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之学者-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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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看了看自己仅有的一把圣剑，眼神有些犹豫不决。

这些片刻的神情被莱伊文看在眼里。莱伊文忽然将黄刃曦影猛抛而出，剑刃化作雷霆奔驰而出。莱伊文一句话都不说就突然攻来，艾莉有些出乎意料。但是，以艾莉对莱伊文招式的熟悉程度，这种单剑攻击还不算什么麻烦的威胁。她举起凰圣翼，奋力一挥，将曦影连同强烈的雷霆力量一同挡开。

因为魔化的效果，“曦剑式”被加强为“三重魔剑：曦剑式”。之前的练习之中，艾莉亲眼见证了莱伊文对自己恶魔力量的掌控熟练。莱伊文将自己体内的黑暗力量波动分为七种频率，不同的剑式能用不同种类的黑暗力量所加强，而曦剑式就能被第三频率的黑暗力量所加强。对于艾莉来说，“三重魔剑：曦剑式”不能轻易躲闪，因为曦影会将雷霆力量裂变开来，向四方发散射击，以血肉之躯，只有格挡才能够保证自己在魔化的“霹雳”之中毫发无伤。

被挡开的曦影分散成许多条雷霆飞射而出，艾莉用快速的剑击配合风暴之刃化解了雷霆力量。但她也明白，在认真的战斗中，莱伊文向来不以曦影作为致命攻击，而是作为佯攻或是骚扰。曦影的攻击方才化解，莱伊文已经闪身到她面前。

望着艾莉大睁的双眼，莱伊文似乎有些不高兴地咧了咧嘴。无影之刃芷草飞掠而去，化作风一般的疾影，对艾莉发起并不强烈但快速无比的连续刺击。艾莉用凰圣翼本身的神圣力量构造起一个神圣光盾，格挡莱伊文攻击的同时，自己撤身后退。

“为什么你不如之前熟练了？”

“因为我的剑……”

“我依靠的才是剑，而你依靠的是你自己。”

莱伊文使出“一重魔剑：血剑式”。扩大的血舞剑刃与暗黑辅刃齐齐斩下，巨大的冲击将角斗场地面劈出数道恐怖的裂痕。艾莉挥舞出圣光屏障进行格挡，但冲击太大，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被掀飞出去。

“你的学生真擅长破坏场地啊。”奥蒂斯斜眼瞅着西普莉。

“山中隐者会修好的。之前的破坏，不都修好了么。”西普莉注视着角斗场，目光纹丝不动。

艾莉勉强将凰圣翼转化成圣翼之态，但是孤掌难鸣，单翼难飞，仅仅是缓冲一下之后，艾莉还是落到地面上，翻滚了两圈，身上出现了不少擦伤。

她颤抖着站起身来，只见莱伊文丝毫没有谦让之意地走了过来，一手握着血舞，一手握着曦影。

“意料之中啊，莱伊文前辈。我……”艾莉笑了笑，握紧的手忽然松弛了一些。莱伊文完全压制只剩单剑的她，她本身就没抱什么希望，因为她……太了解莱伊文的实力了。

“你要认输了？”莱伊文皱起眉头。

艾莉愣了愣。

不过，细细想想，这种状态，莱伊文也能看穿她的心思吧。

“嗯。”她点了点头。

莱伊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艾莉很奇怪，为什么莱伊文会露出这么不高兴的神情。

“为什么要放弃？”莱伊文厉声喝道，“以前的训练中，你以为每次我都是轻轻松松胜过你么？”

由于距离较远，剑士们都不知道莱伊文和艾莉在说些什么，只是看见他们俩忽然停止打斗了。奥蒂斯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说道：“终究一家人不适合对决呀，要不他们俩将剑圣之名瓜分了，一个叫剑圣哥哥，一个叫剑圣妹妹——哇啊！”

不知觉间，西普莉的手已经抓过来，揪住了他的耳朵。两根纤细的指头一发力，奥蒂斯只觉得钻心之痛从耳朵传来。

“不许在我面前说我学生的八卦，也不许在我学生的面前说我的八卦。”西普莉凛然说道。

“那在你面前说你的八卦，是不是……咦呀啊啊——啊！”

