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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汝不识丁 作者:酥油饼 完结+番外-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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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肃静的堂内依旧肃静。
陶墨道:“此事本官还需思量,改日再议。”
卢镇学皱眉道:“大人是要退堂再审?不知大人准备何日再审?”
陶墨下意识道:“那你说……”
卢镇学忙道:“自然是今日审完最好。”
木春笑道:“大人,午时将至,不如押后至未时三刻?”
陶墨连连点头,“便押后至未时三刻再审!退堂。”

这样案情明了的小案子居然还要押后,城中议论纷纷,都对这位新来县老爷的水准大失所望。
陶墨在书房里来回踱了两圈,看着在旁悠然喝茶的木春和金师爷道:“两位觉得,我是否应当定下婚期?”
金师爷看看木春,木春不语。
金师爷心中微微得意,便道:“依我看,此事关键并不在是否定下婚期,而是在于梁家为何迟迟不上门提亲。”
陶墨恍然,“对啊,这是为何?”
金师爷道:“我看梁老爷的神色,不似要悔婚。或许,其中另有乾坤。”
“金师爷言之有理。”木春施施然开口道,“或许想要提亲是梁老爷,而不想提亲的是梁公子,如此倒是能解释为何这场婚事拖延至今了。”
金师爷击掌道:“不错,梁老爷急着让大人定下婚期未必是用来制约邱家的,也许是用来制约梁公子。”他说完,方觉自己不知不觉附和了木春之言,顿时有些不自在。
陶墨点头道:“是了,今日梁公子并不在堂上。”邱二小姐是未出阁的闺女,不愿上堂情有可原,这梁公子不出现却有几分值得探究之处了。
金师爷叹道:“可惜时间太短,赶不及将梁公子从邻县请来。”
陶墨道:“有何赶不及?我再将升堂时间延后便是。”
金师爷道:“这,不妥吧?”他看向木春。
木春道:“邱梁两家的案子在旁人看来或许是小案,但于他们而言,定然是大事。我想这梁家公子会不会正在谈阳县?”
金师爷虽觉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但他的神色实在太过笃定,试探道:“木师爷莫非在街上见过梁公子?”
木春失笑道:“我与那梁公子素未蒙面,即便在街上遇到,也是擦肩而过,如何识得?”
金师爷道:“我看木师爷倒是笃定得很哪。”
木春道:“究竟在与不在,大人派人去那梁老爷落脚处瞧一瞧便知。”
陶墨一听有理,兴冲冲朝外走。
这一走,竟过了一炷香才回来。
金师爷和木春都感腹饥,正要起身告辞,便见陶墨拿出一封信给木春,“你替我看看,信上说了什么?”
金师爷心中隐有几分不悦。虽说论距离,他与陶墨离得较远,陶墨将信给木春或许是无心之举,但这个无心之举正说明在陶墨心中,他并不比木春受信任。
木春懒得理会金师爷此刻翻江倒海般的心思,兀自拿出信。
陶墨眼巴巴地看着他。
木春道:“速审。”
陶墨道:“还有呢?”
木春将纸一翻,果然只有两个字。
金师爷对写信之人的口气大为反感。他淡淡道:“此信何人所书?竟如此张狂?”
陶墨傻笑着将信收了起来。
木春摇头轻笑,转身出门。
金师爷烧起一把火。他有种感觉,木春是知道来信者是谁的,不知道的只有他而已。虽说当初当这个师爷是情非得已,但是若真当了,他也不想被人比下去。
想到这里,他对陶墨道:“东家,你交代之事,我已经知会过崔典史了。”
陶墨一愣,“何事?”
金师爷以为他不想将索贿之事明目张胆地说出口,便自以为会意地笑道:“没什么。”
陶墨看着金师爷飘然离去的背影,一头雾水。

用过午膳,陶墨拿着那张信纸来到书房,放在桌案上,招来郝果子研磨。
郝果子吃惊道:“少爷要写字?”
陶墨笑着点头。
“少爷要写什么字?”
