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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面催眠师-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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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这样的待客之道,有品评古董的气氛吗?”长庚晃了晃手腕上的绳子,淡淡嘲讽。
“这上面的两个字是‘梦帝’,”子启明将甲片挂坠重新戴好,轻轻咬牙,“连这两个字都不认得,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争?”
“我和你争什么了?”长庚微微一笑,这个表情,仿佛面对一个害怕大人和他抢糖果玩具的小孩子。
“少装傻了!”子启明有些恼怒了,“你叫长庚,我叫启明,长庚星和启明星原本是同一颗星,所以我们争的是同一个位子!”
“长庚星和启明星都是金星的别称,出现在早晨时叫启明,出现在傍晚时叫长庚,”长庚收敛表情,开启了机器人加百列的百科全书模式,“另外,金星还有别名‘太白’,你还可以抗议李白也想和你争夺同一个位子。”
“看来你这个姿势很舒服嘛,还有心情说笑话,”看着长庚被吊得笔直的身体,子启明冷笑起来,“我有的是时间和你耗,现在已经很晚了,我先去睡了,明天再慢慢陪你。”说着,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见子启明真的走了,长庚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他的双臂已经被吊得酸痛无比。北京冬季的夜更是难熬。
子启明走的时候,关掉了墙角的应急灯。长庚眼前只有一片黑暗。他凭借方才见到的情景,模糊想起来自己来过这里——北京一个废弃建筑工地的简易房。那次,他被两个假扮缉毒便衣的男人带到这里,蒙眼堵嘴,多亏用鼻子哼出了催眠音才操纵他们释放了自己。
这一次,他们吸取了教训。长庚的周边没有一个人,他再没有上次逃脱的机会。此时,他被注射了药物的身体虚弱难当,只要一集中精力就头痛欲裂,只能一分一秒熬过痛苦的长夜。
可是最痛苦的,是他的心。想起自己被迫和钱宁慧决裂时的情景,长庚几乎难以呼吸。而她,真的能遵照他的嘱咐,平平安安地躲过12月21日的大劫吗?
“我见过你。”这是钱宁慧对安赫尔教授说的第一句话。她用的是磕磕绊绊的英语。
“是吗,在哪里?”安赫尔教授用中文回答。他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西欧男人,身体有些胖,头顶有些秃。尽管钱宁慧对他颇有恶感,不可否认的是,当他微笑的时候,还是可以用慈祥来形容的。
“你可以说中文?”钱宁慧惊讶了。不过转念一想,长庚在他的调教下学会了八门语言,这个教授自己应该也有语言天赋。
“2009年,我确定圣城祭司家族的后裔在中国。我就大力提高了中文水平。”安赫尔教授坐在机场VIP候机室的沙发上,脸色有些憔悴。很明显,经过近十个小时的长途飞行,一下飞机又发现长庚失踪,安赫尔教授还是颇受打击。
自从在青年公寓找不到长庚后,他就一直在这个小小的候机室中转圈子,不停地打探长庚的下落,连水都没心思喝一口。当伊玛带着钱宁慧进来时,他的眼中才露出了兴奋的光芒。
“我在长庚的潜意识里见过你,你被他供奉在高高的神龛上,”钱宁慧说到这里,忽然有些悲愤,“他其实很崇敬你的,可你为什么要用毒品来控制他?”
“毒品?”安赫尔一愣。不知道是在装傻,还是听不懂这个中文词。
“就是长庚每天注射的那个蓝色药水。”钱宁慧其实也不知道长庚多久注射一次,随口说了个“每天”,以强调事情的严重性。
“那不是毒品,我的孩子,那是加百列的药。确切说,是安慰剂,”安赫尔有些急切地解释,“我那么爱加百列,怎么可能让他使用毒品呢?他只是从小有头疼的毛病,需要这种安慰剂才能治愈。”
“但是上瘾总是不好的,”钱宁慧不知道安赫尔说的是不是真话,但是面对长辈万分诚挚的脸,她积攒了一路的怒气渐渐消散了,就连说话的口气也弱了起来,“不论是毒品还是药,都应该劝他戒掉。”
“我试过,但不行。从他七岁来到我身边后,就一直离不开这个安慰剂,连我也不知道原因,”安赫尔仔细打量着钱宁慧,眼里有惊异的神色,“然而,自从加百列遇见你后,他使用安慰剂的频率越来越低,甚至有摆脱它的趋势了。你能否告诉我为什么?”
