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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穷碧落 全集by姒姜-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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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然。〃家丁瞅了眼来人,有些迟疑的问了声,〃请问您贵姓?〃
〃下官天都府尹,郑冠元。〃
〃原来是郑老爷。您请等等,小人给您沏壶茶。〃家丁虽说不上势利,但招呼间到底是显得热络了许多,〃大人去了有些时候了,也快回来了。〃
〃有劳小哥。〃
〃大人您客气了。。。。。。〃
正这边客套着,外厢已传来柳歇的声音,〃是谁找我?〃
郑冠元一听便站了起来,〃柳大人,下官郑冠元。〃
柳歇一听是郑冠元,便快步走入偏厅,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这里不必伺候了。〃
〃是。〃
眼见着下人俱退出厅外,柳歇神色便是一紧,〃郑兄,是不是天都城有异样?〃
郑冠元神色肃穆,却仍是端持着一脸镇静,〃柳大人,天都城外有兵马布置,下官见着不似高大人提督府的兵马。。。。。。而且,似有包围之象。〃
柳歇倒抽一口冷气,脸色大变,〃好快的动作!他们还真敢调兵来!〃
〃柳大人,皇上可曾有所安排?〃郑冠元看去倒是有些冷静,似是已作好最后的打算。
柳歇朝他看了眼,咬着牙叹了口气,〃何大人说。。。。。。说是皇上并无余力,但只要一回师,他们必败,只是眼下。。。。。。〃
郑冠元眼见着柳歇的犹豫,心头已是雪亮,但他似乎早已料到,面色依然平静,安如泰山!他沉吟了会,方抬脸朝柳歇看去,眼神如一敛精钢,〃柳大人,既如此,那便做好最后的准备吧。我等当尽力与之周旋,为皇上争取时间,必要时,亦不惜一死。〃
这番话如换作别人来说,柳歇必以为此人沽名钓誉,说得好听,但眼前的郑冠元如此扎实的眼神,如此平静无绪的语气,说来自有一股神气,说得到做得到!心不知怎地就定了下来,柳歇瞧着被风吹得〃嗒嗒〃响的窗格,轻轻点了下头,〃嗯。〃
〃那下官这就回去写参本,天都城外乱设兵马营防,律法难容。下官当为满朝先声。〃郑冠元揖了揖,便起身作辞。
柳歇送其走后,在厅堂里默然坐了半晌,忽然吩咐家中数人齐集堂下,他让妻子清点了家当,拨出一半,摊在桌上,〃国难当头,我身为碧落右丞,百死不避。但此事与你们无干,乘着现在还能走,拿些钱财,都散了吧!〃
〃老爷!〃听得这话,众人都不由大大吃了一惊,半晌回过神来,却是个个都跪在面前。
〃老爷待咱情义深重,咱也不是个狼心狗肺的人,怎能弃老爷只顾着自己逃走?〃
〃是啊!老爷!咱不怕死!咱要跟着老爷!〃
〃老爷。。。。。。〃
〃好了!都别说了!〃柳歇拍了拍桌子,〃都一个个回老家去!赖在这儿也是等死罢了!老爷我保不定还有活路,待得他日,皇上返都,你们真要想跟着我,就再回来!〃
〃老爷!〃
〃少啰嗦!〃柳歇朝妻子瞅了眼,〃你把这钱分给他们。然后到屋里来,我有话说。〃
 
伏在屋檐上的王随悄悄拢了拢眉,面色有些发苦,他捅了捅身边的人,〃哎!你数数看,共有几个?〃
〃十七个。〃那人一愣,〃你问这个干啥?〃
〃啊!十七个,就是五百一十两,啊!飞了!〃
〃你他妈的给我滚下去!〃那人来了气了,一脚把王随给踹了下去。王随一记斜掠,翩翩一道暗影掠过,他稳稳地挑了处僻静地落脚。一落脚,他便骂道:〃莫乘雷!你想摔死我啊!〃
那被叫作莫乘雷的圆脸男子也一掠而下,〃人家为国不惜一死,你倒好!还在这儿计较这些东西!〃
〃你那么佩服他们,那就免费把人都救走啊!〃王随闲闲地搭了句腔,成功地看到莫乘雷又缩了回去的气馅。没钱赚的事,他们是不干的!
