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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档-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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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穿默默的看着这一切,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仍旧默默的嚼着干硬的饼干,探头看向窗外。身旁拳打脚踢仍旧继续着,直到最后几个红卫兵喊完了口号,自己也觉得无趣方才骂骂咧咧的回到座位上,讨论着踢开党委闹革命的事情。一脸青紫的中年人挣扎了半天,也才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不过却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窗外的冰封山峦渐渐被白雪皑皑的千里农田取代,列车呼啸着驰过中原大地,在铁路两旁人民公社社员慵懒的眼神里一路南下,直到郑州。
那群串联的红卫兵包括中年人都在郑州站下了火车,石穿也一样。他现在要到西安转车到宝鸡,经过宝成线再到成都。只是,他并没有立刻去寻找那辆即将启动的列车,而是径直缀在刚刚那群红卫兵的身后,直到一处无人的街道拐角。
惨叫声响起的很突然,结束的也很突然。
片刻后,石穿甩了甩拳头上的鲜血走了出来,将一大把粮票揣进了自己的怀里反身走回车站。在他的背后,六名红卫兵各自捂着身上的痛处躺了一地哀嚎不止。其实他们应该感到庆幸,毕竟石穿没有杀人。
年初“一月风暴”之后,全国的公检法机构破坏殆尽,无从指望。石穿便在那时起形成了自己的内心法条。内容很简单: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前提是他遇得上,管的了。这群红卫兵刚好符合条件,也很幸运的没有让石穿动用背后的三棱军刺。
“看起来,到成都的盘缠绰绰有余了呢。”石穿摸着鼓囊囊的口袋嘀咕了一句,随后踏上了前往西安的火车。两天后,他就站在了西安的土地上。只是,这座比共和国都城更要古老的城池,却并没有展现出任何特别的色彩。
出了车站后,放眼望去仍旧是满城花花绿绿的标语、横幅,街道上满是戴着红袖标颐指气使的红卫兵。时不时还有一群赶羊人在车站前走过,而后留下满地黑黑的小团块。
石穿在车站看了一会儿,随即走入了城市里。他需要在西安补充一些食物和装备,进入成都之后,他恐怕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凭借着大把的粮票,石穿先是购入了一些粗粮干粮和少量的白面馒头,又到居民家里去用粮票换了一件黑色布料的单衣。东西并不难找只是排队花去了他太多的时间。买下这些东西后石穿兜里仍旧很有些富裕,他在路边休息了一下,盘算着如何把剩下的粮票花掉。
突然,从他身旁传来的一句话吸引住了他的耳朵。
“听说了么?山东省的红卫兵小将们把蒲松龄的墓扒开了!听说他们还把蒲松龄的尸体拉出来鞭尸呢!”两个红卫兵正一边走一边议论着,挖坟掘尸之类的话题对他们而言似乎仅仅是新奇而已,并没有任何的恐惧或厌恶。
“蒲松龄是谁啊?”
“写《聊斋》的,牛鬼蛇神,封建残余!”
“嘿,山东省的小将们倒是真不赖啊,大快人心啊!”
“最高指示:领袖教育我们要善于学习其他同志们的先进经验,怎么样,我们也行动起来吧!”
“去哪儿啊?挖谁的坟?”
“挖谁的不行?西安就是坟多,都是封建残余,我们要把这些旧思想旧习俗都给破掉!”
“对了,茂陵那里好像有个雕像,听说是什么霍去病的,不过今天早晨好像已经有人去了……”
两人渐渐走远,但是他们所说的话却一字不差的进了石穿的耳朵里。没人注意到这个蹲在街边背着一包干粮的汉子;没人发现他正在用牙狠狠的咬着自己的下唇;没人知道,这个汉子也曾经年少过;更没人知道他少年时,心中的偶像叫做霍去病!
