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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姜 - 钩沉·释天-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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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竟还有人真的在记挂着他,念叨着他,真的还有人会关心他,想念他!
这一层感动泛起,连带地让他回想到在藤树林被困囚的半年多岁月,一种自怜、委屈混和着激动、兴奋、开心的情绪如释重负地涌上心头。眼不由自主地热了,湿了,眼前的物事有些模糊起来,但他却想大喊,“我回来了!”
然而临口,他忽然发觉自己的声音只滚在喉间,翻来翻去只是低哑。
蓦地,肩头一暖,“回来了?”一记清悦的声音,如同天一池里最明澈的那条小溪,流过心头。
鸢尾猛地回头,眼前是水镜月带着淡笑的脸,依旧是清冷而疏淡的,依旧是隔山隔水的,然而却是他朝思暮想,从离去那一刻即在思念的,思念了整整一年的容颜。
“我……”抖了抖唇,他根本吐不出什么话,只能愣愣地回望着眼前的她。
“男儿有泪可不轻弹。”水镜月的话极轻,正如同她抚上鸢尾脸颊的手,温温润润的,拂去了委屈,拂去了自怜。
脸上一阵湿意,鸢尾傻傻地看着水镜月纤白如玉的指尖滑过脸,才发觉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流泪了。脸微微涨红,他略带尴尬地瞅了瞅水镜月带笑的眼,忙拿起袖子把脸抹干净了,极快地湮灭证据!
这方的说话,自然引得后院中的两人来看,“咦?上神,你回来啦!”
忘儿笑着迎上前来,在走上几步路之后,忽然大大地呆住,继而惊笑出来,“鸢尾?!你,你回来啦!”
鸢尾闻声,轻轻转过脸,冲着惊喜的两人一笑,原本清灵隽秀的脸经过一年的历练,已蕴上了一层潇洒风流之韵,是藏于内而秀于外的清流,较之一年前的轻狂锐进,他真的成长了许多。“嗯,我回来了!”
念忘二人不由一怔,只觉那笑容里似乎予人以阳春三月的美景,无限风流婉转,真能把人给吸进去。
白泽暗道不妙,忙跟了进来,冲着水镜月一揖,[上神。]
“嗯,没出什么事吧?”水镜月拢了拢袖沿,瞧了白泽一眼,让鸢尾与念忘二人乐着去。
[呃,上神请放心。]白泽生平少有说谎,此时硬是把一张苍白的脸给憋得通红。
然而水镜月根本就没怎么注意白泽,也未曾留意这只老实的神兽言辞间的闪烁,只想着,如若鸢尾功夫有所长进,那她得好好试验试验。如若,他真能精进神速,那么,许多事就可以跟进了!
她回眸朝院中不知何时已开始叽叽哇哇的三人瞧了眼,淡淡一笑,“走!白泽,我问你些事儿!”
[是,上神。]白泽心头抖得什么似的,生怕她问到绿腰的事,却又不敢有所回避,眼见着她往外走了,只得轻轻跟上。
“白泽,三界里就属你的消息最灵。我问你,可知道逋逃薮这个地方?”千年了,她一直未曾问出口过这个禁地。
白泽一愣,既而望向她,云霭层层,风一般托起水镜月的裙脚,那缀着暗纹的银丝也在日光中明明艳艳。此时的她负手而立,背着身,似乎在望着西南的天际。白泽也不由跟着望过去,依旧是云霭层层,除了一片白,它什么都瞧不见。
但上神总是望见什么了吧?是过去?是现在?亦或是未来?是神?是魔?是妖?是仙?是鬼?亦或是芸芸众生?六界在她的眼底吗?曾经它以为是的,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它却又模糊了。
上神,这个被赐与天齐寿,这个身赋威制万灵之能的神祗,她现在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这般恒久无尽的岁月里,她还在考虑着什么?
“白泽?”久久等不到回应,水镜月不由扭头看它,捕捉到它眼底那抹来不及掩饰的困惑,她淡垂下眼。无法解释,也无意解释。
她从来都不是个喜欢解释的人,或许因为存在的时间一久,许多误会,许多不解都会随之淡去。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在这日复一日的单调的岁月里,或许只有误会才能使人的心变得鲜活一些。
久远的时间令太平变得单调而乏味,也令最初的信念变得稀薄贫瘠,就如同地藏菩萨,在地狱待了天长日久的岁月之后,他的心中是否还保有那最初的佛恸?“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这一句当年的豪语,到如今,是否还依然包含最初的坚忍?
