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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与火之歌-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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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通常在战斗之前喝酒。”

“这会让你送命的,更糟的是,连累我也送命。”

奥柏伦亲王微微一笑,“反正天上诸神会保佑清白的人,我相信你是清白的,是吧?”

“只在乔佛里被杀这件事上,”提利昂承认,“我相信你明白格雷果·克里冈是个……”

“……大块头?我早听说了。”

“他几乎有八尺高,三十石重,浑身肌肉。他的武器是把双手巨剑,但他只凭单手使用,一击就能把人劈成两半。他的铠甲是那样沉重,除他之外没人穿得上,甚至搬不动。”

奥柏伦亲王无动于衷。“我宰过比他更大的块头,关键技巧是让他们失去重心,倒下去就万事皆休。”多恩人讲得自信满满,使提利昂几乎放下心来,直到他转过身去说,“戴蒙,我的矛!”戴蒙爵士把矛扔给他,红毒蛇在空中接住。

“你想用长矛对付‘魔山’?”这让提利昂再度不安起来,在战争中,整齐的长矛队可以阻挡骑兵,但在一对一决斗里面对经验丰富的剑客是完全不同的状况。

“我们多恩人喜欢用矛,况且这是唯一能抵消他庞大身躯的办法。过来看看,小恶魔大人,注意,绝不能碰它。”此矛长达八尺,矛柄由芩树制成,平滑、粗厚而沉重,最后两尺是钢铁:苗条的树叶状矛头最后缩成一个邪恶的尖端,看上去锐利得可以用来刮胡子。奥柏伦将矛柄抛掷把玩,只见尖头闪烁黑光。油?毒药?提利昂决定还是不知道的好。“希望你精于此道。”他有些怀疑地说。

“你没有理由抱怨,就算克里冈爵士有你说的那样恐怖,可不管他铠甲多厚,关节处总有缝隙。手肘与膝盖,腋窝下面……我会随便找个地方给他搔痒痒,我向你保证。”他把矛放到一边,“人们都说兰尼斯特有债必还,今天的流血之后,你或许该同我一道返回阳戟城。看到凯岩城的法定继承人,我哥哥道朗定然喜出望外……特别是假如他带上可爱的妻子,临冬城夫人的话……”

毒蛇认为我把珊莎藏了起来,就像松鼠贮藏过冬的果子吗?如果他真那样想,提利昂倒觉得没必要戳穿。“一次多恩之旅看来不错,我开始这样认为了。”

“准备一次长期旅行,”奥柏伦亲王吮了口酒,“你和道朗应该有许多共同话题。比如音乐、贸易、历史、美酒、侏儒的铜板……继承和遗产的法律,无疑来自舅舅的劝告有助于让弥赛菈女王挑起重担来。”

如果瓦里斯放出小小鸟儿的话,奥柏伦已给了它们足够的把柄。“我还要一杯酒。”提利昂说,弥赛菈女王?假如我真的藏住珊莎就好了。到时候,让她为弥赛菈起兵,北境会闻风而从吗?红毒蛇的话,明确暗示着造反。我真的会反对托曼,反对自己的父亲吗?瑟曦一定会吐血的,也许单为这个就够了。

“记得头一次见面时我说的故事吗,小恶魔?”奥柏伦亲王问,神恩城的私生子跪在地上为他系牢护胫甲。“其实,我和我姐姐不是为了看你的尾巴才去凯岩城的,我们有一个使命,这个使命让我们走过星坠城、青亭岛、旧镇、盾牌列岛、克雷赫城,最后来到凯岩城……我们真正目的是达成联姻。道朗和诺佛斯的梅拉莉欧夫人订了婚,所以那次留守阳戟城,而我姐姐和我都还没有对象。”

“一路上伊莉亚异常兴奋,她正值如花的年岁,但由于身体柔弱多病,出门次数不多,这回是大好机会。当时我最开心的莫过于嘲笑姐姐的求婚者,喏,有懒眼皮大人,果酱唇绅士,有个人还被我称为陆行的鲸鱼。稍微象样点的是年轻的贝勒·海塔尔,这小伙子不错,姐姐几乎爱上了他,直到他不幸地在聚会中放了个屁。我迅速地将他命名为“屁风”贝勒,在此之后,伊莉亚除了发笑再没正眼瞧过他,少年时代的我是个怪物,真该把毒舌切下来。”

是的,提利昂默认,贝勒·海陶尔不再是小伙子了,他身为雷顿大人的继承人,如今富有、英俊、声名赫赫,外号“欢笑”贝勒。如果伊莉亚嫁的是他而非雷加·坦格利安,如今她也许会在旧镇生活,她的孩子会长得比她本人还高,他不禁思忖多少生命为一阵屁风所熄灭。

“兰尼斯港是我们旅行的最后一站,”奥柏伦亲王继续道,同时亚隆·科格尔爵士为他穿上加垫皮衣,并从后面系紧,“你认为我们的母亲是何时认识的?”

