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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精校版)-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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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煞金一向与他不睦,若不是靠着挟持可汗,自己根本无法驾驭此人,哪知当此危急之刻,煞金竟然不计前嫌,出手相助自己,四王子心念于此,更是感动万分,连连道谢。
煞金哈哈一笑,道:“四王子这么大方,煞金何以客当?”忽见他双目精光暴射,跟着狂吼一声,右手一探,竟单手将四王子提了起来。
四王子惊得呆了,叫道:“你……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煞金不去理他,将他高举过顶,喝道:“大家莫要乱动!四王子已在我手里!”
几名将领本已赶来接应,忽见煞金反叛,无不吃惊骇异,不知他何以忽然反叛,纷纷向两旁退开。秦仲海也是诧异不已,当下站立不动。
四王子又惊又怒,大声道:“大胆煞金!你难道不知父皇已给我擒住了吗?你若敢动我一根毫毛,可汗便要大祸临头啦!”他虽在煞金掌握之中,但此人生平一向沉着武勇,立时便出口来骂,丝毫不见害怕。
煞金冷冷地道:“你少来威胁我。你这逆子胆敢碰可汗一根毫毛,那就玉石俱焚,大家一齐死吧!”
四王子见他凶狠残暴的神气,霎时额头冷汗流下,道:“你……你真不顾我父的安危?”
煞金嘿嘿冷笑,道:“我深受可汗大恩,他若是因我而死,我必当自杀以报。不过你听好了!在我死前,嘿嘿,却看我怎么回报你这忤逆子!”一张紫膛脸上满是杀气,教人不寒而栗。
秦仲海见情势急转直下,心中也是乱成一片,想道:“这煞金为何豁出去了?他先前不是乖乖听这四王子的话么,怎地又忽然反叛?”隐约觉得此事与自己的刺花有关,但片刻间又参详不透,只得皱眉苦思。
罗摩什见煞金抓住了四王子,只惊得他魂飞魄散,不知如何是好,待要奔回,忽见天边飞来一个圆球,直朝高台而去。罗摩什满面诧异,颤声道:“这又是什么怪东西?”只觉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一片,竟没半件事能够掌握明白。
却说公主独自给绑在桩上,远眺天山,一会儿想起故国,一会儿想起往事,但脑中浮现最多的,却是卢云坠崖前的身影。
她见台下烈焰烧来,心中竟是无忧无喜,好似忘却了生死。她抬头看着远处天际,想道:“我死以后,父王会怎么说?他会为我报仇吗?唉……但愿他不要杀人……希望母后也不要太过伤心……”转念又想:“曾听高僧说过,好似人死之后,真有来生。倘若真有此事,但愿我死后,能做只自由自在的飞鸟,那该有多好?”
她见火焰越来越近,便要把自己卷入,索性闭上了眼,心道:“卢参谋,我也要死了。但愿幽冥世界中,没有贫富贵贱。你我相见之时,我不再是公主,你也不再是什么参谋……”
想起卢云,蓦地心中一酸,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公主正自垂泪哭泣,忽听一个声音大叫:“公主殿下!臣来救驾了!”
公主听这声音很是耳熟,连忙抬起头来,只见一个人球从天边飞来,其状怪极,猛向高台落下。她心中一奇,不知那是什么东西,若是天使前来接驾,却怎地缩成圆球一般,模样当真难看。
正惶惑间,只见那圆球伸出一只臂膀,手上却还拿着柄钢刀,剥地一声,已将她身上的绑缚割开,跟着身上一紧,一条臂膀伸来,已将自己紧紧抱住。
公主给这么一抱,只觉熟悉之至,她娇躯一颤,惊道:“卢参谋,是你么?”
那人哈哈一笑,道:“臣救驾来迟,请公主重重责罚。”
公主听这话声正是卢云的声音,登时热泪盈眶,泪眼朦胧之间,转头望去,果见眼前这人长方脸蛋,挺挺的鼻梁,不是那跳崖身死的卢参谋,却又是谁?
她猛见这已死之人,霎时大哭道:“卢云!”纵身入怀,将他紧紧抱住,激荡之间,竟然昏晕过去。
卢云见她晕眩,连忙在她人中拿捏几下,唤道:“殿下,快醒来啊!”