什么都会变的,不变的是什么?她低头看着穿在身上的天衣,那缕缕银线绣成的纹章,织女的巧手,七夕的守候,她守候的是情郎、那个当初生死相与的爱人?还是只是这个日子?这个可以有点事做的日子?
她忽然自嘲着一笑,在时间面前,虽然记忆这东西根本不值一提,但在天廷,记忆这个东西总是有些好处,至少不会让人那般无所事事!
“白泽,月老应该没资格匹配三界之外的生灵吧?”她蓦地又问了一句。
[是。可是,上神,三界之外的生灵……三界之外有生灵吗?]白泽不明白了。
“总有些人是在编制之外的。”水镜月清淡地一笑,“你去和月老打声招呼,逋逃薮不是个他能碰的地方,让他不要管得太宽了!”
[逋逃薮……]灵光一闪,白泽猛地想到了一个人,如果他没记错,逋逃薮的主人,的确不是月老能够惹得起的,或许,自从那次五百年大会后,是整个天廷都没人惹得起的!
“他的事他自己做主!月老想高人一头的想法还是趁早给灭了的好。”
白泽心领神会,马上应道,[是,白泽这就过去。]
水镜月看着白泽硕大的鸟翅扑愣着直往东月树下飞去,眼神便这么放开,遥遥地望着某一方,心神散漫。
是时候了!
她斜倚向一侧栏杆,懒懒地坐着。不但是宵然历练了,就连鸢尾也历练了……
晚间,忘儿准备了一大桌子菜,为着鸢尾的归来,也为着上林殿的团圆,虽然少了学艺未归的山膏。
水镜月非常赏光地坐于席边,还吩咐开了藏在殿里已有六七百年的陈酿‘烂柯’。这么大的容光,让念忘二人小小惊了一跳,继而也十分开心,以为她对鸢尾的回来总也欣喜。白泽传信回来,就跟着沾光。
几人都开心地饮酒吃菜,只水镜月随意地剥着剥着植楮果,剥满了一碟子,才一粒粒吃掉。相较于殿内的热闹,她悄然而清静。
“呵呵,鸢尾这一年学得了什么本领?可别是在外头闯下了什么祸事,才偷偷溜回来的吧?”忘儿笑他。
鸢尾抿了抹笑,自然也想起曾在东极天发生的那档子事,当下只是擎起一盏酒,笑道:“忘儿姐姐可是老记着人的错啊!鸢尾这是真长成男子汗了!哪还会再干那些蠢事!”
“哟!你还知道你以前干的那是蠢事啊?”忘儿这张嘴是最不饶人的,只是一味追着闹。
鸢尾酒过数盏,而‘烂柯’又劲头深长,这便薄红了双颊,加之本情绪高涨,整张面容便泛出一股子抓人眼的魅力来,深深浓浓,稠得化不开。他轻轻一笑,那双神采奕奕的桃瓣似的眼中便流过几许滟滟的光泽,像是两汪桃花潭,春风拂动,碧波荡漾,叫人神魂俱醉。
念忘二人看得一呆,殿里忽然因他这一笑而静了下来。
首先觉察到不对的是水镜月,她抬眸掠了眼念忘二人,敏锐地朝鸢尾一瞥,正巧瞅见那抹流动着媚人光彩的笑意,当下神色一冷。
“啪”只听得水镜月将手中的筷箸往案上一拍,“你跟我过来!”语出,声音已是冷极。
白泽心中一紧,冷汗已是涔涔而下,它拉了拉鸢尾的袖子。眼神中的暗示让鸢尾顿时感到问题出在哪儿,他心头亦是慌了慌,随即故作镇定地起身,不发一语地跟了过去。
直走至红莲池边,水镜月才回过头来,冷冷地打量他半晌,才哼了声,“这一年,你居然跟着绿腰在学媚术?”
