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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英雄谁是英雄之05朝天一棍-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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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你呢?”
旋:“我在看还有没有机会。”
石:“我也是。”
“只要他把身边的高手都遣去追我们,我就有机会下手。”
“我看他不会这样不小心。”
蔡璇听了,白了王小石一眼。
那眼色很美。
棗这么紧张的关头,眼意仍是慵慵的,似对世情有点不屑、相当厌倦。
无奈。
更特别的是无奈的感觉。
蔡京本来已把身边高手都派去追杀王小石,但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留下了天下第七和黑光上人。
这回蔡璇没有说话。
她是用眼色。
用眼波表达。
她的眼很小。
细而长。
但很会说话。
她好像是说:“你对了。他果然没有疏忽。”
然后她的眼波又在示意:“该走了。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王小石明白她眼里的话,仿佛也听到了她心里的声音。
他们的行动配合得天衣无缝。
他们混在一爷所带领追击他们两人的部队中一起浩浩荡荡的迈了出去。
当然,那要经过易容。
还需点倒了两个相府的亲兵。
王小石这才发现:蔡璇堪称“易容高手”。
棗她在这短短的顷刻里,在极不方便但她显然有备而战的情况下,既替她也替他匆匆易了容,居然一时还没给人瞧得出来。
叶云灭没瞧破,那是当然的。
因为神油爷爷根本还没熟知军队人马、谁是谁不是相爷手上的兵卒。
但一爷好像也完全没发现。
这位御前带刀侍卫大概只习惯“带刀”,并不怎么“带眼”棗要知道精擅于“易容术”
的高手是绝对有办法把人改头换面,使熟人相见难辨的,但要在这么仓促急迫的情形下化装成一名军士,躲过“别野别墅”众多高手与侍卫的眼力,这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尤其蔡璇是个纤纤女子,要扮成雄赳赳的军人,可更不易欺人耳目了。不过,看来蔡璇的“易容术”
确是高明,加上有部分禁军是一爷率统,并由他带入别墅里来保护蔡京的;他既没发现,大家也就无法指出其伪了。何况,在禁宫里,手掌大权的太监梁师成、大将军童贯、宦官王黼等手下有不少侍卫、奴仆都专挑长相俊美的,大家也不引为异。
既然“一爷”没有发现,大家就更没发现了。
棗尽管蔡京纵足智多谋、算无遗策,但他毕竟高官厚禄、养尊处优惯了,并不是江湖中人出身,不知道江湖人有的是天大的胆子,贲腾的血气,这不是他那种胆小如鼠、但只大胆的贪财蠢国的社鼠奸臣可以揣想得出来的。
或者,一爷是个聪明人。他能在极聪明机诈、擅于偷窃权杌、蠹政于朝、呼风唤雨、以权谋私的检校大尉梁师成手上成为三大红人、高手之一,并指派他跟从保护皇帝,地位自非比寻常。他若不是也极聪明、机智,在这样的位子上,是决活不长、耐不久的。
一个聪明人当然会只看见他该见的事,而“看不见”一切他不该看见的事物。
可不是吗?
