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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阴阳寮-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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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自然是极好的,灵慧可人的女子总是令人怜爱。季轩大为喜悦,准备为她晋位迁居。
问题就出在了这里,镜落一听到那句话就反应过来,这绝对是有人蛊惑怜贵人说的。
“若陛下有意,嫔妾有个不情之请,望陛下将轻絮宫赐予嫔妾居住。”
怜贵人的话大致如此,据说季轩当时脸色就变了,接着就是之前的一连串禁足旨意。
轻絮宫是季轩的逆鳞。镜落总结出这条结论,看向柳若眉。既欢喜又哀伤的复杂表情轮番在这个空灵的魂魄的脸上浮现。
说到底还是个痴情的女子。微微叹口气,镜落不再做出什麽评价,她对于感情这一类,大多还是从小说游戏上看来的,而真实的感情,至少自己还没经历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顺着这片逆鳞,摸到事件真正的经络,轻絮宫所代表的一切,并非只有柳若眉一人。
董碧染的肚子日益见大,脾气也变得别扭,整个清河宫已经停止使用熏香,改用新鲜的花果。换上这季最后一批鹅梨,嗅着金黄澄亮的果皮下晶莹的果肉所散发出的甜香。镜落未免萌生出浪费粮食地罪恶感来。
正胡思乱想着,门外遥遥的一声传报把神思勾回,柳若眉若有所思地望着雍容华丽的身影渐行渐近。1^6^K^小说网更新最快。在镜落眼中半透明地身形俨然不动:“果真……来了啊。”
“德姐姐怎么来了?妹妹有失远迎。”董碧染笑意盈盈,招手吩咐道。“上茶。”
她所说的茶并非凡品,而是季轩前不久刚赐下地紫笋茶,连德惠两妃都未享用的上品。
被誉为绝色的秘色茶碗,紫笋刚刚吐出芽舌,镜落一言不发地端到德妃跟前。欠身行礼后便要退下,却听到德妃说道:“妹妹已是三品修仪,按礼应有一名尚宫夫人,四名御侍,八名良侍。怎么姐姐总是见这丫头一人服侍妹妹?”
“姐姐过虑了,妹妹只是三仪之中的修仪,理应示谦,所以就不添置过多人手,以免人多手杂。”董碧染抿了口茶。话里有话,“更何况这丫头虽然嘴笨了些,但手脚还算伶俐。而且从秀女时就开始服侍了。多了些安心罢了。”她推辞掉德妃想给清河宫添加人手的话头,又胡乱说了些闲话。
镜落退回门边。眉头微微皱起。柳若眉在她身边安静地站着,看向这两个将在绫罗绸缎中终老一生地女子。不由叹息:“现今想来,我也不是和她们一样。”
“妹妹怀孕这些日子,朱颜宫那里可否有人来?”德妃终于把话题拨
董碧染脸色微愠,道:“贺礼在人不在,谁知道到底是不是贺喜的。不过也好,免得带晦气进清河宫。”“妹妹的话不能这么说,惠妃还是颇得圣恩啊,更何况她还是你的亲姐姐。”
“哪门子亲,顶不过是个偏房生的罢了。”董碧染嘴边微笑,却笑得很浅,“姐姐这话怎么说?妹妹有孕以来,皇上一个月里倒是有六成日子是去姐姐那里。怨不得皇上心急,姐姐也想再为皇室添一位皇子不是?哪里又要盯着朱颜宫不放德妃膝下只有一位公主,年方六岁。先皇后的长公主已是豆蔻年纪,而皇室至今无男嗣,这是所有嫔妃心头之事。
董碧染既然说到这个地步,德妃思忖半晌,也不隐瞒,摆手让镜落出去,接着就开门见山说起来。镜落关上门在台阶那儿靠着廊柱看风景,柳若眉凝神细听,转头道:“你不想知道她们在说些什麽吗?”