“速审。”陶墨指着信纸上的字,认认真真地念了一遍。
郝果子皱眉道:“这两字好看是好看,但不好临摹。少爷若想学字,不如让我去买几本入门的字帖来。”
陶墨摆手道:“我只想学他的字。”
“他?”郝果子试探着问道,“顾射?”
陶墨颔首。
郝果子无声叹气。
陶墨不识字是不愿学,并非无钱上学。如何提笔这样的基本常识倒还是懂的。
郝果子见他拿起笔来像模像样,心中一阵欣慰,不禁想道,若是那个顾射早几年出现,少爷说不定就不会目不识丁,而老爷也不会抱憾而终了。
“咦。”陶墨看着那条抖得像条毛毛虫的一横,尴尬道,“怎的不一样?”
郝果子道:“少爷若想学字,还需从头开始。”
陶墨手指紧了紧,道:“是,是我急于求成了。”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写出顾射这般漂亮的字。
郝果子见他满头大汗,道:“少爷,你不如先歇歇吧。我给你倒杯茶去。”
陶墨也觉得手臂有些酸,便点点头,眼睛却一刻不离顾射的字,像是在想象顾射落笔时的样子。
郝果子片刻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差役。
陶墨收笔,惊讶道:“可是有了梁公子的消息?”
差役慌忙行完礼,道:“回大人,那梁公子正和梁老爷一同住在城中的同福客栈。”
陶墨将笔一搁,想也不想道:“你去同福客栈,说本官下午要传他上堂!”
差役犹豫了下,才转身离去。
有了梁公子的消息,陶墨也没什么心思继续临摹,匆匆将那封信收起,便转身去找金师爷与木春商量此事。
金师爷听闻之后,并未像上次那样急于开口,而是先问木春道:“木师爷如何看?”
木春道:“那梁公子明明身在谈阳,却不愿现身,是否有着什么难言之隐?”
金师爷意味深长道:“木师爷是否知道什么?”
木春笑道:“我与金师爷一样坐在房中,焉能知道房外之事。”
金师爷道:“木师爷过奖了。你我虽然同在房中,但木师爷眼界开阔,却是金某远远不及的。”
木春道:“金师爷说笑了。”
“并非说笑。木师爷每字每句看似无心,实是有意。就好像……”金师爷顿了顿,故意瞟了的陶墨一眼,才缓缓接下去道,“一切早在木师爷的意料之中。”
木春轻描淡写道:“金师爷说得神乎其神,木春愧不敢当。”
陶墨被两人一来一往听得晕头转向,忍不住道:“那究竟是如何?”
金师爷看着木春,“既然木师爷说这其中另有隐情,恐怕真的另有隐情。至于是真是假,不如由东家派人再去打听一番便是。”
陶墨皱眉道:“既然是隐情,想必不为人知,这如何打听得出来?”
金师爷道:“这要问木师爷了。”
木春嘴角一勾,不理他的挑衅,对陶墨一笑道:“打听得出来。” 


31、针锋相对(四) 。。。 
 
 
金师爷不知道木春的自信从何而来。
陶墨还真是立刻找先前那差役去打听,但差役连想都不想道:“小的知道这里头的缘故。”
陶墨一愣,“什么缘故?”
差役道:“听说那个梁公子是个坐轮椅的。”
金师爷马上看向木春,“木师爷似乎刚刚还说过不认得这梁公子。”
木春道:“当然不认得。”
“那木师爷如何得知他不能行走?”
“我并不晓得。”木春老神在在,“我只是想……大概是打听得出来的。”
他不承认,金师爷也无可奈何,但心里对他不免多一层提防。这个木春不显山不露水,但私底下着实神通广大,不知是何方人物。
陶墨哪里理会他们两人的心思,独自在那里自言自语道:“梁公子不良于行,难道这就是他迟迟不肯提亲的原因?”
金师爷道:“东家既然传他上堂,想必很快就能知道答案。”
木春插嘴道:“邱家与佟老爷只是商谈婚事,理当无外人知晓才是,不知那梁家是如何得到风声的。”
陶墨一怔道:“难道说,梁家有意结亲,所以才会得知此事?”