棗这年岁里,连清廉明断的包拯也给毒杀了数十年矣。
忠臣良相,图的是万古流芳,名传万代,但唯利是图、急功好名的人,只嫌百年大长,只争朝夕。
其实对一招半式定死生成败的武林中人而言,朝夕也太缓,争的是瞬息。
只是皇帝徽宗送给蔡京的这一座“西苑”(“别野别墅”只是蔡京用以巴结、招纳詹别野为他尽心尽力、鞠躬尽瘁的“雅称”),大得不可置信。
他这一座西花园,本就几乎跟皇帝的“东苑”相媲毫不逊色,但他还要重新扩建,拆毁四周民屋数百间,还代皇帝下诏,要开封府内靠近他别墅的七条街全统归于他田产名下,任意处置。一时间,这数百里方圆之地的居民全都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沦为乞丐、饥民,乞食求施于道,京城比屋皆怨。
这一来,西苑更见其大,珍禽异兽,琼草奇花,尽收苑里。王小石和章璇要混在军队中溜出去,想做得不动声色,当然要相当时间才能办到。
王小石心悬于菜市口和破板门的兄弟安危,但心焦归心焦,却急不得。
棗他若是自身一人,或可说走便走,得脱围而出,但身边有了章璇(这女子还有恩于他,替他解了劫围,还一齐落难),他可不想轻举妄动。
他是个不想牺牲自己身边任何亲朋戚友的人。
他是个武林人,必要时,可以斩恶锄好,以暴易暴。
到大情大节、大是大非上,他伤人杀敌,可以毫不手软。
但他却下也决不为一己之利、一心之私而伤害任何人,就算朋友、敌人、乃至不相识的人也都一视同仁。
他自认这些是他性格上的坏处和弱点:所以他成不了大事。
他自觉并非成大业的人材;只不过,他来人生走这一趟,只求尽一个人的本分,能帮多少人就帮多少人,能做多少好事就做多少好事,他却没想要成大事、立大业。
棗如果要伤害许许多多无辜无罪的人才能成功立业,他岂可安心?他只想快乐、自在的过此一生,不安心又岂能惬意?
这种功业,对他而言,不干也罢。
所以他入开封、赴京师,只为了完成他那么一个自小地方出来的人到大地方龙蛇混杂之所在闯一闯的心愿。之后,加入“金风细雨楼”,是为了报答楼主苏梦枕的识重,而他也认准了透过“风雨楼”,就能或多或少的牵制住横暴肆虐的奸臣佞官勾结黑道人物鱼肉百姓、毫无惮忌的祸患。他后来退出“风雨楼”,就是不想与自己的兄弟争权夺利;他逃亡江湖,为的是要格杀贪婪残忍、惟务聚敛的蔡京。他流亡天下,也不觉失意;重回京师,第一件事便是要打探结义兄长下落,然后为他复仇,重振“风雨楼”声誉。而今他直闯西苑,胁持蔡京,为的是营救两位拜把兄弟、好友:毕竟,他是一个见不得有人为他牺牲、也忍不得有人牺牲在他面前的人。
别看他那么个武功盖世、血洒江湖、大风大浪几许江山多少刀剑当等闲的不世人物,他却连猫狗鸡鱼也疼惜,虽未食长斋(但嗜吃蔬果),偶也吃肉,但对一切为他杀生的动物(不管家牛羊鹿)一概谢绝。
没有必要的话,他也绝不杀生。
棗何必呢?大家活着,何苦杀伤对方而让自己逞一时之快?如果不是非这般不可活,又何苦不让他人(甚或畜牲)好好的活下去?
这种事,他不干。
他虽急于知晓一众兄弟是否已然脱险,但他再急也不想牵累章璇涉险棗何况,刚才她已为了救他而暴露了身份,再也不能待在蔡京门中卧底。
所以他忍着。
等着。
终于等到一爷率领着队伍出了西苑,他才示意章璇,趁隙脱队,但章璇却早一步已混入街外人群里去。
王小石生怕章璇出事,所以蹑后追去,又因不敢大过张杨,只好在人群拥挤中闪身、漫步,不敢施展轻功。
在西苑外的大街店铺林立,行人如梭。这儿的大宅自然是蔡京的府邪,靠近他住所之地,全给他老实不客气一人独占了,但离开别墅范围外的店户、百姓,本都对这权倾天下的人物有避之则吉的心理,避之还犹恐不及,却非但避不了,连逃也不可以。那是因为蔡京要他住处兴旺热闹,繁华威风,以显他富贵本色,便下令不许商贾百姓作任何搬徙,还把一些在别处营业的生意迁过来这儿开业,不管赔蚀亏损,一概都得赋重税,否则将财产充公(入蔡京库府),重则杀头破家。
