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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日春光-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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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幸好她迟钝得很。
    他的手臂越收越紧,把淼淼勒得喘不上气,“王爷你弄得我好疼,你放开我。”
    杨复恍若未闻,“以后不许再说那种话。”
    淼淼正在全力跟他的胳膊做抗争,自然不知道他指什么,“哪种话?”
    杨复低声:“说不喜欢本王,不要本王。”
    以前她对他跟前跟后,毫不掩饰眼里的爱慕,甚至不厌其烦地说喜欢他,如今想来,竟十分怀念那时的日子。
    淼淼扑哧一笑,余光正好瞥见桌上的铜盂,她蓦地惊醒,脸上逐渐烧红,一直红到耳后根,“知道了,快放开我!”
    她居然在卫泠面前……想到刚才一切都被他看见了,淼淼顿觉无地自容,挣开杨复的怀抱,低头站在一旁,模样活像做错事乖乖认错的孩子。
    杨复想拉她入怀,被她轻巧地避开了。
    淼淼不知为何,就是不想在卫泠面前跟他亲热。这种事被人看着……任谁都会不好意思。
    她佯装很忙,端起铜盂走到角落,轻轻地放在木架上。“卫泠……”
    卫泠一直没有动静,甚至不看她,肯定是生气了。
    淼淼张口嗫喏,几度开合,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她要跟他解释吗?可是,为什么呢?
    小丫头垮下肩膀,耷拉着脑袋一副沉思的模样,秀气眉头皱成一个疙瘩,要多苦恼有多苦恼。
    她一人站在墙角嘀嘀咕咕,杨复微微攒眉:“你在同谁说话?”
    淼淼迅速回神,转头心虚道:“没什么。”她嘚嘚走到杨复跟前,推了他两下,下起逐客令来,“我要睡了,王爷快回去吧。”
    半天没有推动,她鼓起脸颊询问:“你为何不走?”
    杨复起身,身形上高出她一个脑袋,害得她从俯视慢慢到仰视,气场上立马差了一大截。他不疾不徐道:“本王说了,要留下陪你。”
    言讫在淼淼诧异的目光,举步走向内室床榻,慢条斯理地褪下鞋袜,坐在她床上:“还不过来?”
    淼淼没见过他耍无赖的样子,惊愕不已,“你睡我的床,那我睡哪儿?”
    内室与外面隔着一道屏风,互相看不见两边光景,此刻淼淼竟有些庆幸。
    杨复一伸手,便将她带往自己怀中,失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自然跟本王睡一起。”
    睡一起?
    淼淼头顶充血,没出息地软了手脚,磕磕巴巴地狡辩:“谁、谁要跟你睡一起了?”
    杨复笑答:“自然是你了。”
    她俏脸一红,故意跟他唱反调:“可是……你不害怕我是妖怪,半夜吸你的精气吗?”
    乐山那番话还在她脑海中回荡,一时半会儿怕是忘不掉了。
    杨复抱着她躺在床上,给她盖上被褥,“谁跟你说的?”
    淼淼老老实实地回答:“乐山大哥。”
    杨复半响没有动静,她以为他信以为真,坐起来正儿八经道:“他是为了王爷好,叫我不要害你。可我根本不是鬼怪,何谈害人一说?”
    言讫一顿,低声喃喃:“我知道这很难教人相信,连我自个儿都觉得惊奇。”
    杨复自然知道她不是,他向来不相信怪力乱神一说。
    可是有些事情,总归要说清楚。杨复板正她的肩膀,与她面对面:“那你告诉本王,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
    淼淼眸光闪烁,尚未编派好一套说辞,“就是你看到的那么回事……”
    杨复正色:“本王要听实话。”
    室内一静,她像被吓住了似的,表情既抗拒又悲戚,垂着眼睑一脸委屈。杨复霎时便后悔了,低头吻上她的眼睛,一遍遍轻声诱哄:“我不是逼你,淼淼。回府之后,本王总归要跟人解释。”
    淼淼想了想,半真半假道:“是卫泠救了我,他去很远的地方找了一味药,听说那药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卫泠真的找来了,喂我吃了下去,所以我才能重新活过来……”
    她越说声音越低,因为想起了卫泠替她做的那些事,这种时候,更加不能对他弃之不顾。
    淼淼坚定了心中所想,起身推了推他:“王爷,我说完了,求你出去吧……我、我不想跟你一起睡……”
    她面露为难,一点也不像说笑。杨复面无微澜,“淼淼,你今天拒绝了我多少回?”