艾莉垂下眉去。她一直很庆幸莱伊文总是和她同一战线的，因为作为对手的话，她是完全敌不过莱伊文的。到头来，她只当自己是莱伊文的“陪练”，而在练习之中自己获得的提升，不过是莱伊文对她的顺便“施舍”罢了。

“啊。我一次都没能胜过你，不是么？”艾莉轻声说道。

“那是因为，你不想战胜我罢了，就像现在，是你自己放弃了。”莱伊文说，“你以为，我真的很强？”

艾莉抬起头来，用古怪的眼神望着他。

“你和我完全不同。我的力量全都来自幸运。剑道世家的后裔，剑术的天赋，从小的训练，复仇者的经历，恶魔力量的加强，通灵学者的教导。没有哪一样是我完全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的，不过都是命运赐予我的奇遇。而你，你没有这些命运的赐予，你的力量，全部是通过自己的刻苦锻炼得到的。为什么西普莉老师会选中你，为什么她会让你和我一起来参加剑圣之誉的争夺……”

“你……你别谦虚了，莱伊文前辈，你一直都……”

“一直都很受别人的照顾。”莱伊文苦笑了一下，“一直都受别人教导。你别放弃啊，那是我一直向你看齐的……你的最强力量。”

本应激烈喧嚣的角斗场中，忽然变得安静起来，众人都以莫名其妙的心态注视着这两个剑士。祖格等人都很焦急，因为他们想快点看到胜负，只有暗影大师和范·西普莉沉默不语，静静观看。

艾莉颤抖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她抿着嘴唇，举起了凰圣翼。凰圣翼圣光耀眼，绽放成一条凤凰的羽翼。

“啊哈，原来我还有这个长处吗。”艾莉忽然笑了笑，重新振奋起来，“好，输也要输得心安理得，倾尽全力。我要过来了哦，莱伊文前辈！”

“啊。”莱伊文笑着点点头，四把剑各就其位，准备迎击。

凰圣翼充斥着强烈的神圣力量，向着被黑暗力量魔化的莱伊文呼啸而来。艾莉把自己最强的力量全部倾注于这最后一剑，整个角斗场被耀眼的圣光照得纯白，剑士们都捂住了眼睛，从指缝中看着圣光中的两个人影。莱伊文嘿嘿一笑，四把剑架齐身前。

一声巨响之后，粉尘飞散开来，在角斗场中形成一朵灰黑色的烟云。耀眼的圣光渐渐消失，众人连忙睁开眼，瞪着那团灰黑色的烟云。

“我做庄，赌莱伊文赢一赔一，赌艾莉赢一赔十！”奥蒂斯趁火打劫地叫道。

“废话，你没看到圣光都没了么，我赌十个乌藤金币（耶戈的货币）。”祖格叫道。

“我赌二十个卡布金币（人类四王国货币），”开山剑安格斯说。

“一群剑士竟然赌钱，成何体统！”白盾骑士威德很不服气地叫着，不过观众们根本不理会他，纷纷下注。

“变态强盗莱伊文是很厉害的。”雪莉堵住莫里欧德絮絮叨叨不停的嘴，然后抓出二十个卡布金币。

“唔，以概率来讲只能是莱伊文了。”空刃魔手菲利克斯也翻着自己的行囊，抓出几个托比金币（谢尔兹与幻象高塔的货币）。

“你们这群不顾形象的人……”莫里欧德叹了口气。

“真像一群市井……”威德也埋怨着。

不料，一个乌藤金块（赫洛大货币，相当于一千个乌藤金币）飞了过来，差点砸到奥蒂斯的脸上。

大家都向金块的源头看过去，没想到，丢金块的竟然是一身黑袍的暗影大师！

而后，暗影大师用手指在脑后比划了一道。奥蒂斯惊道：“暗影大师……你赌扎马尾的……艾莉……赢？”