这样一来,就算明知亏蚀,一般商家也只好过来开店,不敢迁往别处;蔡京令下,只有这一带买得到别的市肆所买不到的绢、麦、监、茶、米等货品,把价格订得奇高,但人们不得不借贷赊求,所赚的都落入蔡京口袋里。
是以,这儿一带虽旺,但却只旺了蔡京。本来,要看某地有无太平盛世的繁华气象,只须观察在市肆做买卖的和游人是否一片和样、欢颜之色,否则,那再靡华也不过是虚饰之象。
八、反笑红雨落纷纷
这儿一带行人,便无欢容。
但他们仍好奇。
尤其当他们知道,他们咸认为神憎鬼厌、权倾天下的人物,就在这儿跟群奸众小对全国子民作竭泽而渔、焚林而猎的大搜刮,他们更想远走高飞棗但却不是人人都走得了,避得掉的,不平的不一定可以起而鸣,不服的不一定能反而抗,他们只能逆来顺受、卑屈求存。
只不过,他们虽失去了期待,但仍有希望。
人们虽然无奈,但仍有好奇心。
尤其好奇的是:看这些挟邪坏法、祸国殃民的人,最终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今天他们一旦得悉西苑出了事,更有消息传来:丞相还给人胁持了!大家无不屏息以待,引颈相盼。
棗当他们知悉以一弓三矢单人独力胁持住权相蔡京的人,竟是他们一向仰仪的王小石;而王小石孤身犯难,是力救前时打了皇帝和相爷的两名好汉而义不容辞,更令他们钦敬不已,喜在心头。
棗他们也听说菜市口和破板门都有人劫囚,冲击蔡党、阉党的人,莫不是天下好汉,一起造反?如是,那就太好了。
可惜,结果好像不是。
东、南两面的劫囚者已退走,听说还死伤枕藉。
蔡京好像也没死。
棗王小石呢?
他在哪里?
棗为何不杀了蔡京,为国家社稷除一大害?
但大多数的人并不怨怪,他们只希望王小石能无事就好,反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他们都极担心他的安危。
他们有所不知的是:王小石已经潜出了西苑。
棗那号称极奢穷侈、铜墙铁壁的别野别墅,却留不住这一个来自远方小地方的“小人物”:小石头。
而今,王小石就在他们眼前。
他们都认不出来。
这样也好:世上有些大人物,你听他们平生事迹、功勋、所作、所为,大可仰仪、艳羡,思慕平生,但却不一定须见得才了平生夙愿。
棗大部分了不起的人物,如以真实面目、原来本性相见、相交,不见得也如他名气或你所想像中那么不得了。
何况,王小石根本就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
他一向乐于做“小人物”:惟有小人物才可以自由、自在,不必拘束、了无牵挂,这该多好,这才好!
棗当“大人物”太辛苦了。
不过,人物不管大小,他仍有志、立志且坚志不移的当一名“人物”。
做人不可不当“人物”。
棗一个真正的人物才会有担当的勇色。
没有肩负正义的铁肩,算不上是个“人物”。
是以,在王小石心目中:大人物或小人物都不重要,他只求自己“是个人物”,而且,他交友不论名位、富贵,只希望对方最好也是个“人物”。
此际,民众都没把王小石这个“人物”辨识出来,这使得他渐能追上章璇。
章璇的背姿很好看。
瘦小得很好看。
她扮成男装,另有一种爽气,这使得王小石忽尔想起了一个人:郭东神!
雷媚!
这是一个王小石永远也不能理解,既猜不透也摸不清楚的女子。
他不明白她为何要叛杀雷损。
也不知道她因何要背叛苏梦枕。
他甚至也不清楚到后来她到底为什么要倒过来杀了白愁飞?
为啥?
棗伊好像是一个天生叛逆、独嗜暗杀的女子!
想到那样的女子,王小石不觉有点不寒而悚。
但却又偏想起她。
章璇走得很机伶,但走得不算太快。
她好像有意在等他。
等他追上来。
他追上来的时候,她也没理会他,而且蜂拥而至来看“热闹”和“乱子”的民众仍多,他们仍不便交谈。
俟章璇的身子转过了一方破旧的墙角后,走到一棵正飘落着绯红色花朵的树旁,这才停下来,半掩着脸,吃吃的笑着,一张笑靥在白脸飞红成两片红云。
王小石看了一回,痴了一会,忙左右回顾。
章璇不悦,问:“看什么?”