公主给他内力一激,便自醒来,待见卢云好端端的站在眼前,不禁哭道:“我这是死了么?不然……不然怎能见到你?”
那日卢云坠下深谷,她亲眼所睹,此时见这人又出现在自己眼前,若非自己已给烧死,如何能够相会?
卢云见她如此激动,心中自也感动,忍不住伸手轻抚她的脸颊,柔声道:“公主莫要担忧,臣是九命怪猫,打不烂、摔不死的。”
公主只觉心中喜乐至极,她紧紧抱住卢云,啜泣道:“我……我还以为你死了,老天爷啊……你总算开眼了。”泪水洒下,竟是喜极而泣。
卢云见台下火焰不住窜上,连忙往后闪躲,低声道:“这台子耐不住烧,怕要倒塌。咱们可得下去了。”此时下方火焰腾空,数万叛军团团包围,这一下去,不知要如何脱身,自也彷徨无计。
公主却丝毫不见忧虑,她枕在卢云怀中,柔声道:“不管你去哪儿,我都跟着你,就是不许放开我。”神色间竟是爱怜备置,好似下头是刀山油锅,只要能与卢云在一块儿,她也是甘之如饴。
卢云无暇深思公主的说话,当下大喝一声,奋力朝下跳去。
罗摩什见这卢云从天而降,只觉气恼之至,大声道:“又是你这人!”脸上神情又怕又气,运起玄功,便要上去抢人。
卢云抱着公主急坠而下,眼看便要掉落地面,摔个筋断骨折。卢云忙飞起一腿,猛往高台踢去,那高台已给烧得摇摇欲坠,给卢云重脚踢下,立时倒塌。卢云藉着这一脚之力,下坠之速已然减缓不少,但裤脚鞋袜也当场烧着,只是慌忙之间,也已顾不到疼痛了。
罗摩什正要抢上,忽见高台往自己倒下,不由大吃一惊,急急闪开。便在此时,卢云已带着公主落下地来,此时场中满是番兵番将,一见卢云过来,便举刀砍来,要将他拦住。
卢云左手抱住公主,单手接战御敌,情势大见紧张。罗摩什大声道:“小贼快快束手就擒,免得饶上你一条性命!”说着便要赶上。
忽听一人笑道:“妖僧还在乱放狗屁,不怕说干了口水么?”罗摩什吃了一惊,回头看去,只见秦仲海不知何时也已下场,正自提刀往自己砍来。
罗摩什哼了一声,骂道:“一群小鬼,成啥气候?”秦仲海哈哈一笑,回骂道:“一窝老贼,专放狗屁!”虎吼一声,杀向前去。
秦仲海不识得此人便是汗国国师,看他神情阴沉,武功必当不俗,当下抢攻几招,红光闪过,那“火贪一刀”使出,登将罗摩什逼开一步。
罗摩什沉声道:“好厉害的刀法,让老衲来会会你!”他身形晃动,运起“幽冥玄指”,猛朝秦仲海刀刃点去。
秦仲海回肩斜劈,刀势凌厉。罗摩什闪身避开,赞道:“好刀法!”刹那间秦仲海连劈十来刀,一刀快似一刀,却是火贪一刀第三重的功夫,名唤“飞火十二式”。罗摩什运起轻身功夫,在刀前摇摆飞舞,一时刀锋难以及身。
便在此时,大批将领也已杀来,只见一人架起弓箭,刷地一声,一箭便往秦仲海背后射去,竟是有意偷袭。
卢云看在眼里,忙道:“将军快快避开!”但他自己抱着公主,也在抵御众将的攻击,无法分神相护,秦仲海哼了一声,连忙回刀去挡,刀箭相交,已将飞箭斩落。那罗摩什见机不可失,当即欺身过来,举指往秦仲海胸前点去。
秦仲海举刀护住要害,“当”地一声,那钢刀被“幽冥玄指”的阴劲所震,居然断为数十截,落在地下。
罗摩什正要补上一指,忽听马蹄声响,一骑缓缓行来,马上乘客手上还提着一人,直如老鹰抓小鸡一般。只听他哈哈大笑,叫道:“罗摩什啊罗摩什,你还敢作怪?不要四王子的性命了么?”这人长须及胸,正是煞金来了。
罗摩什见煞金到来,气已馁了。这煞金武功通神,只要一个使劲,便会把四王子活生生捏死,一时心下惶急,叫道:“大家都是一家人,有话好说。你快把四王子放下,咱们从长计议吧!”他不知煞金为何反叛,只想将情势和缓下来再说。
煞金坐在马上,冷笑道:“罗摩什,你为虎作伥,助纣为虐,还在这里罗唆什么?”
