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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英雄谁是英雄之05朝天一棍-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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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还丑多了!
何况戴面具又很炯,她既怕弄坏她的绝世容貌,又生怕自己的花容月貌,在这次可留名青史的劫法场侠行义举里没得“露相”,那才是真的教她遗恨千年的事哩!
她在跟陈不盯冯不八折返“回春堂”,一起包围惊涛公子吴其荣之前,却先曾救了两人——当然都是她温大姑娘的无意之间有心促成的。
她救的两人,说来也真凑巧:也是押来“破板门”斩首“示众”的。
要知道,在京里可以下令将人犯斩首的部门,可不止一个:天子高兴,可以着人在午门外枭首;相爷不高兴,可以下令把看不顺眼的人在菜市口斩首;同样的,刑部、衙里抓了罪大恶极、恶贯满盈的囚犯,也一样可押至这里那儿的斫头行刑。
只在问题上:对于“罪大恶极”、“恶贯满盈”的判别,是人的不同而已。
———个官判的“恶人”,在平常百姓、大家的心目中,可能还是个大善人、大好人。
同样的,一个民间人人目为大恶霸、大坏蛋,在官方看来,反而可能是一个值得褒奖、甚获重任的良民殷商。
这种事,向来是有理说不清的——何况官字两张口,有理也轮不到你来说。
巧合的是,同时在“破板门”问斩的,是两师徒。
一般要犯则枭首于菜市口;在“破板门”斫头的,多是地痞流氓、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之徒;在那儿“三不管”、“三教九流”会集之地行刑,主要是藉此杀鸡儆猴,以绝效尤。
蔡京精心部署将方恨少、唐宝牛斩头一事,巨细无遗,声东击西,深谋远虑,赶尽杀绝,但他看得了大的,便遗漏了小事——反正也是无关重大的芝麻绿豆小事件:那儿刑部刚也判下了两个死囚,他正好在这时分在这地方斫脖子!
这可就遇上了!
这时师徒既没想到眼看就要人头落地了,但突然杀出救兵——而且还是一大堆、一大群、一大众的高手——前来相救,不,随后便弄了个清楚:根本不是来救他们!
——而是救“隔离”的那一尊大块头和那个斯斯文文的书生!
那一股人可轰轰烈烈、热热闹闹、也斫斫杀杀、死死生生,但他们这一档子,可冷冷清清、安安静静的,竟无人管,也没人理会!
——竟连给他们主持行刑的官员和斫脑袋瓜子的刽子手,也不知一早就鸟兽散到哪儿去了!
幸亏是唐宝牛、方恨少处斩在先,当其时手起刀未落各路英雄已经出手、下手,这一来,乱子可大了,那一干押这两师徒的官员哪敢再耗着等送命?全都脚底抹油朝远里溜去了。
不过,就算是这两师徒问斩在先,凭这小小两口囚犯,这些押斩的官员还真不敢争先,只恐露面太早招非。
——敢情,连抄斩也分高低等级,处境不同,待遇也不一样;有些人坐牢,坐得天下皆知,人人为他喊怨、着急、伸冤、抱屈,但有的人为同一事给关了起来,无人闻问,有冤无路诉,就算有日真的逃(或放)了出来,大家也漠不关心,甚至以为他(她)是冒充顶档,当作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活该之余,有的还多踩几脚,惟恐不置之死地呢!
是以生死荣辱,本就没什么重于泰山、轻若鸿毛的,问题只在人怎么看法:像方恨少、唐宝牛这般轰轰烈烈,兴师动众的押解他们受刑,已属风光至极了,至于隔开三四十尺外的师徒俩一对儿,就可没那么理直气壮了。
温柔忒也多事。她本来也一心一意要救方、唐二人(她跟唐、方本就有极深厚——简直是“仇深似海”的交情),但见温梦成、朱小腰早已率一众兄弟连同“不丁不八”都出了手,看来方恨少、唐宝牛那两个活宝贝儿大致一时三刻还死不了,于是她就着眼也着手游目全场要找出还有没有更好玩的事儿来。
这一找,便发现那破板门残破的板墙之外废墟前,还有两个就缚屈膝待斩的人。
温柔出招,至少打走了七八名官兵和拦阻她的人——以她温大姑娘出手,要打倒这些“闲杂人等”,还不算什么难事。
况且,那对师徒没啥人理会——主角和主场,都在唐宝牛、方恨少那边!