“是吗?”钱宁慧有些吃惊,“我不知道……”
“这个以后再说,”安赫尔教授身体往前倾了倾,显然要说到最关键的话题,“现在我最想知道的,是加百列的下落。”
“我不知道,”钱宁慧知道安赫尔教授之所以耐心地和自己聊了半天,就是为了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这让她更加感到心虚,“我真的不知道!”
“告诉我最后发生的事。”安赫尔说。
于是,钱宁慧向安赫尔教授讲述了长庚消失的经过。她略去了自己与长庚催眠和反催眠的过程,直接说子启明带着两个警察破门而入,带走了长庚。“我问他们是哪个警察局的,他们没有告诉我。”钱宁慧最后说。
“请赶紧去查一下北京警察局的记录,一定要尽快找到加百列!”安赫尔问清楚了子启明和另外两个男人的外貌特征,转过头用西班牙语对房间里的其他人说。除了伊玛,房间里还坐着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白种男人,他们都是蒙泰乔集团的成员,陪同安赫尔教授一起来到北京的。
几个外国人用西班牙语交谈的时候,钱宁慧转开脸望着窗外。候机室的落地玻璃窗外就是广阔的机场停机坪,无数大大小小的飞机起起落落,就和她的心情一样。
一天一夜过去了,她只顾着担心妈妈,竟然忘记了长庚。现在想起子启明那副似笑非笑的得意模样,钱宁慧越想越是诡异。莫非,带走长庚的那两个男人并不是真的警察?
“我和你们一起去找他。”见两个黑西装男人开始打电话,一副神色紧张的模样,钱宁慧脱口说。
“不,你只要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就可以了,”安赫尔教授说,“我想你现在最渴望的是见到母亲。”
钱宁慧点了点头,不作声了。
“这样吧,我马上安排你去墨西哥,就坐这架私人飞机。”安赫尔教授说。
“可我妈妈……”钱宁慧想说妈妈还在船上,立时又想到距离12月21日时间紧迫,他们怎么可能让妈妈乘坐耗时日久的轮船,先前必定是伊玛在骗自己了。
“加百列说他教过你一些催眠术,你到了墨西哥见到妈妈,说不定可以激发出她更多圣城祭司家族的潜意识,”安赫尔教授看了看伊玛,“怎么样,你也陪钱小姐一起去?”
“当然,教授。”伊玛妩媚地笑了。她用西班牙语肆无忌惮地说:“有我在,您一切放心吧,绝不会让她们跑了。”
“好,”安赫尔教授点了点头,“等我找到了加百列,就到奇琴伊察和你们会合。”
“我可以配合你们,”钱宁慧压抑着内心的激荡,力图平静地对安赫尔说,“可是教授您能否告诉我,什么是‘西芭芭的通道’?”
“你怎么知道的?”安赫尔教授一惊,“是加百列告诉你的?”
“不,是他给我催眠时,我自己想到的,”钱宁慧知道自己只能扮演一个称职的圣城祭司后裔才能得到更多机会,继续说,“我知道死亡瓶就是通往西芭芭的通道,但这是什么意思?”