罗摩什劝道:“你想清楚点,你若下手杀害四王子,到时四王子的亲信定会害死可汗,冤冤相报何时了,大家各让一步吧?”
煞金看向四王子,冷笑道:“这妖僧说的话是真?我若害了你,你便会杀死可汗?”
四王子怒道:“这个自然,你快快放我下来!否则看你怎么对得起可汗?”
煞金哦了一声,道:“我对不起可汗?这么说来,你这小子便对得起他啰?”
四王子大声道:“你少说废话,快放了我!”
煞金摇了摇头,道:“今日为可汗惩戒你这不孝逆子。”伸指向四王子腰间一点,一股劲气透骨而入,陡地在四王子穴道间游走。这手法阴狠,能叫人全身麻痒疼痛,连内脏也能酸痛难忍,这四王子如何经受得起。煞金冷笑道:“你撑不过去的,快快命人放出可汗吧!”
四王子呸了一声,他强忍片刻,不发一声,但片刻过后,只觉内脏又麻又痒,跟着恶心难过,直欲昏晕。煞金知道他在苦撑,便捕上一指,加重劲道,这下力灌筋脉,直痒到内脏里去了,四王子立时面色发紫。
煞金冷冷地道:“还要来么?要不要再捕上两指?”
四王子全身麻痒难当,恨不得一头撞死,咬牙道:“煞……煞金,你有种便杀了我,想要……我放出可汗,那是休想……”
煞金冷笑道:“我也不会杀你,只要看你出丑露乖就够了。”他有意让四王子大大丢脸,更是连加数指。过不半晌,四王子终于按耐不住,大声哀号起来。
煞金冷冷地看着他,道:“你还想撑么?”四王子大声惨叫,竟是神智不清起来。
煞金提起四王子,转头看向众叛军,大声喝道:“汗国勇士们听了,这四王子胆小懦弱,此时居然哀号求饶,这种人能做你们的可汗吗?”
汗国武士向来武勇,便死也不求饶。众人见四王子大声嚎叫,都是面有惊讶,深觉他不该示弱。罗摩什自知再过片刻,本部士气必然瓦解,他大叫一声:“大家别怕,咱们人多势众,快过去抢人啊!”身影闪动,运起本门心法“幽冥玄指”,双手一幻,便往煞金攻去。
此时形势禁格,倘若煞金下手害死四王子,四王子的亲信得不到指示,必会害死可汗,两大要角一死,便只会便宜达伯儿罕。等这人继位,罗摩什相助篡位,定是五马分尸的大罪,他心念于此,说什么也不容四王子投降。只有赌上一赌了。
煞金冷笑道:“罗摩什,你的主子已落入我手中,你还硬撑什么?快快认输吧!”手中马刀一闪,变为一十二节刀索,便往罗摩什袭去。他自恃武功高强,竟不下马,只坐在马背上出招,饶是如此,刀法还是变幻莫测,令人叹为观止。
这两人乃是当今帖木儿汗国武功最顶尖的人物,一个是御前国师,阴毒险刻,暗助勃耳嗤亲王政变;另一人却是武勇大将,赐号煞金,一心忠义为主。两人各逞绝学,便在万军前打杀起来。两大高手翻翻滚滚,霎时数十招已过。只见煞金右手提着四王子,仅余左手御敌,不甚灵便,但他手中多了奇门兵刃,罗摩什却是空手,两人一加一减,谁也不吃亏。
罗摩什自知情势险峻异常,此时拖延越久,对己方越是不利,当下对众叛军叫道:“你们还等什么?等达伯儿罕接位,你们这些人还有命在吗?大家快快杀敌啊!”众叛军心想不错,皇太子心胸不广,自己相助四王子叛变,定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众人越想越怕,纷纷拔出刀来,奋不顾身地向煞金杀去。
煞金喝道:“你们别执迷不悟了!四王子挟持可汗,大家会叛变,都是情不得已,你们快别听罗摩什挑拨!”众人原有不少忠于可汗,本就是为人所逼,一听这话,便又停手下来。
秦仲海与卢云见众叛军一会儿动,一会儿停,都搞不清他们在做什么,两人面面相觑,也不知应否该上前相助。
两大高手正自逞威,忽然远处沙尘弥漫,似有军马行来。煞金与罗摩什见了变故,一起停下手来,抬望远方。众叛军见了前方的滚滚烟尘,心下也是一惊,不知什么人忽尔驾到。
天地交接处隐隐现出一个黑点,慢慢那黑点越行越近。众人定睛望去,赫然是一面大旗,上头以番文写着一个金黄色的“天”字。
煞金大喜,当即喝道:“罗摩什,可汗过来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罗摩什见到这面旗帜,全身冷汗飕飕而下,颤声道:“不可能……这……这怎么能够?定是有人装神弄鬼!”