石穿霍然起身,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目光渐渐锐利起来。一股淡淡的杀气自身周弥漫,让几只凑近的野猫吓得急窜而去。
石穿心里清楚,这个时候不应当节外生枝,最为正确的选择应当是对刚刚的话充耳不闻,继续向成都出发去完成他的承诺。但是,石穿却仍旧压制不住心中的那股冲动。那座坟墓中埋葬的,是他的偶像啊!
他忽然自嘲的一笑,心中不期然想着:人啊,有的时候总要放任一下自己的冲动,总要做出一些违背理性的事。有冲冠一怒,有心血来潮,这样的人生才有味道。
如果一个人永远都按照绝对理性和最佳选择去做事做人的话,他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而只是一具冰冷冷的机器罢了。
石穿扭了扭脖子,转身走向城外。城外西北四十公里的兴平县,茂陵就在那里!
四十公里并不是个短距离,相反它长的很。以石穿的速度,也要走上五个多小时。不过他很幸运,遇到了一辆前往兴平县的驴车,付出五两地方粮票后,这个时间被缩短到了四小时。可是,仍旧有些晚了。
当石穿一路狂奔到茂陵村霍去病墓前时,看到的只有四十几名手握铁锹、钢钎的红卫兵在哈哈大笑着。地面上,到处都是散落的石人石马的碎块,整座形如祁连山的巨大墓体竟然已经被这些红卫兵们铲成了平地……
石穿一把便握住了背后军刺的刀把,可是稍后却又松开了手指,只是狠狠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他此刻心中杀意盈天,但是他却最终忍了下来。他有着容易冲动的缺点,却更有着能够在关键时刻压制冲动的忍耐力,这也正是石穿可贵的一点。他再如何厉害,也不可能一人杀死四十个身强力壮的红卫兵。
毕竟,他手中握着的只是五六式军刺,而不是五六式步枪。
取得“胜利”的红卫兵们在原地又发表了一通胜利感言,无非是些响应领袖号召,再接再厉不骄不躁的话而已。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在说这段话时,站在一旁的石穿是废了多大力气方才忍住自己心中的躁动,没有出手杀人。
只是他的齿唇之间已满是鲜血……
到了傍晚时分,整个茂陵之内唯有石穿一人立在残破的墓前,痴痴的望着地上碎裂的雕像发呆。
天边,橙红的光芒落下,红云万里,残阳如血。“呼”的一阵冷风吹过,却让人遍体生寒。
石穿叹了口气,默默的走近这座已被毁坏的英雄冢。北击匈奴,弱冠封侯,马踏祁连山刻石记功而还。少年时那一段段激动人心,让石穿欲罢不能的故事此刻在心头却变得如此的悲怆壮烈。他伸手按了按胸口,此时胸前好像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似的,烧的石穿心口生疼。
脚步慢慢走近,天边的颜色却在极速转换。就好像冥冥之中的神祗正看着人间的惨象而愤怒的咆哮。
“咔嚓!”
阴暗的乌云陡然凝聚,没有丝毫的预兆,更没有丝毫的过渡示警,霎时便是一声霹雳。
一道紫色闪电突然从天际斜劈而下,“轰”的一声打在石穿身前五步远的地方炸得碎石纷飞,电流激荡让他的头发根根直立!转瞬间的强光险些让他的双目失明。而就在这时,石穿胸口处也忽的一痛,一股烧焦的味道自衣衫处传来,终于让石穿警醒,那刚刚从胸口处传来的痛感竟然不是错觉!
他顾不得刚刚闪电劈下时的震撼,一把扯开胸口处的衣服。
那里,被红绳坠着的双鱼玉佩正缓缓变成赤红色,此时正如烙铁一般在“嗤嗤”的发出声响,白烟丝丝,竟然在他胸口处的皮肤上烫出了一块紫褐色的伤痕!而且那玉佩的温度还在越来越高!