“记得她俩小时候都进过宫,作为雷拉公主的女伴?”

“就是这样,我相信是我们的母亲联合制订了这个计划。一路展览的那些果酱唇绅士和雀斑少女都不过是饭前开胃菜,只为了吊起我们的胃口,正餐在凯岩城。”

“瑟曦与詹姆。”

“多聪明的侏儒,的确,伊莉亚和我大了点,你的姐姐和哥哥那时才八九岁。不过,五六岁的年龄差异不算什么。我们船上有个空舱,非常好的舱室,专为贵客预备,平日就用来招待某些人来往阳戟城。这回,也许是一个年轻的书记,或者是伊莉亚的女伴。你母亲大人的意思是把詹姆许给我姐姐,或把瑟曦许给我,甚至两人一起。”

“有可能,”提利昂指出,“但我父亲……”

“……统治着七国上下,在家里却被他夫人统治着,我母亲常这样说。”奥柏伦亲王举起手,好让达苟士·曼伍笛大人和神恩城的私生子从头上为他套下锁甲。“在旧镇,我们得知你母亲的死讯和她产下的怪物儿子,当即就该折回,我母亲却选择继续航行,我已经告诉过你我们在凯岩城受到的招待。”

“我没有告诉你的是我母亲最后实在等得忍无可忍,便向你父亲提出我们的协议。数年以后,她弥留之际,向我透漏当初遭到泰温公爵何等粗暴的拒绝。他通知她,他女儿是为雷加王子准备的,而当她提出让詹姆娶伊莉亚,他提议以你来代替。”

“这提议被她认为是种侮辱。”

“的确如此,你自己看得出来吧?”

“啊,的确。”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提利昂心想,是我们的父母和前人做的事。我们不过是他们的牵线木偶,直到某天我们自己的孩子连上我们做的线,在我们的牵引下跳舞。“很好,雷加王子最后娶了多恩的伊莉亚而非凯岩城的瑟曦·兰尼斯特,你母亲似乎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她正是那样想的,”奥柏伦亲王赞同,“但你父亲却不是不记仇的人。在这点上,他给塔贝克伯爵夫妇及卡斯塔梅的雷耶斯家都上过课,而在君临,他教导了我姐姐。我的头盔,达苟士。”曼伍笛递给他一个高耸的金盔,额头有一铜盘,象征多恩的太阳。提利昂发现他把护面甲移去了,“伊莉亚和她的孩子们等待正义已经很久了,”奥柏伦亲王戴上柔软的红皮革手套,再度提起长矛,“今天,他们将得到它。”

外院被选做决斗场,提利昂蹦跳着才能跟上奥柏伦亲王的大步。毒蛇很兴奋,他心想,期望能喷出毒汁来。天气灰暗多风,太阳竭力想从云端中露头,提利昂不确定自己性命所依的人最终能否获胜。

成千人跑来观睹他的生死,他们在城墙走道上站成一排,还肩并肩地挤在堡垒和塔楼的阶梯上。马房门内,拱桥窗户中,阳台和屋顶上到处都有人。而广场本身更挤得满满的,迫使金袍卫士和御林铁卫弹压驱赶,以为决斗留出空间。为了能舒舒服服地看,很多人搬凳子来,有的则抬来木桶。这场决斗应该在龙穴里举办,提利昂酸溜溜地想,按人头每人收一个铜板,就不愁乔佛里的丧葬花费了。很多围观者把小孩扛在肩上,看见提利昂出现,便指着他不停叫唤。

格雷果爵士身边的瑟曦看起来就像小孩,穿上铠甲的魔山则是个庞然巨物,绣有克里冈家三黑狗徽记的长长黄袍下,锁甲外罩全身重铠,暗灰色的钢铁密布战斗留下的凹槽和划痕,这下面还有煮沸皮甲和棉衬垫,平顶巨盔紧扣咽喉,只给口鼻留下呼吸孔道,眼旁还有一道用来观察的窄孔,盔顶的装饰是一只石拳。

