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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鬼4-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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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川直到现在才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传染病,搞不好正如郁美所言,是死后复生的恶鬼干的好事。就算不是恶鬼,大川也不在乎,他只要知道敌人真的存在就好了。

敌人正打算破坏村子的秩序、威胁村民的安全。对于大川来说,他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

4

武藤正在办公室敲着电子计算机,身后药局突然传来物品碎裂的声响。他慌慌张张的绕过药柜前往查看,发现律子昏倒在地。

“律子,你还好吧?”

武藤连忙蹲在律子的身边。后真实的一名患者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坏了,站在柜台后面探头探脑,武藤连忙请他找敏夫过来。几分钟之后,敏夫和安代一前一后的快步走进药局。

“我没事。”律子勉强坐了起来。敏夫观察过律子的神情后,脸色突然一变,这一切都看在武藤的眼里。

武藤感到背脊一凉,他的预感果然成真了。今天早上律子的神情就不大对劲,不但很少开口说话,整个人也失去了活力,最重要的是脸色十分苍白,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

敏夫和武藤一左一右的扶着律子进入观察室。躺在床上的律子直说自己只是突然头晕罢了,无神的眼神凝视着凭空的一点。

“这阵子真的很疲倦。”律子自言自语。“我想辞职。”

敏夫点点头,紧握着律子的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律子到底遇上了什么。

只剩下武藤和安代了,敏夫心想。光凭安代一名护士难以撑起整间医院,不过这阵子前来求诊的村民大为减少,说不定还可以勉强渡过难关。问题是敏夫已经失去继续经营下去的意愿了,照这个情况下去,尾崎医院迟早走会走上关门大吉一途。

“律子,要不要住院?”

“不,我要回家。我不想再待在医院了。”

安代别过了脸,武藤低头不语。敏夫回头看着安代。

“还剩下多少患者?”

“还剩下两个,都是长期复建的患者。院长,不如你就送律子回家吧。”

“好。”敏夫点点头,他很清楚这就是律子的最后一程,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敏夫开着车将律子送回家中。十件事星期六半晚,律子的母亲康惠和妹妹小绿都在家里,她们看到软绵绵的律子被送了进来之后,无不大为惊讶。

“这下可好了。”康惠瞪了敏夫一眼。“我早就料到会有今天的结果。这孩子就是脾气太好,明明都快累坏了,还是硬撑着身子到医院上班。我知道护士的工作很重要,可是人又不是铁打的,总得给她们一点休息的时间吧?”

“妈,你少说两句啦。”

“为什么不能说?院长是医生,应该明白驴子的身体根本撑不住才对。同样都是人,院长为什么只关心患者的病情,为什么没把护士的健康放在心上?”

敏夫低头不语,康惠说得他无言以对。没错,敏夫早该知道医院的工作人员迟早会撑不住,也早该明白有如癌细胞一般在村子里不断增强的危机迟早会找上律子她们。

闷闷不乐的敏夫驱车回到医院,途中看到骑着自行车的武藤停在一户人家的门前。自行车的篮子里面放着几个药袋,看来武藤是特地为患者送药来的,医院里的患者大概就由安代负责照料。

遭逢丧子之痛的武藤还来不及平复心情,就得立刻销假回到医院上班。而且自从十和田辞职之后,大大小小的行政事务都落在他一个人身上,几乎找不到喘息的空挡。妻子静子原本只是协助武藤处理行政事务,现在还得负责早晚的打扫工作。安代可说是医院里面唯一幸免于难的人,可是熟悉的同事一个接一个的离她而去,偌大的医院只剩下她一个护士,想必心里也不会好过到哪去。

星期六的傍晚,村子却显得十分冷清。夕阳西下之后,来来往往的村民就会大幅减少,到了晚上更是杳无人迹。大家虽然会在白天的时候出来活动,这阵子却很少见到站在街角谈笑风生的村民,除非真的有事非出门不可,否则大家都宁愿选择窝在家里面。

不过才短短的三个月,村子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就在敏夫决定隐瞒事实、试着以自己的方法解决问题的当口,村子已经被蹂躏、被侵蚀成这般惨不忍睹的模样。

外场无法靠自己的力量化解危机,必须唤起其他人的注意,向外界寻求援助,这才是自己唯一能做的。直到现在,敏夫才终于领悟自己力量真的很有限。

5

三十日清晨,田中佐知子在女儿小薰以及邻居大冢浩子的陪伴之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不要难过。”浩子拍拍小薰的背心。“暂时到阿姨家住一段时间好了。”