金师爷道:“我倒觉得,是邱家有人通风报信。”他说着,朝木春看去。
木春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下午升堂,堂下又多了一个人。
由于他腿脚无力,所以卢镇学和梁老爷一同搀扶着他,甚是辛苦。
陶墨道:“你的轮椅呢?”
那人一愣,抬起头道:“在堂外。”
陶墨见他眉目清秀,虽不如木春和顾射,也算仪表堂堂,心中平添几分好感,道:“将轮椅推进来吧,看座。”
梁老爷闻言,磕了个头,转头就去取轮椅。
等青年坐定,陶墨才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拱手道:“小人梁文武。”
陶墨道:“我听说你今早便在谈阳县,为何不肯露面?”
梁文武对此问题早有预料,不慌不忙道:“小人腿脚不便,不便上堂。”
邱老爷突然开口道:“你的腿何时伤的?还能否行走?”
梁文武力持镇定道:“一年多前伤的,不能再走了。”
邱老爷怒指他的鼻梁,“好你个梁文武,明知自己成了残废,竟还耽误我女儿的终身!”
梁老爷道:“我儿只是不能行走,但并非不能主持我梁家产业。若你女儿嫁过来,一样可以丰衣足食,不愁吃喝。”
邱老爷道:“区区一个残废,说什么丰衣足食?怕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梁老爷道:“我家多的是手提肩扛的下人,无须像邱家那样,事必躬亲!”
邱老爷顿时被堵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许久才道:“总之,我绝不会让我女儿嫁给一个残废!”
梁老爷气得直哆嗦,连说了几个好字,最后一咬牙道:“这桩婚姻就此作罢。”
此话正中邱老爷下怀,他当即朝陶墨大叫道:“大人,这是他亲口所言,还请大人明断!”
梁老爷看他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也不为适才的失言懊恼。他既无心,他又何必眼巴巴地贴上去!梁文武虽然身残,但好在梁家家底殷实,倒也不怕讨不到媳妇。
梁文武突然道:“大人。我愿解除婚约,但还有一事想请大人做主。”
陶墨被这连番变化看得有些懵,道:“你说。”
梁文武道:“邱二小姐风华正茂,佟老爷却已近残烛之年,两人年岁如同父女,实非佳偶。何况佟老爷已有妻室,邱二小姐是良家闺秀,若过门做妾未免委屈。”
梁老爷冷哼道:“这可没法子,要怪只能怪他父亲视财如命!”
邱老爷羞得满面通红,但有些话他又说不出口,只能僵在堂上。
陶墨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最后目光落在站在前面的两位讼师上。
孙诺和卢镇学上了堂之后一直没有发言,就好像入定一般,见陶墨看过来,才动了动。
孙诺抢先道:“婚姻乃是终身大事,不可草率马虎。如今两家都无此意,我们也不必再纠缠下去,就如邱老爷梁老爷所说的那般,作罢吧。至于邱二小姐以后所托何人,这恐怕也与梁家无关了。”
梁文武道:“若邱老爷不愿重新考虑,我也不愿解除婚约。”
邱老爷不屑道:“左右还有半月之期,你若不愿解除,我便等到到期那一日。”
梁文武皱了皱眉,似在思量。
梁老爷反过来劝他道:“儿啊,你既不娶那丫头,就不必再理会她的事了。她以后高攀低就,都与我梁家无关。”
梁文武抬头,定定地看着陶墨道:“还请大人施恩。”
陶墨为难道:“这,这恐怕不由你来做主。”
“民女邱婉娥拜见县令大人。”清朗女声从堂下传来。
众人一惊,齐齐朝外看去。
只见一素装女子盈盈跪于堂外,在两旁衙役的衬托下,显得尤为楚楚可怜。
“胡闹!你来做什么?”邱老爷第一个跳起来。
金师爷懒洋洋道:“大人,惊堂木。”
陶墨下意识地一拍。
重了。
堂下人齐齐惊得回头。
陶墨自己也吓了一跳,干咳一声道:“请上前来。”
邱二小姐这才起身,轻移莲步上前,重新跪下。由于她带着面纱,所以旁人只能隐约从面纱的轮廓揣测她的相貌,应是不俗。她朝陶墨一拜,轻声道:“民女来此,乃是有一事相求,请大人成全。”
陶墨道:“可是为了你的婚事?”