暗影大师点了点头。

“呵呵。”此时，西普莉冷不防地笑了一声。

众人被这两个前辈的表现弄得莫名其妙。不过，片刻之后，有四把剑忽然从那片灰黑烟云之中飞窜出来，飞到角斗场的墙壁上，稳稳地插进墙壁里面去了。

“莱伊文的剑？”奥蒂斯惊道。

“莱伊文难到学会了我的魔力构造剑？”菲利克斯也吃惊地叫了起来。

黑烟渐渐散去，众人看得清楚：莱伊文的四把剑都被打飞出去，而艾莉正握着那把孤单的凰圣翼，指着莱伊文的心脏。

莱伊文做了个投降的姿势，眯着眼睛笑着说：“我输啦，我输了。”

艾莉也才反应过来，她惊讶地发现莱伊文手上竟然没有剑了，而且恶魔化身也消除了。她先是有些吃惊，然后大怒起来。

“你搞什么啊！你……你故意的！”艾莉尖叫道。

“我可没故意什么。”莱伊文咧嘴说，“你的圣光力量太强，腐蚀着我魔化的身体，我的魔翼被圣光烧得痒痒，本来魔力操控的技巧没你这么熟练，一下子就架错了姿势……于是四把剑都被你巨大的力量给掀飞了，我也就没法战斗了。”

“你胡说，你骗小孩呢！你怎么可能不了解我的战斗方式！你知不知道这不是训练啊，这是剑圣的对决啊！！！”

可是，无论艾莉怎么吼，莱伊文只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这时，山中隐者似乎也很配合地站了起来。

“看来胜负已决，莱伊文失去了所有的武器，艾莉·艾洛斯获胜。对此，评判者是否有任何异议？”山中隐者说。

“无异议。”西普莉淡淡地说。

暗影大师也耸了耸肩。

然后，暗影大师不慌不忙地走到奥蒂斯面前，将手掌一摊。

奥蒂斯一身冷汗，哈哈笑道：“我……我就算把自己卖了，也赚不到一万个乌藤金币啊……您……您饶了我吧……”

观众席立刻闹腾成一团，原因很简单——最终成为“剑圣”的，并非莱伊文，而是艾莉·艾洛斯。

艾莉的脸都涨红了，她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她抓着莱伊文的衣领，气得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喂，艾莉，你想知道，为什么我将剑圣之位让给你么？”

“快说！”艾莉叫道。

“因为，你拥有更多我没有的东西，你……”

“我不想听这些废话……明明……”艾莉忽然嘴唇一撇，“明明你才是大家心目中的剑圣，我不过是个……”

一阵酸意涌上心头，艾莉连忙放下莱伊文，转过身去，捂着嘴，肩膀轻轻耸动着。

“我不过是个……”

“你当然不是大家心目中的‘剑圣’，”莱伊文笑了笑，说，“‘剑圣（SwordMaster）’这种称呼，根本不适合一个女孩。不如，你不要自称剑圣，让人们尊称你为‘刀剑皇女（SwordQueen）’吧。”

“不是这个！我根本……呜……”

艾莉觉得很受打击。她的自尊心不允许莱伊文用这种方式将她推到剑圣之位去。她忍不住眼中的泪水，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委屈。

莱伊文心想糟糕，没考虑到这个女强人的自尊心。

“好吧，好吧，我承认，是我自私，我自私。”莱伊文叹了口气，说，“我才没这么伟大，我自己也很想争夺剑圣之位，真心的。”

“那你还！”艾莉咬着牙转过来，噙着泪的眼睛又冒出了火焰。

“……我只是忽然不想成为所谓的‘剑圣’了。那不过是个名号，是份责任。如果说要担任起引导阿尔雷斯特正义之流的责任，我是无法比过你的。我向来是个自私的人，这种责任只会束缚我的自由……你知道，我还有我需要做的事情。岚哥哥为了救你，没能完成他的工作，我要帮助他完成……我要带着伽提之灯，引导灵魂。而你……你才是真正的阿尔雷斯特的剑之守护者，这份责任，你能比我更好地完成——剑圣的责任，圣剑侍的责任。”

艾莉呆住了。她还真没将剑圣的头衔想到责任这个地步。但是，她的确一直致力于守护这片土地的正义，所以，那是她十分崇敬的责任……

“最重要的是，”莱伊文忽然眉头一扬，“我从不用其他人的剑刃，一想到剑圣会被授予麻烦的‘剑圣之兵’，我就头疼——扔也不是，用也不是。所以，我就放弃了。”