小薰点点头,她很清楚下一个就是自己了。

不管躲在哪里,都逃不过命运的魔掌。小惠夺走了父亲、夺走了小昭,现在又夺走了母亲。田中家就只剩下小薰了,所以自己一定是下一个牺牲者。

(小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薰不明白为什么,她只知道一切的不幸都是小惠带来的,因此小惠一定很厌恶自己。

小薰没有夏野和小昭的行动力。如今他们两个已经不在了,自己更是难以逃脱即将降临的命运。

小薰感到十分恐惧,内心深处却又希望这一切能够尽快结束。就算最后的结局再怎么可怕,也总比无发自恶梦中清醒要来得好。

6

三十一日星期一,十月的最后一天,前田茂树死亡。

元子呆呆的坐在儿子身边,听着亲生骨肉的呼吸由深转浅,知道完全停止。

这一天终于来了。

这几天守在茂树身边的元子彻夜未眠,为的就是不让岩佬夺走自己的孩子,可惜连日的疲劳总是让元子撑不到最后一刻,就在她不敌睡魔的召唤之时,茂树从被窝里爬了出来,自己走到后门、外廊甚至是庭院。

元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的脸庞失去了生气,无法言语,甚至连翻身都要别人帮忙。昨晚茂树趁元子上洗手间的空挡溜出被窝,最后倒在玄关的前面。当元子慌慌张张的将儿子抱起来的时候,只听到气若游丝的他一直重复着“爷爷,我好害怕。”

果然是岩佬做的好事,元子心想。岩佬夺走了元子的一切,却让元子独自一人活在世上,除了岩佬不喜欢自己之外,元子还真不知道公公为什么不把自己一起带走。岩佬打算跟他的家人在另一个世界团聚,所以他带走了阿勇、带走了登美子、带走了志保梨和茂树,唯独将自己排除在外。一想到这里,元子就感到不是滋味。“决不让你称心如意。”

没错,一定要把茂树留下来。

“没有人可以抢走这个孩子。”

元子抱着茂树走进浴室,在狭窄的瓷砖地板上铺好棉被,然后让茂树躺在上面。浴室的窗户装了铁窗,元子伸手确定铁窗是否牢固之后,猛然将窗户关上,然后贴上一层又一层的胶布。接着元子目测玻璃窗的尺寸,裁下几块大小适中的木板,一样用胶布贴在玻璃窗上面。浴室是元子家中唯一可以从里面上锁的空间,岩佬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带走茂树。

为了不让岩佬趁自己离开浴室的时候闯了进来,元子还封住了脱衣室的对外窗户,同时从仓库里翻出一个锁头,装在门板上面。就算自己不在家的时候,也不必担心有人会接近茂树。

“茂树是我的。”

元子抱起儿子冰冷的身体。她相信茂树总有一天会再度复活,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




第十八章
十月三十日星期一,敏夫赶往公所。村子的情况已经不容犹豫,他决定带着所有的资料,向外寻求援助。若不是太过高估自己的力量,事态也不会演变成这种地步,敏夫的内心难掩一丝悔意。

进入公所之后,整个办公室弥漫着闲散的气息,小小的空间之中看不见半个人影。敏夫看着自己的手表,再抬头看着墙上的时钟,确定现在并不是午休时间。

为什么半个人都没有?大家都到哪去了?就在敏夫带着狐疑的眼神环视四周的时候,一名老者慢吞吞的从里面走了出来。那不是住在上外场的广泽隆文吗?敏夫心想。

“隆文先生。”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院长啊。”

老人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敏夫却一点都笑不出来。隆文跟妻子两人是典型的务农家庭,有时还会到山里面砍些木柴变卖,敏夫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跑到公所来上班。

“隆文先生,你怎么……?”

“说来话长。”隆文摸着微秃的脑袋。“最近不知从哪跑来了一群野狗,害得我都不敢上山砍柴。再加上我年纪也大了,没有体力下田工作,本想靠着老人年金过活就好,结果公所的人却问我要不要过来上班。反正在家里面闲着也是闲着,我想一想就答应了。”

“原来如此。其他人呢?”

“白天的时候不会有人来上班。”

“什么?”