果然穿帮!鸢尾叫了声苦,但同时亦对她对那个绿腰这般在意而好奇,“我是被她逮去,关在那藤树林里半年才……”
“她封印在藤丘三五千年了,怎么会出得来逮你?”水镜月已近于严厉地盯着他。
“我……我是学御风术想歇脚才停在那儿的,但被她锁住了,而同时也与白泽失去了联络……”
“所以,你就学了她的媚术?”水镜月极冷地瞅着他,荷风细细,轻轻撩动她额前的发,那银质的“即心”便在月光下璀璨生光。
“我……”鸢尾被逼问得有些委屈,“没错!我就是跟着她学了!而且也学成了!”他恨恨地回瞪过去,心中不平已极。他都被关了大半年!大半年的不见天日,大半年的囚困,这些她都不闻不问,反而只是一味盯着媚术!媚术!媚术!他就是学了又怎样!
“哼!学成?”水镜月见他还敢回嘴,心中更怒,盯着他的目光也愈见冰冷,“你要学成还早得很!绿腰一笑,媚绝三界!这等功力,就凭你也敢说学成?她难道没告诉你么?所谓媚术,靠得是术,而非貌。容貌可以不为最美,但所显露出来的却要是最为动人的!勾魂摄魄,靠得是那种让人动心动情的意态。而你呢?或许长相不差,却到底青涩,从头至尾都是一身清灵之气,这也叫媚?”
“我……”鸢尾被噎得无话可说,却又心底不服,不由往日的脾性就出来了,冲口道,“你那么清楚,你难道会?有本事显出来瞧瞧啊!光靠嘴说谁不会!”
水镜月细长的凤眸一细,额间的银饰顿时闪出一抹灿亮的光泽,鸢尾一愣,继而猛地被冲上前来的白泽一把推到身后,[上神,是我不好!这孩子的确是被……被逮去的,白泽没本事,胆小怯懦,不敢有所行动,鸢尾便被……被困了大半年……]
水镜月不语,只是盯着鸢尾看了好一会儿,才移开眼眸,“惑人乱事,那媚术,可不是你用得起的!”语毕,她一拂袖,转身离去。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年华一任委西风
“嘿!镜月,你知道么?铅华有心上人了!”十濑贼头贼脑地将人一把拉到一边,小声地说着。
“哦?真的?铅华……”眼溜溜地转着,在看到十濑肯定地点头后,她也坏坏地笑起来,“是谁?”笑成弯月状的墨黑眼珠子在斑驳的日影下透出点点晶亮,颊边两窝浅浅的笑窝也因这眸光而彰显出不怀好意的企图。
“是绿腰!就是上次我们去山洞玩的时候看到的那个!”
“啊,就是笑起来能让人热血沸腾的那个藤树精?”她不由惊讶,“铅华不是和她吵过架吗?难道是不打不相识?”
十濑点点头,“唔,有可能……嘿,咱们去偷偷瞧瞧吧!”她搓着手,抖了抖身上还未尽数褪去的柔亮羽毛。
“好啊!”水镜月兴奋地连连点头,“把百甲也叫上!”
“嗯嗯……”
记忆到这儿一涩,水镜月将袖中的拳握得紧了,眼神一冷,便即刻捻诀,素手微扣,裙下生云,身影便淡去。仿佛一阵风似的,她已立在了藤丘。
藤丘本是一处关卡大道,名为汇风口,但自数千年前的地纪阴蚀之后,这里被水镜月施法垒土,并封了一个藤树精,因而而改名“藤囚”。此后,许是当地人口耳误传,“藤囚”便成了“藤丘”。此处如今巨木隐隐,藤葛环绕,也称得上是个花木众多的丘了。
水镜月静静地瞅了阵,下巴轻抬,便踱着方步进去了,沿途拦路的藤葛迅速失尽水分而委地,任着她一步步踏过去。
“水镜月!”密林中传出一声咬牙切齿的声音,不复绵软,不复轻柔。
“看来封了几千年,你这德性还是没改!”水镜月微微冷笑,眉目张扬,神态中透出几屡浑然不曾顾忌的狂放来。
“你以为你就改得了么?”密要中款款走出一名绿衣女子,腰枝袅娜,只是那阴沉的面容稍退了几分媚意。
“哼!过了那么些年,你依然出尔反尔,可还记得当年曾发过的毒誓!”