“不用听也知道。”镜落摇摇头,“大抵不过是河蚌相争渔翁得利罢了。”
“董茜染……”柳若眉念叨着这个名字,神色略戚,尤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襄修仪与德妃商定合作后,第一件事是让镜落去探望怜才人。如今已是入冬,才人的月例自然没有贵人那么多,更何况是明摆着失宠的嫔妃,连镜落的月例都丰厚许多。
碳笼里稀稀拉拉几块木炭不温不火地弥散出有些呛人地气息。整个屋子里空空荡荡,寒气盘旋。还没等镜落开口,柳若眉先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我最后的日子就是这么过的。”
镜落心里翻腾着千百滋味,将包裹搁在桌子上,对怜才人道:“这是襄主子派我给才人地御寒衣物,木炭过会儿会送来,才人千万要安心才是。”董碧染这一步只是想先安抚怜才人,免得后院着火而已。
怜才人身上套了三四件旧衣,沧然泪下:“尚宫姐姐不必安慰我,我本无意入宫,入宫也不过是任人摆布。德妃娘娘虽与我是表亲,但此地身不由己,我能安稳地活下来已属万幸。只是陛下他……实在是我失言在先。”
镜落与柳若眉皆是一愣,镜落是没想到怜才人有如此想法,而柳若眉则是情不自禁地把她与自己的过往重叠,轻声道:“你怎么知晓我地事?”
魂魄地声音常人自然听不到,于是镜落又说了一遍,怜才人泣然道:“我初涉宫廷,怎会轻易知晓柳淑妃的旧事?是陛下召我侍寝之前,德妃娘娘对我说凭我地书画才艺,必得陛下青睐。若有赏赐,就让我奏请陛下将轻絮宫赐我。我原本想那处也清幽,娘娘断不会欺我,谁知……后来才听宫里上了年纪的嬷嬷说,轻絮宫是之前被诛的柳家之女柳淑妃的寝宫。”她说出实情,即使早先有了预感,但镜落也不免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德妃竟利用怜才人试探皇上,而试探的目标是早已死了好几年的柳若眉。她是想知道季轩是余情未了还是对董家的态度?
想到这儿,镜落将目光投向柳若眉。柳若眉早已戚愤之极,咬牙道:“陛下素来最厌恶他人试探,德妃岂能做到如此地步?”
见怜才人拭泪不语,镜落安慰了她几句便告辞离开。走出怜才人的居所,愈发觉得此处萧条清冷,她按着头思索一会儿,方道:“我记得藻渊阁没有本朝史册吧。”
“自然是没有,本朝史册只放在礼部史馆以及紫宸殿的书房内。”柳若眉道,“镜落大人,你该不会是……”
“我要查一下你们家出事时的记录。”镜落颔首,“礼部太远,一晚上来回一定很累,所以就去紫宸殿,你这次得给我守好了,我不想再被骗一次。”语气毋庸置疑,在柳若眉耳中听来像是绝对的命令,下意识地允诺下来,“是。”
金枝欲孽之戮Ⅸ:上艋舟无计可消愁
当夜季轩翻了清河宫的牌子,镜落认为事不迟疑,当机立断以身体不适为由换了值夜的班,撤下易容,直往紫宸殿书房而去。
万一不幸被人抓住,也能隐瞒过清河宫尚宫的身份,她如是打算。
书房大得出奇,一望无尽的书架上满是乌压压的书册,在黑夜里尤生出肃穆的感觉来。镜落抬手召唤出一个莹莹发光的光球,借着柔和的光芒通过书上的签笺很快找到了史书区,接着就在最低下发现了本朝记事。
柳若眉紧张地靠在门边,魂魄的听觉比较敏锐,可以清晰地听到外面侍卫悄声无息的走动,内侍压低嗓音的谈话声。
“找到了,这里!”镜落低低地欢呼一声,手指抚过墨迹,轻声念道,“新历二十二年,冢宰柳相宇领兵造反,内宫淑妃柳氏下毒于贵妃药中,贵妃小产,男胎成形。上大怒,下旨诛门。董氏一门护主有功,董江庭封为安国公,修仪董氏晋为惠妃。”
越听到后面,柳若眉的脸色就越苍白,身体不住地发颤,失声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柳家世代忠心报国,怎么会!怎么会!”