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等石穿想明白,头顶的闪电突然如暴雨般倾泻而下,连缀成幕。噼噼啪啪的闪电砸落在石穿身周,将满地碎裂的雕像炸得变成齑粉。白光大盛,天地间一片诡异的光亮,映得石穿的脸色飘忽不定。
四下里阴风鼓荡,转眼就将刚刚地面上纷乱的痕迹吹得一干二净。好像天神的清道夫正在收走残破的垃圾……
向来百无禁忌的石穿,在这天地发威的一刻也终于开始有些惧怕了。未知,永远是惧怕的重要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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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国乱战凶 '本章字数:4090 最新更新时间:2014…06…01 13:26:14。0'
滚雷自天边传来,轰轰隆隆,恍若万马奔腾风驰电掣。石穿的身周也已经是狂风呼啸,飞沙走石。巍巍乎,震震乎,眨眼间天地肃杀。
阴风慢慢在他身周形成一个高大的龙卷,而石穿竟然就诡异的置身于整个龙卷的风眼正中。身周,闪电轰雷簌簌而落,噼里啪啦的在他身周崩碎、炸响。光与影、声与电无一不在挑动着石穿此时紧绷的神经。
低头,胸口处,那块双鱼玉佩也已变成滴血的殷红,石穿皮肤与之接触的地方也早已被烧焦了。看样子再等一会儿,这块“烙铁”会一直烧透皮肉进入他的胸腔里面!
石穿忍着剧痛,用军刺慢慢的将玉佩挑起,随即切断了红绳将之抛在地下。就这么短短三秒钟的时间,石穿却发现用精钢锻造的三棱军刺的尖端竟然有些融化的迹象。而那块玉佩一落在地面上,就立刻向地下坠去发出“滋滋”的响声像是火炭在烘烤着生肉。而地面上的泥土好似全都化成了水,竟起不到半点阻隔作用,双鱼玉佩几乎是直坠而下!
石穿吃了一惊,赶忙伸手去抓玉佩。这块双鱼玉佩毕竟是老人所赠,事关重大而且意义非凡不容有失!然而,他伸手的速度虽快,却竟然仍赶不上玉佩下落的速度。指尖深深插入泥土之中,却只能感受到刚刚玉佩经过时留下的温热。
“咔嚓!”一道闪电再次在石穿身旁炸响,耀眼的光芒险些让石穿当场失明。他下意识的抱住了头,头顶的头发根根直立,好似一个个尖锐的蜂针一般刺得他手心生疼。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石穿想呐喊、想咆哮、想追问,却喊不出声,问不出来!半梦半醒之间,似身周万物都变成了蔚蓝的颜色。好像置身于一片**之内。霎时!四下里的蓝色如同附身的鬼魂一般,一下子冲入了自己的脑袋里。那种感觉就似是人用钢刀在慢慢切割着头皮一样,头痛欲裂,简直难以忍受。
突然石穿身下的泥土也陡然下陷,轰隆一声,意识便在瞬间模糊掉了。
睁眼时,头顶阳光明媚至极,而身周的环境却早已不是正月严冬。四下里野花开得正艳,蝴蝶翩舞,蜜蜂丛飞。轻嗅一下,连空气都是甜的。
不明所以,石穿疑惑的坐起了身子,却突然看见一双皮靴立在他的身侧。他大吃一惊,立刻向后滚翻了几步伸手摸向后腰,一摸却发现后腰处空空荡荡了无一物。
身前是一个青年,一个衣着怪异的青年。但是石穿分明记得,自己刚刚是孤身一人待在茂陵的啊!
他定了定神,并拢双指按了按眉心,慢慢做了两个深呼吸这才开始打量起眼前的青年。青年不过二十岁上下,火红的战袍一直垂落到小腿此刻在背后随风鼓荡,让整个人显得英武不凡。他头顶戴着黑色的皮弁,一身细铁扎甲下是红色的软衬,腰间则悬着一柄长剑。还有……
雕镂着双鱼的玉佩!是老人交给石穿的玉佩!而且是一模一样的两块!这里到底是哪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穿霍然一惊,刚想说什么却见那青年突然大步走向他,步伐颇大,两步便已到了石穿的面前,而石穿却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似乎他的身体已经无故僵硬!