如果说伤势削弱了格雷果爵士,至少从他跨过庭院的动作中提利昂半点也没发现。他就像是用一块巨石凿刻而生,那把足足六尺长的丑陋巨剑插在身前的地上,格雷果爵士用一对套着龙虾护手的巨掌紧握十字柄。眼见这番气势,即使奥柏伦亲王的情妇也为之动容。“你要和他打?”艾拉莉亚·沙德静静地问。

“我要宰了他。”她情人漠不关心地回答。

提利昂有自己的疑虑,心也因之提到了嗓子眼。看着奥柏伦亲王,他暗暗期望是波隆为自己出战……或者更好的,詹姆。红毒蛇轻装上阵,除护胫、臂铠、护喉、甲衣、战裙之外,只穿了柔软皮衣和平滑丝内衣。锁甲外罩了一层闪闪发亮的铜鳞片,但两者加起来也不及克里冈那全身重铠四分之一的防护。移去护脸甲之后,亲王的头盔只剩一半,甚至连护鼻都没有。他圆形的钢盾打磨得十分耀眼,上面有用红金、黄金、白金和黄铜混合铸成的长枪贯日纹章。

一直围着转圈,引诱其发力攻击,直到他连剑也举不动为止,最后再展开反扑。红毒蛇的算盘似乎和波隆一样,但佣兵对这样的冒险已习以为常,我向七层地狱祈祷你明白自己在干什么,毒蛇。

两个决斗者之间,一座月台从首相塔伸出来,泰温公爵和他的兄弟凯冯在此就座。国王托曼并未出席,这让提利昂感到一丝安慰。

泰温公爵简略地扫了侏儒儿子一眼,举起手臂。一打号手立即吹奏,好让人群安静。总主教戴着高大的水晶宝冠曳步上前,祈求天父为他们的清白作出决断,祈求战士赐予正义的一方以力量。是我!提利昂想喊出来,但喊出来只会惹起人们的笑,他受够了人们的笑。

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爵士把克里冈的盾递给他,那是一块巨大的黑铁包边的厚橡木板。魔山将左臂穿过皮带时,提利昂看见盾上克里冈家的猎狗徽章被盖住了。今天格雷果爵士以七芒星上场,代表安达尔人渡过狭海带到维斯特洛的七神,他们便是在七神旗帜下征服了先民、赶走先民的神灵。真虔诚,瑟曦,但我想这不会给诸神留下什么印象。

两人之间有五十码的距离,奥柏伦亲王大步上前,魔山迅速回应。他走的时候地面并没有抖,提利昂告诉自己,是我的心在跳。只剩十码时,红毒蛇停下来发话,“他们告诉你我是谁了吗?”

格雷果爵士轻蔑地哼了一声,“某个死人。”他继续上前,毫不动容。

多恩人滑向一旁,“我是奥柏伦·马泰尔,多恩领亲王。”魔山跟着转向,以便把对方保持在视野中。“伊莉亚公主是我的姐姐。”

“谁?”格雷果·克里冈问。

奥柏伦长矛突刺,但格雷果爵士用盾抵住矛头,推向一旁,接着猛地挥动巨剑砍向亲王。多恩人毫发无伤地避开,长矛再次突刺。克里冈砍向长矛,不过马泰尔迅速缩了回去,接着又是另一次突刺。这回矛尖在魔山胸膛上划过,发出刺耳的金属刮割声,它切开外套,在钢甲上留下一条长而明亮的划痕。“伊莉亚·马泰尔,多恩的公主,”红毒蛇嘶叫道,“你奸了她,你杀了她,你害了她的孩子。”

克里冈爵士咕哝着,他步履沉重地冲锋,砍向多恩人的头颅,奥柏伦亲王轻易地避开了这一击。“你奸了她,你杀了她,你害了她的孩子。”

“你是来打架的还是来废话的?”