邱婉娥摇头道:“并非婚事。其实,民女已决意出家为尼,因此想请大人为民女作证。”
邱老爷惊叫道:“什么?你……”
邱婉娥叩头,声音平静无波,“请大人成全。”
邱老爷连道胡闹,若不是碍于这里是公堂,他几乎就要冲过去扯着她回家了。
陶墨呆道:“你好端端的,为何要想不开?”
金师爷连连咳嗽,低声道:“出家是为了修正果,悟正道,乃是真正的想开,怎能说想不开?”
陶墨道:“可她正值青春,这……”
金师爷当然知道她正值青春,说出家不过是为了激将,但知道归知道,说出来却要另一套才行。
“你这又是何苦?”梁文武终于开口了,话中带着丝丝无奈和凄凉。
邱婉娥不理他,又叩了个头,“还请大人成全。”
邱老爷气得眼睛都红了,手猛然一捶地道:“当初是你非要在婚期未到之前让你娘去物色城中欲娶亲的男子的!也是你千挑万选选中了佟老爷。为何现在出尔反尔?!”
邱婉娥缓缓抬起头,“我挑佟老爷,不过是因为我知道梁文武纵然不想娶我,却也会念着过去的情分来阻止。可惜我只猜到他阻止,却没有猜到他始终还是不愿意娶我。”这样费尽心机的孤注一掷,甚至赔上自己的清誉,却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她想到此处,顿时一阵心灰意冷。
邱老爷恨声道:“你,你竟然还对这个残废不死心?”
邱婉娥道:“死心了,所以我决定出家。”
邱老爷猛拍胸口,“造孽,造孽!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梁文武低声道:“你不必如此。我双腿已废,以后再不能行走。”
邱婉娥转头,定定地看着他,冷冷道:“你若是我夫婿,自然可以阻止我。你若不是我的夫婿,又何必来阻止我?”
“不知廉耻!”邱老爷喝道。
邱婉娥充耳不闻。
陶墨终于反应过来,“那么,通知梁家,邱家与佟老爷商谈婚事的,也是你了。”
邱婉娥点头道:“是民女。”
梁老爷见梁文武仍无反应,有些急了,向陶墨拱手道:“大人,邱二小姐如此情深意重,又与我儿情投意合,实是天作之合。还请大人做主,为他们二人定下婚期吧。”
邱婉娥道:“梁老爷一番盛情婉娥心领。只是我注定与梁公子有缘无分,强求无益,还是请大人为我作证,让我可无牵无挂地出家为尼。” 



32、针锋相对(五) 。。。 
 
 
“好好好,你既然要出家,就出家去!我邱家只当没有你这个女儿!”邱老爷开始怒极攻心,口不择言。
梁老爷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此事还待从长计议。”
邱婉娥道:“我意已决,只求大人成全。”
“何须成全,你只需剃了头去尼姑庵里一坐就是!”
“邱二小姐,你……”
“胡闹!”陶墨忍无可忍地一拍惊堂木!
举堂皆寂。
金师爷对他刮目相看。这可是陶墨头一次在毫无提醒之下,拍出的一记重响。随即他又对陶墨和自己无语,从何时起,只是拍一下惊堂木也可让他刮目相看了。
陶墨看向梁文武,“我且问你,你是愿意让邱二小姐嫁给你,还是让她出家?”
梁文武眉头紧锁,“以邱二小姐的……”
“只选一个!”陶墨道,“不许选其他。”
梁文武呆了呆,踌躇许久,仿佛下定决心一般,“若,若她真的不嫌弃我双腿……我愿与她白首一生,决不负她。”
邱婉娥从上堂以来,一直表现得十分坚强,哪怕邱老爷的谩骂也不曾让她动摇半分,如今听到梁文武的话却猛然红了眼眶,一串串泪珠止不住地落下来。
陶墨啪得又拍了一下惊堂木,道:“既然如此,本官判你与邱二小姐三日后成亲!若再拖延,一人五十大板!”