“西芭芭是玛雅传说中的地下世界,是死人居住的地方,也有翻译成冥府和地狱的,”说到这个,安赫尔教授的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玛雅刻本中确实提到‘死亡瓶是通往西芭芭的通道’,但是没有人知道确切的意思,这也是我多年来的研究课题。希望你能帮我解开这个谜题。”
“你相信真的有地狱?”钱宁慧问,“死亡瓶是通往地狱的通道,所以看到它的人会引发死亡幻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钱宁慧模糊地想起,以前长庚也说过类似的话。那时,她觉得这是玛雅人的迷信,根本没有往心里去。而现在,她忽然期待死亡瓶真的通往地狱,那样她会把这帮绑架妈妈的人扔进去。
“引发死亡幻想的是死亡瓶外面雕刻的花纹,它是死亡瓶最初的主人为了防止人们接近它而故意雕上去的。而真正的秘密,藏在死亡瓶内部。我和你一样好奇,所以不惜一切代价去追寻答案,”安赫尔教授继续兴奋地说,“正因为这种孜孜以求的精神,人类才得以不断进步。”
“哦。”钱宁慧敷衍着答应,心中反感却越来越甚。这个教授一心追求他的答案,却不把其他人的生命放在心上。他对待长庚,也多半出于利用罢了。
钱宁慧忽然再也不想和安赫尔说话。
过了一阵,在蒙泰乔集团中人的掩护下,钱宁慧没有经过任何出境手续就登上了他们的私人飞机。伊玛想要坐在她的身边,钱宁慧拒绝了。她用英语坚决地说:“请不要和我待在一起。在飞机上,我跑不了的。”
“好。”知道钱宁慧已是瓮中之鳖,伊玛很爽快地坐到后面去了。
在系好安全带的一刹那,钱宁慧忽然想起了自己在网吧看到的孟家远的留言:千万不要出国!小心!
一天一夜的变故太过仓促激烈,身心疲惫的她早已忘记了孟家远的忠告。可是就算她记得又如何呢,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唯一的希望,都在钱宁慧先前发出的短信上。那时,她只能提供伊玛的身份和酒店地址,父亲和朋友们能够据此营救她和妈妈吗?钱宁慧不敢想,靠在飞机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天亮了很久,长庚才重新看见子启明。
子启明显然睡了个好觉,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他戴着墨镜走在一高一矮两个男人前面,有几分香港电影里黑道少爷的气势。
“怎么样,这一晚过得舒服吗?”看着被吊在简易房中央的长庚憔悴的模样,子启明不由得意地笑了。
长庚看了子启明一眼,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时候最关键的是要积蓄力量,而不是和这个十七八岁的逆反少年斗嘴。
“你们到外面去守着。”子启明指示高个子和矮个子。两个黑道混混心中颇忌惮长庚,忙不迭地出去望风了。
关上铁皮门,简易房里又只剩下长庚和子启明两个人。
子启明放下手中的皮包,从里面取出一次性注射器,开始将玻璃瓶中的蓝色液体吸入注射器中。
“这是什么?”长庚感觉肌肉有些发紧。第一次注射时,他就隐隐觉得不对,这不像是安赫尔教授以前提供给自己的镇静药物。
“我发明的,为了更像你以前用的药物颜色,我还专门更改了配方,”子启明按捺不住得意,“可以帮助人尽快进入催眠状态。”
也就是说,是强制催眠的辅助药物,很有可能会对被催眠者的脑神经产生伤害。作为一个仅凭精神力催眠的催眠师,长庚对这种滥用药物的方式十分反感。
“想不到姓子的人也会用这种下三滥的东西。”长庚冷冷地说。
“对付一般人当然用不上,但你特殊,”子启明走到长庚身边,扯开他的衣襟露出肩膀和手臂,带着无法掩饰的恶意说,“只要能赢你,什么手段都可以。”
长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得罪这个少年,但是他没有问。蓝色的液体带着凉意注入自己的静脉时,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自己最后是从伊玛那里拿到的针剂,莫非在伊玛手里针剂就被掉了包?
可伊玛得到安赫尔父亲那么高的信任,又为什么会和子启明结为同盟呢?