“我是来听你忏悔的。”红毒蛇敏捷地刺中魔山的腹部,没有任何效果,克里冈的回砍也告落空。长矛在巨剑周围晃动,如毒蛇分岔的舌头伸进缩出,佯攻下盘而实取上身,分别刺中腹股沟、盾牌和眼眶。至少魔山是个大目标,提利昂心想。奥柏伦亲王几乎每一击都不落空,但每一击都不能穿透克里冈爵士的全身重铠。多恩人继续转圈,戳刺,急退,牵引着魔山的行动。由于头盔只有一道窄眼缝,严重束缚了观察能力,克里冈始终不能将他保持在视野中,凭借长矛与速度,奥柏伦很好地利用了这点。

就这样僵持了很长时间,他们在院子里来来往往,不断转圈。格雷果爵士的剑一次又一次地落空,而奥柏伦的矛刺中他的手臂、大腿,甚至两次击中天灵盖。克里冈的大木盾同样多次中矛,到后来一只狗头已在星星下若隐若现,橡木也有几处撕裂。魔山时而咕哝,提利昂还听到他低沉地咒骂了一声,但大多数时间他都沉闷地专注于战斗。

奥柏伦·马泰尔可没有沉默,“你奸了她,”他喊,同时虚晃一枪,“你杀了她,”他说,边避开克里冈巨剑的一次重击,“你害了她的孩子。”他高叫,猛然将矛头刺向巨汉的咽喉,却只能擦过厚厚的铁护喉,带来刺耳的声响。

“奥柏伦在耍他呢。”艾拉莉亚·沙德评论。

愚蠢的游戏,提利昂心想。“谁都不能耍弄该死的魔山。”

院子四周,观众朝两个战士蜂拥过去,一寸一寸地挤上前以便瞧得真切。御林铁卫们用巨大的白盾推搡,试图维持秩序,可惜看热闹的人太多,而白骑士只有六个。

“你奸了她。”奥柏伦亲王避开长矛尖的一记挥斩。“你杀了她。”他把矛头对准克里冈的眼睛,突刺迫使巨汉后退。“你害了她孩子。”长矛闪向侧面划下,刮过魔山的胸甲。“你奸了她,你杀了她,你害了她的孩子。”矛比格雷果爵士的剑长了两尺,足以使后者无法施展。奥柏伦突刺时,魔山屡屡砍向矛柄,想把矛头切下,不过这样的努力就跟砍苍蝇的翅膀一样无济于事。“你奸了她,你杀了她,你害了她的孩子。”格雷果发动冲锋,奥柏伦跳开之后,转到他的后面。“你奸了她,你杀了她,你害了她的孩子。”

“安静。”格雷果爵士的动作似乎慢下来了,巨剑也没有比武刚开始时举得那样高了。“闭上臭嘴。”

“你奸了她。”亲王边说,边闪向右边。

“够了!”格雷果爵士迈上两大步,砍向奥柏伦的头颅,多恩人再次后退。“你杀了她,”他说。

“闭嘴!!”格雷果用尽全力,面对长矛冲锋,矛头猛然撞上他的右胸,发出震耳欲聋的噪音后滑向一旁。魔山冲进了打击范围,他的巨剑随即划出一片模糊的光影,人群尖叫起来。奥柏伦避开头一击,同时松手放开长矛,格雷果爵士冲到这儿,矛已然无用。第二击多恩人用盾接下,金属与金属碰撞,人们耳鸣不止,红毒蛇摇晃着后退。格雷果爵士紧迫不舍,咆哮怒吼。他没有任何说辞,只像野兽一样嚎叫,提利昂心想。奥柏伦的后退变成溃逃,巨剑在离他胸部、手臂和头颅仅几寸的地方划过。

他的身后是马厩,观众惊叫、推挤、慌乱奔走。有人撞上奥柏伦后背,格雷果爵士以全身蛮力向下猛砍,红毒蛇飞快地翻滚,倒霉的马夫却没那速度。他伸手护脸,结果被格雷果的剑砍进肩肘之间。“闭嘴!!!!”魔山的嚎叫压过马夫的惨呼。他抽剑而出,那小子的上半截头颅喷射着鲜血和脑浆飞越广场。数百观众突然失去了关心提利昂·兰尼斯特死活的兴趣,互相争夺,以最便利的方式逃离广场。

但多恩的红毒蛇重新站了起来,长矛在手。“伊莉亚,”他朝格雷果爵士喊,“你奸了她,你杀了她,你害了她的孩子,说出她的名字。”

魔山转过身子,头盔、盾牌、长剑、外套……他从头到脚溅满血水。“你太多废话了,”他咕哝道,“你让我心烦意乱。”

“我要听你说出她的名字,她是多恩的伊莉亚。”