温柔不理三七二十一、四七二十八,打了过去,一眼看见那一中年汉一少年人眼露哀求之色,再一眼便发现二人给点了穴道,她也不问来龙去脉,叱道:“我来救你们!”
一脚踢开少年人的穴道。
少年人卟地跪了下去,居然在兵荒马乱中向她咚咚咚地叩了三个响头,大声道:“女侠高姓大名?女侠貌美如仙,又宅心仁厚,真是天仙下凡,救得小子,敢情天赐良缘,请赐告芳名,好让小子生生世世、永志不忘!”
温柔听得高兴,见他傻戆,又会奉承自己,当下噗嗤一笑,调笑道:“我叫温柔。救你轻而易举,不必言谢,只要每年今日今朝,都记得我温柔女侠大恩大德便可!”
那小子死里逃生,本犹惊魂未定,但听得芳名,早已色授魂销,一叠声的说:“温柔?
啊,真是丽质天生、天作之合、天造地设、举世无双。温柔,温柔,温柔,啊,没有比这名字更适合形同女侠仙子您了!”
温柔从来不拘小节,这小子这般说得肉麻,她也给人奉迎惯了,不觉唐突,只随便问了一句:“傻小子你又叫什么名字?”
那小伙子一听,可乐开了,心里只道:她叫我“傻小子”,她叫我傻小子,傻小子……
拿亲昵啊,正要回答,却听那中年人忿然大喊:“你……你这逆徒,只挂着跟女人勾搭,不理师父了——!?”
温柔奇道:“他是你的师父?你为何不去救你师父?”
这少年搔头抓腮的,抓住中年汉拧扭了半天,只说:“都怪你!一味藏私,没教会我解穴法。”
转首跟温柔赧然道:“他嘛,确是我师父。我姓罗,字泊,天涯飘泊的泊,很诗意是不是?号送汤,送君千里的送,固若金汤的汤,很文雅是不?人叫我……”
话未说完,他师父已大吼道:“罗白乃,你还不救我!?”
罗白乃没了办法,只好撒手拧头的向温柔求助:“麻烦女侠高抬贵手,也解了师父他老人家的穴道……他可年纪大了,风湿骨痛,我怕万一有个什么不测的,我这当徒弟的也不体面嘛,我看——”温柔听得好笑,心里暗忖:怎么这儿又出来两个要比唐宝牛、方恨少更无聊、无稽的家伙来了!
当下,发现群侠似一时未能在海派言衷虚、哀派余再来、服派马高言、浸派蔡炒这些人手上救得方恨少、唐宝牛,心里也着急,当即一脚踢开那“师父”的穴道,匆匆吩咐道:
“好吧,你们各自求生吧!江湖险恶,你们可惹不得,还是明哲保身是宜!”
温柔这几句话,自觉说得冠冕堂皇、成熟深思,她自己也觉判若两人,大为得意。
她说完便走,耳畔却传来刚给踢开了穴道的“师父”破口大骂道:“什么妖女!竟用脚来踢我?当我‘天大地大我最大’班师之是什么东西!?吓!咳……”
“师父,您别这样子嘛,人家是好意救您的呀!”只听那戆小子罗白乃“左右做人难”
的呼喊:“女侠女侠,您也可别见怪,我师父叫‘天大地大’班老师,全名为班师之,但江湖中人多称他为班师……他不喜中间那个‘老’字……他的人是火躁一些,人也为老不尊,但人却挺好、挺老实、挺老不死的——”“卜”的一声,显然他的头顶已给他师父敲了一记:“死徒弟!逆徒!你敢在大庭广众这样奚落自己的师父?你看你,一见上个标致的,就一味傻笑,像只什么的?”
他徒弟居然问:“大侠?”
师父也居然答:“不。”
徒弟竟然又问:“猪?”
师父竟然也答:“不。”
徒弟回答:“那像什么?”