“我本不知他是天一池出来的……”绿衣女子喃了句,又朝水镜月瞧了眼,忽然流露出浅浅媚媚的笑意来,“难道……你又有意于他?那少年品貌清俊,难得灵台如此清明,倒是真不错呢!”
水镜月眯细了眼,手一翻,断了这处水脉,周遭的大片藤葛迅速委顿在地,且这枯萎之势渐渐扩展,一层层向外围涌去。
绿衣女子凝住眉,手中结印,也施咒相抗。然而那停顿不过片刻,随着女子吐出的血,那扩散之势如入无人之境,终于整片密林的藤葛悉数失水枯萎。“你、你狠!”
“我从来都狠,你又不是不知道!”水镜月瞥了眼颓然跌倒在地的女子,语出极尽挖苦,“绿腰,几千年下来,功夫怎么还是不堪一击?你的媚术,大抵也只能管管吃饱饭吧?”
绿腰看着自己渐渐脱落的乌发,心中更怒,“你功夫上等,那又如何?还不是救不了百甲……”她捂着胸口,再次吐出一口血来。
水镜月沉沉地望着她:“我在阴蚀之后,刨了你那魔君的埋骨地,挫骨扬灰,还施了个咒,你想听么?”
绿腰一笑,倒未见媚意,反是沾了几分水镜月般的淡明,“到现在你还以为我喜欢的是他?”
水镜月别开脸,眼望向西南,望了许久,忽然道:“月老往逋逃薮里放了个女人……”
绿腰一怔,那残留的发丝已盖不住光洁的颅骨,但瞧去总有些格外媚人的意味。她怔了片刻,便往身后一靠,巨木的枝杆承住她柔软的身躯,半闭上眼,她笑得有些寥落,“……都那么久了,能放了这些过往……也好……”
水镜月瞪她一眼,冷笑:“你倒看得破!那我就让月老给你牵只癞蛤蟆精!”
“你!”绿腰气得站起身来,指着她道,“你折磨我还折磨得不够?你这水里的妖怪!从前就一直给我使绊!”
“哼!谁让你不识好歹!”
绿腰气了一阵,忽然冷静下来,浅浅一笑,摇曳生姿,“那倒是!我是人家送上门的,我没要;可有些人就不同了!明明心里喜欢得要死,却只能呆在边上咬手指头……”
水镜月眯细了眼,一翻手,恰似起了一阵水龙卷,将绿腰头上仅剩的发丝都给卷走了。“那你就再光头过个三五百年吧!”她丢了个白眼给她,便转身离开,身后是“呜呜”大哭的人儿捶着地骂她。听到这几声哭与骂,水镜月微勾了唇角,连那眼底都带上微微的笑意。
太微垣近儿的事又开始杂乱起来,三岛十洲才平息的妖魔作乱事件也重新出现,且更为频繁更为严重,而有些妖怪法力甚至是异乎寻常的高,东王公忙得乱了,九司自然也不太平。因此,水镜月要处理的事便又多了一倍。
这一日,她批阅公文批得烦了,就搁下笔,望向窗外,平和温煦的日光静静地洒在庭院里,明亮而平淡,与那份公务之繁冗浮躁完全不同。
水镜月支颐看了阵,不意又想起数日前与绿腰的一次会面。回忆呵……每个人都有,虽不会历久弥新,却也抹不去旧迹。
太微垣、上林殿……这几千年下来,多少都带上了几分天一池的样子,但天一池却还是不一样,那么独特,那么无可代替。那儿常年树荫蔽日,水气氤氲,日光很稀微,却带着勃勃的活力,从叶片的缝隙间挤下来,给天一池的生灵一一画上斑驳的日影。
真的很不同!
在天一池,她似乎一直只想着法儿去玩,与十濑、百甲、铅华他们一起找乐子找得人人头痛,闯祸闯得人人惧怕。
相比之下,鸢尾真的算是乖巧的了,至少与当年的她完全无法相比。
然而……他也对绿腰的媚术感兴趣了么?
水镜月忽然觉得头痛,一抽一抽的,似乎还带起胸口的旧创,一跳一跳地让人难受。
绿腰……
“就在那儿!”十濑眼疾,一把拉住仍欲前行的她,“那小子正在偷看人家哩!瞧!看得多专心哪!”