“也难怪院长感到惊讶,不过事实就是如此。公所的所长身体不太好,白天必须在家休养,偏偏很多公文和签呈需要所长批准才行,既然所长晚上才来上班,白天待在公所也是无事可做,因此大家就决定将上班时间改成晚上,白天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留守。”

敏夫为之哑然。

“这也太夸张了吧?”

“没办法,还请多多见谅。如果院长要递文什么文件资料的话,请直接交给我代转就好;若是申请什么证明文件,还请明天白天的时候再来取件,或是今晚直接前来办理都可以。晚上七点之后,其他的职员就会来上班了。”

“我想申请死亡证书的誊本,同时调阅全村的户藉资料。”

“请院长晚上的时候再跑一趟吧。”隆文的脸上挂着歉意的苦笑。“我只是负责留守的约聘人员罢了,不能随便乱动那些资料。再说资料都被锁在柜子里,我身上也没有锁匙。”

敏夫闻言,只好乖乖的离开公所。印象中公所在前阵子开设了一个夜间窗口,想不到才几个星期没来,居然连上班的时间都改了。好不容易捱到太阳下山之后,敏夫才开着车子离开医院,他可不想在入夜之后从医院走到公所。

抵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公所里面一片灯火通明。小小的办公室挤满了人,忙进忙出的职员、前来办事的村民,俨然是再平凡不过的公所景象。

敏夫走进办公室,发现里面的职员没一个是自己认识的。有些狼狈的他走近柜台,一名瘦瘦小小的中年男子抬起头来。

“请问保健课在哪里?”

“没有保健课。”男子摇头苦笑。

“之前保健课的职员突然失踪,职缺一直没人递补。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呃……”敏夫不时的打量四周,好像深怕自己的谈话被别人听见。“我想知道九月份以后的死亡人数。”

男子眯起双眼。

“对不起,我不能回答你的问题。如果真想调阅这方面的资料,还请洽沟边町户政事务所办理。”

“敝姓尾崎,尾崎医院的院长。”

“我知道,不过规定就是规定,还请多多见谅。”

“为什么不行?之前保健课的石田先生都会定期向我通报死亡人数,甚至还替我影印死亡证书呢。”

“别开玩笑了,那种资料怎么可以随便让外人取得?”

“可是之前……”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男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上级并未指示我允许尾崎院长调阅这些资料。”

敏夫直盯着男子的脸孔。男子的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微笑,日光灯之下的他显得格外的苍白。

“有什么意见的话,大可向所长或是沟边町投诉。”

“我要见所长。既然没有保健课,只好当面请教所长了。”

“所长不在,等一下就会进来了。”

“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他。”

“请自便,不过我怕院长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怎么说?”

“很简单。”男子低声浅笑。“院长想知道九月份之后的死亡人数,以及死亡证明的誊本是吧?”

“没错。”

“如果院长向所长施压,或许可以得到确实的死亡人数;不过死亡证明的剩本就没有了,应该说我根本拿不出半张证明才对。”

敏夫大惑不解。男子带着嘲弄的口吻继续说下去。

“因为根本没有死亡证明。村子里面半个死人也没有,又怎会有人提出死亡证明?”

敏夫完全不明白他的话中含意。

“你说什么?”

“九月份之后没有村民死亡,所以我这里也没有院长想要的死亡证明,连一张都没有。”

“不可能,我的妻子前几天才刚过世。”

“这我就不清楚了。”男子微笑以对。

“八月份的时候,的确有四个人接连死亡;不过除了他们之外,其他村民都活得好好的。”

“这怎么可能?之前—”

“对了,之前保健课的石田先生跟负责户籍登录的田中先生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故意将呈送沟边町的报告压了下来。后来沟边町那边找所长要报造,才发现他们居然伪造了一张死亡名单,硬是把活人说成死人。我们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重新将正确的报造提交沟边町呢。”

敏夫哑口无语。当初是他要石田将报告压下来的没错,可是随着石田的失踪,这项协定早已不存在了。

“不可能。”敏夫瞪着眼前的男子。“我是医生,前开立了不少死亡证明,那些证书的副本都还在我手边。”

“那就麻烦了。”男子笑道。“院长恐怕会吃上伪造文书的官司。”

“你给我听好。”敏夫指着对方的鼻子。

“不要给我打迷糊,我不吃这一套。你说九月份之后没有村民死亡?对不起,安森干康就是在九月份过世的。当时他跟儿子小进一起被救护车送往国立医院,父子两人的死亡证明都是国立医院开立的,要不要我找当时替他急救的医生来跟你对质?”