    淼淼不想数,一个劲儿地把他往外面推,以至于连让他穿鞋子的工夫都没有,“不知道,王爷去跟乐山大哥一起睡。您说过的,孤男寡女同住一间房,这怎么行?”
    那是以前她跟卫泠在一起时,杨复曾说过的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原来是这般滋味。
    直棂门在他面前阖上,杨复赤脚立在门外,头一回如此狼狈。

☆、第四十六日

室内重归平静,因为直棂门一开一合的缘故,冷风从支窗吹入,凉飕飕地渗入皮肤中,冷得淼淼打了个寒颤,她跑到窗前关上窗户,不经意间看了眼木架上的铜盂。
    想起来卫泠今天还没有换药,淼淼取来药材,用药捻子碾碎了敷在纱布上,再缠在他腹上。他应当睡着了,静静地任由淼淼摆动。
    那个小伙计开的药还是有些用途的,卫泠的伤口已有好转趋势,渐渐地在愈合,相信过不过久就能好了。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变回人形,淼淼收回手,轻轻地叹息一声。
    她虽然很想回到杨复身边,但却不能抛下卫泠。
    一个人对着铜盂想了很久,淼淼整顿了思绪,走向房内就寝。床榻似乎还萦绕着兰桂香气,她钻进被褥中,许久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
    日子一转入二月,便一天天地热起来。早晨天气尚且清亮,一到中午便热气腾腾,太阳暖融融地照在身上,直热到人心里去。
    淼淼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不肯起床。阳光透过绡纱,洒在她身上,温暖得骨头都酥了。她抱着软枕哼哼唧唧,在床上赖了小半个时辰,眼皮子都没睁开。
    房门被人推开,不一会儿她被一双手臂捞起来,“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来?”
    一听这声音,淼淼唰地睁开双目,呀一声往后缩,“王爷怎么进来的?”
    杨复注视着她的动作,面无表情,“走进来的。”
    这算什么回答,难道还飞进来不成……淼淼不满地瘪瘪嘴,她躲进被子里,目下衣冠不整的,不想让他看到。“那王爷来做什么?”
    杨复拿过一旁的药碗,显然是刚煎好的,还冒着腾腾热气,“你风寒尚未痊愈,需得每日按时喝药。”
    淼淼最不喜欢喝药,自打变成人后,喝的次数可真不少。“我已经觉着好多了,不用喝!”
    杨复恍若未闻,舀了一勺吹了吹,放到她嘴边,“好了也得喝。”
    他一副没得商量的口吻,淼淼顿时没了底气。其实她还有些头昏脑涨,只是为了不喝药找借口罢了。盯着面前黑乎乎的一勺药汁,淼淼伸手去接,“我自己来……”
    杨复不动,“坐好。”
    王爷的威严不容小觑,他平静的一眼,便让淼淼的动作僵住,乖乖地张口任由他喂药。
    到嘴的药汁既苦又涩,她嫌恶地攒紧眉头,难以想象人类生病都要喝这个才能痊愈。他们以前在水底下,从来没有生病这一说。
    一碗药磨磨蹭蹭,花了一炷香的工夫才喝完。杨复拿绢帕拭了拭她的嘴角,“何时回府?”
    淼淼苦得咋舌,逃避这个问题,“我要吃冬瓜蜜饯。”
    她一眼便瞧见了桌上放着的蜜饯,奈何手短够不到,正欲俯身去拿,却被杨复半空截住了身子。
    “今天好吗?”杨复挡在她跟前,握着她莹润皓腕,乌黑瞳仁含着隐隐笑意。
    淼淼泄气地啊一声,看得见吃不着的滋味太难受了,“好苦……”
    她才睡醒便被他灌了一碗药,樱唇娇嫩,泛着水润粉泽,小扇子一般的眼睫一颤一颤,水眸像两泓粼粼清泉,清澈动人。
    杨复见她模样焦急,在她头顶轻轻印下一吻,一壁拿起盛蜜饯的青釉碟子,一壁温柔问:“淼淼,你说呢?”