那时的她总是有想不完的坏招,挑了挑眉,便伙同十濑施了一捧铅华生平最怕的火苗来。她是水系,却偏生能够化用五行,由水而转,也能转出火脉的法力来。
想到这,水镜月不禁无声地笑起来,眉眼弯弯,虽浅,却仍是旧日的痕迹。
当场,铅华吓得跌出灌木丛,正好在心上人面前摔了个狗吃屎,很丑!
记得当时,她和十濑两个在灌木丛里笑得直打跌,等着铅华红窘着脸在心上人面前解释,也等着他火烧屁股似的追打她们两个。
但谁知,等了半天,这预想中的事却没发生……
水镜月抹了把脸,微微阖上眼。那时的印象,太深,太牢。
绿腰一身墨绿的衣衫,立在天一池如落了一块碧天般的水潭边,立在这片终年常绿的浓阴里,冲着他们几人款款一笑。
柔弱的身姿,绵软的笑意,那眉,那眼,那唇际浮现的弧度,似缀成了一张网,密密地朝他们几个扑来,然后网口一收,他们全成了俘虏。
笑起来能让人热血沸腾,果真如此啊!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她只记得当时他们三个只能直愣愣地瞅着她,开不了口,也无法动弹。只觉得自己的神魂都似追了这一个笑容而去。
许多许多年以后,她才知道,那一笑,叫做倾国倾城的风情,那么冶艳,完全有别于当时的所知,像是一泉清水里忽然注入了香浓的脂粉。
十濑告诉她说:当时她的感觉像是自己浑身都热了起来,心尖上痒痒的,让整个人非常想大吼大叫,但等到要叫时,却又浑身乏力。
绿腰一笑,媚绝三界!
大概从那时候起,她、十濑、百甲就全跑去偷看铅华和绿腰说话了。铅华很喜欢绿腰,喜欢到像个小跟班,整天整夜地追着人跑,再也没跟他们玩过。
而他们,不平之余也没办法,偶尔也嫉妒一下绿腰,那藤树精,怎地那么迷人?特别是她笑起来,完全无力抗拒的勾魂摄魄!
为此,他们三个还模仿着绿腰的笑容练习过,也想练出那股子迷人的风情,但每每,总是笑得脸抽了筋,丑极了!
虽说总少了点往日的热闹,但也平平常常地过去,直到有一天,绿腰忽然要离开天一池,出去外面修行。
铅华求她留下来,然而绿腰却想要成仙,走得很干脆,也很薄情。那一天,他们三个第一次看到铅华哭了,哭得又丑又凶,让他们都难过起来。
水镜月抚了抚额,有些想不明白,当初的自己怎么就那么冲动?而且还那般不服输,甚至要和她美得倾国倾城的笑容去比?
真是可笑呵!如若是现在,她一定不会那么蠢;如若当初没有这一比,或者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一役……
比试其实很简单,就是在天一池之外,找一个从未见过她们的人,对着他笑一笑,那人觉得谁美谁就赢了。
很可笑的比试,但她们比了。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笑的,只是想摩揣着绿腰的冶艳迷荡,只是想着那种令血液齐齐飞舞起来的亢奋,她冲着眼前这个根本不知道是谁的人笑了一笑。
那个人呆了很久,久到绿腰的脸都变绿了的时候,他才冲她笑了笑,好像说了什么,但她却不记得。
很久很久的后来,她得知,那人是妖魔道的首领――荧惑,一个有着天上星宿的名字的妖魔,也是曾经救过百甲的妖魔。
那个时候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呢?水镜月抚着眉回忆着,大概就像鸢尾面对东岳君吧,无能却喜逞能,天不怕地不怕,其结局自然可想而知。
被抓去墟界――妖魔道的领地,做了整整两年的俘虏。如果能没有后面的一段,她想,那段俘虏的日子也不是那么不堪回忆。
她是成了俘虏,但相应的,那个荧惑也根本没讨到便宜。在墟界,她充分施展了在天一池里所有的搞破坏的能力。于是,荧惑麾下,鸡犬不宁,几乎已到了说起“水镜月”这三个字就色变的程度。
也终于,荧惑受不了她了,把她赶回天一池,说等她长大点再来接她。
终于被放回来后,天一池早不是原来的天一池,人都散了。绿腰跟了荧惑,铅华自然也跟着去了;百甲最是崇拜那大魔王,于是也跟着去闯荡了;十濑,连十濑都拜了师的天一池,到底还剩下什么活力呢?