师父回答:“色魔。”
“师父你错了,”徒弟竟正色且义正辞严的道:“我这种笑,叫做勇笑,即是很勇敢、很有勇气的笑,决不是普通的、平凡的笑容。要知道,在这千军万马中,独有你爱徒弟罗白乃一人,还能在此时此际、无视生死的笑得出来!”
话未说完,却听一阵铺天盖地、震耳欲聋的大笑,自“回春堂”正对面刑场上轰轰烈烈的传了过来。
三、勇退
发出这般笑声的,正是唐宝牛!
原来那边蒙着面的温梦成、朱小腰、银盛雪、唐肯等人,率领着“发梦二党”、“金风细雨楼”、“连云寨”、“象鼻塔”的一众兄弟,尽力冲击抢救方恨少、唐宝牛二人。
“天盟”盟主张初放、“落英山庄”庄主叶博识、“浸派”老大蔡炒、“海派”老大言衷虚、“服派”老大马高言、“哀派”老大余再来的部属弟子,还有龙八手下的一众官兵,奋力抵抗厮杀,正打个旗鼓相当。
龙八一见局势还稳得下来,放下了七八个心,向多指头陀道:“这些什么小丑,算不了什么,想当年,我领兵——”话未说完,忽听西南一带唿哨四起,喊杀连天,张铁树即去查探,一会儿即满额是汗的前来报讯:“西南方又杀来了一堆人,都是脸披红中的女子,相当凶悍,守在那儿‘风派’的兄弟已全垮了。”
龙八听得一震。
“那也难怪,风派刘全我已殁,就没了担大任的人材。”多指头陀略作沉吟问:“来的都是女的?”
张铁树说:“都是女子,且年龄应该都甚轻。”
多指头陀:“可都是用刀?”
张铁树眼里己有佩服之意,“是用刀,还有一手狠辣暗器。”
多指负手仰天叹道:“是她们了。没想到经过那么多波折,仍然那么死心眼。”
龙八好奇,“谁?是什么人?大师的老相好?”
多指脸容肃然,只一字一句的说了三个字:“碎云渊。”
“碎……云……渊……?”龙八想了老半天,仍没能想起那是什么东西,只顺口说了另外三个字:“毁……诺……城……!?”
一说完之后,自己也吓了一大跳,见多指头陀和张铁树俱神色肃穆的点了点头,这才知道真是事实:“——真的是专门暗杀当朝大官的毁诺城!?以前文张、黄金鳞等就丧在她们手里!她们……也来了么!?”
多指头陀又在抚弄他的伤指,仿佛伤口正告诉他一个又一个沉痛的故事一般。
“是息大娘、唐晚词领导的‘毁诺城’,这一干女夜叉,可不是好惹的……”
是真的不好惹。
西南一隅,已给“碎云渊、毁诺城”的人强攻而破,非但“风派”弟子全毁,连“捧派”的人也全给击溃了。“服派”马高言即调去全力应敌。
更风声鹤唳的是,东北方面的战情,忽然加剧,而且兵败如山倒,原守在那儿的“抬派”子弟,全军覆没;“哀派”余再来马上领手下堵塞破口,眼看也是不支。
张烈心气急败坏,速来走报:“东北方来一群青布蒙面汉子,人不多,用的全是奇门兵器,已冲杀进来了。”
龙八听得很有些傍徨。
“智利、张显然已死,‘捧派’、‘抬派’自然守不祝”多指头陀徐徐道:“来人可是都不用刀或剑,而且人人都擅用火器?”
张烈心道:是。脸上已有崇敬之色。
多指头陀又长吁一口气:“是他们了。”
龙八忍不住又问:“谁?”
多指头陀道:“封刀挂剑。”
龙八大吃三四十惊:“‘霹雳堂’雷家堡!?”
多指头陀摇首:“不是整个雷门,但却是‘小雷门’主持人雷卷的部下。”
龙八这才放下了十七八颗心,“还好,不是整个霹雳堂的人。”
多指头陀却不舒颜:“那也够瞧的了。幸好‘连云寨’的首领已心丧若死,久不出江湖,不然……可更棘手了。”
龙八向那抱剑稳守、结成剑阵的“七绝神剑”嘀咕道:“他们是干什么的?来这儿装腔作势,只袖手看热闹的吗?”