“这……”孙诺刚想开口,就见听陶墨架势十足道,“你们也一起打!”
“什么?”卢镇学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陶墨不管他,径自起身道:“退堂。”

下了堂,陶墨兴冲冲地走到书房,心仍极速跳动。他连灌几杯冷水,才让全身沸腾的血液稍稍平静。刚刚一阵呵斥乃是一时冲动,如今平静下来,就忐忑起来,不知后果如何。
过了会儿,金师爷和木春才进来。
他们一进门,就被陶墨抓住问:“如何如何?他们表情如何?”
金师爷道:“大人既然判定他们三日后成亲,他们自然无话可说。”
陶墨这才放下心来,又觉此事自己办得不错,成全了一对有心人,心中不由高兴,“我看得出,那梁公子与邱二小姐是两情相悦的,若是不能结为夫妇,就太可惜了。”
金师爷踌躇道:“只是三日之期,未免有些太短了。”
陶墨一愣道:“短了么?”他还未成亲,因此并不知道娶亲需多少时日来准备。
木春笑道:“大人这是别有用意。”
金师爷撇嘴道:“哦?愿闻其详。”
木春道:“大人如此判固然是遂了梁家与邱二小姐的愿,却定会让邱老爷怀恨在心。他不能翻案,不能拿梁家如何,却能将气出在邱二小姐身上。大人快刀斩乱麻,定下三日之期,纵然那邱老爷有心向刁难邱二小姐,只怕也腾不出手来。”
金师爷恍然,随即又觉得自己若静下心来,定然也能想到这一层,只是让木春抢先罢了。
陶墨听木春如此说,不禁有些迷糊,“这,邱二小姐不会有事吧?”
木春道:“虎毒不食子,我看那邱老爷还不至于为难她。”
陶墨还是有些不安,怕她步佟英红的后尘,道:“我们是否要看着点儿?”
金师爷呆住,“大人想要如何看着……点儿?”
“这,就是……”陶墨顿了顿道,“邱家围墙有多高?”
“……”金师爷看木春。
木春拿茶壶倒茶。

陶墨终究没看成邱家的围墙。他刚出门,就被等在门口的顾小甲请上了马车。
顾射坐在马车里,神态悠闲,慢条斯理地煮着茶。
陶墨自发地在角落里坐好,然后安安静静地看着他。顾射眉眼如画,即使什么都不做,只是这样看着,便是一种无比的享受。陶墨出来时,心情还起伏不定,但此时此刻,却都平静了下来,仿佛可以这样一辈子看下去。
顾射煮完茶,倒了一杯递给他。
陶墨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喝了一口,脸微微皱起,“有点苦。”
顾射淡淡道:“是苦丁茶。”
陶墨又抿了一口,“不过再尝尝,又觉得有点甜。”
顾射目光一扫放在桌上的纸包,似笑非笑道:“因为没放黄连。”
“为何要放黄连?”陶墨不解。
顾射道:“因为高兴。”
陶墨道:“那没加是因为不高兴么?”
顾射睨着他,“你觉得我不高兴?”
陶墨仔细观他眉目之间的神情,半晌,沮丧道:“我看不出。”
顾射道:“你看上去很高兴。”
陶墨一愣,随即喜笑颜开,“看得出?”
“想得出。”
陶墨遂将今日堂上之事头头是道地说了一遍。他有意讨好顾射,因此故意将原本枯燥之事画蛇添足,讲得罗里啰嗦絮絮叨叨才收尾。
顾射只听不言。
陶墨这才想起孙诺是他的同门,金师爷曾说过,若孙诺当讼师,顾射必会相助,难道这次也是?他试探道:“你送的信我收到了。”
顾射道:“哦?”