还不等石穿骇然出声,那个青年便诡异的消失不见。冷汗瞬间打透了石穿的衣服,他在四下里看了一圈,却发现那个身影竟然已经在他背后,好像刚刚是穿过他的身体一样。
“此酒,乃陛下钦赐!今日洒酒于金泉之内,令吾麾下将士一同痛饮!”青年不知从何处举起一个坛子,一边说着一边向旁边的河水中倾倒。那语言根本不是石穿听过的任何一种口音,甚至不像是国语,但是他偏偏却能够听得懂。
随即,四下里欢呼声响彻云霄。石穿再眨眼看时,自己已是置身于红色的人群当中,身旁顶盔挂甲的将士不知其数,纷纷涌向河水岸边汲水痛饮,人影纷乱、脚步错动、刹那间意识再次模糊……
“咳咳……咳咳咳……”当石穿再次清醒时,他仍旧置身于茂陵之中。不远处,汉武帝那高大如山的陵墓正在残阳的照耀下泛出阵阵光华,四下里云淡风轻,却哪里有刚刚红色军队的半点影子?
手掌一动,掌心处冰凉的触感传来,正是双鱼玉佩。
“梦?还是幻觉?还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嘶……”石穿倒吸着冷气,单手捂着脑袋站起身子。他的头脑显得晕沉沉的,里面似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并隐隐作痛。
他定下神看了看四周。不远处,被毁坏的霍去病墓仍旧显得凄凄惶惶,只是那些破损的石像残块却已经消失不见!地面上,还有块块焦黑的痕迹。
至少,那些闪电不是假的!
石穿在心中暗暗做出一个判断,但双手却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甚至于他想将双鱼玉佩放入怀里的尝试都失败了十多次方才成功。骤然爆发的后怕已经超出了石穿的意志力,根本无法控制。
石穿强自镇定心神,做了十多个深呼吸后将玉佩塞入怀中便要转身离去。“嘶……”胸口处,突然发出一阵锥心般的疼痛让石穿倒吸一口冷气,冷汗再次流下让他知道刚刚玉佩的诡异变化也不是假的。但是石穿对这一切根本没有任何判断和推理。现在,这颗曾经清晰无比的脑袋里昏昏沉沉完全没有任何的逻辑可言。
石穿心中只有一个意识,那就是赶紧逃离此地,越快越好。他飞快的跑出几步,可是又停下了脚。莫名的转过身,冲着已经成为平地的霍去病墓恭敬的行了一个军礼。
夜,终于暗了。
石穿那天夜里喝光了水壶中的酒,一直喝,一直喝直到夜尽天明。石穿很少怕过什么,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害怕。人,总有害怕的东西。尤其是在未知面前。那一夜,石穿的手一直在抖,回忆起茂陵中的种种遭遇后便是无穷无尽的后怕。
当自小以来被灌输的无神论也失去了权威作用时,人的第一反应永远都是害怕。从这一点上看,人和人之间似乎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真正的勇者是在害怕过后产生浓重的好奇,而真正的弱者却是从此戚戚惶惶甚至精神崩溃。
幸好,石穿是前者。
于是乎,那抖了一晚的手在天亮时再次变得稳定如山。在接下来的三天内,石穿花了一天平复自己的心情,另外两天则又去茂陵当中勘察情况。细致到翻看每一寸土壤……然而,这一次他却再也没有任何奇遇。唯一有变化的,就是他胸口的烧伤开始慢慢恢复,口袋里的粮票则开始迅速缩水。
在陕西境内的第四天,石穿终于放弃了漫无边际的好奇,踏上了前往宝鸡的列车。旋即,又转车南下前往成都。不论那日茂陵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至少石穿还活着。既然活着,他就要尽快去完成自己的承诺。至于好奇,先放在一边吧。
越过秦岭之后,四周的景象再次一变。皑皑白雪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大片枯黄与翠绿相互交织的树林和低矮山丘。抬头望去,却是无穷无尽的阴暗天空。一如此时人们的心境。
列车在即将到达广元的时候突然停下,而后便再也没有启动。石穿又冒充红卫兵几番打探,方才了解到前方的铁路竟然已经被人为破坏了。众多乘客只得在火车上等待着,毕竟铁路被人破坏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这个时代,人们早已习惯了无可奈何。