子启明配制的针剂药效猛烈,长庚上次一注射完就倒在了洗手间里。这一次,他也很快眼神迷蒙,头慢慢地垂了下去。
子启明等待了一会,伸手抬起长庚的脸。这张脸苍白清癯,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夜折磨后带来的黑晕,更像那个严重失眠的人……想到那个人,子启明怒气上涌,狠狠捏住长庚的下巴,恨不得让这张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一点或喜或怒的神色来。
尽管被子启明用力将脑袋后仰,几乎要把颈椎折断,长庚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你睡着了么,长庚哥哥?”子启明用他充满穿透力的声音慢慢地说。
“没有……”长庚嗫嚅着回答。
“如果没有,就看着我。”子启明说完这句话,长庚真的睁开了眼睛。只是那平素琥珀般晶亮的眼神此刻却是涣散的,毫无焦点地对上子启明幽深的眼眸。
“带我去墓地玩吧。”子启明说。
“不……”长庚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他……不允许。”
“他是谁?”
“加百列。”
“真小气。那么下一个问题一定要说‘是’哦,”子启明哼了一声,有些撒娇的味道,“哥哥和我在一起玩,很快乐,对吧?”
“……是。”长庚似乎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身不由己地回答。
“是不是最快乐的呢?”子启明诱导,“这个问题你可以说不。”
“不。”长庚似乎松了一口气,立刻回答。
“那你和谁在一起最快乐呢?”子启明追问,“是你的妈妈吗?”
“不是。和妈妈在一起时,她永远逼我学习催眠,不好玩,”长庚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快乐的事情,脸上也渐渐露出笑容来,“我还是和小慧在一起的时候最快乐,那时候我们走在云峰堡的城墙上,她拿出手机和我拍大头照,老是嫌自己的脸显大了,一定要删掉重拍……”
“住口!”子启明忽然一耳光打在长庚脸上,“你居然说,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候不快乐,反倒和那个蠢女人在一起快乐!”
长庚没有反应,就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可是你喜欢她又怎样,还不是亲手把她送到死地里去?”子启明看着催眠中的长庚果然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不由心中一阵快意,“她现在应该已经去墨西哥去当死亡瓶的祭品了,你害死了她,居然还有脸说和她在一起快乐?你可真够厚颜无耻的!”
“不,我不想她死,我想救她的……”长庚呼吸急促,似乎用尽全力在分辩,“我本来想给她催眠,教她如何应付祭祀仪式,拖延时间……只要拖过了12月21日那天,死亡瓶就没有用处了……可是,没想到……没想到催眠失败,她从我的幻境中逃跑了……”
“哈哈,你当时注射了我的药水,精神力大为下降,她又对你满怀疑虑抗拒,当然会跑掉,”子启明忍不住促狭地笑,“你也尝到失去最珍爱之人的滋味了吧,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怎么样?”
“莫非……你也尝到过失去最爱之人的滋味?”长庚缓缓地说。
“当然没有!”子启明立刻反驳,“我从没有得到,又怎么会失去?”
“你想得到什么?”长庚刚才挨过打的脸颊抽搐了一下,嘴边勾起了然的笑。不知什么时候,他的眼神已经由最初的迷茫变成现在的清明,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子启明。
“是……你的妈妈吗?”见子启明颤抖着嘴唇不说话,长庚继续追问。
“是……”子启明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是我的妈妈,也是……你的妈妈。”
“我的妈妈?”长庚微微转动眼珠,凝视着子启明秀致得稍显刻薄的脸,果然发现他与自己有两分相似。“原来……你是妈妈后来生的孩子……”长庚轻轻喟叹,“我真的,是你的哥哥。”
“你才不是我的哥哥!”子启明仿佛被激怒了,一把抓住长庚的衣襟,鼻尖对着他的鼻尖,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你不过是妈妈和外面男人生的野种,我才是纯正的子姓传人,才是新一届梦帝的不二人选!”
“你的父亲,也姓子?”长庚没有理会子启明的怒火,仍然慢悠悠地问。
“当然!子姓家族继承了上古梦帝的血统,只有族内通婚生下的孩子才能掌握梦帝的本领!”子启明说。
“是的,妈妈在子家是修为很高的女子,她生下的孩子肯定不同寻常。”长庚的口气里带着些安抚,果然让子启明听起来受用了许多。
“你不想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少年略带着炫耀地问。
长庚摇了摇头,却依然附和着子启明的口气:“不用问我也知道,肯定是子家修为最高超的男人。而你只要完成家族布置的任务,就能成为梦帝的继承人,对吧?”