〃眼下怎么办?这人一时半刻,只怕不会跟咱们走。〃
〃还能如何?再等等看喽!〃王随眼光微细,淡笑着道,〃你们不是在天都都按下了地道?便是兵围府坻,也能把人救走吧?〃
〃你又知道了!〃莫乘雷朝他恨恨地瞪了眼,不再理他,转身便飞掠而去。柳歇还有他的责任未尽,眼下也的确未到时候。
王随却没急着跟走,只是隐在一处槐树下,抚着下巴思考,接下来,天都会变成个什么样子?眼见这仗必得打一场,那么用什么攻城是最有效的呢?还有,他倒真想看看,女皇在出天都之前,到底安排了怎样一手。如果只让那帮子文臣去抵挡通敌卖国,又手握兵权的闻家,那也太过阴损了!
 
七 月初三,女皇的通过官驿派往边防各处守将的密旨已到,三日后,约合了羌蒙与突利两国的兵马,准备与匈奴汗王剌刺决战。别夕的兵马动了动,只出了阜岭,便遭 匈奴兵有备之战,略有损失,只得退回。退回后方知各处兵马并未照旨而动,原因是各防均出了奸细,计划泄露,匈奴早有准备,而且粮草出事,会战之期只得推 后。而羌蒙与突利两国,因碧落不动,他们也不动。
因此,倒反是只有麟王吃了点亏。别夕心中恼怒,又闻知瀛州粮草缺乏,料想军心必有变动。如此王师便无法与匈奴相抗,总觉着还是闻氏要占上风。因此,竟不顾左明舒之劝,派兵围了行馆,并下了死令。
然军中兵士,杀敌能成,要阻了三司馆那些神出鬼没之人的行动,亦是困难,在兵围行馆的当天晚上,便有人手到了里头。
〃二当家说了,但有效劳之处,尽请吩咐。〃
妫语从怀中抽出一封信,递给来人,〃那就烦请将此信暗中交与左明舒,再有就是,你们可能将人从此处带走?〃
来人稍一思量,〃有些麻烦,只要给我们五日,必能办到。〃
〃好。那就十日后。〃
〃好!在下告辞!〃来人轻轻掀开窗子,向四下里张望了一圈,便飞掠而出,悄无声息。
 
七 七乞巧,天边彩云追月,正是这一晚,边地各将几乎在同一时刻,收到了女皇的亲笔手谕,约合即刻攻打匈奴汗王剌刺所在王师,全线出击!而另一头,羌蒙与突利 二国也同时接到盖着玉玺印的边关帛书,约以泷水一带火起为号,出击匈奴。而在武泉,章畔早已受诏,助撑梨孤涂从东翼袭击匈奴王师。一时,烽火四起,连绵整 个北防,缀成一条火龙。
然而此时,麟州却仍是动静全无。待得别夕知晓,已是第二日清晨。他第一个反映便是前往行馆,一问之下并无异样,便又折了回去。眼下,他兵围了行馆,虽可以推说是为防兵乱,但彼此都知晓其中深因。出兵自是不智,但干坐着,便是错失良机。因此,别夕马上召了左明舒议事。
左明舒自那日兵围行馆后,总有些淡然,别夕心中有数,连日来也避过了他,如非事态难于抉择,他也惭于面对左明舒。
左明舒在看足了别夕的烦躁之后,心中隐隐叹了口气,〃王爷,与匈奴一战,皇上是赢定了!〃
〃嗯?〃别夕不信。〃不是说缺粮草么?他们拖不得的。〃
〃王 爷有所不知,我近日刚得了消息,户部的那批粮草军饷虽是给抽去了数成,但并未叫山贼给劫去,运到了永治。还有,元州盐通的知县将江南的赋税给拦了,直接押 送到了永治。因此,这场仗,打得扎实,丝毫不怕匈奴人!再者,王爷可知,皇上此次还带了一批新式的战车,专治那匈奴人的骑兵。〃
