。”

“木偶?”

“就是指无法自食其力的人,佳枝都这么称呼他们。那些人就像是奴隶一样。”

正雄不由得伸伸舌头。死而复生的喜悦以及成为同伴的荣耀。早就消失得不见踪影。

“死而复生真是一点好处也没有。不但要被人家当成狗来使唤。白天的时候窝在不见天日的小房间里面,每天晚上还得千里迢迢的跑到村子里面狩猎。就连在狩猎的时候,还必须听命于人。”

小惠低声说出内心的怨慰。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小惠成为豪宅的一份子,带领她进入这个世界的人就是桐敷千鹤;然而小惠的生活却与桐敷家相去甚远。躲在深山里面的小惠每天晚上都必须摸黑下山,为了填饱肚子而在村子里寻找猎物,然后再愉偷摸摸的回到山里,窝在简陋的屋子里面过着行尸走内的生活。

(好想离开村子……)

但这只是永远无法实现的心愿。小惠他们受到严格的监视,完全没有行动的自由。既然如此。还不如——

小惠很想让夏野成为同伴。只要有夏野陪伴,再苦闷的生活也能忍受。可是小惠没有选择猎物的自由,每个人的猎物都是由佳枝指派,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着狩猎的空档造访夏野的家。万一这件事被辰巳或是佳枝发现的话,小惠势必会遭到严厉的斥责。

“可恶……!愈想愈生气!那个家伙简直就是信口开河!”

“注意自己的用字遣词。千万不要违抗上面的人。尤其是辰巳。”

“他有什么好怕的?”

“违抗他的人都会受到惩罚。”

“哼。”正雄十分不屑。

“我是说真的。违抗他的人会被关禁闭,一连好几天都没得吃。”

“我才不怕。”

“话可别说得那么满。一、两个晚上不吃当然不碍事,可是我们的身体跟人类不同,可是耐不住饥饿的。死而复生后的饥饿感比活羞的时候还要强上好几倍,那种感觉真的很痛苦。”

“我不相信。”正雄瞪着小惠,却只见小惠老实的点点头。

“没错,真的很痛苦。饿几个晚上还不算什么,睡着的时候被拖到屋外可就恐怖了。我们的身体见不得阳光,辰巳就不一样了,大白天的时候照样能在瓦哦面行走。如果只是小部份的灼伤,放着不管也会自己痊愈;可是一旦全身上下都暴露在阳光之下。就真的会被活活烧死。之前辰巳就用这种方法惩罚一个不听话的人,从此以后没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

“照你这样说起来,找们岂不真是他们养的狗?”

“本来就是。”

正雄的脸色十分难看。微张的嘴巴似乎又要吐出不堪入耳的词汇。小惠连忙伸手制止正雄,她看到辰巳和佳技正从庭院的另一端蕲这里走来。

“晚安。”

小惠主动打招呼,辰巳大刺剌的点点头,直接走到她的面前。

“听说你现在手边有空?”

“是的。”

“那好,我想请你帮个忙。”

“狩猎吗?对象是谁?”

辰巳点点头。

“你有个朋友叫做田中薰吧?”

小惠皱起眉头。

“难道是小薰?”

“不。是她的父亲。你认识她的父亲吧?”

“当然认识……请问小薰做了什么?”

辰巳露出微笑。

“她跟工坊的结城是一伙的。”

小惠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结城……”

“他们两个手牵着手玩起猎人游戏,当然必须接受制裁。”

小惠紧握双拳,前所未有的恨意浮现心头。一想到自己受人胁迫近乎囚犯的惨状,小惠就恨不得立刻恢复人身。当个人类绝对比成为尸鬼要强上好几倍。如今保有人类之身的小薰正打算夺走自己的一切。她住在温暖的家里,接受父母的庇护,瞒着自己接近夏野。

“我愿意。”

小惠的语气十分坚决。

即使她再也无法见到夏野,再也无法与夏野说话。

5

“到时候就别来求我!”

郁美双手撑在柏油路上。朝着身后大声咒骂。大川富雄面露轻蔑之意俯视趴在地上的郁美,一言不发的准备拉下店门口的铁卷门。郁美本来想爬起来踢个两脚以泄心头之恨,可是在店内的灯光衬托之下。大川的身影看起来格外的巨大。更凸显出坐倒在地上的郁美是多么的渺小。无视于郁美的忿忿不平,面无表情的大川迳自将铁卷门拉下,这个动作无疑是再一次的伤害郁美的自尊。

“哼!真是狗咬吕洞宾!人家好心提醒你,你不相信也就算了,居然还把我赶出来!我好歹也是个客人吧?”