王小石道:“怕人看见。”
章璇道:“怕什么?他们没发现。”
王小石道:“不是怕敌人、军队,怕老百姓。”
章璇道:“老百姓也好怕?”
王正色道:“怕,当然怕。老百姓是水,大江大河大海,皇帝赵佶、奸相蔡京他们只不过是船、是舟,再凶也只能一时乘风破浪,总有一天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他顿了顿,才又笑道:“我怕的倒跟这些无关……而是你笑得那么好看,那么美,旁人看了,以为蔡京、一爷麾下都有着这么出色的人物,可都去投靠他们去了,岂不害人?”
章璇眯眯的笑开了。
她撷掉了自己的帽子,一种二八年华迫人的清和俊,以及不怕阳光耀面的俏,尽现眼前。
“没想到。”
她说。
“没想到什么?”
王小石问。
“没想到你堂堂大侠,还那么会逗我这小女子开心,嘿。”她似笑非笑,但只要一眯起眼两个蒸包子似的玉颊立即现出个浅浅的梨涡儿来:“我没救错你,看不出你还有点良心,懂得逗我喜欢。”
王小石近年流亡多地,也跟市井布衣打成一片笑谚惯了,看这女子笑起来时双颊涨卜卜的,一片雪意,又像蒸熟透了的包子,便也调笑了一句:“小心救错了,有时,我的良心小得连自己也险些儿找不到。”
章璇正是笑着、笑着,梨涡忽深、忽浅,这尔两颊雪意玉色一寒,笑容就不见了,梨涡也马上填平了、消失了,只听她峻然道:“你可别骗我,我为了你,可失去一个报父母家人血海深仇的大好机会!”
王小石听得一怔,心一寒,一抬头,只见章璇本来满腮都孕育的笑意里,挂上了两行清泪,还正簌簌的加速坠落了下来。
王小石心头更是一震:(这)女子怎么这么易哭!
棗才笑,却已翻成了悲泣!
他忙道:“你,你别着恼,我是说笑的,你今天仗义相救,我,我很棗”章璇冷哼了一声,脸上严霜只盛不消,截断道:“我不爱听假话。”
“不是假的,”王小石边留意这儿一带的平民百姓,有没往这儿瞧,“你虽然救了我,但总得讲理哇!”
他压低了语音抗声道。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却恰好把他们遮挡了。
他本来是想多谢章璇相救之恩的,要不是为了章璇安危,他刚才在蔡京已下令释放唐宝牛、方恨少及劫囚群豪之后,就想放手一搏,看能不能格杀蔡京这个祸国殃民的奸雄再说:
若能,则能为民除一大害;若不能,最多身死当堂。
可是王小石不能。
他不是个让朋友因他或为他而牺牲的人。
他不能把章璇牺牲掉。
所以他只好强忍下来。
甚至不能快意的痛快的杀出这耗尽民脂民膏的蔡京府邸。
他本来也想好好的谢一谢章璇,但她看这女子,忽尔笑,忽尔泣,动辄怨人,动辄不悦,他反而把谢意吞回肚子里去了,很想说些硬话。
这一来,反惹得章璇跺足、蹙眉(但眼儿仍媚,就算是忿忿时也睁不大)、叉腰(叉腰的动作对女人而言就像是位大家闺秀却忽然成了八婆,但这女子这样一叉腰却叉出了一种舞蹈般的拧腰折柳的风姿)、叱道:“原来你感激我的,就是这句话!”她竟悲从中来,又珠泪盈眶:“你说我不讲理!?”
她又想哭了。
忽然一阵风过。
她身后的花树,哗啦啦的落了一片花雨,翻笑成红雪,纷纷落在坡上、瓦上、垣上、地上、坡上。
王小石和她的衣上、发上、肩上。
仿佛心上也落了一些。
落花如雨花落满地。
两人本正要起冲突,却为这一阵风和花,心中都有了雪的冷静和月的明净。
好一会,王小石才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章璇一笑说:“那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讲理了吗?你也没说错,只是,怎么说话老是慌慌张张的,老往人里望?”