多指头陀横了他一眼,语音里洋溢了相当的不屑:“你最好别惹火他们。”
龙八没惹事。
因为他就算不服,也不敢再生事。
来劫囚的群雄加上“小雷门”和“毁诺城”的力助,已收窄包围,若再不见救兵,龙八等人已岌岌可危了。
龙八一见情形不妙,语音也软了起来,向多指头陀恳求道:“大师,大师,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你得想想办法吧——?”
多指头陀道:“借剑一用!”
他“刷”地抽出了龙八腰畔的剑,一剑搁在唐宝牛的脖子上,道:“你们来救这两人是不?再不住手,退后,我马上先杀了他!”
他是那么气定神闲的一说,可是语音却滚滚轰轰地传了开去,在场厮杀的人无不为之一震,各自纷纷住了手,望向多指头陀这边来。
一时鸦雀无声。
只有一个“氨的一声,似惊醒了过来:那人正是”七绝神剑“里的”剑“————罗睡觉。敢情他并不是在装睡,而是真的一直在恬睡,直至如今,给多指头陀一轮喊话,才像是如梦初醒过来。可是他睁开眼,左望望,右望望,像发觉不过是打打杀杀、血肉横飞、血流成河,也没啥大不了的事之后,又阖起眼皮,呼呼大睡过去了。龙八看得只吹胡子、瞪眼睛:——这算是什么帮手!?——这叫做什么神剑!?多指头陀这么一喊,大家都住了手,多指头陀又把剑往唐宝牛的脖子捺了一捺,扬声道:“我的剑正架在这姓唐的头上,你们再逼进,我就先下手,要他身首异处!”
本来因为浓雾未散,大家在对峙厮斗中也不是人人都能把场中心(虽然那儿地势略高)
看得一清二楚,但多指头陀倒先把话说得清清楚楚,群侠就再没有不分明的了。
所以他们都停了手。
多指头陀叱道:“先给我退到一边去!”
各路群豪不敢妄动,经温梦成、唐肯等人示意下,都退到一边,大家肩并着肩,与官兵对峙。
这一退,却不是败退,而是勇退。
——不是呈一己之勇,而是为大局、为大义、为珍惜朋友性命而暂退的,是为“勇退”。
是以他们退得井然有序,毫不慌乱。
多指头陀瞧在眼里,也心里暗叹。
龙八见多指头陀要胁之计可行,便自其副将“饿虎”马上锋手中抄来一把斩马刀,也往方恨少脖子一搁,喊道:“放下你们的兵器,速速就逮,否则我就先杀一个示众!”
话才说完,只听一阵铺天卷地的笑声,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
大笑不止的人,正是命悬于人剑下的唐宝牛。
四、他心口有个勇字
唐宝牛大笑不已。
他自己笑得全身震动,全场的人也觉震耳欲聋,目瞪口呆。破板门一带现场的人,除了正在“回春堂”内凶险血战的六大高手外,其他的人全都停了手,望向这边来。
他笑得直似人在刀口下的不是他,而是他一人已足能主宰全场人的生死成败般的。
多指头陀也觉得给他这样笑下去,气势必为其所夺,所以用剑锋往下一压,嘴里叱道:
“住口!不许笑!再笑洒家就要你人头落地,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唐宝牛一听,笑声一敛,多指头陀心才稍安,却听唐宝牛突如其来的向他吼道:“多指,你这留发秃驴!不只多指,还多口哪!我唐巨侠宝牛前辈要是怕你杀,我还笑得出来?
好,你杀,你且管杀吧!你有种就一剑斩下来,我等着!谁不敢杀的就是他祖宗没种借种弄了个野种的日他妹子的直娘贼!”