别夕霍地站了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王爷操之过急,这点,臣早已说过。〃
〃我。。。。。。〃别夕捏着拳头,往桌上一砸,咬着牙憋了许久,才将一口气顺下,〃那先生现下还有什么妙策可以挽回余地么?〃
左明舒沉吟了会,又朝别夕轻轻瞧了眼,〃还有一计。〃
〃先生请讲!〃别夕立刻在边上坐了。
〃皇上在麟州,这便是最大的筹码!但是王爷手上的这个筹码却不安全。还有阮风的水师驻于清月湾。这是王爷您最大的威胁!〃左明舒顿了顿,〃可是,乘着这个全线出击匈奴的档口,王爷可以出其不意地吞了阮风的水师,那王爷即便处于弱势也可以高枕无忧了。〃
别夕搓着手想了半天,眼神渐渐稳下来,〃好!就依先生所言行事!〃他立马便起身回营布置。
左明舒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头略略一叹,神色间总是隐了一层叹息。他闭目往椅背一靠,一手搁在案上,轻轻敲了敲。蓦地,他张开眼,已将眼中几屡不忍尽数敛去,只剩下一派肃杀。
 
 
七 月十六日晚,留下左明舒及一万兵马守城,麟王便率兵甲四万取道瀛州,由陆路奇袭清月湾。这本打得好主意,要让阮风的水师防不甚防,但谁知大军果到了那儿, 却扑了个空。别夕望着空空如也的水寨,心中一疑,前后稍一思量,便知不好,勒马便急回麟州杨城。大军急速行军,本就未曾留意周遭,在出了芜古城以前不到三 里,便碰上了伏兵。
别夕提着马绳,心中大惊。芜古!又是芜古!当年他从自己父亲手中夺得兵权也是在芜古!如今。。。。。。他转瞬即想到了左明舒,心 头大怒,手中大刀不由挥得气势刚猛,不过转了几个把式,身旁的伏兵俱已倒下。〃左明舒!我未曾亏待你!你却负我!啊!〃他大吼一声,竟是直冲入伏兵之中, 猛挥猛砍,不避刀锋。
蓦地,前头伏兵之中让出一条道,左明舒纵马而出,在四围亮如白昼的火把中,他的脸色异常沉肃,〃王爷,臣提过忠告,如若王爷未曾兵围行馆,则无论结局如何,皇上都能网开一面;便是此时,只要王爷能弃了心中念头,亦可保得全身。〃
〃哼!好啊!你口口声声说助我反事,如今却背主求荣!她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半分不顾昔日情义!〃别夕目中尽赤,手中的大刀握得死紧,〃要我投降成了你的功名?别想!我手中亦有四万兵马,你这些伏兵不过万数,想奈我何!〃
左 明舒看着他冲杀过来,便缓缓退回阵中,手一扬,伏兵中有放起响箭,一时四面山头俱架起弓弩,箭如雨下。左明舒瞧了阵中冲杀的别夕最后一眼,吩咐了几句,便 直奔回麟州杨城。杨城虽有阮风的三万水师,但麟王在麟州近百年军威,单只杀几个主将,不足以降服近十万兵卒,还得由他来安抚啊!
别夕说得不错,伏兵不过数千,已是女皇从袭击匈奴的军中抽调出来的兵马,别夕有四万,便是且战且退,亦能全身而退了吧?他夹紧马腹,心头掠过一声叹息,十数年来的情义,这便是尽了!