    淼淼可算看明白了,他就是在威胁她!
    顿时抬头,气呼呼地对上他黝黑双眸,“我不要。”
    说罢掀开被子便要下床,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便喝了下去。茶水放了一夜,早就凉透了,她为了冲淡口腔里那股苦味儿,又替自己倒了一杯。举杯再喝时,被杨复拦住,他修长有力的手掌放在她小臂上,淼淼偏头,正欲开口询问,便被塞入一块甜津津的蜜饯。
    甜意一直蔓延到整个口腔,淼淼脸颊渐渐染上红晕,“王爷不要总这样……我自己会来。”
    杨复不予回应,走到门口吩咐乐山烧好热水送上来,另外又叫了几样早膳。他知道她什么都会做,但面对她,便情不自禁要照顾她。
    说是早膳,其实说午饭也不为过,她这一觉委实睡得踏实。
    淼淼确实有些饿了,带早点一样样端上桌后,她强忍着饿意,拿起一块藕粉桂花糖糕到木架前,掰成一块一块喂给鲤鱼。
    不一会儿他便吃完了,淼淼这才回到圆桌,坐下来默默地吃早点。无论如何,都不能跟肚子过不去。
    这是她头一回吃豆腐皮包子,里头的馅儿味鲜且美,有鸡丁香蕈和虾仁,新鲜又好吃。以往淼淼就喜欢吃包子,这会儿连吃了大半碟子,仍旧意犹未尽,还要动筷,被杨复面不改色地拦住,“不能再吃了,当心一会儿涨着。”
    淼淼不甘心地看了两眼,她觉得自己的肚子还空得很,再吃一碟肯定没问题。但既然杨复发话了,还让人把那碟包子撤了下去,她唯有罢休:“哦。”
    连吃都不让人吃痛快,王爷怎么待她这么刻薄……
    不过她喝了一碗百合莲子红枣粥后,肚子也饱得差不多了。正欲起身,只听杨复问道:“今日是花朝节,可要同本王一起出去?”
    淼淼停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流光,明显是心动了。
    她没听过花朝节这一说,听名字似乎很有意思,没犹豫多久便点点头,“出去做什么?”
    杨复含笑,“踏青。”
    其实花朝节是姑娘家的节日,她们会趁着这天剪彩纸,拜花神,游春扑蝶。搁在以前,杨复对这种节日定不会放在心上。
    淼淼思忖少顷,“我也要去。”
    可是一想到卫泠,她便犯了难,把他独自留下,万一被人偷去炖鱼汤了怎么办?他根本无力反抗。淼淼面露犹豫,好像下一刻便要反悔。
    杨复看穿她的心思,“你不必担心,乐山会留在客栈照看他。”
    淼淼咦一声,“乐山大哥不跟王爷一起去吗?”
    他摇头,“只有我们两个。”
    *
    客栈外早已备好车辇,只等着他们来到便出发。
    街上有许多马车,都是朝着城外驶去,带走一缕淡淡馨香,车厢里坐的泰半都是女郎。城外有座花神庙,有传言道,花朝节这日祭拜花神,便能求得一份好姻缘,日后夫妻和睦,恩爱白首。
    女儿家总是喜爱这些,淼淼得知后也想去一趟,她偏头征求杨复意见:“王爷,我们也去吧?”
    杨复昨晚继续彻夜未眠,正坐着闭目养神,“去哪?”