“算你聪明。”子启明轻哼了一声。他皱了皱眉,觉得自己应该问个什么关键的问题,一时竟想不起来了。
“可是无论那个男人修为多高,血统多纯,不是妈妈自己选的丈夫,她肯定不会喜欢的,”长庚依旧紧紧地盯着子启明,观察着他眼神的每一丝变化,“我猜,这些年她过得并不快乐。你跟我描述一下她的近况吧。”
长庚最后一句话虽是祈求,却更像是无法抗拒的命令。子启明身子一震,咬了咬下唇,极不情愿地开始叙述:“她能有什么近况?从我记事开始,她每天都是一样的,十几年从未改变过。她不和任何人交往,几乎不开口说话,每天都在自己的屋子里钻研梦帝之术。哪怕对我这个亲生儿子,她……她也从不正眼看待,一年跟我说不上十句话。我有时候故意惹是生非,就是为了让她生气,让她打我骂我,可她还是不正眼看我一眼……我知道,她心里惦记着以前那个儿子。这次我若是打败了那个野种,将他的记忆都据为己有,然后去跟她描述我怎么抓住他、折磨他,妈妈肯定会大吃一惊,从此对我另眼相看……”
“如果你带我去见她,她肯定更会重视你。对吗?”长庚压抑着内心的激荡,尽量平静地说。
“倒也是。”子启明思忖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
“那好,你先把我放开,我和你去见妈妈。”长庚语气温柔,就像大哥哥在哄着不听话的小弟弟。
“嗯。”子启明点了点头,果然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走到长庚侧面,开始割他手腕上的绳子。
长庚努力扭过头,想要跟上子启明的眼神。然而高高吊起的手臂阻断了两人胶着在一起的视线。长庚心中一沉,子启明眼中的神色变了。
“居然着了你的道!”子启明猛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一把将小刀远远抛了出去。他原本一直在给长庚催眠,想要追问出长庚父亲的去向,却不料不知不觉间,他被长庚反催眠了!若非醒悟得早,只怕长庚已经逃之夭夭了!
知道功亏一篑,长庚垂下眼,不说话了。因为对注射针剂有了心理准备,他才竭力抵抗了药物的影响,并凝聚出强大的精神力渐渐俘获了子启明。然而此刻,他已经筋疲力尽。
“居然能抵御药物的效力,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子启明拿起注射器,想要再给长庚打几针。
“你不怕这药物毁了我的脑子?那你就再也不会知道我父亲的去向了,”长庚看着那蓝色的药水,拼尽全力说出这句话,“不信,你尽可试试。”
子启明果然犹豫了。他奉家族之命前来探察岳与伦的行踪,以此作为竞争梦帝继承人之位的一项考验。如果事情办砸了,他将从此失去这项资格。长庚固然不足惜,但自己的梦想更为重要。
“你倒是提醒我了,”终于,子启明恢复了一贯的倨傲表情,将口袋中的墨镜取出来重新戴上,“精神力的大小和肉体的状态正向相关,既然你能靠意志化解我的药水,证明你的肉体还没有到极限。”子启明说完,走出简易房,将外面望风的矮个子男人叫了进来。
“好好教训教训他!”子启明指示矮个子取下了腰间的皮带,“见血的话,每一鞭我给你50块钱!”
“我就不信,等不到你被我彻底催眠的时候!”子启明看着长庚,仿佛发誓。

第十五章 隐藏的敌人

从中国到墨西哥距离遥远,钱宁慧乘坐的是蒙泰乔集团的私人直升飞机,也飞行了十几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钱宁慧并不知道飞机到达的具体位置,在飞机下降时,她透过舷窗看到了大片茂密的热带雨林。在荒无人烟的雨林深处,有一座白色的别墅,别墅前还专门建造了停机坪。
看来,蒙泰乔集团真是出手大方。如果安赫尔教授是为了学术理想,那么作为出资人的蒙泰乔集团又想从死亡瓶的秘密中得到什么呢?