她带点轻蔑(仿佛对自己还多于对对方)的说:“也许,我是个不值你专心一致的女子。”
九、未明是他苦笑却未停
这一句,可说重了,王小石忙不迭的说:“我不是不专心”章璇轻笑一声,“你又何必安慰我?我跟你素昧平生,你本来就不必对我说话专心。”
王小石可急了:“我是怕这些老百姓。”
章璇倒有点奇:“怕他们?有高手混在里边么?”
王小石道:“这倒不是。我只怕百姓好奇,万一看到我们脱了军队,而且你原是女子,必定过来看看,一旦围观,那就不好了。”
章璇眯着媚丝细眼在长长的睫毛底下一转活儿,就说:“我知道了。你名头大,管过事。不少小老百姓都跟你朝过相,你是生怕他们认出你,居然和我这样一个小女子在一起……”
王小石这回可真要跌足长叹道:“你好聪明但心眼可太那个了……前面都说中了,但后头却偏了。”
章璇抿着嘴笑。
她喜欢看男人急。
棗尤其王小石这样干净、明朗的男子,一急就很好看。
(本来一点都不忧郁的他,一急躁就忧郁了起来了。)“你倒说说看。”她好整以暇的说。
“老百姓一好奇,就会惊动一爷和叶神油,他们一旦发现,就会在这儿开打,我个人生死早豁出去了,但老百姓可有爹娘有妻儿的,一个也不该让他们为我给误伤了。我就担心这个。”
王小石这番话说得很急,也很直。
因为那真的是他肺腑之言。
他天性喜欢热闹,但却是平民的那种喜乐熙攘,而不是奢华淫靡的那种追声逐色。他还喜欢去买莱、逛市场、找新鲜好玩的乐子,边吃着粒梨子边趿着破鞋走,这对他而言,端的是无比的舒服、自在。
他还喜欢跟人讨价还价,跟他老姊王紫萍一样,减价他最在行。他曾试过磨地烂一样的跟一个开高价的奸贾减价减了两个时辰,他瘫着不走,到头来他还是成功了:把三十缗的东西他用一个半缗就买了下来了。而他也心知那奸商还是赚了棗该赚的他总会让对方赚的。
后来他可名震京师了,见过他的人认出是他,他去酒馆不必付帐,他买烤肉不必给钱,水果、名酒、山珍、海昧、绸缎、宝刀全送到他踉前,他可全都拒收。
不要。
要不得。
棗要了就没意思了。
他也是个好奇的人,以前他只要见两三个人聚着,谈话的声音高了一些,或都往下(上)望时,他也跑过来,上望就仰脖子,俯视就低头。人要是抓贼,他一定眼尖心热,穷贼他就夺回失物把他赶走算了,恶盗则要一把揪住,往衙里送。人要是出了事,他一定第一个肩上背负,往跌打、药局里冲,要不然,把人摊开来,他自己来医。
而且,做这些事儿,他都不留名。
棗有什么好留的?纵留得丹心照汗青,也不是一样万事云烟忽过!还真不如任凭风吹雨打,胜似闲庭信步。
有时,他看小孩儿在脏兮兮的水洼旁弹石子,用柴刀、菜刀、破盆、烘皿反映着日光比亮芒,也如此过了一日。
只觉好玩。
有时,在乡间忽听一只鸟在枝头啁啾,一头牛在田间呻吟,也十分充实的过了一个懒洋洋的下午。
有时他看几个人围在一起骂架,你骂他一句,他骂你一句,你推他一下,他推你一下,忽然,收手了,没趣了,各自散去,他还觉不过瘾、没意思,恨不得搂大家聚拢起来再大打大骂一场才痛快呢!
这就是王小石。
他自认为:棗不是做大事、当大人物的人材!