烟尘弥漫中,大旗已到里许之外,战鼓咚咚地响起,远处有人唱道:“我们有青草绿地,我们有肥壮牛羊,我们有兵器男子,可是却没有英雄引导。”歌声一转,忽尔高亢,又唱道:“天上神明可怜我们,天上神明赐予我们,啊!英明神武的铁木真家族,请你引领我们,直到世界的尽头。”
此时汗国的文字仍然疏陋简单,朝廷礼仪多以歌唱表达,若有重要人物出巡,也是一般办理,卢云听了那歌声,便知有汗国的大人物前来。
秦仲海哈哈大笑,道:“卢兄弟啊,这歌儿是什么玩意儿,怎地他妈的难听?快给老子译上一段吧!”
卢云身处险地,仍旧抱着公主,正要通译,忽觉怀中的公主身子一动,连忙低头看去,怕她有啥损伤。却见公主脸上堆满笑意,低声道:“都说汗国子民纯朴粗犷,其实还不是喜欢歌功颂德。你看他们这个模样,说不定比咱们朝廷还要迂腐呢。”卢云听她说笑,心中忽地一动,便自低下头去,望着公主娇艳的脸庞。不过两日没见,她已然清瘦许多,虽在欢笑间,脸上还是显出风霜之色。
卢云心下怜惜,低声道:“公主殿下,这几日辛苦你了。”
公主抬头看着他,柔声道:“我这几日天天祝祷,希望你能平安无事。上天待我真好,你终于平安无事。”只见她眼中泪光闪动,这几句话竟是深情无限。卢云心中感动,只觉能为这等人物效力,自己便是粉身碎骨,也是应该了。
歌声一歇,满天沙尘渐渐落下,现出了扑天盖地的大军,看这黑压压的人头,少说有二十万军马。众叛军见汗国主力部队到来,都是惊骇无比。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知如何是好。几名悍勇之徒平日虽多凶狠,但在可汗多年的威望之下,竟也不敢稍动。人人垂头丧气,气势全失。
罗摩什知道要糟,不禁扼腕长叹,道:“这是怎么回事?可汗不是给关了起来吗?怎么又跑出来了?”
煞金冷笑道:“现下才知道后悔么?晚了,一切都晚了!”说话间,数十名旗手奔了出来,排成两列,跟着有人在地下铺上红毯,抬出一张珠光宝气的黄金宝椅,往红毯上放落。一阵铜锣敲过,唱官喝道:“帖木儿汗国的英雄,引领我们的伟大豪杰,木里诧可汗驾到!”