“史书也是人写的,谁知道真相到底会是什麽样子。”镜落说道,正欲将书放回,忽地噤声凝息,止住了动作。柳若眉也僵住了身形,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响,听在耳里越来越沉重,明显是往书房而来。
“隐!”在脚步将停的那一刻,镜落抽出符咒,掐了一个隐字诀按捺住身形。大气不敢出一口。她以前几乎不用“隐”,一方面是认为没什麽必要,另一方面主要是自己的意志力还未沉着到这个地步。让她安稳地呆在一个地方静下心不动还真是困难。
“皇上,现在就要去书房吗?”是上次那个总管公公的声音。
“嗯。z…z…z…c…n小说网手机站wap;z…z…z…c…n.更新最快。朕和国师进去,你们全都退下。”镜落一怔,珈澜也来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借着牛角灯的灯光,一身便服地季轩和一身白衣的珈澜站在门口。柳若眉惊慌地后退两步,定定地看着季轩,眼里满是悲伤和思念。
季轩看不见柳若眉,目光只是死死地射向那一头,道:“出来吧,逃得过朕的眼睛,也逃不过国师地眼睛。”
我会在我所能尽的范围内注意地。不知怎么,镜落的耳边仿佛想起了上一次珈澜的话,暗自叹口气。果然还是这样啊,一伸手放下符咒,走出了书架。毫不退缩地站在季轩的对面。
“果然是你。”季轩一怔,恍然了神思。旋即清醒过来。嘴边淡淡地勾起一丝笑容,“你屡次潜入宫中要地。到底有何图谋?”
“只是任务而已,我本就不是这里的人,完成任务自然会离开。”镜落抬头看他,宛若星辰地眼眸隐隐透出非凡的傲气,颇有些压迫力。
“你是他国的人?”季轩眯起眼睛,露出一丝危险,“你叫什麽名字?”
“我没有义务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不先告诉我自己名字的人。”镜落冷冷道。
季轩的脸色一沉,他从来不曾被人如此顶撞过。珈澜夹在两人之间有些尴尬,清咳了一声道:“陛下,她似乎的确不是他国的人。”
“不是他国的还能是哪国地?”季轩道,忽然领悟过来,有些诧异地看着珈澜,“她和你是……”
“!——”镜落察觉到什麽,盯着珈澜翡翠色的眼眸,问道,“你到底是谁?”
珈澜淡笑不语,镜落见状也心知现在问不出些许来,毕竟自己也不想透露身份,于是抱着手道:“我只说明我不是那些无聊的刺客,也不是那些吃饱饭没事做地间谍,后会有期!”说着,就打开窗一跃而出。
季轩忙道:“快拦住!”镜落一惊,外面竟布下了迟缓阵法,好在只是最简单的一种,显然珈澜有意防水,于是便带着柳若眉三步并作两步,七弯八扭地溜了出去,不见踪影。
珈澜默不做声地看着她熟练地破阵手法,良久才对季轩道:“还是不要惹到她比较好。”
“她到底是什麽人?”季轩阴羁下眼,“若不是我突然起兴回紫宸殿召你商谈,肯定不会发现她地动作,她来书房找什麽东西?我感觉她定然和清河宫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难道董家已经按捺不住了?
“陛下,我们这一样地灵术师对权利对名誉大多看得很单薄。”珈澜沉声道,“我只说到这里,她定然是个灵术师,但我的记忆中没有这个人的印象。”可能是后辈,她的名字,太令自己熟悉了,镜落。
“既然如此,就先放她一马,至少现在还有更有趣的事情将发生。”季轩摆摆手道。
镜落径直回到屋子,心还是扑腾扑腾的加速跳,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深呼吸几次,这才掀开被子,对里面躺着的另一个自己道:“多谢了,幻境。”
幻境的另一种能力,就是镜像,仿造出另一个自己。幻境的银紫色炫光微微的亮了一下,便消失在眼前。
她爬上床,对着坐在椅子上发呆的柳若眉道:“我睡啦,你就别老是想那个皇帝了。”“一处相思,两处闲愁,我已经很欢喜了。”柳若眉低低道,在月光下半透明的脸上仿佛带着泪光。
镜落耸耸肩,什麽两处啊,依她看只是这位小姐的单相思罢了。
昨夜季轩留宿清河宫也只不过是看看董碧染的身子,看样子在仲夏的时候就要生了,春天的保养尤为重要。于是清河宫简直就成了一个补品罐子,今天是当归鹿茸,明天是鸡汤燕窝,看得镜落自己都觉得反胃,还亏得董碧染能一丝不苟地喝下肚去。
这日下午,镜落按太医吩咐让厨娘炖了乌鸡人参汤,正巧董碧染妊娠期综合症,早些天就嫌没玩意打发日子,便唤了一个良侍去端汤,自己去藻渊阁挑几本闲话册子。
如今藻渊阁已经另有人管,但是作为镜落在嘉佑朝的第一处米虫窝,还是颇有感情的。新任奉籍良侍见她过来,忙不迭地上前寒暄,她也客气一番,原本想再多晃悠一会儿的心思被这一搅和完全没了,拿了书便回去。
还没走到清河宫,就遥遥地看见门口一阵慌乱,镜落一愣,上前道:“怎么回事?”