(可是真正当大人物、做大事的到底是些什么人?名人不都是从无名的来么?大人物未“大”之前谁都是小人物,大事其实都从小事堆叠上来的。)他深明人们这种看热闹的习性。
所以他怕大家发现他和章璇。
棗在这种地方展开厮杀,很难不伤及无辜。
章璇却没想到这个汉子顾虑的、想到的,全不是自身安危,而是这些:棗这不是忠臣烈士、大人物、大英雄才干的事吗?但那些名人高士,多年也只嘴里说说,却从来没有也不敢去做。
章璇长年在蔡京府邸里,这种人和这种事可见得太多太多了。
棗没想到现在还有这样的人。
棗眼前居然还有一个。
棗看他样子愣愣的,却愣得好潇洒,愣得好漂亮!
是以,章璇只耸了耸、嘴儿牵了牵,淡淡的说:“是吗?这又怎样?毕竟,没酿成伤亡就是了。”
她好像已开始忘怀了、至少不再计较这件事了。
看来,她是个恼得快但也喜得速的女子。
“你能不介怀,那就好了。”王小石这才放下了一半的心,另一半仍不敢怠慢,“我也有事不明白。”
“嗯?”
章璇在看着落花。
每一朵落花是一次失足:她看见土坡下有一湾清清浅的水渠,载落花如此远去,使她想起一首歌竟不禁幽幽的在心里头哼唱了起来:想当日梢头独占一枝春嫩绿嫣红何等媚人不幸攀折惨遭无情手未随流水转堕风尘莫怀薄幸惹伤心落花无主任飘零可怜鸿鱼望断无踪影向谁去呜咽诉不平乍辞枝头别恨新和风和泪舞盈盈堪叹世人未解侬心苦返笑红雨落纷纷愿逐洪流葬此身天涯何处是归程且让玉销香逝无踪影也不求世问予同情她随意哼起这首歌,所以对王小石问的、说的是什么话,她也没好生去注意。
王小石正问:“你混在蔡京身边,己好些时日了,尽管今朝杀不了他,但人总有疏失的时候,你总有机会杀他的……你为救我出来而牺牲了这报仇良机,是不是有点棗你会不会后悔呢?”
章璇没听清楚。
她又:“嗯?”了一声。
随后,她依稀听到了“后悔”两个字,就随意的说:“后悔?才不。”
然后又加了一句:“落花都失去了下落,世事还有什么可悔的?”
王小石当然不以为然她那不以为意的回答。
他只有苦笑。
他试着说:“那你不再恼我了?”
章璇漫不经心的问:“恼你?恼啥?”
王小石一怔:“恼我没专心听你的呀!”
章璇蹙了蹙眉:“专心?为什么要专心?”她倒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王小石又只好苦笑:看来,这女子可不光是恼得快消得也快,遗忘功夫比记忆能耐还到家,说时迟那时快,晴时多云偶阵雨,只怕比温柔还多变难耐。
他试探着说:“既然你不恼,咱们好不好走了?”
“走?”章璇四顾,只见墙前左右来往穿插的都是陌生人,想墙垣之后的行人也不少,但没有一个是她识得的。这么多年来,她窝在“不见天日”(其实天日仍是可见的,而且那儿还有许多宫灯彩烛、珍禽异兽、奇花怪石、达官贵人,但那对章璇而言,无异于行尸走肉,她向来视同不见,只小心周旋)深宫后院一般的“西苑”里,向往着外边的世界,外边的人,却很少机会可以看得见、加得入。而今自由、自在、回复自身了,她见到这些互不相识的人,只觉得防范大于亲切。
“走去哪里?”