魔山嗤之以鼻,继续前进……这时,太阳头一次穿过低矮的云层露出来。

这是多恩的太阳,提利昂告诉自己,但率先移动的却是格雷果爵士,他把太阳搁在了背后。他虽冷酷残暴,但毕竟有着战士的本能。

红毒蛇蜷缩,瞄准,再次突刺。格雷果爵士砍向长矛,但这一刺仅仅是虚晃。魔山失去平衡后,向前踉跄了一步。

奥柏伦亲王举起被打凹的金属盾牌,一束强烈眩目的阳光反射在磨亮的金和铜上,窜入敌人头盔里的那道窄缝。克里冈举起自己的盾来对抗耀眼的光芒,奥柏伦亲王的矛顺势窜出,犹如闪电,扎进厚重板甲的缝隙,进入手臂下方的接口。尖头穿过锁甲和皮甲,当多恩人转动长矛,猛抽而出时,格雷果发出几声窒息的哼叫。“伊莉亚!说出来!多恩的伊莉亚!”他缓缓转圈,准备下一击,“说出来!”

提利昂有自己的祈求,妈的,倒下去死掉!妈的,倒下去死掉!

现在从魔山腋窝流下的是他自己的血,胸部一定伤得很厉害。他挣扎前进,不料一只膝盖一软,提利昂认定他真的会倒下了。

奥柏伦亲王转到他后面,“多恩的伊莉亚!”他高喊,格雷果爵士跟着转身,但太慢也太迟。这次矛头刺进膝盖后方,穿过大小腿之间的缝隙,穿过锁甲和皮甲。魔山摇晃了几晃,便头朝下倒下去。巨剑从手中松脱。他缓缓地、沉沉地,翻过身来。

多恩人扔掉烂盾牌,双手擎起长矛,慢步走开。在他后面,魔山发出一声呻吟,试图用手肘爬动。奥柏伦象灵猫一样转身,冲向倒下的对手。“伊伊伊伊伊莉莉莉莉莉亚亚亚亚亚!!!!”他高声呼叫,把全身的重量压在长矛上捅进去。芩树矛柄折断的噼啪声和瑟曦狂怒的嚎叫一样甜美,刹那间奥柏伦亲王似乎长出了翅膀。毒蛇压垮了魔山,四尺断裂长矛从克里冈的腹部穿出,奥柏伦亲王翻滚、起立、拍拍灰尘,掷出断矛,捡起敌人的巨剑。“如果你在说出她名字之前就死,爵士,我会到七层地狱去追你。”他承诺。

格雷果爵士想起来,但断裂的长矛穿透了躯体,把他牢牢钉在地上。他用双手握住矛柄,闷哼着使劲,却拔不出来,一滩红色的血池在他身下不断延伸。“我觉得自己更清白了。”提利昂告诉身边的艾拉莉亚·沙德。

奥柏伦亲王走上前去,“说出她的名字。”他一只腿踏在魔山的胸膛上,双手高高举起巨剑,提利昂猜测他是想直接砍下格雷果的头颅还是把剑尖扎入眼缝。

克里冈猛地拍手,抓住多恩人膝盖的后部。红毒蛇的巨剑疯狂下砍,但由于失去平衡,剑尖只在魔山的铠甲上留下另一道凹痕。格雷果的手扭转收紧,巨剑随之滑落,多恩人被拉倒在他身上。接着他们在尘土和血泊中撕打,断裂的长矛来回晃动。提利昂惊恐地发现魔山用一只巨手环住亲王,将他紧紧抱在前胸,犹如一对恋人。

“多恩的伊莉亚。”两人近到可以接吻时,格雷果爵士终于说话了,他低沉的嗓音在头盔中隆隆作响。“我杀了她那些尖叫不休的小兔崽子。”他用自由的那只手戳向奥柏伦毫无防备的脸,铁指抠出眼珠。“接着我操了她。”克里冈的拳头猛锤多恩人的嘴巴,后者的牙齿成为碎片。“再下来我打碎了她下贱的头颅,就像这样。”他收紧巨拳,钢甲上的血在黎明的寒气中结霜。一阵令人昏晕的嘎扎嘎扎声,艾拉莉亚·沙德惊惧地嚎哭,而提利昂的早餐涌了出来。他跪倒在地,呕出咸肉、血肠和苹果蛋糕,以及那两份用洋葱及多恩火胡椒粉煎的鸡蛋。