“姑姑!姑姑你可回来了!”一个侍女忙道,“襄主子喝了乌鸡人参汤,不知怎么,就见红了!”
见红了?!镜落惊讶地瞪大眼睛,侧头看了一眼同样惊讶的柳若眉,心中些许有了思路。她快步跑进寝宫,只见几个嬷嬷在刚赶到的太医指导下做着急救,一盆盆热水端入,一盆盆血水端出,整个清河宫响彻着董碧染痛苦的叫声和宫人的奔走声。
最终,董碧染小产,胎儿是个刚成形的女孩。柳若眉看着夭折的孩子,一阵眩晕,瘫软在地上,显然想起了不堪的过往。
镜落握紧了拳头,强忍着心中的翻腾,镇定地吩咐了侍女几句,便走出了清河宫。她一拳打在新发的柳树树干上,狠狠地低下了头咬紧嘴唇。
董碧染,你太毒了!你看到在清河宫之上徘徊的灵魂了吗?那是你亲手扼断的生命,那抹幼小的怨魂必将成为你终生的梦魇!
金枝欲孽之戮Ⅹ:朝中措西河定风波
没错,这是董碧然的苦肉计,早在一个月之前她就偷偷请外面的大夫看过脉,确信是女胎后才痛下狠手。镜落从未想过她会出这一招,这不是一个母亲会使的招数,而是一个陷入井中厮斗的狂兽所使的招数。虎毒不食子,而董碧然,只是为了出去董惠妃,一颗在董家正系看来已经无关紧要的弃子。
每当看到带着怨念在董碧然身边徘徊的小小幽魂,镜落总是不自在地垂下眼帘,而柳若眉定定地看着幽魂,无声地做着魂魄的交流。
董碧然自然是要将这一出苦肉计利用得淋漓尽致,很快就从那碗乌鸡人参汤上查出了“蛛丝马迹”,炖汤的厨娘在里面掺了藏红花,用滤过的红花水煮汤,再加入红枣盖色去味。可怜的厨娘在逼供下“招”出了朱颜宫的幕后,很快就对薄公堂。
这是一出绮丽却残酷的剧目,真正的主角是三位上位嫔妃,而唯一的一名男主角却怡然自得地坐在顶端俯视终生,残酷得又令人发笑。
董碧染一身素缟,泪痕犹在,恨恨道:“大姐,亏我还称你一声大姐,你好狠的
好一个开场白!镜落心中暗赞一声,这比以前看的话剧有现场感得多。她瞥了眼季轩,有些意外地发现珈澜并不在这里,似乎以前也听说过国师不涉内宫的原则,看来珈澜是在避嫌,不过想到柳若眉出事时珈澜的离开,未免有些不舒服。
惠妃毫不手软,冷冷一笑:“妹妹,这红花味儿再怎么盖都盖不掉。你自小就用药调养虚寒的身子,能眼睛眨都不眨地喝下去,真是难得。”
这话一语双关。董碧染心里自然知晓,她愤然抬头。拭泪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这几日日日服药,满嘴都是药味,早就糊涂了味道。wap;z…z…z…c…n.更新最快。若不是那厨娘招了朱颜宫,我断然没料到是你!”说着。向季轩欠身道,“陛下,有一位人证可否召入?”