傻眼之中，艾莉只能瞪着莱伊文。这句话莱伊文倒是说得不假，他从不愿意使用除自己铸造之外的剑刃。

可是，这也算是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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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艾莉和其他剑士多么不接受这个结果，暗影大师、范·西普莉和山中隐者终究还是没有否认决斗的结果。山中隐者将所有人请到剑陵之中，然后从塔底走到塔顶，为艾莉选一把合适的“剑圣之兵”。剑士们都在七嘴八舌地猜测，以艾莉的剑术风格，能够得到一把怎样的剑。

“我觉得是黑死剑，那把剑就像毒蛇一样灵活诡异，正好和凰圣翼互补。”

“不不，一定是古代国王的剑，比如说第十代诺坦尼亚王克拉斯菲的雷纹剑，这才能配得上她现在的‘圣剑侍’的身份。”

莱伊文和随声附和，问艾莉：“你想要一把怎样的剑？”

艾莉只是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她不想理这个耍赖的人。

莱伊文尴尬地笑了笑。一旁的西普莉立刻圆场道：“莱伊文懒了点，就凭他这觉悟，也配不上剑圣的头衔，我打算给他制定一个魔鬼训练计划，让他在苦难中好好反省一下。”

“……魔鬼训练？”莱伊文惊道。

“你到底清楚么？你可是真的失败咯。”西普莉一副幸灾乐祸地表情，说，“自己明明知道，成为‘剑圣’是通灵学院对你的最后试炼，而你却失败了。贤者会重新考察你的资质，你知道这后果有多么严重么？”

“如果贤者不认定我的资质，那么我就会被永久禁止加入通灵学院。”莱伊文说。

“……”

虽然西普莉和莱伊文都没有在艾莉面前明说剑圣之决的重要性，但是艾莉能够猜得大概。之前的莱伊文一直都是很认真的，一直都是。他从来没有这么放水过，直到最后的对决，他似乎本来也是全力而战的，可是，谁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在最后一刻放弃了。

山中隐者速度奇慢无比，在塔里转了两三圈，似乎都没有看到中意的剑刃。剑士们都小声议论起山中隐者的年龄来，觉得他一定得了老年痴呆症，或者健忘症。他一定是将选兵器的事情忘了，当自己正在散步呢。

西普莉也在和莱伊文与艾莉聊些这次相关的事情，唯独暗影大师一言不发地等待着。祖格看老师并不像是在发呆，而是在期待什么似的，自己也充满了好奇，只是不好意思问出来。终于，山中隐者从塔顶跳了下来，落地的一瞬，在地面激起一阵灰尘波动。

“咳咳咳……这老头……”

谁都没想到山中隐者的突然袭击，灰尘将众人的视野挡住，涌入肺中让他们咳嗽不已。山中隐者不慌不忙，似乎在等待着众人咳嗽咳完。

不顾，他手中握的剑实在是太显眼了。拥有遮眼面具的奥蒂斯第一个看到那剑刃的模样，并且立刻叫出声来：“山中老头，你拿着一把魔剑做什么呢？”

山中隐者并没有回答什么具体的话来，他只是说这是最好的剑圣之兵。但是，与众人期待的截然相反，那把剑并非什么荣耀之剑，也不是什么凌厉之剑。他手中的兵刃，是那把为在场者熟知的魔剑，艾拉·西诺斯克的血魂剑。

“血魂剑？”就连西普莉都皱起了小眉头，有些出乎意料的样子。

暗影大师默默地点了点头，被祖格看在眼里。祖格很吃惊，剑陵中名剑众多，老师难道真的提前猜到，山中隐者会选择这把血魂剑？

“艾莉·艾洛斯。”

山中隐者忽然严肃地呼出艾莉的名字。艾莉走上前来，单膝跪地。

“自古被授予剑之圣贤头衔的人，无一例外，身怀刀剑绝技，胸藏正义决意。拥有剑圣之兵的人，将受到五大秘法组织之一‘命运元老院’的祝福，将拥有改变命运的力量。剑圣的任务，不仅是精进剑术，培养后辈。这片土地的正义由你所引导，你必须将你的信念、正义、无畏和智慧传达给所有害怕命运、逃避命运之人，在所有的既定之中制造出更真更好的‘偶然’。你将成为阿尔雷斯特剑道的引领者，你的剑锋指向剑士们未来的命运，也指向这片土地上正义之力的所向。”