    他昨晚被淼淼赶了出去,本打算另开一间客房,哪知房间全满了,他只得去到乐山房中。乐山自觉地让出床位,到外间将就一宿。饶是如此,杨复躺在床上仍旧睡不着,想了许多事,朝廷的,淼淼的,纷至沓来。
    淼淼不悦地努努唇,“去城西花神庙,拜花神贴彩纸。”
    杨复没有睁开眼,“好。”
    她连忙掀开布帘,告诉车夫地方,缩回脑袋笑道:“谢谢王爷。”
    约莫用了一刻钟,马车才缓缓来到城西的花神庙,庙外陆陆续续停了不少车辇,可谓盛况空前。一阵胭脂香粉味儿扑面而来,杨复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他不大喜欢这种浓郁的香,相比之下,还是淼淼身上的露水清香更沁人心脾。
    庙旁有一处空地,供女郎扑蝶戏玩,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笑语。
    淼淼兴趣高涨,踩着脚凳蹦蹦跳跳地下来,许是前几天在湖底闷坏了,这会儿一出来,颇有些像刚出笼的鸟儿。
    她跑开几步远,停在一株海棠树下,踅身正欲唤杨复过来,“王……”
    话未说完,只见从一旁的车辇下缓缓下来一人,让她赫然噤声。
    姜阿兰穿着胭脂色四季花卉纹大袖衫,由丫鬟搀扶着步下车厢,那副柔弱无骨、楚楚可怜的风情,惹人侧目。
    她显然也看到了杨复,先是惊讶,旋即弯唇一笑,“想不到王爷也会来此。”
    杨复的目光一直落在淼淼身上,并未注意她的到来,直到她出声,才循声看去。
    他眸色一深,看不出情绪起伏,只微微颔首:“姜女郎。”
    姜阿兰踯躅片刻,不舍离去,“王爷……也是来拜花神吗?”
    “不。”杨复向前方看去,俊逸面容迎着阳光,霎时变得柔和朦胧,“本王陪一个人。”

☆、第四十七日

姜阿兰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前方是来往的人潮,目不暇接,然而她却一眼就看见了海棠树下的小丫头。
    她认得对方,就是元宵夜太清湖畔的那个丫鬟,彼时她就觉得两人关系非比寻常,今日一看,恐怕比她想得还要复杂。小丫头穿着白绫四合如意团云梅花衫裙,与头顶的海棠花相映成趣,容颜皎洁,水眸清亮,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此处。
    姜阿兰敛眸一笑,“是那位女郎吗?上回见面,似乎是王爷府上的一位丫鬟。”
    杨复偏头,一声不响地看着她,直至看得她面色微变,他才弯唇道:“正是。女郎若是无事,齐瀚先行一步。”
    言讫举步便走,姜阿兰抿了下唇,“王爷,您常带府上丫鬟出来吗?”
    杨复停步,乌瞳深邃,“姜女郎许是误会了,本王只带过她一人。”
    谈话间,淼淼已经向这边走来。她离得有些远,加上周围嘈杂,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她回到杨复跟前,看了看车旁的姜阿兰,“王爷。”
    杨复嗯一声,顺势牵过她的手,往寺庙门口走去。“不是要上香?走吧。”
    淼淼一壁跟着走一壁回头,恰好迎上姜阿兰的目光,对方回以一笑,眼中情绪不明。淼淼没有回应,转过头疾走两步,跟上杨复的步伐。
    她记得这个人,杨复失约的那一晚,实则是跟她在一起。
    淼淼对此人没甚好感,想到她刚才看自己的眼神,莫名有些不痛快。她一路失神,不知不觉挣开了杨复的手掌,人已经立在了殿外,抬头便看见宝相庄严的佛像。淼淼走入殿内,蒲团上跪坐着两人,像是母女,正在低头虔诚地祈福。
    淼淼见别人都是从门口拿香,也跑去要了三支香,未料想还要收铜板。
    她钱囊里还有一些碎钱,便找了几个铜板递给对方。忽然想起来杨复,她回头找了一圈,见他还站在原处,定定地看着自己。
    “王爷,你要上香吗?”淼淼好心询问。
    他摇头,“本王在这里等你。”
    淼淼哦一声,举着香到一旁等候。待轮到她时,她规规矩矩地跪在蒲团上,学着一旁女郎的模样,双手合十,闭眼呢喃。
    她想要卫泠早日痊愈,变回人形,以后都不要再受伤害。
    如过可以多许一个愿望,她还希望杨复能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这愿望实在太实在了,佛祖或许都不忍心拒绝。淼淼上过香后,回顾四周,却已看不到杨复身影。
    她来到殿外寻找,踮起脚尖搜寻一圈,正欲出声唤人,便听身后一声:“淼淼,我在这里。”
    “王爷,你去哪了?”淼淼到他跟前,笑着将手里的平安符举到他跟前,“这是我刚才求来的,是主持亲自开过光的,一定能保佑平安!”