经历了长途飞行,钱宁慧疲惫无比,但走下飞机时,她还是努力打起精神,仔细观察自己能看到的一切。她就像是漂落到荒岛上的鲁滨逊,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不,鲁滨逊还有个伙伴星期五,她只能孤零零地面对周围的吃人生番。
没错,寸步不离她身边的伊玛,别墅四周蒙泰乔集团的人,在钱宁慧眼中跟茹毛饮血的吃人生番没有两样,甚至比他们更可恶。
“进来吧,你妈妈就在里面。”伊玛推开别墅的门,对满脸戒备的钱宁慧粲然一笑。
“我现在就要见她。”钱宁慧走进别墅,发现这里装修得十分现代化。他们自备了发电机,生活设施都很齐全,完全想象不出这座建筑坐落在与世隔绝的密林之中。
“可以。”似乎确定了钱宁慧是瓮中之鳖,伊玛大方地满足了她的要求。
她们顺着楼梯走上二楼,伊玛推开了一个房间的门。
见门并没有上锁,钱宁慧忍不住心中一动。然而,转瞬间她的心又沉了下去,即使没有门锁,凭她和妈妈也无法从浩瀚无边的原始森林中逃脱。
而更令钱宁慧沮丧的是,当门推开后,她颤抖着声音大喊了一声“妈”,背对着门坐在窗边的钱妈妈只是本能地“嗯”了一声,连头都没往这边抬。
“妈,妈,你还好吧?”钱宁慧生怕妈妈受到了什么伤害,甩下伊玛就跑到了钱妈妈身边。这一次钱妈妈终于从她的世界中清醒过来,一把拉住钱宁慧:“小慧,怎么你也来了?”
“OK,你们慢慢聊,我走了。”伊玛“善解人意”地留下这句话,带上门走了。
“妈妈,他们没有伤害你吧?”见伊玛走了,钱宁慧一下子扑在妈妈的怀里,眼泪涌了出来。
“没有,”钱妈妈一把搂住钱宁慧,声音也哽咽起来,“你爸爸估计要急死了,我们现在究竟是在哪里啊?”
原来钱妈妈从北京抵达贵阳机场后,在洗手间忽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她还没能回头望一眼,就失去了知觉。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飞机上。由于身边都是外国人,语言不通,钱妈妈也问不出个所以然。那些外国人对她还挺客气,她也不便发作,只能等找到会说中文的翻译再做打算。从昨天来到这栋别墅,钱妈妈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天一夜。
“小慧你来就好了。你会英语,问问那些老外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钱妈妈着急地问。
钱宁慧知道这件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又害怕妈妈知道了真相更担惊受怕,索性暂时装起了糊涂:“我英语也不好,问不出什么。不过好像过些时候有中国人来,到时候我就去问。”
此刻钱宁慧已经注意到,妈妈住的这个房间颇为奇特。虽然床柜桌椅一应俱全,但房间四壁上挂满了奇怪的图画。而刚才推门进来时,妈妈凝神阅读的,也是一本类似的画册。
“这些是什么?”钱宁慧心中有些惊骇。那些图画有的像是彩色壁画,有的则是石雕的照片。虽然钱宁慧不太懂具体内容,但画中的人物造型和场景露出奇异、神秘甚至恐怖的气氛。
如果钱宁慧的判断没错,它们都与玛雅文化相关!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很……很吸引人,”钱妈妈走到一幅壁画前,指点着描述,“你看,这幅画是一个女人在祈祷,她面前有一个瓶子,一个神灵正从瓶子里冒出来满足她的愿望。你再看这一幅,这个男人大概是土著人的皇帝吧,他坐在一棵大树上,而这棵大树长得很怪异,枝叶设计得像机器零件一样,就好像这个皇帝正在开飞机……”
“这些有什么好看,我不觉得吸引人。”钱宁慧故意说。她表面做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心里却着实震惊——一贯对文物没有兴趣的妈妈,居然会觉得这些玛雅壁画吸引人?这应该是潜意识的作用,难道是源自圣城祭司的那部分血统开始复苏了?