男子闻言,笑得更加得意。

“安森工业的干康先生吗?他在死亡之前就已经办妥户藉转出了。”

敏夫为之一愣。男子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挑衅,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浅笑。

“没记错的话,他是在八月底办理转出的。虽然他之后还是住在村子里,不过在户藉资料上面,他和他的太太孩子都已经不是外场的人了,所以我才说九月份之后外场的死亡人数是零。”

敏夫无言以对。他在下意识中环视整个办公室,希望寻求其他人的协助,却发现所有的职员全都看着自己和那名中年男子,脸上无不挂着一抹浅笑。

原来是这么回事。

敏夫感到自己被将了一军。连续的迁居、连续的死亡,所有的通勤族都在过世之前递出辞呈,这一切就是为了隐瞒死亡的事实。

敏夫不再多说什么,他只能选择转身离去,跳上车子飞也似的逃离公所。

就帐面上而言,外场的死亡人数是零。敏夫手边虽然有好几份死亡证明的誊本,可是最重要的户籍资料既然没做出死亡的标记,确实有可能让敏夫吃上伪造文书的官司。而且擅自开立未死之人的死亡证明,还会构成其他的罪名。

一想到这里,敏夫不由得露出微笑。

(他们想得太简单了。)

敏夫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轻拍自己的前额。

公所的户籍资料和敏夫握有的文件出入甚大,只要咬住这一点,一定可以引起外界的注意。更何况村民对这一连串的死亡记忆犹新,真要追究起来,敏夫觉得自己绝对站得住脚。只要沟边町那边察觉异样,展开大规模的调查,一定可以拆穿那些家伙的谎言。可是—

(他们一定早有预防措施。)

到时敏夫就会跟石田一样,带着那些病历资料和死亡证明的剩本消失得无影无踪。少了敏夫这颗绊脚石,那些人的计划将会更加顺利。

“……果然厉害。”

2

十一月的第一天傍晚,敏夫接到了一通讣闻。来医院求诊的一名患者在跟他闲聊的时候,表示国广家的女儿好像过世了。敏夫知道国广家的女儿就是律子,看诊时间一结束之后,他立刻动身前往上外场。

时间将近晚上六点,路上的行人无不踩着急促的步伐赶回家中,没有人跟敏夫打招呼,更看不见停下脚步闲话家常的人影。到了国广家之后,门口看不见灯笼和布幔,完全嗅不出遭逢丧亲之痛的气息。

“对不起,有人在吗?”

敏夫站在玄关大声叫门,却得不到半点回应。无奈之下,他只好绕到屋子旁边的外廊,发现康惠和小绿正坐在餐厅里面。

“国广太太,你好。”

敏夫敲敲外廊的玻璃窗,两人才缓缓的回头。玻璃窗似乎没有上锁,轻轻松松的就被敏夫打开。

“律子的情况怎样?”

“她死了。”康惠的口吻不带一丝情感。

“今天吗?”

“嗯,今天早上。”

“那今晚的守灵……”

“委托葬仪社处理。”

简单的丢下几句话之后,康惠就此闭口不语。敏夫感到大惑不解。既然是委托葬仪社办理,那不就要等到明天吗?康惠和小绿该不会不想替律子举行守灵吧?然而最令敏夫讶异的,还是在于两人的态度。之前康惠和小绿一直埋怨敏夫不该让律子累倒,如今两人却呆坐在地上,脸色十分苍白,举手投足之间无不透露出倦怠的气氛。律子已经死了,两人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悲痛。

“律子是怎么死的?”

没有人回答敏夫的问题。小绿将坐垫当成枕头,懒洋洋的躺在地上。

“你们不是佛寺的信众吗?为什么要委托葬仪社?替律子开立死亡证明的人是谁?”

“江渊医师。”

康惠有气无力的回答敏夫之后,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缓缓的走出餐厅。

—发病了。

康惠和小绿都发病了。站在外廊的敏夫继续问了一些问题,躺在地上的小绿却充耳不闻,连头都不愿意抬一下。无奈之余,敏夫只好关上窗子离开国广家,走了出来打量着四周。

路上看不见半个行人,不过隔壁的屋子倒是看得到灯光,而且面向道路的窗户并未拉上窗帘。敏夫打定主意之后,站在隔壁邻居的玄关叫门。印象中这里是田村弘岳的家,田村老人是村子里硕果仅存的木匠之一,多年来为腰部椎间板位移所苦,经常到医院就诊。

“田村先生,打扰一下。”

隔壁的邻居应该清楚律子是怎么死的才对。敏夫喊了好几声之后,一名老者才姗姗前来开门,看起来比弘岳年轻个几岁。

“对不起,田村先生在吗?”