煞金早知来人必是可汗本人,当即抢先跪倒,拜道:“臣煞金,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众亲兵环绕之下,一名矮小男子当先走了出来,径往宝椅上一坐,正是当今帖木儿汗国的国主,木里诧可汗。
卢云见他身材矮小,虽在叛军环伺之下,脸上仍是笑眯眯的,倒像是一名客店掌柜,全然不似名镇西疆第一大国的领袖,不禁颇感诧异。那公主也是目不转瞬地望着可汗,显然也在上下打量此人。秦仲海则双手抱胸,笑嘻嘻地看着好戏上演。
罗摩什心中诡计急转,眼看煞金已然跪倒,霎时往前一扑,也向可汗拜倒,大声道:“天幸可汗平安无事,臣等听闻四王子叛变,正要赶回京里救驾,幸好可汗吉人天相,自行脱险!臣万分喜悦,感念上苍眷顾。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着叩首不已。
煞金听他胡言乱语,知他必有阴谋,等会儿定会设法脱罪,当下先发制人,叫道:“可汗在上,国师罗摩什与四王子一同叛变,不只将陛下囚禁,还前去截击喀喇嗤亲王,想将皇储杀死。此人罪不可恕,还请陛下将他诛却!”
罗摩什大声道:“煞金一派胡言,他与四王子一同作乱,达伯儿罕亲眼所见!请可汗将他立时处死!”煞金听他血口喷人,只气得眼前金星直冒,但他确实曾为四王子效力作战,众目睽睽之下,难以辩驳,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卢云与公主见这罗摩什无耻之至,都想替煞金说话解围,但一来不知可汗性情,二来也不明了汗国内部情势,只有苦苦忍住。秦仲海却连一句番话也听不懂,只好摸着脑袋发呆了。
可汗听了两人的指责,却不动声色,道:“你们不必急于分辩,朕一会儿自会公平审讯。来人!先把四王子带上来!”言语之中,满是威仪,料来定是精明无比的人物。罗摩什面上阴晴不定,不知自己能否瞒过可汗的眼去。
可汗吩咐未毕,左右已抢上十名侍卫,秦仲海见他们太阳穴高高鼓起,身形壮硕异常,料来都是各地前来投效汗国的勇士。一名侍卫走到煞金面前,道:“煞金将军,请把四王子送上。”
煞金点了点头,拖过四王子,解开他身上的穴道。那四王子本已昏晕,被煞金内力所激,便即清醒。
四王子甫一醒来,猛见可汗已然驾临,当场吓得魂飞魄散,他急忙往后逃去,叫道:“大家快快出手!决一死战吧!”煞金任由他跑开,此刻皇帝已然驾到,四王子已无法造次。果然四王子叫得声嘶力竭,但手下将领却无人理会,众人只是跪在地下,默然不语。
可汗见四王子仍是如此桀傲不驯,不禁叹息一声,说道:“子不教,父之过,这孩子今日猖狂至此,朕也有过错。来人,把他擒下了!”众侍卫答应一声,正要出手,忽见罗摩什飞身而出,竟比他们还要快上一步,“幽冥玄指”点出,登时点中四王子腰间穴道,将他擒服在地。
四王子见他出卖自己,大怒道:“罗摩什,你……你怎地如此无耻!”罗摩什怕他多说,当下运指如飞,点住了他的哑穴。
煞金见罗摩什卑鄙至极,居然临危卖主,心下不忿,重重地哼了一声,喝道:“罗摩什!你以为这样蒙混一番,便能逃过制裁了么?”罗摩什不答,只是跪在一旁,神态甚是恭顺。
煞金正要再说,可汗已伸手制住,道:“你们不必急于争吵,谁忠谁奸,朕自会裁断。”罗摩什听了这话,额头冷汗滴下,更是不敢稍动。
可汗命人将四王子带上,让他跪在自己脚前。可汗低下头去,看着四王子的脸庞,道:“莫儿罕,你叛乱谋反,如今还有什么话说?”四王子跪在地下,口中却作声不得。可汗眉头一皱,问道:“怎么了,你说不出话来?”煞金知道罗摩什点了四王子的哑穴,当下走上前去,往他身上轻轻一拍,一股内劲传了过去,登时解开他身上被点的穴道。
四王子跪在地下,眼见父王已然脱险,此刻更已掌握全局,他眼中现出怒火,摇头道:“我输了,全然的输了。你快快杀我吧!”
可汗叹道:“孩子啊,我不只是你的可汗,也是你的亲生爹爹,你起兵谋反,将我监禁起来,难道只有这几句话说?”