他没听到父亲的宣判,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把自己的性命交在红毒蛇的手里,而他放了手。当他醒悟毒蛇并没有手的时候,已经太迟。提利昂歇斯底里地哈哈大笑。

后来他在蜿蜒的石阶上走了很久,才明白金袍卫士并未将他带回塔楼房间。

“我将被送入黑牢。”他说,无人回应,凭什么要为死人浪费口舌?

|金沙论坛精校·青妮小宝|

【精校】第七十一章丹妮莉丝

在平台花园的柿子树下,她一边吃早餐一边看小龙围绕大金字塔顶端互相追逐,那里曾经耸立的高大鹰身女妖青铜像如今已遵令拆除。弥林另有二十座稍小的金字塔,但它们连这座的一半高都不到。从这儿,她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狭窄弯曲的小巷和宽阔的砖头大街,神庙和谷仓,陋室与宫殿,妓院和澡堂,花园及喷泉,还有大斗技场的圈圈红砖看台。城墙外是白蜡般的海,蜿蜒的斯卡札丹河,干燥的棕色山丘,焚毁的果园,以及焦黑的田野。在这座高高在上的花园里,丹妮感觉自己像个神,居住于圣山之颠。

神灵都这样孤独吗?有些定然是。弥桑黛给她讲过和谐之神,‘和平之民’纳斯人所崇拜的神;据小文书说,他是唯一的真神,过去将来永恒存在,是他创造了月亮和星辰,创造了大地以及一切居住其中的生灵。可怜的和谐之神,丹妮很同情他,永远地独处一定非常可怕,侍奉你的只有所谓的蝴蝶仙女,而你可以随时创造或毁灭她们。维斯特洛至少有七个神,尽管韦赛里斯告诉她,有些修士说那只是同一个神的不同外表,同一颗水晶的七个平面,那太令人迷惑了。听说红袍僧们信仰两个神,但这两个神却处于永恒的斗争中。丹妮更不喜欢,她才不想处于永恒的斗争中。

弥桑黛奉上鸭蛋和狗肠,外加半杯酸柑汁兑的甜酒。蜂蜜招来了苍蝇,但一支熏香蜡烛即将它们赶走。她发现在如此高处,苍蝇不像城里其他地方那样讨厌,这是她喜欢金字塔的又一个地方。“我得采取措施对付苍蝇,”丹妮说,“纳斯的苍蝇多吗,弥桑黛?”

“纳斯有很多蝴蝶,”小文书用通用语答道,“再添些酒!”

“不,我很快就得上朝。”丹妮喜欢上了弥桑黛,金色大眼睛的小文书虽然年轻,却十分睿智。她也很勇敢,如此才能在恶劣环境中生存。她希望有一天可以看看传说中的纳斯岛,弥桑黛说“和平之民”制造音乐而非战争。他们不事杀戮,连动物都不伤害;他们只吃瓜果,不食血肉。侍奉和谐之神的蝴蝶精灵们守护着岛屿,以抵御外敌。无数征服者曾航向纳斯,妄图带去血与火,结果却纷纷病死。然而贩奴船前来劫持时,蝴蝶精灵却没帮他们。“有一天我会带你回家,弥桑黛。”丹妮许诺,若我向乔拉许下同样的诺言,他还会出卖我吗?“我发誓。”

“小人甘愿留在您身边,陛下。纳斯将永世长存,而您对小……对我恩重如山。”

“你对我也很好。”丹妮执起女孩的手,“来,帮我更衣吧。”

姬琪和弥桑黛给她洗澡,伊莉摆出衣服。今天她穿紫色锦绣长袍,系一条银腰带,头戴碧玺兄弟会在魁尔斯送的三头龙王冠,此外,银色凉鞋的跟高得令她担心会摔倒。等着装完毕,弥桑黛奉上一面银镜,好让她看看自己的模样。丹妮默默凝视自己,这是征服者的脸庞吗?她自己觉得仍旧是小女孩的脸。