“那两字我虽然不识得,但幸好木春识得,他说是速审。”陶墨道。
顾射道:“的确是速审。”
陶墨道:“我已按照你所言,速速审结了。”
顾射半眯起的眼睛缓缓睁开,转头看着他。
陶墨心头别别乱跳。这是头一次,他觉得自己的身影映到了那双瞳孔里,不再只是浮在表面一闪而过掠影。
“很好。”顾射道。
马车陡然停下。
陶墨身体向前一冲,顾射依旧面不改色。
“我……”陶墨觉得气氛很古怪。
顾射道:“到了。”
陶墨愣了下。顾小甲从外打开门。
陶墨又看了顾射一眼。
顾射视而不见。
陶墨只好依依不舍地下了马车,然后愣住,“这里是……”
顾小甲道:“这里不是陶大人的县衙吗?”
陶墨道:“是,但是……”
顾小甲道:“既然是,那我们告辞了。”他说罢,径自跳上马车,头也不回地驾着马车就走。
陶墨看着马车绝尘而去,心里不知为何有些空落落的,连带走路都没什么力。
郝果子见他神情恍惚,担忧地问道:“少爷是否是审案审得乏了?”
陶墨摇摇头。
“那是哪里不舒服?”郝果子紧张地问道。
陶墨依旧摇头。
“这,这为何无精打采的?”郝果子不解道,“我听说,少爷将这件案子审得很好呢。”
陶墨认真道:“真的审得很好?”
郝果子立即道:“当然,人人都竖拇指的。”
陶墨道:“可是为何我觉得……顾射不大高兴呢?”
“顾射?”郝果子眉头一皱,带着几分不以为然,嘀咕道,“他几时高兴过?”
陶墨瞪他。
郝果子扁了扁嘴巴,“要不少爷问问师爷,或许他们知道。”
“师爷?”陶墨眼睛一亮。

金师爷今日回家得早,琐事俱推给了木春。
陶墨找到木春时,他正站在窗边,隐约有鸽子飞走。
“木师爷。”他在门外踌躇着喊。
木春回身笑道:“东家,请进。”
陶墨看他案上垒起来的公务,到嘴巴的话便又吞咽了回去。
木春察言观色,微笑道:“东家有事?”
陶墨支支吾吾道:“也没什么事。”
“关于顾射?”木春一针见血。
陶墨吃惊地看着他。
木春道:“若是公事,你不会吞吞吐吐。若说是私事……我能想到的不多。”
陶墨满脸通红。 



33、针锋相对(六) 。。。 
 
 
木春关上窗户,状若漫不经心地问道:“听闻顾射的马车来过。”
陶墨也无心理会为何他的消息如此灵通,急忙点了点头。
木春道:“可是顾射说了什么,令东家不悦?”
陶墨飞快地摇头,叹气道:“他,他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又好像说了什么,但是我领悟不到。”
木春佯作为难道:“若是连东家都不知,我又岂能猜到?”
陶墨直言道:“我觉得你比我聪明,或许想得到。”他顿了顿,捋章道,“不如我把我们的对话都说一遍,你听听。”
木春做了个请的姿势。
陶墨一一道来。
他记性极好,对顾射又上心,描绘起来头头是道,连顾射当时的神态都活灵活现。
木春微讶之后,便笑吟吟地听着。
末了,陶墨收起各种表情,郁闷道:“马车只转了一圈便回到了县衙,我也不知他是何意。是否是我在言谈之中得罪了他而不自觉?”
木春道:“若要这样说,也可以。”
陶墨见他果然知道,忙瞪大眼睛追问道:“说错了什么?”
“东家可还记得那孙诺与顾射的关系?”
陶墨颔首道:“出自同门。啊,你是说,因为孙诺?”
木春道:“梁家上公堂的原意便是想让梁公子与邱二小姐结亲。如今东家遂了他们的意,自然等于让他们聘请的讼师卢镇学小胜一局,代表邱家的孙诺小败一局。卢镇学师从林正庸,与孙诺、顾射的恩师一锤先生乃是多年宿敌,他打败孙诺赢了官司,顾射又如何能够高兴?”
陶墨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道:“那邱二小姐与梁公子明明是两情相悦的有情人,我只是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何错之有?”
“无错。”木春道,“不过所求不一罢了。”
陶墨一脸错杂,“那他给我的速审是何意?”