    杨复噙笑,“你要送给谁?”
    虽如此问,但心中已然有了期待。
    哪知这丫头居然将平安符收入袖筒中,一本正经地告诉他:“我想送给卫泠,让他天天戴着。”
    杨复慢慢敛去笑意,黝黑双眸直盯着她。
    淼淼没有察觉,拉着他便要往外走,“咱们快回去吧!”
    她此次出来,只为上香而已,目的达到了便要回去。何况此处人多,她记得杨复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拽了半天没有拽动,她疑惑地驻足,“王爷,你为何不走?”
    杨复将她带到跟前,正欲好好教导她:“淼淼……”
    话未说完,便听身后一声惊叫,声音不小,好似受了极大得惊吓,引得众人纷纷侧目。淼淼歪头看去,只见姜阿兰立在几步远,正一脸悚然地看着她,仿佛她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
    淼淼尚未反应过来,她已掩唇喃喃:“鬼、你是鬼……”
    原来她也是来上香的,方才路过杨复身边,听到他唤她淼淼,想起日前阿翁跟她说的话,这才恍然。阿翁说王爷喜欢上王府里一个丫鬟,但那个丫鬟早在十天前就落水淹死了,这会儿怎么能好好地站在这里?
    不是鬼,她又是什么?
    淼淼睁圆双目,后退半步下意识想逃:“不,我不是。我是人。”
    有不少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没工夫想姜阿兰为何认识自己,众目睽睽之下,她忽然有些手足无措。
    姜阿兰不依不饶,“阿翁说你早就死了,你怎么可能活着……你、你究竟是谁……”
    说着便要让丫鬟去叫寺里主持,杨复出言:“站住。”
    他眉心深蹙,不怒自威,质问她两旁的丫鬟,“姜女郎身体不适,为何不带她去客房休息?”
    丫鬟摄于他的威严,低头不敢有所违抗,“婢子知错了。”
    说着看向姜阿兰,“女郎……”
    姜阿兰仍旧不敢置信,但见杨复面容清冷,后面的话吞吞吐吐:“王爷……她……”
    杨复并不看她,带着淼淼走出人群。
    旁人以为姜阿兰神志不清,见是误会一场,便一哄而散了。
    *
    坐在车厢里,淼淼一直惴惴不安,低头抠着手指头,就是不肯跟杨复说一句话。
    姜阿兰说的不错,她现在可不就是跟鬼差不多……明明死了的人,忽然就复活了,还活蹦乱跳的,能不吓人吗?那杨复呢,他为何不觉得可怕呢?
    淼淼胡思乱想,车咕噜碾在崎岖的山路上,一路颠簸。许是碰着了石头,车厢猛一摇晃,她身子前倾,险些磕在面前木板上。
    身子被捞入一个怀抱,杨复的手挡在她额前,“没事吧?”
    淼淼怔怔,退开一些老实道:“多谢王爷,我没事。”
    然而腰上的手一紧,她根本动弹不得,被迫窝在他的怀中。杨复低头便能看到她一排睫毛,不安地颤动着,挡住她眼里流转的光辉,“淼淼,你知不知道,人死不能复生?”
    淼淼头更低了,含含糊糊地嗯一声。
    杨复握住她小手,温暖柔软,“你那天同本王说的,都是真话吗?卫泠给你找的药,是什么药?”
    许久,车厢内没有丁点儿声音。
    他抬头看向车窗,清风吹起布帘,路旁樟树正一颗颗后退,传来橐橐马蹄声。他眸色黯了黯,声音更低,“日前管家从你房中找出一样东西。”说着他松开淼淼,从衣襟中取出一物,正是淼淼的钱囊,“你是否还记得?”