偌大一个天一池,当年横行无忌的“四霸”,到后来居然只剩下她孤伶伶的一个了。就在这个时候,她学会了沉默,学会了想念,也学会了惧怕。完全没法力的她,对于荧惑真的有一点点怕。又没了可以同心协力的伙伴,她觉得更怕。
直到有一天,一个自称‘浮黎元始天尊’的仙人出现了,他带着她修行,授她法力,又是很多年以后,她再回天一池的时候,却只是匆匆一别,除了以沫,再没碰上熟识的人。若不是有那一次召“即心剑”,他们“四霸”可能再见就直接是那一役的战场。那一别,谁都没有预料过后来;那一别,谁都不曾太过在意;但那一别,天地惊变……
死了百甲,伤了铅华,断绝了旧日所有的情谊……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七章 弈局
“哈哈哈……叫你变牡丹,你居然只变了朵凤仙?”忘儿在后园里大笑,指着鸢尾手中的凤仙花,“你这一年到底学了什么呀?哎呀笑死我了!哈哈……”
鸢尾又羞又怒,大声反驳,“哪有!我……我刚刚只是听错了嘛!要变牡丹有什么难的!我马上就变给你看!哼!”
他瞪着眼前凤仙花,两手拈着中指,轻施了句咒,朝凤仙吹了口气。瞬间,有一抹蓝幽幽的光华笼于其上,炫开一道让人神迷的烟光。
念忘二人立刻睁大了眼瞧,好容易等烟光淡去……
“哈哈哈哈……”忘儿这回已是捧着肚子蹲在地上了,“鸢尾,你这牡丹和咱上林殿后头的红莲有啥不同?我说鸢尾呀,你不会没见过牡丹长啥样吧?”
连番两次出丑,鸢尾也不爽了,忿忿地将手中变出来的极似莲花的牡丹给扔了,就要纵身飞走。
“鸢尾。”这时,水镜月的声音忽地透过园子,从那扇半开的窗子里传出。
“嗯?”鸢尾扁了扁嘴,略有些讶异。自那一日发现他学了媚术之后,她一直没正眼瞧过他,怎么今日又叫他了?心中疑惑,然而脚下却已经迈开步子走了过去,“什么事?”
“我们下几盘棋吧!”水镜月收起了纸墨,淡垂的眼睫轻轻盖住所有的思绪。
“咦?”下棋?这人今日吃错药了?居然亲自叫自己和她下棋?鸢尾愣了好半晌,直瞅着水镜月一身绢白的天衣从屋里出来,再往那处‘弈亭’过去,再顿住,回眸。
“你有他事?”
“嗯?呃,哦,没有,没有!”鸢尾吞了吞口水,快步跟了上去,心中还兀自嘀咕。
这一番举措,莫说是鸢尾,就是念忘二人亦是奇怪,想不透上神怎么忽然有这个兴致。但二人久知水镜月脾性,想不明白也并不搁着,只快步上前收拾。
到‘弈亭’,瞧见鸢尾正襟危坐,念忘二人又是一笑,想起曾经鸢尾笑过她俩棋力,当下也兴致勃勃地一旁观战。
水镜月瞅了他一眼,直接往钵里抓子。鸢尾眼见着她如此,又是一愣,“呃,你不让我子啊?”话一问出,他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太灭自己威风了!
“哦?你要我让子?”
“不!才不用!”鸢尾马上大声回答,也抓了子与其猜子。
鸢尾执黑,是先手。他思索着以往见过的水镜月的棋风,又想着如何扳回开局时的弱势,一子一子都下得极为小心。
先占边角,正攻入中腹,切、断、粘、飞,渐渐局势大好,他便有些自得起来,攻势也渐趋凌厉。手下应子快而响亮清脆,连眼角都带过了几分微笑,清清朗朗的,有别于绿腰的冶艳,只是一色儿干净的得意。
水镜月抬眸朝他看了眼,唇角微掀,手中的白子很稳地在中腹一处气眼上一按,寂然无声。
然而棋盘上的局势却顷刻大变,此一子看似浑然不着意,却让鸢尾心头猛惊,怎么可能下这手?怎么可能?她意图为何?怎么方才明明得手的优势,现在却因为这一子而仿佛荡然无存?