可是,石穿却有些等不得。他在西安耽误了三天,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广元站是川北大站,只要到达广元,那么肯定能够找到南下成都的列车。因此,石穿独自离开了温暖的车厢,沿着铁路线向南走去。此地,距离广元尚有五十公里。
“又回来啦……”石穿转过一处山坳,看见满眼独属于南方的冬日葱翠时,突然说出了一句标准的四川话,说罢却把他自己逗笑了,笑得胸口处的烧伤生疼。自西安以来一直压抑的心情在慢慢的舒缓。和北方比起来,他在西南待的时间更长,对这里更加的熟悉。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睹物思人,几年前他还是战斗英雄,她还是张将军身边的秘书。如今,他已是西藏军区的头号逃兵,她却已经成了天地之间的一缕游魂……
看着看着,身周的景象愈发熟悉起来。淡淡却不合时宜的悲伤被石穿强行压制了下去。他终于开始担心起自己逃兵的身份。现在军队以及军队的执法系统还保持着独立,没有受到大革命太大的波及。处罚逃兵的话,并不困难。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毕竟这里已经算是张将军的地盘了……”
正想间,突然一阵爆豆似的枪声传进了石穿的耳朵,让他心脏险些骤停。枪声并不算太密集,火力也并不猛烈,但是听在石穿的耳朵里却是如同上百门加农炮在狂轰滥炸一样。
军队,难道也终于介入大革命了么?
那是最为可怕的结果,一旦军队也开始参与这场所谓的“革命”,整个西南必将成为一片火海。“天下未乱蜀先乱”,难道这句预言再次成谶?张将军呢?他难道能够放任这种乱局?
石穿尝试着冷静下来,并拢右手双指按了按眉心而后再仔细的分辨。随后,紧揪着的心才慢慢得到了舒缓。因为他通过凌乱的枪声分辨出正在交火的并非如今的制式五六式步枪,而是早已少见的日本九九式步枪,俗称三八大盖。并且,其中还包杂着老式鸟铳和基本已经被淘汰的国民军中正式步枪。
“是民兵?”枪声的杂乱和奇异引起了石穿的怀疑,他立刻低伏下身子,沿着道路旁边的草丛极速掠近。最后靠在一处山坡顶端,匍匐下来观察着这场特殊的战争。而等他通过眺望看到交战双方胳膊上的红袖标后,才终于明白了什么这场“战争”是怎么一回事。
这也是革命的一部分——是年初“一月。风暴”之后,随着愈演愈烈的夺权行动,而发生的红卫兵派别间的“斗争”。可是,这么大规模而且动用了枪支的“斗争”,已经堪称内战了!看的石穿心惊不已,同时心痛不已。
这个国,已经疯了。
交战双方的人数很多,至少逃亡一方的人数就有近千人上下,广袤的田野之上人影憧憧。不过,让石穿奇怪的是其中有一部分是些没有武器的女人和半大的孩子。另一部分的人数更多却清一色的持有武器。双方奔跑在石穿对面的几片宽大农田之内,一追一逃,同时激烈的交火着。
无论哪一方都没有经过正经八百的军事训练,这一点就算石穿不是个老兵也能一眼看得出来。因为整个战场上虽然子弹到处乱飞,却鲜有几个击中目标的。甚至有几枚流弹射到了石穿面前,打碎了几块小石头。这里距离战场边缘也至少有三百多米远,吓得石穿又是一身冷汗。
这场战争持续的时间似乎并不长,最起码在石穿视野之中持续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多一点。逃亡一方本无心恋战,而追击一方似乎打算从两翼包围上去。因此,逃亡一方在依托山梁阻击了一阵后,便又迅速向北逃跑。
追击一方也有了一些伤亡,不敢追得太紧,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继续追在逃亡者的后面。看样子,是想把逃亡者逼迫得精疲力尽再行突击。
石穿并不再关注这场战争的结果,无论战争结果如何,都不是他现在能改变的了的,况且这也没有任何的意义。“斗争”演变成“内战”,这个国,已经疯了。
此刻,他双眼一眨不眨,只是盯住留在追击队伍最后的三个年轻人。他们手里拿着的,是清一色的毛瑟手枪!