郁美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是朝着铁卷门踢了两脚。先前在酒店灌下的烈酒让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刚刚在吧台饮酒作乐的时候,几个酒客聊到最近村子里发生的一连串怪事。郁美抓着同样坐在吧台的西田老人的手。表示这些怪事都是兼正引起的,村子里还出现了死而复生的恶鬼。然而这番言辞却换来其他酒客轻蔑的讪笑。大川开始说起风凉话,还责怪郁美不该跑到清水园艺胡言乱语。两人之间便起了口角。严格说来,大川和郁美也不是一开始就吵开了,而是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的讽刺与揶揄。语气虽然一派轻松,现场的气氛却很明显的愈来愈僵,最后西田老人落荒而逃,大川将郁美轰出店门。好好的气氛弄成这样,老实说郁美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可是她身上却连一毛钱也没有。

“哼,死要钱的守财奴。”

郁美恶狠狠的朝着铁卷门阵了一口。她常常到这里喝酒,却总是不带钱在身上。反正只要跟酒酣耳热的村民打声招呼,他们多半都会要郁美一起过来喝酒,就算郁美表示自己身上没钱,也总是会有正在兴头上的酒客表示要请她喝两杯。今天晚上说要请客的就是西田老人,不过他忘了替郁美结帐,就先行离开了。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见怪不怪的大川也从来没跟郁美伸手要钱。大不了事后再跟表示要请客的村民请款。要不就是自己认赔了事。再加上郁美的酒量并不好,一杯日本酒或是烧酒就可以让她喝上好一段时间,因此大川以往从未跟郁美强索酒钱。

“一杯酒又没多少钱,干嘛把人家当成小偷一样!”

当大川催讨酒钱的时候,郁美表示要记在西田老人的帐上,却换来大川的一阵冷嘲热讽。两人积到最后,大川开始责骂郁美行为异常,甚至还粗手粗脚的将郁美轰了出去。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批评你大伯,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你的大伯已经变成恶鬼危害邻里了!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对不起其他村民吗?”

郁美说到这里,又狠狠地朝铁卷门踢了两脚。她可以忍受村民的异样眼光。却无法忍受别人将她当成白吃白喝的无赖。这对郁美而言。无疑是莫大的耻辱。

“你现在看不起我。以后就不要后悔!”

这阵子有好几个村民陆陆续续的来找郁美帮忙。那些人总是在她面前恭恭敬敬的双手合十。然后将却美画的符咒小心翼翼的捧回家去。村民的态度让郁美十分受用,更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大川非但不尊重她与日俱增的地位,反而开口闭口骂她疯婆子,不但伤害了郁美的自尊,也让她感到无法忍受。

想到生气之处,郁美又踢了铁卷门一脚。这时大川笃志从店面旁边的空地转了出来,跟父亲一样恶狠狠的瞪着郁美。

“你在干什么?”

郁美用鼻子哼了一声。笃志壮硕的身躯让她在内心大呼不妙,这层心思可别给那个浑小子看穿了才是。

“你管不着。”

“我管不着?你刚刚踢的可是我们家的铁卷门。”

“那又怎样?谁叫你老爸刚刚把我踢出来。”

“听你在放屁!”笃志往前踏出一步。“白吃白喝的无赖没有说话的资格。”

郁美打算反唇相讥。却被笃志一脚踢翻,痛得躺在地上咬咬叫。

“疯婆子!看你还能猖狂到几时!”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郁美瑟缩着身子蹲在路旁,笃志露出轻蔑的笑容。夜晚的村道上看不见半个人影。大川酒店斜对面就是公民馆,却没有半个人推开窗户察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人跑出来劝架,最后还是大川的呵斥声阻止了笃志的暴行。大川的制止虽然让郁美摆脱了皮肉之苦。却也刺伤了她的自尊心。

“不要理会那个疯婆子。”

大川的怒吼从铁卷门之后响起,笃志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罢手。满脸惊恐的郁美慢慢的爬了起来,却被冰凉的水柱喷个正着。

“你爱喝嘛,我就让你喝个够!”

笃志大笑不已。郁美挥舞着双手闪避水柱。连滚带爬的逃离现场。眼角渗出几滴不甘心的泪珠,耳中听着笃志的哄笑。好不容易跑到转角,泪水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可恶……咱们走着瞧。”

郁美恨得牙痒痒的。浑身湿透的自己让她感到说不出来的悲哀。

“你们迟早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我一定要让你们知道谁才是最伟大的人!”