鸢尾又惊又怒地瞪了水镜月一眼,搔了下头发,眉头便紧了起来。手中的黑子应得慢而涩了,脸上那抹得意也不见了。反观水镜月,她似乎一如初始,不焦不躁,悠闲自然,还觑空让忘儿去沏了壶茶来喝。
心不定,气不沉,鸢尾这局棋必输无疑。果然,行至中盘,他已弃子认输,脸色灰得什么似的。而一旁观战的念忘二人早抿着唇偷偷地笑了。
水镜月扫了眼棋盘,随手一抹,黑子白子便全混在一处。“再来!”她轻道,着手将棋子分开。
鸢尾一愣,随即不服输的心思就起,并不吭声,再接一局。
一局复一局,鸢尾输了一盘又一盘,日影渐短,却没人想起来要用饭。
又是一局预料之中的胜负,水镜月抬头看了看天,“念儿忘儿,你们下去做饭吧!也差不多了,就这样吧!”
念忘二人答应了一声,正欲离去,却听得鸢尾闷着声音说,“等等,再下几盘!”
“还要输?”水镜月挑眉。
“嗯。”这么挑衅的话,鸢尾却并未动气,他一手支颐,面色非常认真地瞅着棋盘。
“有何不可?”水镜月注意到他认真的神情,眸色微闪,继续摆子。
说也奇怪,鸢尾素来性子倔傲,然而连番输下来,他却渐渐地失了原本那抹横于胸中的胜负之心。他观察着她的步法,仔细探究着这一步步之后灵动与深远谋算,愈是探究,他愈觉得有意思,忍不住想一下再下。
又是黑子居星,白子飞连,棋盘上黑白子渐渐增多,似一幅水墨,渐渐成形。鸢尾瞅着瞅着,忽然变了自己的步法,不去执意求什么,而是顺着她的子,粘着她的路。
说来奇怪,这么一走,他忽然觉得眼前开阔起来,这幅水墨渐渐绘成天一池的美景。这一处堆一块石,那一处植一片林,这儿是深潭,那儿是小溪……
转过一片岩,忽然冒出一挂小瀑;穿过一片林,陡地跃出一丘山;爬过一片山,蓦地流出一弯溪……
眼前局渐渐融成忆中景,一点一滴,神韵丰满!
水镜月执着白子的手一顿,怔住了。
这一是局怎样的棋?居然是水到渠成的流畅,消弭了争胜之气,消弭了刀光剑影,消弭了谋算深沉,怎么竟会下得如此祥和?
弈棋总有胜负,然而弈亦有道,这个道便是师法自然。什么是自然之法?
水镜月眉色微扬,眼神中飞出点点闪烁的粼光,应子。
棋似乎越下越悠闲,越下越自然流畅,似乎只是天一池,又似乎融入了三界众生,鸢尾觉得非常有意思,一子子,东一转,西一粘,似是逗趣,似是玩闹。
直至终手,他才仿佛叹了口气似地停下,噫!这么快就完了!
水镜月往棋盘上一掠,忽然神色一变,纤手疾抹,棋局顿时混乱。
“哎!干什么!我还没看过!”鸢尾大叫,但眼见着黑白子如珠玉溅落,再欲阻拦已是不及。
“算我们平手好了!”水镜月平稳了神色,将微微攥紧的拳头缩入衣袖。
“什么算!我们就是平手了!”鸢尾不服地瞪她一眼,转而又笑,“没关系!我记性好!到时候也可以覆盘!”
水镜月不语,只是有些深沉地注视他,看了许久,看到鸢尾觉着非常不自在时,她才轻幽幽地抛出一句:“鸢尾,如果你得知了灭你一族的仇人,你……会报仇么?”
鸢尾一震,极快地回道:“当然!那么心狠手辣地坏蛋,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语出铿锵,有着宁折不弯的刚性与坚决。水镜月定定地看着他,看了许久,她才轻勾了下唇角,转开眼眸。
“你知道那人是谁是不是?”鸢尾有些急切,上前就想抓住她的手,然而水镜月也不过翻了记手腕,他便抓了个空。
她冷冷一笑,“哼!就凭现在的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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