ps: 儿童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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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地火明夷 '本章字数:3570 最新更新时间:2014…06…01 20:46:52。0'
三个年轻人看样子是因为体力有些不济方才落在了队伍的最后,他们从外表看起来并不比石穿小上多少,但是石穿仍然在心里将他们骂做“小兔崽子”,而且每骂一句双眼就热切一分,不是因为这些小兔崽子,而是这些小兔崽子手中的家伙——毛瑟军用手枪——石穿更爱把它叫做盒子炮。
那,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尤其对现在的石穿而言。
三人一边慢慢的走着,一边谈论着刚刚战斗的情况,互相攀比着杀伤了多少“敌人”,却丝毫没有注意旁边的动静。
旁边确实没有什么动静。
空旷的田野上风轻轻吹过,甚至带不起多少尘土。在吹过草垛和土高炉的时候偶尔会发出瑟瑟呜呜的响声也根本无法引起三人的任何注意。石穿在无声无息的接近着,直到三人身后十米时,其中一个人方才若有所觉的转过头来。
“噗!”的一声,一只三棱军刺直直击碎了他的喉结,一把破开了那人的喉咙。石穿在那年轻人胸口踹了一脚,借势拔出了军刺,在第二个人转头之前将之反手插入了他的耳朵。此时,最后一个年轻人方才刚刚转过头,面色惊恐的看着鲜血满面的同伴们,以及一脸杀气的石穿。手中的手枪甚至都忘记了抬起。
“噗”石穿并没有给他适应恐惧的机会,军刺带着一条血带直接刺入了他的眼睛里,一声惨叫后那位年轻人轰然倒地彻底失去了生机。整个过程,不过十秒。
石穿用几人胳膊上的红袖标擦干军刺,随后他才从三把枪中选出了一把保养最好的,而且有些意外的发现他拿到的这把枪竟然都是中央军特配的20响订制型。这可真算得上意外之喜。
手枪的枪身上刻了两个汉字“要武”,不知是不是主人的名字。石穿又在尸体上搜罗到了近四十发子弹,而后将手枪别在腰里,随口冲着尸体说了一句:“杀人者死,你们并不冤枉”便迅速离开现场,继续向南走去。
战争中的双方,没人注意到这个意外的插曲。即使注意到了,也不会有人怀疑到石穿。只会觉得战争中多了三具尸体而已。或许是三名“烈士”,或许是三名“逆贼”,但这一切都与石穿再无关系。
又经过两天,石穿方才踏上成都的地面。迎接他的是一场淋漓的冬雨。
雨水凄凄沥沥,连珠成串,自瓦片上滴答滚落。石穿缩在车站的屋檐下,一边嚼着干粮一边看着外面雨中的世界。一九六七年的成都也并没有和其他地方产生太大的不同,在这个时代,似乎天下所有的城市都是一副模样,彻底没有了差别。
灰蓝色的中山装和军绿色的绿军装就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也都必须接受的衣服。街道上两色交互错杂,了无生气。甚至连人们手中的伞也都是一样的灰暗,在雨中的街道上勾勒出另一片乌云。
这时,石穿忽然又记起当年银杏雨中的那抹殷红。心中莫名的有了一些激动,为那如火的红色和张扬的热情所激动,毕竟,眼前的世界太过单调了。
曾几何时,他记忆中的成都并非如此的单调。那时,满城芙蓉花开,香透长街。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蜀音透着富饶,擦肩而过的姑娘眉眼弯弯含笑,可如今是怎么了?为什么都消失了?这就是自己父子两代一直为之奋斗的未来么?