 
 
七月十九日晚的天都,亦笼在一层惊惶之中。天阴欲雨,星月俱无。然而天都城门深夜大开,驰入近万兵马。铮铮铁蹄踏在天都城中的青石板路上,击起一阵让人心慌的脆响。
〃几个地方,都明白了?〃闻君祥与曾霜等人站在一侧,眼看着都尉沙宇安排人马。
〃是,都尉大人。〃几名参将抱拳领命,便待要行,曾霜上前稍阻,〃几位将军,何府上,下官愿为引路。〃
〃那就有劳曾大人了。〃一参将见过一礼,便纵马疾驰向何府。曾霜心中为难,但跟着众人,亦是转瞬即到。
〃将这儿围起来!〃参将命令一下,将卒顷刻间已将何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待要强行闯入,曾霜却是拦了一拦,〃将军,请容我先劝劝。〃
那参将朝他瞧了眼,手一挥,退在一侧。
曾霜勒马上前,深吸了口气,才大声道:〃何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事已至此,望乞不要兵戎相见!〃他歇了会儿,瞧见里头并无声响,便再道,〃大人,闻太傅所为皆民心所向,顺天而行,大人何苦如此?〃
 
王随抱起何府里最小的一个孩子,回头朝正襟坐着写奏章的何秉劝道:〃大人!快走吧!再不走就迟了!〃他将孩子送到地道口,那儿莫乘雷接过交与其母,便趴在地道口直望着不动如山的何秉。
何秉搁下笔,起身朝两人正身一礼,〃二位侠士能救得何某一家老小,何某感激不尽。在下知道各位厚意。。。。。。但是,请吧!不必再顾虑了。何秉情知皇上厚义,当以身报之!〃
〃何大人!说你愚还真愚!留着一条命将来为社稷打拚,为百姓请命不更好么?〃王随朝莫乘雷互换过一眼,准备劝不走就打晕了抬走。
何 秉也似看透二人心意,只是淡淡一扬手,〃二位侠士请听我一言。〃他神色沉详,语声不疾不速,只是娓娓娓道来,〃何某确可活命,然于国,此为离守;于民,此 为弃逃。我身为碧落台谏院之正卿,是碧落的正音,如若我也逃了,那天都百姓会如何看待朝廷?一个连台谏院正卿都惧于面对的闻氏,会何等的嚣张?〃此番话说 得并不激昂,只是平静,然而正因着这平静,何秉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刚毅忠贞之气,那样深沉,却令人只能仰视。
〃何大人!〃莫乘雷直欲跳出坑外去拉他,却叫王随一手拦住。
〃二位侠士请回吧!皇上必能知我心意。〃何秉一笑,只是负手立在那儿,一瞬间沉雄的气度立现,令人折服。
王随默了会儿,忽然道:〃大人放心,我等必不会让大人身后受辱。〃
〃多谢。〃何秉略微一揖。
〃老爷!〃忽然堂里横窜过一个人影,往前里一跪,正是府中的管家。〃老爷,奴才跟了您这么多年了,就让奴才跟到最后吧!〃
何秉看着他许久,终于轻轻一点头。
〃多谢老爷。〃
〃何仓,你去把府门打开吧。〃何秉朝王随二人看了眼,二人会意,只得跃下地道,瞧了何秉最后一眼,将封口堵上。
府门一开,众兵卒便涌了进去,只见前院里空无一人,心中起疑,逮着了管家,便让他带路。何仓也不惧不怕,只管自己走,到了厅里,见何秉正那里喝茶,便躬了躬身,〃老爷。〃
众人何曾见过这样从容不迫,举止淡定的气度,一时都愣在那儿,一双脚就是不敢轻易跨进这个厅堂的槛。