    淼淼心下咯噔,她当然记得,她每隔不久便会掏出来观看那枚玉佩,这上面的图案,她再熟悉不过。
    里面除了双鱼玉佩,还有很多她的眼泪。
    淼淼一慌,连忙夺过来藏到身后,“王爷还想问什么?”
    杨复掀眸,眸中平静似水,又汹涌澎湃,“珍珠是从何而来?”
    一颗珍珠足够普通人家衣食无忧几十年,她却藏有大半袋子,非但如此,这几天衣食住行也是用珍珠换的钱。她若家境富裕,又何必到王府里当丫鬟?她究竟什么来头?
    淼淼跳开老远,摇头不迭,“什么珍珠,我从没见过。”
    恰在此时,大抵是她动作幅度太大,从袖筒中滑出一颗圆润珠子,叮咚一声落在地板,正好滚到杨复脚边。淼淼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头疼得很,眼睁睁地看着杨复把珍珠拾起来,拈在手中把玩,“那这是什么?”
    淼淼欲哭无泪,“这是卫泠给我的……他担心我在府里吃不饱穿不暖,就给我送的。”
    卫泠,卫泠,无论哪儿都有他的名字。
    杨复凝睇她,没被她轻易糊弄过去,步步紧逼,“那他又从何而来?”
    淼淼被逼得躲在角落,一个劲儿地摇头,“我不知道,王爷不要逼我……”
    她泪眼汪汪,真像被欺负到了极致。
    朦胧泪眼里,倒影着他的轮廓,杨复深深地凝望她,俯身碰了碰她的脸颊,“淼淼,你是人吗?”
    淼淼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唇瓣开开合合,最终说不出那个字。
    她不是人,她是鲛,永远也跟他不是同类。如果她说不是,他会不会觉得害怕?
    淼淼紧咬下唇,抬起水眸,“我……是。”
    起码,现在是。
    *
    马车回到客栈,淼淼蔫头耷脑地踩着脚凳下来,可谓百感交集,同去时全然两幅模样。
    她第一件事便是上楼寻找乐山,叩响直棂门:“乐山大哥?”
    乐山早料到她目的似的,一开门便端着铜盂,“郎中已经看过了,伤口正在愈合,另外开了几种内用外敷的药,约莫过半个月便能痊愈。”
    淼淼赶紧接过,见卫泠无事,感激地展开笑靥,“多谢乐山大哥。”
    乐山没有表情,“不必。”
    说罢回屋取来药物,并分别告诉她效用,“我替你送过去。”
    知道他对自己心怀芥蒂,淼淼没多言语,再次谢过,抱着卫泠回到自己房中。杨复尚未上楼,她把铜盂放回木架上,待乐山走后,掏出今日求来的平安符,献宝似地拿到卫泠跟前,“看,这是我特意为你求的,你若是戴着,一定能好得更快。”
    卫泠这几天都困在一方铜盂里,早已烦闷。他看了淼淼片刻,眼珠子转了转,尾巴一甩,便有不少水花打在她身上。
    “哎呀,你干什么呢?”淼淼擦了擦脸颊水珠,不满地撅嘴。
    鱼要怎么戴平安符呢?她犯了难,要是放水里,说不定过几天就坏了。
    思忖良久,只能挂在木架上方,平安符恰好映在铜盂中央。淼淼欣慰地点点头,对此非常满意。
    一转头,见杨复正站在房门口,若有所思地看向她。
    不知道他听去多少,若是看到她对着鱼自言自语,会不会心中生疑?淼淼越想越觉得不安,为了掩饰心虚,她佯装淡定地取下一旁巾栉,擦干净身上水珠。见杨复仍旧没有动静,她来到他跟前,没有底气地伸出手:“王爷,那个玉佩呢?”
    杨复眉梢微抬,大抵没想到她还有勇气要回去,“那是本王的物件。”
    淼淼讨价还价,“可我拿了它,它早就是我的了……”对上杨复的目光,顿时泄气,“王爷能不能送给我?”