那些通红的辣椒、翻滚的火锅、酸辣的凉粉都没有了么……石穿不无遗憾的想着,可是他的遗憾转瞬而逝,这些东西太过遥远而不切实际了。他晃了晃头,在头脑里飞快的闪现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进入成都,石穿便已经进入了备战状态。虽然从现有的情报上看这份任务并不太难,只需要找到那份档案然后烧掉它就行了。但是石穿的直觉总是在告诫他这次的事情不会那么容易,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这一次他会面临十足的危险。到现在为止,石穿凭借直觉躲过了十次炮弹、两次狙杀外加两颗地雷。因此,他直到现在仍旧在做着准备,避免一切可能的危险。
当雨终于停下时,时间已是下午。石穿已经吃饱喝足,拍了拍腰间的手枪和后腰处的军刺,立刻向着永兴巷走去,脚下积水纷杂,踏碎的是他刚刚沉静的梦。
对于成都,石穿并不陌生,他至少来过这里四次,可是从没有听说过永兴巷。因为这里实在太不起眼。就连当地人也想不到,共和国三线建设的副总指挥竟然会居住在这么低调的地方。低调的简直不可思议。
这是离闹市区不太远的一条小巷,里面有许多四合院,大都是明清时代的建筑。院墙较高,将外面的世界与里面隔断。每个院子里都有很多住房,既各自相对独立,总体上又相近相靠。院子里种着各种各样的树木,巨大的树冠覆盖着屋顶,冬天里院子便显得有些阴冷。
站在巷子口,石穿向里面望去,原先布置了哨兵和警卫的七号院子如今空无一人。大门上似乎也贴着封条,门前灰土甚多,怎么看也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石穿只是看了一眼,随即便转身离去。现在还是白天,白天不能明目张胆的进去。这,也是他的直觉。
但是他并没有走多远,因为他在巷子口旁边的一个角落里看到一位衣着破旧的老人。那是个奇怪的老人,冬天还坐在冰凉地面上的老人,当然十分奇怪,尤其是老人面前的地面上还用沙土画出一幅八卦。
“难道,他就是那个算命很准的老头?”石穿又想起那句不着调的叮嘱,忽然对这个奇怪的老人产生了兴趣。他也不急着走,而是在路边的马路上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一边吃着馒头,一边看老人在那里闭目独坐。
老人的胡子很长,花白花白的,一直垂到了胸口的位置。两个小时过去,老人没有丝毫的变化,连眼皮都没有睁开一下,唯有那道长长的胡子随风摆动,让他区别于一尊石质雕像。
正当石穿觉得不耐烦时,忽然,一群身着绿军装的小子们手提着木棒一股脑的冲着老人冲了过来。石穿心下一紧,知道这群人是来“破四旧”的。立刻关切的看向了老人那里。然而他却见老人不慌不忙,眼睛仍然没有睁开,却飞快的用脚在面前的地面上一擦,随即竟然伸了个懒腰,躺倒在了地面上。
小红卫兵们跑过来后,自然没有了八卦图。他们看见老人这幅样子也都愣了愣,随即在队伍里骂了几句,就向下一个目标冲去,毕竟和那些名胜古迹相比较,一个白胡子老头不值得浪费多少时间。而等红卫兵们一走,老人又翻身起来,在地上画起了八卦。
“这群瓜娃子……豁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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