曾霜心中感佩,却也别无他法,只得硬着头皮进去,〃何大人。〃
何秉看着了他,便将手中的茶盏往地上一拂,袍袖一扬便立了起来,严厉的眼扫过他一身官服,〃你不配穿这四品朝服!〃
〃何大人,下官。。。。。。〃
〃住口!你进士及第,榜眼出身,那都是皇上识才,亲点了你的!你这贪图富贵,枉顾君臣知遇之义的狗东西,居然做得这等事来!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你扪心自问,你今日所行所为,对得起数十年父母养育之恩么?对得起你列祖列宗么?对得起天地良心么?也不觉得愧得慌!〃
曾霜冷汗涔涔,却是半句也回不了口,只在那儿站着,不出声。
〃何大人此言差矣!〃
曾霜一怔,回头去看,面色转瞬有些灰暗。来人正是水扬波,一脸清隽依旧的神情,冷然而淡漠。他负着手踱入堂中,朝曾霜瞧了眼,轻轻一笑,〃何大人,曾大人此来,是为救你,让你弃暗投明,顺乎天下大义,你怎么还能怪他呢?〃
〃天下大义?〃何秉一哂,傲然道,〃你所言的天下大义便是夜围朝中大员之宅,行逼降之事么?〃
水扬波被如此一说,不由有些恼羞之意,当下冷冷一笑,〃何大人如此冥顽不灵,可别怪下官动粗了。〃
何 秉平稳一笑,〃从容待死与城亡,身毁犹有碧血悬。大丈夫死则死尔,无甚要紧,只是也不能让尔等的脏手污了我清高之躯。〃他从怀中取出一瓶毒药,便往自己口 中一倒,双目直射众人,须发皆张,自有慑人之势,〃朗朗乾坤,定瞧不得日月倒悬,黑白颠倒!〃说罢,吐血三口,踉跄着倒入椅中,就此殉亡,双目犹睁。
管家何仓见此情景,却也不慌不忙,走上前去,将何秉身上衣衫轻轻一整,便由怀中取出一柄匕首,当胸刺入,顷刻毙命。
外厢众人只在那里瞧得直愣愣的,好一会儿,曾霜才叹了口气,他屏息上前,轻轻将何秉双目合上。水扬波在一旁瞧得清清楚楚,脸色铁青,却只一言不发,转身便跨马而去。
 
〃皇上,闻氏反了,拥立了德王之女为新皇!〃长光将新来的密函呈于案上。
此际已是七月廿六,与剌刺一战,全面告捷,而妫语亦由左明舒护送,回到瀛州永治。
妫语拆了密函细看,看罢不由闭目一叹,良久才复睁开眼睛,〃他终究还是没走啊。。。。。。〃
〃皇上!〃
〃班师回都!〃她一拍案角便站起来,终于要决战了!她的战斗来了!妫语轻轻吸了口气,神色间一派肃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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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庙堂篇 第四十二章 晓月过残垒 

八月初五,兵临城下!
妫语带着些微的咳嗽,纵马亲临城下,其间亦有大臣进言,此举太过涉险,君主位尊,不可如此,但都只被〃负隅之兵,有何惧焉〃轻语带过。
那一日,她看到了白霓裳纵身跳下城墙,血溅在墙根上,亦溅在她心底。那人,那个也曾参与了制造其苦难的罪魁祸首之一,那个曾经要她替她报仇的白霓裳,当真以命守住了当初的承诺。只因她不肯说一句〃天命所归〃,助萧霓赢得名正言顺的民心,她就跳了下来,如此干脆,如此轻易!