这一番话铿铿锵锵、敲锣打鼓的骂下来,比狂笑声还要响多了,不但一时鸦雀无声,还人人都屏息细聆,且都为唐宝牛生死安危捏了一把汗。
“死便死,怕什么!”唐宝牛直似天生就在心口上刻了个勇字,拼死无大碍的道:“你要杀便杀,我唐大宗师宝牛少侠皱一皱眉头不是好汉。”
这一来,多指头陀还真不敢一剑杀下去:因为这来自四面八方的劫囚高手,全盯着他,只要他一剑杀下去,他知道,这些人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他,他只怕这辈子都得要去应付这些人和他们的复仇行动。
——就算是跟唐宝牛、方恨少向无深交的,今儿来只是虚应事故的人物,但自己若是手起剑落,斩了这厮,只怕这些人单是为了面子,都会跟他耗上一辈子。
那么他一辈子都得要提防。
不得不防。
而且不是防一个人。
——这么一大票、各门各派、三山五岳、黑白二道、官民双方、文的武的都有。
那么,这一辈于恐怕都不易在江湖上混了。
多指头陀至了不起的本领,不是指法(包括他在音乐上和武功上的造诣),而是他的“诡秘身份”——正因为他非正非邪、亦正亦邪,在江湖上,大家多不知他是忠的好的,但都给这个面子他,而他利用了这一点,大可当“卧底”,把人出卖得个不亦乐乎,把朋友杀得个措手不及,把自己人背弃得不留痕迹,是以,就算武功、地位再高的,也得折在他手里。
这次主事为蔡京押犯行刑,他若不是为了在蔡京面前跟龙八争宠,为部署日后在京里有足够的实力与米苍穹争权,他还真不想这般“抛头露面”的出来“亮相”呢!
所以,这一剑着实不好斫。
但不斩又不行。
箭在弩上,火已烧上船了。
——唐宝牛这么一闹,他要是不马上杀了,救他的人,胆自然就壮了,一定冒死攻进,士气大增。
相反,自己这方面的人就会军心大沮,对劫囚强徒排山倒海的攻势,恐怕就很不易应付了。
这时候,多指头陀可谓“杀不是,不杀又不是”。
——怎么办是好?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还有个龙八!
——正好!
龙八正以刀抵住方恨少的脖子。
多指头陀灵机一触,即道:“八爷,先杀一个。”
龙八威武铁脸一肃,苍眉一竖,瞪目厉声叱道:“说的对!”
多指“打蛇随棍上”,立加一句:“你光杀姓方的立立威再说。”
龙八闷哼一声,脸肌抽搐了一下,连捋起袖子露出的臂筋也抽动了一下,终于刀没斫下去,声音却沉了下来,道:“你先请。”
多指道:“你请。”
龙八道:“你先。”
多指:“你官位比我大,你先请。”
龙八:“你江湖地位比我高,你请。”
“请。”
“请请。”
“请请请。”
“请……”
两人互相谦让。
唐宝牛蓦地又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催促道:“怎么了?不敢杀是不是?不敢动手的放开大爷我和方公子逍遥快乐后放把火烧烤你全家去!”
看来,唐宝牛非但心口上刻了个勇字,敢情他全身都是由一个“勇”字写成的。
他像是活不耐烦了,老向二人催迫动手。
多指头陀心知龙八外表粗豪心则细,胆子更加不大:敢情他和自己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都不敢一刀或一剑扎下去便跟天下雄豪成了死对头;只不过,他不斩,龙八也不斫,这样耗下去,唐宝牛又咄咄逼人,眼看军心战志就得要动摇了,却是如何是好?
忽然他灵机一触,右手仍紧执长剑,斜指唐宝牛后头,左手却自襟内掏出一管萧,贴着唇边,撮唇急吹了几下。
萧音破空。
急。
尖。
而锐。
——却似乌惊喧,凄急中仍然带点幽忽,利索中却还是有点好听。
其实唐宝牛爱脸要命,远近驰名。
他现在不要命得像额上刻了个“勇”字,主要是因为:他豁出去了!
他可不想让大家为了他,而牺牲性命,都丧在这儿。
他眼见各路好汉前仆后继的拥来救他,又给一批一批的杀退,长街蝶血,尸横遍地,他虽然爱惜自己性命,也不想死,可是,他更不忍心见大家为了他们如此的不要命,这样的白白的牺牲掉!