“我就是田村。”

敏夫为之一愣。

“呃……我要找的人是田村弘岳先生。”

“我就是。”

这个跟田村弘岳一点都不像的老者似乎有些不悦。

“别开玩笑了,你根本不是弘岳先生。”

“喂喂喂,年轻人说话客气一点。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是田村弘岳本人。”

“可是……”

“不相信吗?那好,你能提出证据,证明我不是田村弘岳吗?”

敏夫为之词穷。医里虽然有田村的病历,敏夫也握有田村的健保卡编号,问题是病历表和健保卡上面都没贴照片。即使调出患部X光照片,也无法证明眼前的老者不是田村本人。其实只要请他也拍一张同样部位的X光照片,再将两人的照片加以比对之后,就可以证明他不田村弘岳,不过敏夫十分怀疑眼前的这名男子是否听得懂。

遇上这种离奇的鲜事,敏夫也只好打量着四周,试图寻求援助。田村隔壁的屋子放下了挡两板,对面的人家也一样。农田之后的一户人家虽然点亮了灯,却将窗帘放了下来,一副不想跟外人打交道的模样。

“不相信的话,就去问隔壁的人吧。”男子的下颚一弩,指向律子的家。“我跟国广家老邻居了。再不相信的话,你也可以去问问隔壁的筱田家。”

男子说完之后,冷冷的将大门关上。

律子的母亲和妹妹已经变成那副模样了,想必会异口同声的证明他就是田村吧。至于筱田家,敏夫陷入沉思。印象中筱田母女已经于九月份迁往他处,田茂定市整理的名单中,就有筱田母女的名字。敏夫早已将她们视为发病死亡的患者,在图表上面划下了两撇。

敏夫缓缓的走回车子,难掩求助无门的心情。回到医院之后,敏夫立刻调出田村的病历表,却找不出任何足以证明那名男子不是田村的线索。

田村的X光照片一定跟他不相吻合,可是他绝对不会让敏夫拍照。就算真的拍到了,也只能证明两人的X光照片并不吻合罢了。田村的X光照片上有健保卡的编号,可是健保卡却在那个老人的身上,万一他坚持照片不是自己的,敏夫又该如何拆穿他的谎言?

敏夫叹了口气,独自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突然想起这曾经是十和田的座位。十和田已经不在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愿意的话,敏夫大可翻出他老家的电话,却又不知道会得到怎样的答案。如果打电话过去,对方会说十和田已经死了呢,抑或是下落不明?

九月之后帐面上的死亡人数是零,而且虽然一直有村民迁居,却也有村民从外地又搬迁了回来,筱田家就是一个例子。那些回到外场的村民说不定只会在入夜之后现身,要不就是跟田村一样,变成毫不相干的他人吧。

不,敏夫心想。田村是独居老人,却不代表他没有亲人。他的几孩子都住在外地,只要把他们找回来,就能证明那个男子并不是田村。

(问题是那些人会让我这么做吗?)

那些人一定会袭击回到村子里的孩子,让他睁着一双朦胧的眼睛证明那个男子就是田村之后,再让他回去。到时那个可怜虫就会死在村子之外的某个城市,没有人察觉其中的异常。

(难道就没有可以证明异常现象的非外场居民吗?)

外地的通勤者一定知道入夏之后的惨状,至少也对一连串的丧事印象深刻。可是十和田已经不在了,下、小雪和聪子也消失无踪。

“对了。”敏夫自言自语。“沟边町的记录绝对不是零。”

外场的死亡人数是零,这就代表了死亡记录都集中在村子的周边。死于尸鬼的人数实在太多了,周边区域的死亡和失踪人数一定大幅升高,只要抓住这点—

想到这里,敏夫又陷入苦思。如果十和田以及下山在死亡之前办理户籍转出呢?如此一来,死亡人数就会平均分散到各个区域,不会出现高度集中的现象,敏夫也无从着力。那些人的计划如此周详,一定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

公所的职员个个都没见过,派出所新来的警官也是个陌生的面孔。外地来的通勤者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到外地上班的村民纷纷在死亡之前递出辞呈。

“还不只如此。”