那瞬时溅开的血,直呛入她的眼,令浑身的血液都激荡起来。妫语只觉眼前发黑,喉口一甜,心道不对,只是强抿着唇憋着,身子便有些不稳。幸得身侧的知云瞧见,立时借着一扶,导过些真气,方勉强回得营帐。
知云立时招过巫弋相瞧,孙预也紧守在一侧。然而此时的妫语只觉眼前一片红黑,耳边似有人语,但只觉俱是远远传来,听不真切,也分不明白,倒是身上难受得紧,似是有什么灼烫的物件直贴着她的手,她努力想甩开,却是怎么也不能够。
孙 预心中止不住一阵阵发凉,她在乱动,他只能以手紧紧扣住她的手,但触肤只觉一片冰凉,竟已无半分温热。他转而瞪向巫弋,却也只能是在一边直瞅着发呆,在看 到巫弋浓重而化之不开的忧急之后,他只觉得心头一点热意也无,人呆呆地着,口张了张,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唯一能做的,似是只有握住她的手,紧紧的握 住,永不放手。
〃快点让开!〃沈磕仪在帐外嚷着,〃这是给皇上瞧病的!你再不让开。。。。。。〃
〃沈姑娘,里边请。〃喜雨听到声音,立时出来将她以及她身旁被拖得气喘不已的老者迎了进去。
沈磕仪一入帐,瞧见里头人人傻愣愣地,知道不对,一把扯了身后的老者出来,〃快看!快看!〃
那老者直顺过几口气,方才有余力瞪了沈磕仪一眼,他上前朝巫弋淡淡行了个礼,〃让老夫瞧瞧如何?〃言语里,似有七分自负。这话让帐内所有人心底都腾起一股希望。孙预一听此话,心中陡然一喜,似是整个神志突然醒过来似的,连忙挪着身子让开,只是手中不放。
〃老先生请。〃巫弋见他颇有几分道家风骨,知道必有真凭实学,便侧身一让。
那老者瞧了瞧孙预,〃先把手放开吧。〃
知云抢在头里道:〃老先生,皇上她手一直乱挥。。。。。。只怕。。。。。。〃
〃她肤凉如冰,你等温热之手触她,令她感于灼烫,自然要挣扎,放开片刻,待老夫施几针,自然平静。〃
孙预见他未诊已知三分,心中不由欣悦,连忙将手放开。
老者上前,先从一侧的药箱里取出一针囊,挑了几枚特别长的毫针,在妫语头部以快手连刺十三枚,其间有几处针以粗,有几处针以细。巫弋在旁瞧得心中大惊,知晓此人医术高绝,不由心神一松。
那老者连施几针之后,待了半刻,便将针取下,此时瞧妫语,已略略回复些血色,人亦平静下来,不再呓语不断。孙预与知云等人互看一眼,心下微宽。
那老者见其平静下来,这才着手切脉,这一诊便诊了足足一个时辰方才罢下。众人心中忧急,然而那老者却只是锁着眉目不说话,似在思索什么,良久,方才〃啊〃了声。
〃怎么样?〃众人不由异口同声。
老者朝他们回望了一眼,搔了搔脸,〃呃,这个病有些麻烦,病灶极深,又拖延了那么久,元神虚损,精血亏败。。。。。。〃
〃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到底能不能救?〃沈磕仪急了。
〃呃,这个让老夫再回去查查书,查查书。〃说罢他也不理众人的怒瞪,只是低眉瞅着闭目躺着的妫语。