6

“德次郎的情况怎样?”才刚踏进房间,敏夫就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静信只好无奈的摇摇头。

“还是不肯住院,而且说话的语调十分呆板,好像在背诵台词似的。”

“然后呢?一敏夫急忙追问。静信表示他已经请德次郎睡在佛桌前面,同时也将香灰和佛珠放在身上,还在面对廊缘的书桌上面放了一部佛经。

“这么做真的有效吗?”

“我也不确定。那户人家已经对尸鬼敞开了大门,而且只在书房里面摆了一部佛经,似乎很难期待能收到什么效果。如果能在每扇拉门上面都写上经文或是真言。或许可以收到不错的效果,不过这种方法执行起来却有相当的困难度。”

听静信说到最后,敏夫不由得露出苦笑。

“没错,我可不想被人当成疯子。这整件事已经十分匪夷所思了,若再采取这种怪力乱神的手法,村子里的人一定会对我们敬而远之。”

静信点点头。

“既然德次郎说什么都不肯住院,我们能做的也十分有限。幸好德次郎家里都没人了,才能让我们采取那些预防措施,如果他的家人还在的话,恐怕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地慢慢死去。”

“嗯……”

“对了,你知不知道桐敷家的江渊开了家诊所?”

“没听说过。”静信瞪大了眼睛。“真的吗?”

“下外场以前不是有家便利商店吗?他将便利商店重新装潢。在那里开了家诊所。让我感到好奇的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打算把诊所当成感染源?”

敏夫摇摇头。

“说真的,我实在不懂他们为什么要搬到这个偏僻的小村子。之前我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总是将他们的存在视为理所当然;不过现在仔细想想,还真是颇为耐人寻味。”

“你不是说外场是他们繁衍尸鬼的绝佳场所吗?”

“嗯,的确如此。外场至今还保留土葬的习俗,刚好正中尸鬼的下怀。可是他们怎么知道村子里一直采取土葬?”

敏夫的疑惑让静信想起以往发表过的作品。印象中那篇小说是前年春天发表的,沙子还说她曾经在杂志上看过。

“……难道?”

“嗯?”

难道那篇小说就是元凶?火葬是尸鬼的天敌,非常不利于他们繁衍同伴,这也是存在已久的尸鬼至今尚未为世人所知的原因。静信觉得敏夫的推测十分正确。可是只要找到土葬的地方。尸鬼就可以无限繁衍。这时他们发现了那篇小说。静信还记得自己在小说里面描述外场是个保留土葬习俗的村子。村民的基地都在深山里面。

“怎么啦?”

“可能是我写的那篇小说。”

敏夫顿时脸色一沉。

“‘村子被死亡的阴影包围’的那一篇吗?”

静信点点头。

“可是你又没写出村名。”

“只要看过那篇小说。就知道作者是在描述自己居住的村落,然后再看看作者简介,多多少少也猜得出来作者大概住在哪里。有心人只要翻开地图对照小说描述的地理环境,并不是全无找出来的可能。”说到这里,静信突然低下头去。“……这是桐敷家的女儿告诉我的。”

“……静信。”

“应该八九不离十才对。她读了那篇小说,找到了外场,然后——”

“她也可能去问出版社的编辑,要不就是实地到外场考察。之前不是有人想在村子里盖渡假村吗?当时有个男性的调查员在德田屋住了好一段时间,把整个村子的里里外外都摸得一清二楚呢。”

静信点点头。敏夫继续搜寻尘封的记忆。

“调查之后的结果一定令他们大为满意,于是他们决定大举人侵。第一步就是占据兼正之家——”说到这里。敏夫突然叹了一口气。“兼正的老当家死得突然,他在死前将整块土地卖给桐敷家,连自家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或许这就是惨剧的开端吧?静信的心情十分低落。一旁的敏夫也好不到哪去,苦着一张脸的他眉头深锁。

“他们的计划十分周详,显然是有备而来的。我们直到最近才发现尸鬼的存在,也确定奈绪和秀司的棺材里面空空如也,却一直无法找出消灭他们的方法,或是该怎么阻止他们的繁殖,简直就像最深陷迷雾之中。相较于我们的不知所措,对方早在一年前就作好了万全的准备。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

“他们是有计划性的入侵外场,可是目的到底是什么?既然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计划筹备,绝对不可能是临时起意,一定是先有某种目的,才会着手拟定计划一步步的付诸实行。问题是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繁衍同伴?”