所以他看开了。
想通了。
于是他意图激怒多指头陀。
——只要多指头陀一气,把他杀了,那么,谁也不必为了救他而丧命,谁也不必因为他而受胁了!
唐宝牛不能算是个伟大的人,他只是个必要时可以为朋友兄弟爱情正义牺牲一切,但他却不可以容忍朋友兄弟爱人正义为他而牺牲的人。
他平常常把自己“吹”得丈八高,古今伟人中,一千年上下,五百年前,五百年后,只怕都不再有他这种不世人杰,不过,其实他自己是个什么人,有多少的份量,也许是他自己心里最是分明。
——因为平凡,所以才要不寻常。
——就是因为位于黝黯的角落,所以他才要“出位”。
——“出位”其实是要把自己放在有光亮的地方:至少,是有人看得见的所在。
如果你身处于黑暗之中,所作所为,不管有多大能耐,多好表现,都不会有人看见,且势难免为人所忽略。
他现在不是要“出位”,而是不想太多人为他而牺牲。
所以他先得要牺牲。
这看来容易,做到则难。
——君不见天底下有的是不惜天下人为他而牺牲、他踏在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血路上一脚登了天的伟人吗?
比起这些“伟人”,莫怪乎唐宝牛一点也不“伟大”了!
方恨少呢?
他也是这样想。
只不过,他的表达方法,跟唐宝牛完全不同。
他知道,越是诱逼对方杀他们,对方可能越不动手,但同党弟兄,却可能因而更是情急疏失,所以他宁可死忍不出声、不发作。
他可不想大家为他伤、为他死,他虽然只是一介寒生,可是他有傲气、有傲骨,他决不愿大家都看见他就那么样的跪在地上,不能挣扎,无法反抗的窝囊相!
他也许忘了一点,当日在“发党花府”,任劳任怨白愁飞等人下了“五马恙”,制住了群雄,任凭宰割之时,却是他一人和温柔独撑大局,拖住了危局,群豪才不致全军尽墨,是以,今次来劫囚的江湖好汉,越是见这文弱书生低首不语、逆来顺受,就越是激愤矢志:非救他报恩不可!
江湖上的汉子,讲的是两个字:义气!
微妙的是:此际,唐宝牛和方恨少,一个张扬一个沉静,无非都是希望敌人快点动手把他们杀了,使兄弟友好不必再为他们受胁、牺牲;这同一时间,多指头陀和龙八太爷,都各自祈冀对方先行下手,一可立威;二不必由自己跟这干江湖人物结下深仇。
两派人马,想法不同。
大道如天,各行一边。
——乃分黑白,各有正邪。
五、勇进
破板门的剧战虽然因为唐宝牛和方恨少二人性命受胁而凝住了,但只有一处不然:那是“回春堂”里的战役。
花枯发本来守在“回春堂”里,他就在这儿发号施令,温梦成则在外围调度子力,两人里应外合,相互呼应。
这样一来,“回春堂”就成了“发梦二党”的“指挥中心”。
而今,吴惊涛哪儿都不走,专挑这地方走了近来,还走了进来。
也不是没有人拦他。
而是拦他的人(甚至只是试图想拦他的人)全都给击倒、击溃、击毁了。
他边行边抹脸,边走边唱,边唱边摸。
他的左手摸自己的脸,摸胡碴子,摸棱形的唇,摸鬓边耳垂,摸衣衽喉核,主要的还是摸出哪里有汗,他就去用布小心翼翼的将之吸掉抹去。
但他照样伤人、杀人、击倒敌人。
只用一只手。
右手。
他一面走,一面手挥目送,把拦截他的人一一干掉,然后走入“回春堂”。
走入“回春堂”等于掌握了作战的中枢。
——这还得了!?
这是一种“勇进”:在强敌环视里如入无人之境!