巫弋忽然从身上掏出一张纸,〃老先生,此是'绝尘纱'的配伍。。。。。。〃
老者一手夺去,细瞧了瞧,便又递了回来,〃要在十年之前,解毒没什么难的。可如今其毒累积,伤气伤腑,关键还在能不能养。〃老者说罢,忽地立起,〃还是先查些书。啊!对了!这病三个月内还可一缓,我这里开张方子,你们先给她吃着,保准三个月内平安无事。〃
孙预一把拉住他,〃那三个月后呢?你真的能在三个月内找到解救之法么?〃
老者望着他沉吟了会,才道:〃老夫尽力,但是。。。。。。生死有命!〃他吐出这句话,便起身走了。余下一帐诸人,心事重重。
沈磕仪恨得将牙咬得〃咯咯〃响,骂道:〃这老混蛋!就这么跑了!〃她回头朝众人一摆手,道,〃你们放心!三个月之内,抬我也会把他抬来给人治病的!〃
众人不语,只是瞧着孙预缓缓将人抱在怀中,一语不发。沈磕仪瞧着瞧着,眼便红了,偷偷背过身去擦了擦眼睛,心中定下主意,便是把所有人到的地方土都给翻了,也要找出能治的人来。当下,她也不多说,只是出了帐,将消息发出去。
 
妫语恍然如做了个梦,幽幽醒来,却见孙预直睁着眼一愣不愣地瞧着她。她只是一张眼,便对上孙预专注得近似痴了的眼神,密密的流转出一抹近于悲哀的深沉,情钟意坚,是那样深,也是那样沉。
妫语心头有些发酸,只想好好抱住他,好好抚平他眼中的伤痛。她绽开最为动人的一笑,虽有些苍白,却也似能一瞬间敛尽八月秋光,明澈澈得摄人心魂,〃孙预,等我病好了,我就嫁给你!〃她说得好不欢欣,有些绵软的身子轻轻靠入孙预怀中。
〃好!好!好。。。。。。〃孙预紧紧抱住她,眼中酸胀,泪意是怎么也忍不住,喉中哽咽得说不出话来,连那一声〃好〃也似石磨碾过一般暗哑。几生几世,他都娶定她了!
 
对于闻氏,妫语先是劝降,招之不得,便即下令围城。一切按部就班,似是稳稳行来,沈磕仪讶异了半晌,才问,〃你怎么那么平心静气?〃自那日桃居老人诊治之后,妫语倒的确未见虚弱之态,依旧行事决断,未见当日之症。众人心中都微有些心疼,但摆到妫语面前却都是笑脸相迎。
妫语手中正端着药,便一气喝下,漱了口才答她,〃如若真没个安排,我怎么能放心离开呢?猴子耍把戏,总也要有个制着才不至于无法无天。〃她顿了顿,想起一人,〃甪里烟桥怎样了?〃
〃哦,差不多快好了。只是浑身的伤都痛着,没日没夜的叫唤,有些烦人罢了。〃
〃那。。。。。。何秉的遗体安置妥当了么?〃妫语说到何秉,语气就有些沉,她还清楚记得,那日召见,何秉所说的话。
。。。。。。皇上,臣一介文生,智不足以谋局,武不足以杀敌,不能保皇上御驾亲征,唯有持这一身方正,不让天都给小人压圬了!。。。。。。
。。。。。。 皇上,此番一别,只怕后会无期,臣有一些心里话想禀明皇上。皇上,天下以民为本,风调雨顺百谷登,民不饥寒是上瑞。皇上此一战必能使匈奴大伤元气,匈奴一 伤,十年之内可不复边关之危。皇上近年征兵强武,肃清海寇,北击匈奴,虽为赫赫武功,然毕竟耗费民力,征调赋税,百姓积贫,总非盛世之道。。。。。。
。。。。。。皇上此去珍重,何秉就此拜别!