四王子嘿嘿一笑,道:“什么父子亲情,全是胡扯。今日你我成王败寇,还有什么好说?快快将我处死吧!”
可汗见他毫无悔意,不禁摇头道:“诸子之中,朕自来最疼爱你一人,你却为何反叛?你可知道,朕有多伤心!”
四王子哈哈大笑,说道:“你最疼爱我?那你为何把皇位传给哥哥?达伯儿罕懦弱无知,这种人怎能当得可汗?”
可汗叹道:“孩子啊孩子,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朕的苦心吗?正因为你野心勃勃,一心想要进犯中原,我才立下长子继位的规矩。若是你能谦恭一点,仁慈一些,这皇位还脱得出你的手吗?”
四王子脸上神情大变,颤声道:“原来如此……正是因为我能力太强,见识太高,你怕我日后成就超过了你,才把皇位传给达伯儿罕……”
可汗叹息一声,道:“你还是这么目中无人,一心只想作成吉思汗。唉……你可知道,朕早在你身边安排心腹,将你的一切都掌握住了。孩子啊孩子,你自以为谋略胆识天下无双,其实你还差得远了。”
四王子吃了一惊,道:“你在我身边埋伏心腹?那却是谁?”
可汗摇了摇头,说道:“你定要知道吗?朕怕你承受不起。”
四王子恨恨地道:“我若不知是谁害我一败涂地,便死也不甘心!”
可汗叹息道:“孩子啊,朕安排在你身边的探子,便是你最宠爱的小妾。她见朕给人关了起来,便替朕连络皇后,这才辗转把朕救了出来。”说着淡淡一笑,道:“你之所以会识得这名女子,一切都是朕的安排。你可知道朕前后花了多少力气,才培养了这名死间?”
四王子闻言大怒,惨叫道:“这个贱人!我平日待她不薄……她怎能害我……啊呀!”想到自己枕边的至亲挚爱,居然会如此设计自己,一股恨意涌上心头,登时口吐鲜血,昏倒在地。
卢云与公主对望一眼,两人都见到彼此眼中的惊讶骇异,心中均想:“政争之前,便是亲如父子,也要尔虞我诈,何况其他了?”
可汗望向众人,叹道:“这四王子平日就狂妄自大,虽然才干颇高,但量小气躁,朕一直深以为忧,谁知竟然干下这等逆乱恶行。”他叹息一阵,垂询众人道:“四王子造反叛逆,你们说说,朕该如何处置他?”
罗摩什见四王子晕倒在地,现下是个全无对证的局面,急忙跪下道:“可汗明察,四王子之所以反叛作乱,一切都是煞金带头教唆。请可汗先将煞金凌迟处死,再将四王子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煞金见罗摩什兀自搬弄是非,不禁大怒道:“你这无耻奸臣!如何说得这无耻言语?等会儿喀喇嗤亲王到来,咱们当面对质,看看是你为虎作伥,还是我图谋不轨?”
罗摩什冷笑道:“你自己说说,你有没有率军追杀喀剌嗤亲王?你这人好生卑鄙,明明是你教唆造反,居然还敢嫁祸给我?是谁无耻啊?”
煞金闻言气结,但自己确曾为四王子出手杀敌,若说自己是受人胁迫,不得不为,罗摩什也可以依样画葫芦,以此开脱罪名,一时也想不出法子指证。
可汗见他们争执不休,却不知谁忠谁奸,但眼前两人都是自己的元老爱将,他们尚且介入此事,其余大臣更想而知了,看来此次乱事牵连甚广,若要重重惩戒一众叛臣,只怕汗国会元气大伤。
众叛军飕飕发抖,只跪在地下,无人敢动上一动。倘若可汗下令杀死四王子,连亲生儿子也不放过,自己定也逃不了死罪。众人越想越怕,已是面无人色。
银川公主见可汗沉吟未决,又见叛军面色如土,便想:“看可汗这个样子,未必有意大肆杀戮。且让我来说情一番,必能保住无数性命。”当下便缓缓上前,道:“银川奉汉天子之命,前来拜见可汗。可汗政躬康泰,万事如意。”说着盈盈拜倒。卢云与秦仲海见她跪倒,也一齐下拜。
可汗哦了一声,道:“你就是银川公主?”