获得季轩点头后,一个宫女便走入大殿。惠妃看清来人,不由一惊,竟然是自己宫内信任的一名尚宫。董碧染转头道:“陛下,此人是朱颜宫尚宫,所述之言句句属实,望陛下明鉴!”
“哦?那么让她说下去。”季轩颇有兴趣地点点头。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
“回禀陛下,奴婢是朱颜宫尚宫。前几日惠妃娘娘让奴婢带一包桑纸包给清河宫厨娘,奴婢不敢随意打开主子给的东西。只是那包东西奴婢记得有股子药味。”
这时,一个内侍呈上一个托盘。里面有几张皱巴巴地桑纸。弥散出一股浓郁的药香。季轩道:“这是在清河宫厨房找到的,你看看是不是?”
朱颜宫尚宫仔细掂起桑纸嗅了嗅。又捻了捻,欠身道:“回禀陛下,正是这张。”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静寂下来,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纷纷将目光投向脸色刷地苍白的惠妃。
柳若眉低低道:“董茜染……”
“不……不可能!”惠妃死死地抓住那张纸,盯着董碧染,“你说里面掺了红花,但明明应该是豆蔻啊!”
“什麽?”季轩地眼中滑过一丝微光。
惠妃跪下道:“陛下,嫔妾绝无夺命之心,只是想借豆蔻与人参所起的麻痹作用吓吓襄修仪,但这两者根本没有致人死地的作用啊!”
“怎么没有?”一直沉默着的德妃突然开口道,“当年贵妃娘娘就是因为麻痹导致心脉紊乱才逝去的,贵妃体质娇弱,襄修仪与贵妃体质相仿,能活下来已属万幸!”
这一颗重磅炸弹扔下去,所有人地脸色都变了。
柳若眉茫然地瞪大了眼睛,无助地喃喃自语:“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根本就不懂什麽药理相克啊!”
镜落拉住身形恍惚的柳若眉,压低嗓音到:“听下去。”她的目光投向那里,撇了撇嘴,董碧染这次走错了一步棋,那就是黄雀在后的德妃。惠妃再如何,好歹也是董氏一族中人,董碧染这一招太险也太欠考虑。
季轩等的就是德妃这句话,他收敛起闲散的态度,转而犀利:“德妃此话何意?难道说当年贵妃一案另有隐情?”
“陛下。”德妃欠身道,“这虽对已故之人不敬,但嫔妾不得不大胆推论,柳淑妃是柳家独女,家中呵护倍至,管教细心,断不会知晓这害人之法。”
“哦?”季轩声调略略上扬,瞅了瞅惠妃和刚意识到不对劲的襄修仪,目光一转,忽地定格在一处角落,口中缓缓道,“这么说的话,当年柳妃一案是另有其人了?德妃,你可有证据?”角落里地女子,虽然面容平凡,但那双眼眸,是绝对忘不了的深刻。
德妃颔首:“回禀陛下,有人证。嫔妾身边的侍女小蝉就是当年轻絮宫尚宫小娟之妹。”
“小蝉?!”柳若眉愕然道,“难怪小娟央我寻个由子把她妹妹调出轻絮宫,原来她早已暗察风声,只是她还不愿离弃我……”说到动情之处,神情不免凄婉。
看着走进大殿神色漠然地小蝉,镜落合上了眼眸,低声道:“她的心,已经被仇怨所侵占,连一丝表情也难以体现啊。”
季轩地嘴角浮现一丝“等地就是这个结果”的笑意,轻轻抬起手,掌下地第二个家族权势也将体无完肤,这可是他们自找的。
梅雨的到来将阴霾的天空变得愈发郁闷,季轩毫不拖泥带水的手法狠辣之极,很快就以逆君,扼杀皇女等由彻底结束了续柳家之后第二大家族的光鲜命运。
原本清河宫中大部分贴身宫人都逃离不了灭口的未来,镜落也早早做好了潜逃的准备,但是被遣出清河宫的那一天,珈澜出现在她眼前。
“跟我走。”
雨丝细密如牛毛,飘在衣服上,有些湿润的感觉。镜落抬头看了看她,又转头看看柳若眉,半透明的魂魄在雨幕中有些实体的样子。她微微颔首:“好。”
德妃如今成了后宫最上位者,而禁足的怜才人也一跃成为怜贵嫔,不过这并不是德妃的意思。珈澜将她带进翻整一新的轻絮宫,这里将要成为怜贵嫔的居所。站在充满新漆气息的宫殿里,珈澜道:“任务应该完成了吧?”