还没有人称她为征服者丹妮莉丝,但将来也许会。征服者伊耿用三头龙赢得维斯特洛,而她凭借一群阴沟鼠和一根木桩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夺取了弥林。可怜的格罗莱,她知道他仍在为自己的船而伤心。如果舰只可以相撞,为何不能撞门呢!想到这里,她令船长们将船靠岸,卸下桅杆当攻城锤。蜂拥而上的自由民则拆开船身,制造遮篷、龟盾、弹石器和云梯。佣兵们为每根冲城槌各取了一个粗俗的名字,“米拉西斯号”,就是原先的“戏谑约索号”,它的主桅撞破了东门,他们管它叫“约索的命根子”。激烈的战斗残酷而血腥,持续了大半个白天,一直进行入夜。刚巧在木头快要断裂之前,“米拉西斯号”的铁制船首像,一张小丑的笑脸,撞入城门中。

丹妮本想亲自率部队出动,但军官们认为,即使是男子,这也属于疯狂行为。她的军官们从不赞成她做任何事,她只好留在后方,穿件长锁甲,坐于银马上。然而城陷的声音,她在半里格之外都听得到,防御者们挑衅的呼喝刹那间化为恐惧的哭喊。那一刻,她的龙齐声咆哮,为黑夜填满火焰。她知道奴隶们起义了,我的阴沟鼠咬断了他们的锁链。

最后的抵抗被无垢者粉碎后,洗劫也自然而然地随之发生,这时丹妮方才入城。死尸高高地堆在残破的城门前,自由民花了近一个小时才为她的银马清出通道。“约索的命根子”及用来保护它的、覆盖马皮的木制龟盾被弃置在门内。她骑过废墟和破窗,穿越砖头街道,排水沟里堵满僵硬肿胀的尸体。兴高采烈的奴隶们在她经过时举起血手,高喊“母亲”。

大金字塔前的广场上,弥林人绝望地挤作一团。晨曦之中,伟主大人们看上去毫无伟岸之像。被剥夺了首饰和流苏托卡长袍的他们,显得十分卑微,老人们阴囊萎缩,皮肤斑驳,年轻人则顶着荒谬可笑的头发。他们的妇女要么肥胖软弱,要么干瘦得像陈年竹竿,脸上则挂有道道泪痕。“我要你们的首领,”丹妮吩咐他们,“交出他们,余人宽恕。”

“多少!”一个老妇人抽泣着问,“要多少人您才会饶恕我们!”

“一百六十三人。”她回答。

她把他们钉在环绕广场的木桩上,互相指着旁边的人。下令时,她心中充满炽烈狂暴的怒火,感觉自己就是一条复仇的真龙。但事后,当她经过柱子上那些濒死的活人,听见他们的呻吟,闻到肠子和血肉的恶臭……

丹妮皱起眉头,放下银镜。这是正义,是的,我这么做是为了我的孩子们。

觐见室在下面一层,高高的天花板,紫色的大理石墙,充满回音。这里虽然庄严,却极阴森。原有的王座,将镀金木头雕成精致而凶猛的鹰身女妖。她凝视良久后,下令将它劈成柴火。“我不要坐在鹰身女妖的膝上。”她宣布,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简单的乌木长椅,虽然实用,弥林人却认为不合女王的尊严。

血盟卫们在等她,浸过油的辫子里银铃轻响,他们还戴着死人的金银珠宝。弥林的富裕超乎想象,连佣兵们也个个心满意足,至少暂时如此。房间的另一端,灰虫子身穿无垢者的朴素制服,尖刺青铜盔夹于腋下。她至少可以依靠他们几个——或者说希望如此——外加布朗·本·普棱,壮实的布朗·本头发灰白,面容饱经风霜,她的龙对他十分钟爱,还有他边上金光闪闪的达里奥。达里奥,本·普棱,灰虫子,伊丽,姬琪,弥桑黛……丹妮望着他们,寻思哪一个接下来会背叛她。

龙有三个头,全世界我还有两个人可以信赖,假如能找到的话。到时候,我不再是孤身一人。我们三个一同对抗全世界,就像伊耿和他的妹妹们。

“城内真如表面显示的那么风平浪静吗!”丹妮问。

“确实如此,陛下。”布朗·本·普棱回答。

她很高兴,同所有陷落的城市一样,弥林遭到野蛮的洗劫,但在彻底占领城市之后,丹妮决定停止暴力。她颁布命令,杀人者将被处绞刑,抢劫者失去一只手,强暴者则切下阳具。如今,八个杀人犯挂在城墙上,无垢者们送来一大桶血淋淋的肢体和软绵绵的红色蠕虫,弥林终于恢复平静,但能维持多久呢?

一只苍蝇在脑袋边嗡嗡作响,丹妮恼怒地挥手赶开,可它又立即回来。“城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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