如今思来,那番话犹历历在耳,而人已作诀别。
〃已安排妥了,你放心吧。〃沈磕仪见她容色微敛,怕她又去多想伤身,便忙岔开话题,〃哎!你刚刚说你都有所安排,你到底安排了几手?〃
妫语回过神来,瞧着她一笑,成竹在胸,〃刑部尚书施前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名声虽为酷吏,却是一个刚简之人,有他在,高鹄就不会死。〃
〃嗯,那个九门提督?〃
〃不错。高鹄虽然下了狱,但有着施前,当然,你们三司馆也功不可没,他定能出狱,只要一出狱,能够顺利到了提督营,他就能拿着我的密旨,调动京畿兵马。这是一手。〃
〃。。。。。。〃沈磕仪讶了半晌,才咂了咂舌,〃那第二手呢?〃
〃第二手么,就布置得有些远了。〃她搁下朱批,淡淡理过奏章,〃闻君祥能借用的兵马就只有两处,一是桐州的李良一处,再就是乌元平三州的都尉沙宇一处。而不管是哪处兵马,都是当地招兵,其家小俱在原籍。〃
〃然后呢?〃沈磕仪听得有些糊涂。
〃呵呵。〃妫语轻轻一笑,〃乌州知州秦离是孙家那边的,自然不会助着闻氏。而沙宇的兵将,却俱是乌州元州一带的人。〃
〃这个怎么说呢?〃沈磕仪似是知道了什么,又似什么都不知道。
〃就是说,只要秦离在乌州稍微煽动一下百姓,那些前线作战的将士的父母妻儿都会成为抵抗他们的主力。〃
〃耶!〃沈磕仪恍然,愕了半晌才偷偷朝妫语瞄了眼,〃会不会太会算了些?〃看来那老头说的思虑过重,还真不是瞎蒙的。
〃还有两个人,必要时,他们亦会倾力倒戈,将闻氏一网打尽!〃
〃谁?〃
〃看着吧!不出一个月,天都可破。〃妫语不答,反是极为自信地笑了笑,身为女皇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度不自觉地展现开来,看得沈磕仪有些怔忡。
〃启禀皇上,城中有使请见。〃
〃有使?〃妫语极冷地哼了声,〃什么使?〃
知云一听就觉出味来,马上改口道:〃中书令方洪平。〃
〃也料得只有此人才不知死活。〃妫语拂袖站起,〃召众臣至中帐议事,把方洪平也带上。〃
〃是。〃
 
中帐,一行朝官俱已照着朝堂站定,这才将方洪平带了上来。方洪平瞧见这模样,脸上微微一红。
〃方卿,可还记得你的位子,同僚们可是将它还空着。〃妫语淡淡嘲讽。
方洪平咬了咬牙,并不好答话,便略过这一句,直奔主题。〃小臣前来是代新皇传递圣意的,望您三思而行。〃
〃放肆!〃妫语眼见得他说出这番话来,不由冷哼,〃什么新皇!什么圣意!尔等阴谋纂逆,却还敢派什么使臣前来叫阵!朕倒要看看,你们还能嚣张到几时!来人!将此反臣拉下去斩了!〃
方洪平浑身一颤,连话都结巴起来,〃不。。。。。。不。。。。。。皇上。。。。。。皇上饶命啊!皇上。。。。。。〃
列班的风显明猛地咽了咽口水,又朝女皇望了一眼,出声拦了拦,〃皇上,古语云: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样斩了方,方洪平,只怕会遭人非议。。。。。。〃
妫语本来也未见气,此时听得这番话,心中不由大怒,〃朕为天子,其乃逆臣,何来两国?何来使臣?〃
风显明一怔,讷不可言。
 
八月廿,刘郢华将城中余粮放于百姓。八月廿二,九门提督高鹄率兵卒打开天都东左的齐德门。八月廿五,萧水天乘着军心思变之际,密放刘郢华,并火烧城楼上的炮台,王师得以入城。城中军民尽数夹道相迎,军中怨愤闻氏与其将李良、沙宇,将闻氏绑了,斩李良、沙宇头颅呈至御前。
妫 语着刑部与大理寺酌情处置,只诛直接参与谋逆的一干人等,其身其家尽不诛连。罪重者如曾霜、水扬波,尽皆赐死;其余众人则流放的流放,革职的革职。这在人 心惶惶,民俱思定的时局来说,处置得虽宽却很为得宜。王熙闻诉揭谋有功,不但不尽诛连,反而加赏。闻诉因年幼无知,不知其事,一概免罪。其余擒贼有功者, 俱有封赏。厚葬何秉,亲赐其为辅国良弼。至于罪魁闻君祥、萧霓、闻谙,定于八月底问斩,至于其家人,不知者尽皆无罪。而德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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