自从入夏之后,药商的业务员也是一个换一个。那些人连进出村子的外地人都要进行筛选。

不知不觉,外场成为与外界隔绝的土地,村民不再与外人交流,整个村子变成只进不出的黑洞。

“可是村子里死了那么多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死亡的事实不可能从村民的记忆抹去,村民们更不可能忘怀刻骨铭心的丧亲之痛。敏夫的手边还有当时的病历,以及死亡证明的副本,更有医院开立的收据留持联,只要将这些资料送交保险支付基金,就会获得应有的款项。基金那边一定会将收据留下来,更早已针对死亡者拨付保险的理赔金,同时将死亡证明送交各相关机构。然而外场公所的户籍资料却显示死亡人数是零,如果有人指出这两份资料的矛盾之处,到时又该如何解释才好?

敏夫笑了出来,笑得十分暧味。

接受死亡理赔金的人在户藉上并未死亡,而是以行踪不明一笔带过。

“如果我也失踪的话,这个计划就太完美了。”

死亡人数零已经是资料上公认的事实,如果有人质疑资料的正确性,只要让他自行迁居,或是突然失踪就好。

“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外场迟早会成为户籍资料上的无人村落。只要村民不断的迁出,这个村子势必会逐渐解体,成为隐没于群山峻岭之中的废墟,成为只有在入夜之后才看得到人迹的奇妙村落。

敏夫想像中的画面很快就会降临。只要村子里的异常不断的发生,就会累积更多的矛盾,迟早会引起外界的怀疑。那些人一定会加快脚步。

“村子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3

办公室的电话响了几声之后,又再度归于沉默。光男本想冲进来接电话,最后还是来迟了一步。会是谁打来的呢,光男心想。既然电话已经挂掉了,是谁打来的自然也就不重要了。来迟一步的光男有点自责,却又告诉自己接起电话也没什么意义。

静信、美和子、克江和自己,这就是现在寺院里仅存的人手。能够诵经的人只有静信而已,光男虽然也略通一点皮毛,代替静信超度死者却有违他的良心,最重要的是根本没有人愿意请他诵经。

村子里的死亡依然没有停止的征兆,这阵子寺院却从未收到讣闻。即使家中有人过世,村民也不再通知寺院。寺院里能够诵经的只剩下静信而已,鹤见、池边和阿角都不在了,若要为村民举行葬礼,势必得向邻近的寺院借调人手才行。可是就最近的情况来看,似乎也没有这个必要。

(到底是怎么回事?)

光男看着夕阳西下的窗外。

死去的村民都到哪去了?他们遗体都是怎么处理的?村民在光男看不见的地方出生,同时也消失在光男看不见的黑暗之中。

光男叹了口气,低头擦拭久未使用的桌子。寺院是光男的一部份,也可以说光男是寺院的一部份,即使村民不再需要寺院,他也不能弃之不管。光男最无法忍受的就是看着寺院逐渐被荒废所占据的模样,因此他每天都卖力的打扫内外、卖力的擦拭桌椅,却还是难掩逐渐显露在外的颓圯。

强忍着内心的失落,光男向美和子告辞。他特地在办公室留了一盏灯,整理仓库里面的佛具,然后才关上山门,从旁边的小门下山。山门前的石阶和山脚下的门前叨一片冷清,两旁的店面全都门户紧闭,其中约有一半的屋子几乎未曾开过门。少了家家户户的灯光之后,石阶显得格外的阴暗。

光男踏着急促的脚步一路朝着自家走去,彷佛被人用刀子顶住后背似的。他低着头快步走着,直到转进通往家门口的巷子之后,才抬起头来松了口气。小巷两旁的人家还是不见灯光,家家户户都拉起了窗帘。尽头泛着黄光的屋子就是光男的家,熟悉的灯光让光男感到一丝温暖。走近家门之后,晚餐的香味飘进鼻尖,就在光男紧张的心情为之松懈的时候,身旁的树丛突然传出声响。

光男的家与前一户人家之间横着一条小水沟,没有墙垣,两家的庭树枝叶错杂。树丛之间有一条人影,光男本想跟人影打招呼,却猛然察觉他不是邻居家的人,准备推开后门的人影回头看着光男,然后跨过水沟,大步走了过来。光男钉在原地动弹不得,他不知道是单纯的恐惧使然,抑或是更深一层的畏怖。现在的他只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入夏之后接二连三的死亡、蔓延全村的怪现象,这果然就是一切异状的答案。现在回想起来,光男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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