山中隐者上前一步，双手托着西诺斯克的血魂剑。

“这是命运对你的赐福。二十年间，你将完成最伟大的使命，待这把剑圣之兵回来之日，希望你将天空之下的托克希尔子民引导向更高之层。”

艾莉惶恐地注视着这把魔剑，忽然说：“是不是搞错了？”

之前，其他剑士认为这是艾莉自己的选择，所以都没有说什么话，而艾莉忽然发问之后，他们也附和起来。祖格首当其冲，叫道：“这把魔剑吞噬了那么多条命，你是要让艾莉拿着这把剑去杀人啊！？”

“就是，我们家善良可爱的艾莉妹妹是绝对不会拖着这么丑这么邪恶的一把剑的。”奥蒂斯也说道。

山中隐者早就料到了这些质疑。

“用你的双手托住它，你就会明白。”山中隐者说道。

对山中隐者这种故弄玄虚的方式众人已经习以为常，好奇心取代了质疑声，剑士们都沉默下来。

艾莉犹豫不决的时候，听到了西普莉的声音。西普莉说：“这并非意味着堕落的选择，而意味着更加沉重的使命。不用担心，接受吧。”

西普莉的话向来是定心丸，艾莉暗暗地松了口气，因为在之前，她的确在思索这是不是山中隐者对她的考验。艾莉接过那把暗红色的剑刃，剑刃触及她的手掌之后，渐渐地发出光来。

“握紧它！”山中隐者命令道。

艾莉忽然觉得体内的某种力量在涌入这把剑，使得这把剑渐渐进入不稳定的状态。她听从山中隐者的命令，将剑紧紧地按在地上。一时间，耀眼的白光将整个剑陵塔照亮，照得其他人都睁不开眼睛。

暗影大师耸了耸肩，忽然走上前去。只在须臾之剑，长刀出鞘。冷光一闪之后，在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刃根处篆刻的德雷伊尔语“影刃白刹”的时候，长刀已经回到刀鞘之中。

“非常感谢。”山中隐者对暗影大师说。暗影大师摆了摆手，表示不用谢。

莱伊文没看懂。所有人都没看懂，包括艾莉，包括祖格。

“好了，举起剑来。”

艾莉好奇地将那把血魂剑举起来。她忽然发现，这把剑的外形有了些许的改变，虽然只是菱角微末处，但是剑刃现在能够看出一个明显的新形状。高举起来，众人看得清楚，那就是一个暗红色的白兰十字！

“白兰十字是托克希尔的图腾，象征着光与神圣的力量。”奥蒂斯笑了一声，说，“这下就稍微般配一点了。”

而后，血魂剑的剑身发出微弱的光芒。那些零零星星的光芒形成好几排发光的神秘文字。艾莉看到这里，才忽然明白过来。

“我已经将神圣咒印施加在这把魔剑上。”山中隐者解释道，“这些光芒，全是净化圣言。千年之前，艾拉·西诺斯克本来是一名托克希尔麾下的天使，因为受到恶魔的诱惑堕落成为恶魔的一员，即便身体被消灭之后怨恨也不曾消除，因此徘徊千年成为了强大的魔灵。这把剑本身是艾拉·西诺斯克的圣剑，但如今已经堕落成血魂魔剑。神灵和天使都放弃了这把剑，但是这把剑依旧拥有它圣剑的实质。”

西普莉想起了山中隐者所说的这个古老故事。这个故事她听贤者说过，只是没放在心上。那个堕落的天使，艾拉·西诺斯克，自**作恶多端，甚至最后被复仇者公会强行束缚，依旧逃了出来。

“谁都没有想过拯救这把剑，拯救西诺斯克。”山中隐者严肃地说，“但是，我要求你完成这个千年未完的使命。剑圣，艾莉·艾洛斯。”