    杨复越过她,视线落在挂在木架上的平安符上,分外扎眼。
    他收回目光,再看面前嗫嗫嚅嚅的小丫头,“不能。”

☆、第四十八日

他举步入屋,一派坦然,“说起来,你私藏本王玉佩,依照家规应当治罪才是。”
    此时正值晚饭时间,楼上楼下不少人过往,人声鼎沸,尤其楼梯口更是吵闹。淼淼不得已,唯有反身关门,隔绝了里外视线。
    杨复分明有自己房间,却总要来她这儿。他当真说到做到,要留在客栈陪她,这两天一直没回王府。可是淼淼知道他忙,有时在车上他都拿着文书翻阅,眉头并不舒展。
    若说淼淼刚才理直气壮,目下便蔫了,“我不是偷的。”
    杨复坐在圆桌旁,好整以暇地睨她,“哦?”
    那表情分明在说,是么,本王可不信。
    淼淼想到当时的场景,左顾右盼答不上来,“我是在你屋里捡的……既然是捡的,就不算偷。”
    这是什么歪理,杨复哑然失笑,“别说是屋里,就是偌大个王府,里面的东西都属于本王。”
    淼淼气鼓鼓地:“那你就不能送我吗?”
    小丫头破罐子破摔了,大约是嫌他吝啬,伸手跟他讨要:“那我的珍珠还在王爷那儿呢,你还给我。”
    杨复顺势握住她的手,执起桌上木筷在她手心打了一下,“那东西来路不明,没收了。”
    淼淼顾不得疼,“怎么是来路不明呢……就是我的,能换好多钱呢!”
    杨复又问:“想要本王的玉佩吗?”
    话题转的有些快,淼淼傻乎乎地被他带了过去,“想啊。”
    杨复弯唇,“你拿什么同本王换?”
    皓腕被他攒在掌中,传来他温热的体温,淼淼觉得有些痒,想动一动,却被他更紧地握住了。“我什么都没有……王爷府上那么多珍惜古玩,还会在乎这个玉佩吗?”
    杨复嗯一声,看着她认真道:“在乎。”
    可她真没什么能交换的,淼淼苦恼地攒紧眉头,“那我,我……你想要什么?你说吧。”
    真个迟钝到家了,杨复颇有些无可奈何,执筷在她掌心又打一次,“你今日上香许了什么愿望?”
    连连挨了两下打,淼淼总算觉得疼了,她飞快地回答:“希望王爷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杨复心里总算畅快一些,把木筷放回桌上,拇指在她手心揉了揉,“没有平安符,这愿望如何能实现?”
    他眉眼低敛,声音哑沉,云淡风轻地问道。
    淼淼瞠目,好像明白了什么,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原来王爷是想说这个?她忍俊不禁,悄悄地翘起嘴角,故意要气他:“那怎么办?我们已经回来了,东吴寺好远的。”
    杨复一抬头,她便把笑容收了回去,装出一副正经模样。“王爷就为了这个打我吗?”
    小丫头白嫩的手心逐渐泛起两条红痕,她两手小小的,捏在杨复掌中形成鲜明对比。一个柔软无骨,一个修长铮铮,他一收紧,便能将她的手整个握着。
    杨复掀唇,笑意深远,“不全是。”
    他手上一紧,将淼淼困在双腿间,小丫头并不高,即便站着也才比他高半个头。杨复黑眸锐利,紧盯着她:“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淼淼不解,一低头便看到他眼中的自己,大约是姿势过于暧昧,她连脑子都转不开了,“他是谁?”
    杨复一顿,缓缓道:“卫泠。”
    淼淼想也不想,“很亲的人。”她想起杨复以前也这么问过,当时她说是青梅竹马,其实青梅竹马并不足以为形容他们的关系,卫泠比那重要得多。回望以前几十年里,她的身边只有卫泠,他是她孤独无助时唯一的倚靠,早就比亲人更重要了。
    一提起卫泠她便滔滔不绝:“卫泠从小帮了我很多,我以前有了麻烦,都是他善后的……还有一次遇到危险,是他救了我,我才幸免于难。还有这次……”
    她越说,杨复的脸色便越不好。淼淼虽说迟钝些,好在不太傻,她声音渐渐弱下来,“王爷到底想知道什么呢?”
    他问她,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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