“你当然没兴趣,我却想起了你外婆给我讲过的故事。老实说,那些故事我小时候听完后就忘记了,现在居然想了起来。”钱妈妈似乎被这些壁画引发了兴趣,拉着钱宁慧坐下,神色间有些兴奋。
“外婆说了什么?”钱宁慧想起了天龙洞中外婆的遗骸,毫无疑问,外婆知道死亡瓶的秘密,莫非她曾经告诉过妈妈?可惜外婆不识字。她躲进天龙洞中时,大概也没有料到自己不能再活着出来……
“都是些哄小孩子的故事,说起来很幼稚的,”钱妈妈见钱宁慧一副渴望的模样,就继续说下去,“外婆说,我们的祖先,是从天上来的,是神仙。他们原本住在一颗叫什么星的星星上,生活非常幸福。不料有一天,那颗星星毁灭了,神仙们只好各自飞出去找新的地方住。其中有一个女神仙的宝物是玉瓶,她坐在那个玉瓶里来到了人间,教大家耕田织布、天文地理。神仙在人间过得很幸福,还嫁给了一个凡人男子,生儿育女。当她想念失散的亲人时,她钻进瓶子里,就可以看见他们的模样。可惜,每隔5000多年,她才能和他们相会一次……”
“后面呢?”钱宁慧问。
“没了,”钱妈妈摇了摇头,“哄小孩子的故事,当然不会太复杂。”
那个瓶子,莫非就是死亡瓶?钱宁慧困惑了,可是这和长庚所说“死亡瓶是西芭芭的通道”好像联系不上啊。
“维拉科嘉!”别墅的监控室里,伊玛注视着钱宁慧母女对话的场面,脸上绽放出笑容来,“看来我之前装作不懂中文是对的,她们果然放松了警惕,现在居然开始商量怎么逃跑了。”
“是吗,我来看看这个中国老女人究竟说了什么让你兴奋的话,居然比我更能让你兴奋……”一个男人走过来,亲昵地揽住了伊玛的腰肢。他是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虽然是白种人,却带着某种混血儿的特质,仿佛尤卡坦半岛的热带雨林里矫健的美洲豹。而伊玛望着他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写满了爱慕。
“别开玩笑,要不是因为你的伟大计划,我也不至于跟安赫尔那个糟老头子周旋了两年,”伊玛撒娇,“要知道,每次他色迷迷地盯着我,我就想吐。特别是这次我为了拿到地下室的密码……”
“好了好了,宝贝儿,其实就算你拿不到密码,我也可以用炸药把地下室大门炸开。不过安赫尔还是要靠你拴住的,否则我们怎么能利用蒙泰乔集团的财力找到圣城祭司的后裔呢?”这个叫作维拉科嘉的男人安抚地捏了捏伊玛的脸,“等计划完成,我会好好地补偿你……现在告诉我,你监听到了什么?”
“首先,那个老女人能看懂墙上壁画的含义,甚至看出帕卡尔王坠落世界树这幅画中,世界树的模样更接近于飞船的操作舱。”伊玛指着屏幕上的钱妈妈对维拉科嘉说,“这说明她身上的圣城祭司血统比任何人都纯正,对玛雅遗画有更强的认同感。”
“可惜血统再纯正也被稀释了太多代,不足以想起死亡瓶的真正操作方法。”维拉科嘉泼冷水。
“那可不一定,”伊玛不高兴地反驳,“而且,她还说了一个故事,印证了我们从墓室刻本中发现的传说。要知道,那可是你一切伟大计划的根源。”
“她的故事怎么说?”维拉科嘉的兴趣果然提高了。
“她说,圣城祭司家族的祖先来自外星。她不记得那颗行星的名字,但应该就是卓尔金星。那个祖先是女性,她是乘坐死亡瓶来到地球上的,死亡瓶中记录了她的基因密码,只能由拥有这个基因的人操作。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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