“然后呢?没错,火葬的确能够抑制尸鬼的数量,因此外场绝对最繁衍尸鬼的绝佳场所。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制造出那么多尸鬼?或许壮大声势是人类的第二本能,然而漫无目的的繁衍尸鬼,只是创造出更多的肉食动物罢了。不断繁衍下去的话,他们迟早会把村子里的人全都吃个精光。”

静信点点头,同意敏夫的说法。

“突然开张的江渊诊所也说不通。如果将诊所当成感染的据点。

的确可以有效的加强繁衍的效率,可是他们做得太明显了。村子里已经死了那么多人,死人的数量再增加的话,一定会引起村民的疑心。”

“葬仪社……”

“什么?”

“听说村子里开了家葬仪社,就在上外场那问木工厂的原址。”

“专门承办死者的下葬?”

“恐怕是。”

江渊诊所以及外场葬仪社,两者之间似乎有什么共通之处。并非全然没有关系。若外场葬仪社的设置是出自桐敷家的意思,背后的目的到底又是什么?自己替牺牲者举办法事。然后再替牺牲者下葬。勉强说来也只能省下将死而复生的同伴从土中拯救出来的劳力。瞒着众人的耳目挖掘坟墓是一件非常累人的事情。这点静信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他们大概一直在暗中进行这项工作吧?那些人以一种不知名的方法分辨躺在地底的死者是否复活。一旦找到复活的尸体。就立刻将坟墓挖开救出同伴。然后再将遭到破坏的坟墓恢复原状。如果他们能够承揽替死者下葬的业务,不但可以减少劳力的付出,还能事先采取必要的措施,更将事态败露的风险降至最低。毋庸置疑的,尸鬼繁殖的速率势必会大幅提升。

然而敏夫说的也很有道理,他们制造出那么多尸鬼做什么?

“一定有什么目的。”敏夫的双眼凝视着虚空的一点,试图找出隐藏在表象之后的答案。“他们为了达到目的。才会拟定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趁着我们束手无策的时候展开行动。”

之后敏夫就陷入了沉默。静信原本以为他会说出“所以才必须猎杀尸鬼”这样的话。不过敏夫却什么也没说。

其实敏夫真的很想说出那句话,然而一想到静信的个性,就硬生生的将话吞进肚子里。除了不忍让静信为难之外。对尸鬼习性的一无所知,也是让敏夫怯步的地方。猎杀尸鬼说来容易,却没有人知道实际上该如何执行。那些人早就拟定了一份天衣无缝的计划,即使获得静信精神上以及实质上的协助,敏夫也没有收拾事态的自信。

静信的眼神透露着一份心虚。送走静信之后。敏夫独自坐在房间里面思索。他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有什么计划,不过若要与他们对抗,自己也得拟定出一份像样的计划才行。

就在敏夫陷入沉思的时候。屋子里面突然传来一阵轰然巨响。敏夫立刻跳了起来,声音听起来像是柜子还是桌子翻倒在地。走出房间的他朝着起居室跑去。刚好碰到穿着睡衣的母亲神情狼狈的来到走廊。

“什么东西摔破了?”

“不知道。”敏夫站在门口打量房间内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紧接着他走上通往二楼的阶梯。阶梯旁边是敏夫以前的房间。现在美其名是夫妇两的寝室,却只称得上是放了一张床的仓库而已。打开房门,浓郁的化妆品香气扑鼻而来,恭子正倒在梳妆台前。

“——喂!”

敏夫一个箭步冲向前去。恭子整个人趴在化妆品的瓶瓶罐罐之上,一只手还紧握着睡衣的衣领。地板上散落着化妆品的瓶罐,其中有几个瓶子已经打开了。五颜六色的化妆品染得地毯青一块紫一块。

“敏夫,怎么回事?”

敏夫制止正打算厉声斥责的孝江,藉着梳妆台的台灯仔细端详恭子的脸庞。恭子的脸色发青,而且还有呼吸窘迫的情况。敏夫试着保持气管的畅通,观察恭子的呼吸状况。恭子还会自行呼吸,不过换气频率甚高。而且还伴随着喘鸣的现象。敏夫松了口气。恭子的情况还不算太过危急,用不着叫救护车,敏夫自己就可以处理了。

“妈。帮我把她抬进处置室。”

“我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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