所以花枯发马上迎上了他。
他知道来者何人。
——惊涛公子吴其荣看去的年轻和他实际功力的高强,恰好成对比。
另一个对比是:他脸目之良善和手段之狠辣,又恰好形成强烈对比。
正好,花枯发迎着他的面前一站,也形成了另一大对照:一肥。
一瘦。
形容枯槁的当然是花枯发。
他的人本来就很猛憎,稍遇不中意的事就大发雷霆,暴跳如雷。
尤其在当日任劳任怨宰杀了他的独子花晴洲,他的人就更形销骨立了。
无论再多欢宴,“发党”势力更强更盛,花枯发再大吃大喝,但他好像从此就再也长不胖、也拒绝再增添任何一块肉、一点脂肪了。
大家都知道他很怀念他的儿子。
大伙儿都晓得花党魁始终念念不忘要报仇。
仇是要报的。
——那确是血海深仇。
他只有一个儿子。
他恨死了任劳任怨。
所以群侠也特意安排他来这一阵“破板门”劫法场。
而不是“菜市口。”
因为负责押犯监斩于菜市口的是任劳和任怨。
如果花枯发见着了“两任双刑”,很可能会沉不住气,为子报仇的。
可是这不是报私仇的时候。
——在这种大关节上,私怨积怨极可能会误大事。
这是救人的行动。
是以,花枯发负责“破板门”这一边——他也明白王小石等人调度的深意,并且服从。
仇是要报的。
只不过不是现在。
他仍然焦躁、愤怒、和瘦。
吴其荣则正好相反。
他一向和气、微笑、还有胖。
他的样子,看去最多只不过二十来岁(但没有人知他的真实的年纪)。
可是,他却十分“丰润”。
如果说他只有二十四岁,那么,他的腰围至少有四十二寸。
他曾笑说:我吃下去的每一片肉、每一粒饭,都“物尽其用”,连喝到肚里去的每一杯水,都拿来长肉、长胖。
他像个小胖子。
小胖子通常都很和气。
和气生财。
不过,惊涛书生有一大遗憾的就是:他会长肉,却赚不了几个钱。
没有钱也就没有地位,他练就了一身好本领,只好节衣缩食、郁郁不得志的过活,要他打家劫舍,杀人掠财,他还不屑为之;再说,不是有武功就可以恃强乱来的,毕竟,世上有捕王李玄衣、捕神刘独峰、四大名捕、单耳神僧、鸳鸯神捕、霍木楞登、诸葛先生、大胆捕快李代、细心公差陶姜、鬼捕爷这些人,主持法纪,制裁强梁。
他因慕雷纯,而给招揽入“六分半堂”内。
雷纯为图在蔡京面前搏取信任,才能在京师里争雄斗胜,所以也故意在蔡京面前炫示了自己手上有惊涛公子这样的人材。
蔡京是何等人也:他一面对吴其荣嘉许,并力激吴惊涛在处斩方恨少、唐宝牛二钦犯一事中出力,但暗里却积极招揽吴其荣的对头敌手:叶神油为其效力。
蔡京曾试探并招引过吴其荣为他效命,但他却无法打动这个年青人。
其实吴其荣不是不动心,而是他有几点顾虑和隐忧:一,他知道蔡京是极为老奸巨猾的人,而且位高权重,跟这种人做人难、做事也不易,只有他把自己吞掉,没有自己能吃掉他的事。
二,蔡京手下高手如云,人材极多,自己虽然也是不世人物,但纵能受其重用,也斗争必多,他喜欢享乐,只对有兴趣的事有兴趣,但可不愿意把时间心力耗费在明争暗斗上!
三,蔡京打动他的方法,他不喜欢:好像一副只要跟了他就会荣华富贵、青云直上的样子,他觉得没意思。
何况,他想跟从雷纯。
他喜欢雷纯。
因为他跟雷纯做事,可以使他满足、骄傲,甚至更像个男子汉、大丈夫。
这只是第一个理由。
原因可不止这一个。
雷纯还能“对症下药”:由于多指头陀的引介,雷纯一见这个年轻人,就摸清楚了他的性情,她马上把“六分半堂”里三件“最重要的事”都交给吴其荣去办,而且还跟他这样说:“你是人材,我们六分半堂虽然在京城里也是数一数二有实力的帮派,但还是请不起你。你若能为我们做事,我们惟一能报答的,就是给你做大事,和做重要的事!”
就这一句,惊涛书生就服到了底。
他本来就对雷纯好感,而且更不惜为她卖命。
因为他只要个“识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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