她不禁茫然反问。
“我不能再呆在这儿了,”王小石可真有点急了,“我要赶去和刚脱逃和露了相的兄弟们会合,先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再说。”
章璇听了就说:“我听明白了,你要逃亡。不过,你也最好能明白一件事。”
王小石眨眨眼睛:“你说。”
章璇眯眯的笑开了。王小石看着她的笑容,觉得这笑笑得实在非常旋转:要换作是个好色之徒,只怕得要晕晕的呢。
“你得要记住,我为救你而败露了身份,失去了伺机杀蔡贼的机会,我要你欠我一个情。”她说得非常直截:“我要你记得报答我。”
王小石本来想说:救人何苦望报?帮人也不必图谢。像他这次全面策动拯救方恨少、唐宝牛,也没指望谁会感激他感谢他的。不过,他回心一想,他是这个想法,但别人可不一定这样想呢。何况是章璇如此身在坎坷、且历经长年伺伏敌侧的弱女子呢?他又何必把想法强加诸于对方呢?是以,他忍住了不说什么了,只说:“我听明白了,记清楚了。”
章璇展颜一笑:“你明白就最好。告诉你,我是个孤苦无依的女子,我只能用我有限的力量去办几乎是不自量力的事。你别怪我自私,我不顾惜自己,又有谁顾惜我?女人本来就应该自私的。我觉得这上天欠了我许多、许许多多。”
王小石苦笑道:“其实谁也没欠谁的,谁都不欠什么。天予人万物,人无一物予天,是你欠天的还是天欠你的?要说欠的,只是人欠你的。”
章璇薄唇儿一撇下来翘边不服气的道:“你说的好听。你还不是在争雄斗胜吗?谁在这俗世洪流里争强逞能,谁就免不了人间断定成王败寇的规律,你要救朋友、杀蔡京、帮诸葛先生,就未能免俗。”
王小石想自己无论如何,都得要在跟她分手之前劝她几句,所以道:“说的也是。一个人当然不该白来世间走一趟。人尽其材,物尽其用,得展所长,不负初衷。若是只修行了一辈子,无甚作为,岂不如同木石?木石尚且有用,人则吃的是白米饭,闻的是稻米香,岂非连木石都不如?所以真正的佛,是同体大悲,无缘大慈的,不是只躲在佛庙寺院里念经拜神敲木鱼,就可以成佛的。”
章璇眯眯的看着眼前这个人,她开始眯着眼只想勾引勾引这个青年,就像她在蔡府别墅里,只要她想勾引的人,就必定能成事,但她勾着引着,却忽然听到了些道理,反而觉得自己正给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所勾引过去了。
她不禁有些震动,几乎以为自己面前站着说话的,并不是一个“人”,所以她忍不住问:“什么是同体大慈?什么是无缘大悲?既然上天没有慈悲、世间没有慈悲,我为什么要大慈大悲?”
王小石决定把话说完了就走。他常常听人把“慈悲”之义误解,而今也一吐为快:“无缘大慈是一种真正的、没有利害关系的爱。我爱他,他爱不爱我,都不重要,我依然是爱他的。我跟他无缘无故,我爱他全不求回报。这就是大慈。”王小石说:“苍生众人与我们非亲非故,但我当他们的痛如同己痛,视其苦如同己苦;伤他痛我,人苦我忧。这便是大悲。”
章璇欲言又止。
王小石知道自己还是应该说下去:“你别看这种想法傻,其实,有了这种大慈大悲的爱,在感情上反而不会有得失,既没生收回之念,就不会有烦恼心。没有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对人好,那只是应该的;但当人家对你不好的时候,你还一样的待人,这才是功夫。”
章璇“哈”的一声,“你是要我不求你回报罢了,却说了那么多的话!”
她本来还要说下去,却见王小石一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睛正端视她,那么友善、真诚、真挚,一点敌意和怒气都没有;她说了一半,已觉理亏,竟说不下去了。
“生命很短,所以特别美。人应该加紧脚步,尽速前进,沿途不忘观赏风景,自寻快乐。记住,‘前脚走,后脚放’,要是前脚已跨出去了,后足就不要拖泥带水,顾惜不前。
你而今的处境就是这样:既已离蔡京魔掌,你已是自由身了。昨天的事应该让它过去、消失,且把心神力量放在今天的事情上。”
章璇涩道:“我……我该做什么?”王小石这种话,她虽聪明过人,在相府里各形各式的人见遍、各种各样的书览遍,一早就通晓如何防人、整人甚至怎样害人、杀人,但王小石这种话,她却从未听说过。
“你不要轻视自己的力量。世上并非绝无难事,有些确是很难办到的。但很难办成并不是办不成。一个人若办不成,很多个一个人就能水到渠成了。只有不肯为的人,才会做不到。我们若是一滴清水,滴到水缸里,就是一缸水了,因为已分不清哪一滴是你、那一滴是我。同样的,滴到臭沟渠里和汪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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