木春道:“开堂之初,邱二小姐与梁公子的纠缠尚未浮出水面,孙诺小占上风。在此情形之下,顾射自然希望你速战速决,遵照顾小甲所言,待双方期满各自婚嫁,两不相干。”
陶墨疑惑道:“他又怎知后面会……”
木春但笑不语。
陶墨恍然大悟,道:“他早知邱二小姐与梁公子是一对有情人,也早知暗中通风报信的是邱二小姐?!可,可我若真的照他所言,判两人期满各自婚嫁,岂非活生生地拆散了一对有情人,说不定还会造就两段孽缘?他……怎能如此?!”
木春见他大受打击的模样,正要劝说几句,就见陶墨一转身,就奔出房外去了。

陶墨飞奔出县衙,一路跑,直跑到顾府门前才停下来。
他出来时心情激愤,只想找到顾射当面对质,但如今真的站在顾府门口,却又踌躇不前,徘徊不定起来。
大约来回走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他终于一跺脚,上前叩门。
门很快打开,那门房识得他,也不要拜帖,立刻向顾小甲通报。
顾小甲没想到自己在公堂上又跪又拜却还是落败,正塞了一肚子的火,听说陶墨上门,噌得站起来,也不禀报顾射,三步并作两步地朝门口走去。
陶墨此时此刻已经平静下来,只想向顾射好好问清楚。在他心中,顾射固然冷漠,但为人处世都极富原则,应当不是这样为求胜而不择手段之人。因此他看到顾小甲气势汹汹而来,微微一怔。“你……”
“你来做什么?”顾小甲声音比他还高亢。
“我……”
“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你……”
“你说什么都没用!”
“我……”
“我不想听!”
陶墨只好静默下来。
但他静默却惹得顾小甲更加不悦,“你没事来门前静立做什么?”
陶墨看着他。
顾小甲被他看得一愣,气焰微弱,“你莫以为放低姿态我家公子就会原谅你,门都没有!”
陶墨原本平息的怒意又被他三言两语勾起少许,低声道:“我是连见你家公子的。”
“我家公子不在。”
陶墨呆了呆,“去哪儿了?”
顾小甲冷哼道:“没有你的地方。”
陶墨知道他怄气,但又无可奈何,只好道:“我有一件事想问他,问完就走。”
“问我家公子?”顾小甲睨着他,“我若没记错,陶大人身边有一金一木两位师爷吧?还什么需要问我家公子的?我家公子既不姓火,也不姓水,更不姓土,恐怕凑不齐陶大人的五行,当不起您的问询!”
陶墨被他喷了一脸的口水,不由倒退两步。
“好走不送!”顾小甲砰得一声关上大门!
陶墨被门带出的风吹得头发齐齐向后飞,少顷,才意识到自己吃了闭门羹,在郁闷之余又有丝丝惊慌。
是不是,这便是顾射的态度?他是打定主意从此之后要与自己桥归桥,路归路了?
他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
街市喧哗,却与他格格不入。吆喝声、嬉笑声如流水般从他身前分流,片滴不沾身。
想到自己与顾射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又是心痛又是迷茫。
难道顾射真的预备与他一刀两断,再不相见不成?心传来熟悉的阵阵刺痛,他捂着胸口在街上站了会儿。
周遭的人见他一脸痛苦状,纷纷让开。
“咦!”突有一人惊叫,虽然不重,但听在陶墨耳中如同当头棒喝。他转头看去,却只看到一抹仓促而逃的身影。
“蓬香?”陶墨低喃一声,后知后觉地追了上去,但那身影早已消失在人群之中。
他在街上如无头苍蝇地找了将近半个时辰,才魂不守舍地回了县衙。
郝果子早在门口候着,见他进门,忙将他拉到一边,急道:“少爷,你去哪里了?”
陶墨正心烦意乱,随口道:“四处走走。”
“顾射来了快半个多时辰了。”郝果子压低声音道。
陶墨怔住,半晌才道:“谁?”
“顾射啊。”郝果子担忧地看着他。他虽然不喜欢顾射,但看到自家少爷一转眼就将心心念念之人忘得一干二净,也觉心惊。
陶墨睁大眼睛道:“他,他,他怎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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