公主微微一笑,道:“不敢,臣妾正是银川。”可汗见公主肤色雪白,美艳动人,行止间更是落落大方,心下甚喜,连忙走上前去,将她扶了起来,道:“公主快快请起。”公主腰枝一颤,轻轻巧巧地站了起来。他两人本该在十余天前见面,哪知汗国忽生内乱,这场会面才拖延到今日。
罗摩什见公主拜见可汗,自是大惊,心念急转,便想找出计谋,一举扭转情势。卢云见他神情诡异,只睁眼瞪住了他,只要他稍有异动,便要上前出手。
可汗见公主毫不怕生,更兼说得一口好回话,心里很是高兴,说道:“我这逆子作乱犯上,却教公主受惊了。天幸你平安无事,不然这孩子的罪孽又深了一层。”说着重重朝四王子踢了一脚。
公主见可汗如此气愤,忙道:“可汗莫要生气,四王子作乱造反固然不对,但可汗你也有错。”
众人听得此言,都是一惊。这可汗领袖群轮,虽然模样平和,其实是个极厉害的角色,银川公主这般直言犯上,定然有事。罗摩什见公主一出口便顶撞可汗,登松了口气,想道:“还好这公主是个天生不晓事的,不然我今日定然要糟。”
果然可汗面色一变,沉声道:“你说朕也有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万没料到公主会在众目睽睽下指责自己,惊讶之外,言语间已透出一股怒气。
公主听出他言中的怒意,当下缓缓向前一步,柔声道:“臣妾虽然不知贵国的私事,但适才听陛下言道,陛下早已买通四王子的爱妾,将她当作眼线内奸。试想国主对儿子尚且提防至此,上行下效,四王子又怎能安心地让哥哥接位,自己屈做臣子呢?臣妾说陛下有错,正是在此。”
可汗哼了一声,森然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公主此论未免太过天真。”
公主眼中露出不忍神色,道:“一国之中,若是国主生性深沉,臣下必也会算计心机,四处提防。陛下若不能以诚待人,天天防备自己儿子,又如何希望四王子能推心置腹,接纳乃兄为帝呢?”
可汗嘿地一声,道:“照你这么说,四王子之所以造反,却是朕不对了?”口气甚是不悦,卢云深怕可汗气愤之下,便要对公主不利,霎时掌心出汗,只觉担心无比。
公主叹道:“银川外国之人,不敢妄断是非。但陛下试想,倘若四王子全然不顾父子之情,他将陛下囚禁之时,何不直接下手杀害?又为何要给陛下举兵再起的机会?也许四王子心中很是可怜,只觉失去父亲对他的宠爱,这才起兵叛乱,未必真要对可汗不利。”可汗原以为四王子之所以不杀害自己,用意只是挟持皇帝,好来胁迫大臣,但此时听公主姽姽道来,却多多少少有些父子亲情在里头。
他低头往儿子看去,想起他小时经常趴在自己腿上玩耍的模样,谁知此刻父子却反目至此,一时心中感伤,不能自已。旁观众人见他神情凝重,更不敢多说一句两句,就怕惹祸上身。
过了良久,可汗的目光慢慢移开,只听他一声长叹,道:“公主说得很是。若不是朕算计在先,提防在后,这孩子也不会觉得芒刺在背,非反不可。说来此事朕也有些过错。”公主见她一番话竟能说动可汗,心下大喜,正要替众叛军开脱罪名,忽听后头一个声音不住大叫:“父皇!父皇!”
可汗举目望去,达伯儿罕正与丞相驾马疾行而来。他心下一喜,连忙走上前去,正要开口说话,忽听一人大叫:“陛下小心!”话声未毕,一人冲了过来,将他扑倒在地。只闻一阵腥风冲鼻而过,一柄乌漆如墨的飞刀从身旁擦过,射中了后头的宝椅,可说凶险之至。
可汗大惊失色,颤声道:“谁?是谁要暗杀朕?”只听煞金嘿地一声,大喝道:“罗摩什!你胆敢犯上,还想活么?”刀索飞出,已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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