“柳若眉小姐还想在这里多待一周。”镜落看着柳若眉道,“我允许了,毕竟她的代价是十世轮回。”顿了顿,她又道,“我一直觉得我在哪里见过你。”
“大概以前是见过吧,不过那一定不是我。”珈澜微笑,翡翠色的眸子熠熠生辉,“现在要告诉你的是,你将被派给怜贵嫔,她下周请旨出宫去郊外的听松寺请香。”
“我知道了。”镜落颔首转身要离开。珈澜忽地叫住了她,“镜落,你比我有
“那大概是我不忍心无心吧。”她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在雨幕中尤为灿烂。
金枝欲孽之戮Ⅺ:歌尽桃花挽归魂魄
即使是升了份位,怜贵嫔还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丝毫看不出任何晋位嫔妃的架子。但也或许是之前德妃的手段已经使她对这位表姐产生了恐惧,面上客客气气,私下不敢多踏一步路。
京城郊外的听松寺是千年古刹,收藏着众多的传世经文,佛光四溢。镜落身处进香名单之中,却不得不犯愁起来。柳若眉作为魂魄是难以接近古寺的,一旦靠近就会被千百年来无数佛经构成的灵力打散魂形,灰飞烟灭。
“这下麻烦了呢。”镜落皱着眉头,“如果距离不远的话还能用幻境变成另一个我去进香,但是现在的距离太远,我的灵力根本维持不了。”
“镜落大人尽管去吧,我留在轻絮宫不出去就行了,万一有事可以拜托珈澜大人。”
“珈澜不行。”干脆利落地否决掉,“她说过不涉内宫,而且……”微微摇了摇头,对方总让自己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以前在哪里见过似的,但目前还不能托付信任。
“你就留在我房间,哪儿都不要去,怜贵嫔上午进香,下午就可以回来了。”
“好。”
由于份位品阶不高,这一行随伴人员不是很多,但也不是很少,是足够体现皇家威仪的数量。作为侍女,最令镜落不爽的就是她得跟着凤舆上山,坐11路公交车爬上陡峭的山道还真不是宜事,更何况随时要注意所谓的皇室仪表,
否则我早就几跳跑上山去了,故作淑女地拿帕子擦拭额头,镜落如此腹诽着。若在平时,她一定大大咧咧地直接用袖子。
“还有多少路?”怜贵嫔挑起帘子问道。
这群人里就数你最舒服了,还嫌累啊。镜落看看隐在绿色之后的古刹。心里边抱怨口上边道:“怜小主,现在已经过了半山腰。马上就要到了。”一个“了”字还未落音,耳边忽然传来异样的风声,她下意识一侧头,在下一秒就有一枝利箭死死扎入木板。1^6^K^小说网更新最快。
“有刺客!保护小主!”几个侍卫见状大喊起来,拔剑将怜贵嫔等一干女眷团团护住。
靠。这么狗血地剧本都上了?!镜落当机立断把怜贵嫔从凤舆里拉出来,刚拉她出来,一支带着火焰的利箭噗地没入凤舆,整个舆轿腾地燃烧起来,火光冲天。紧接着,十几个黑衣刺客从四面八方出现。“啊!——”怜贵嫔花容失色,镜落一把捂住她的嘴,“别叫。”这不是明摆着自找死路麽,不过从某些方面来说。在这种情况下能叫出声也实属不易了。
镜落拽着她地手躲闪过几枚暗器,回头看到倒地的侍女脸上反常地紫青色,心知喂了毒。再估量下这几位刺客先生的力量以及手上这位鸡肋小姐,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真是抱歉。我会帮你们引渡的。镜落心中默默祝祷一番,瞅准一个空挡。拖着怜贵嫔就跑。
这和上回在游戏里带太子妃跑的难度差不多,可惜现在一洛不在,自己也没这么大的力气抱着她开溜,怜贵嫔跑了几十米就娇喘连连了。
“你要命还是要形象?”镜落丝毫没有放缓速度,“一直向上跑就是听松寺了,一定有救!”