第八十六节　归根

这天夜里，艾莉、莱伊文、西普莉享受了山中隐者准备的古剑城中的最后一次盛宴。同时，西普莉也慢条斯理地为莱伊文和艾莉讲述了艾拉·西诺斯克的故事。

除了传说中的托克希尔本体之外，所有存在都不能说是不朽的。五大秘法组织的成员、神灵与天使，虽然拥有人类难以想象的力量，但所有开始都意味着结束。托克希尔在创造这个世界的时候，光明聚集成十二天空圣域，黑暗构造成七大堕落炼狱，之所以人间总是光明与黑暗同在，善良与邪恶并行，是因为神灵与恶魔的较量从来没有得出结果。这也意味着，神与天使也不能对恶魔的攻击完全免疫。那些能够诱惑人类的骗术依旧能够诱惑天使，艾拉·西诺斯克就是被恶魔诱惑的天使其中之一。他被魅之炼狱的恶魔所欺骗，放弃了自己神圣的使命，污染了自己纯净的灵魂，变得贪婪、暴躁、残忍、邪恶。他成为了一个强大的恶魔，践踏生灵，污染大地。最后，天使们集中力量消灭了他，但他的灵魂无法破坏，只能将其封印于血魂剑中。但是，即便如此，西诺斯克也没有被制服。他的力量强大到让自己变成不死的魔灵，以血魂剑为身体，逃离各种各样的牢狱，继续作恶。就连复仇者公会也紧紧是尝试着将它锁在莱尔山谷深处的复仇者地牢中，但最后证明复仇者们也失败了。

“你们这次的对手，‘学者’加尔，他的确是个聪明人，不仅能够见风使舵，还能敏锐地察觉到威胁和机遇。”西普莉说，“除了他所预言的大灾变，想必这也是他的赌注之一。他知道血魂剑无法被这样镇压，所以将血魂剑带了出来。他似乎预感到某种方式能够消灭掉这个千年祸害……唉，我也说是消灭……”

西普莉喝了两口牛奶，继续说：“命运元老的确不简单，我仔细想了想，的确只有这种办法能够解除这个魔灵的威胁，那就是净化。如果天使能被拉入炼狱，那么也必然能被拉回来。这并非消灭，而是净化。艾莉，对山中隐者的用意，你明白多少呢？”

艾莉沉默了一下，然后答道：“山中隐者的意思是，剑圣的责任并未用剑斩杀所有堕入黑暗之人，而是尽最大力量将所有堕入黑暗的人拯救回来。”

“你明白了一半。”西普莉说。

她又喝了两口牛奶，然后说：“这把剑，将随着你的旅程，让西诺斯克回忆起他作为天使时的正义之心，从而逐渐净化血魂剑的罪恶，有圣言的震慑和圣徒的掌控，它不会再不听话了。考虑到之后我们就分道扬镳，我也就不卖关子了，山中隐者还想告诉你的是，至少天堂与地狱之间的人类，都是双面并存的，善良之人也有邪恶之心，黑暗的灵魂也有光明的愿望。随时都不要忘记，所有的恶人与你一样，生下来都是无罪的。你要将他们从黑暗的命运中拯救出来，因为你所引导的正义绝非杀戮，而是救赎。”

最后一口牛奶，西普莉将一大杯牛奶喝干了。她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上沾着的一圈奶白，满足地说：“这些严肃的东西，你以后自己慢慢思考吧。我吃饱了，出去逛逛。”

西普莉就这样溜了，莱伊文和艾莉相觑一阵，忽然忘了该说些什么。明天一早，剑者之巅大会就正式结束了，两人也如同约定的一样，结束这段共同修炼的旅程，各自踏上各自的道路。虽然有很多话想要叮嘱，但是这下两人的脑袋都是空空的。

这尴尬的沉默让莱伊文和艾莉都觉得很难为情，莱伊文望着天花板，艾莉盯着桌沿。

“……你应该没有太多需要收拾的东西吧。”

莱伊文忽然站起身来，然后从墙角翻出自己的行囊。这个牛皮背包里面的东西，莱伊文忽然神经质地将它们全部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艾莉看了看那些小物件。祖格的符文石，阿斯摩利尔的十字吊坠，岚的铃铛和伽提之灯。