“啊,他们!——”怜贵嫔咬紧牙关迈开步子,乍一回头,不由惊慌失色,脚都差点软了。随同一起来地侍女侍卫都倒在血泊中,还剩下一半不到的刺客紧追不舍。
“一直向上跑,不要停!”镜落猛地推她一把,自己停下脚步,挽起袖子转身,嘴角冷冷一笑,“各位,你们的对手是我!”
沙罗说的没错,之所以会有血与火,是因为渴望生存。
“风刃!”放弃咒文,直接打出一个风刃,将抽身追向怜贵嫔的几个刺客阻止,心却猛地一紧,像是被揪住似的,是因为使用灵力攻击的原因吗?不对,难道说?
她的瞳孔一下子放大,柳若眉出事了?!作为与自己定契约的魂魄,在契约完成之前就有隐性地心电结缔的,这股不稳定的波动只能说明一个事实,柳若眉出事了。
但是眼前地事必须先解决,现在唯一能希望的就是抓住柳若眉地人不是珈澜。镜落定定心神,将剩下地六个刺客引向开阔的山坡,拿起地上地一把沾着鲜血的剑,作出战斗的准备姿势。
为什麽,会有很想杀戮的冲动呢?
手的挥剑完全是出自细胞内部的本能,闪身,跳跃,脑中却恍恍惚惚地想着这个问题。十六年来的教育使她有杀人违法的意识,可是现在,有一种可怕的冲动,像是蛰伏的野兽在心中低吼。
不可以!停下!快停下!睁大眼睛看着一手的鲜血,沾在皮肤上尚还温热,有些粘稠,镜落的大脑一片空白,身形也不由自主地迟缓起来。
“砰!——”一记闷拳狠狠打在腹部,最后一个刺客在死之前的放手一搏所放出的力量竟如此强大,她疼得收身后退几步,右脚却一个踏空,身体失去了平衡,摇晃起来。
这里,似乎是悬崖吧。脑中滑过这句话,但已然来不及了,身体后仰,完全失去支点,随着碎石直坠而下。哪怕是灵术师,也无法飞翔,所以,这么快就要去冥界报道了,还真是丢脸。
眼眶泛起酸涩的感觉,脑海中重复着无数熟悉的影像,在坠下的刹那间,无意识地喊出心底的那个名字。
“白端!——
珈澜得到德妃要去轻絮宫驱魔的消息时,正在和季轩在一起。季轩暗沉的脸色像是深渊的阴霾,他搁下折子,瞥了传报的内侍一眼,道:“德妃她的意思是说轻絮宫前主亡故,之后废弃,所以会有魔灵之类的作祟吗?”
“是,陛下,德妃娘娘正是这个意思,所以从阴阳部调请了法师前来作法。”
“哼!那为什麽单单瞅准了轻絮宫?”季轩一摆宽大的袖子,几乎把茶盅掀翻,“阴阳部直属于朕,她哪里来这麽大的权力调动人员?!珈澜,随朕前往!”
“陛下,这是……”
“这不是内宫之事,牵涉到阴阳部,你作为国师也是有权参与的。”
“是,谨遵陛下旨意。”
珈澜很清楚阴阳部内法师的能力,至少,缚灵这一类事情也是轻而易举的,尤其是柳若眉这样暂时没有镜落保护的魂魄。
轻絮宫外围已经被无数符纸组成的阵法包围,德妃的理由却也明晰:“陛下,魔灵作祟是大事,怜贵嫔万一被魔灵附身,会伤害到陛下龙体。”
季轩皱着眉,正要说什麽,被从里面跑出的一个法师打断了:“回禀陛下,娘娘,国师大人,魔灵已经抓住,正被绑在阵法中心的伽楠木上。”
阵法中心就是轻絮宫中间一处宽阔的场地,一根满是缚咒的伽楠木立在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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