“你最重的行李应当还是剑呢。”艾莉笑了笑。

“水袋，衣服……”莱伊文一下子变得手忙脚乱起来。他将那些东西丢到房屋自带的衣橱里就没有怎么管了。他将换洗用的衣服全部塞进行囊之中，然后扯出一根长长的绳子，将包袱捆了起来。莱伊文搞得气喘吁吁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急。

“哎，莱伊文前辈。”

莱伊文趴在桌子上，下巴枕着手臂，抬起眼来，望着她。

艾莉指了指东边的方向，说：“明天我会和莫里欧德他们一起离开。回到尼塔拉处理一些事情之后，我会前往圣克罗斯山。”

“到神圣联盟大圣所么？”莱伊文问。

“嗯。”艾莉点了点头。

“如果泰伦斯·瓦尔雷特回到了尼塔拉，替我向他问好。不要忘记回家一趟。”

艾莉抿嘴笑了笑，说：“当然会回家的。以前每次随父亲一起远征，回到家的时候，母亲总会准备最美味的烤牛排。我现在都开始期待了。啊，对了，尼塔拉的烤牛排很美味哦，如果你会来尼塔拉，我一定带你去尝最好的那一家烤牛排。”

作为应答，莱伊文只是笑了笑。

艾莉双手扣在一起，大拇指相互绕着圈。她本来想轻松地笑笑，但是表情偏偏僵住，显得十分不自然。她有些尴尬，脸颊发红，于是悄悄地低下头去。

“期待回家，这种感觉很幸福吧。”莱伊文半睁着眼睛，抬起头来，淡淡地笑着，“我小的时候每次大汗淋漓地回家，都会被母亲逼着喝又烫又苦的茶，所以每次都打算藏到茶凉了再回家，但是看到妹妹都无所畏惧地踏进家门，自己也觉得很没面子。”

“于是你喝了许多又烫又苦的……茶？”艾莉问道。

“我不喜欢热的茶，因为一杯茶，我总是想将它一口喝完。”莱伊文靠在椅背子上，望着天花板，仿佛透过那层石料房顶，看到了将暗的天空，“我也讨厌繁琐的事情，总希望一下子就能解决。于是我开始学剑，开始偷偷用凉水冲茶。这个习惯，一直都没有改变。”

“凉水冲茶？”

“嗯。”

“你说过，你第一次遇到伊拉的时候，也用凉水给她冲了一杯茶。”

艾莉不常将神情放得这样温和，不常将声音放得这样轻柔，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的目光也懒懒地散开，眼前看到的是那些记忆和想象。

“我喜欢乱说话，一点不如岚哥哥或是小璃一样稳重。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不动嘴就让对面的人看到我的心声。但是要将自己的心意完全传达给别人，太过困难了。”

“你有成功过吗？”艾莉问。

“不知道。”莱伊文答道。

窗外的风悠悠地划进来，拂过走廊，从西普莉离开时并未合拢的门缝中跑出去。雪的味道是一种幻觉的纯净清香，随着寒意渗入人心。桌边的烛光摇曳，屋子里所有事物的影子都随着风的摆动而跳舞，烛光印在两人的眼眸之中，轻轻跳动。

“……以后，以后我们还能见面吗……”

艾莉说着，忽然扬起清秀的眉毛，带着期待的笑意说：“你会不会来看我和萨缪尔？”

“这可说不准，”莱伊文耸了耸肩，说，“等我找到了伊拉，我带她一起来看你们。不过，如果那是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的事，我可能都不认识你了。”

“为什么？？！”

“漂亮的女孩，往往没啥好记的特征。等你生出鱼尾纹，我就真的认不出你了。”莱伊文说。

“啊，你欺负我不像你这样拥有恶魔之血？”艾莉愤愤地皱起眉头。

“不，我是说，我比较好认。”莱伊文笑了笑，说，“白发红眼，如果你见到我，要主动跟我打招呼，要像现在这样，叫我‘莱伊文前辈’。”

“难道没有其他人这样叫你了吗？”艾莉问。

莱伊文白了一眼。

“……好。好，莱伊文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