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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东异事-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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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川东异事
  作者:笨笨
  这不是盗墓 也不是寻宝
  这是鬼魂与人类的较量
  这是命运和信念的较量
  别说我没有告诉你
  它们就在你身边。
  每一张面孔都是一段隐秘诡异的故事。
  再次警告各位:天黑请捂眼,无事不出门!
  
  
  ☆、第一章旱灾烧稻引世仇
  
  一脉巴山分秦川,阴阳异事隐其间。
  神秘莫测的蚕丛鱼凫开国之地,猿猱愁渡的巴山蜀水羊肠古道,最是灵物滋生、异事层出的地方……
  我,出生在1982年。翻开县志,那年夏天,川东大旱。
  据我母亲讲,土地下户不久,我家种了五亩稻田,禾苗刚刚窜出稻穗子,就没下过一滴雨,后来田里张开狗嘴一样的烈口。父亲坐在田埂上,吸了一口浓烈的叶子烟,将烟灰往田里一抖,顷刻之间,火光冲天,五亩稻田哔哔叭叭烧了个精光。父亲叹了口气,流了两滴泪,就往回走。刚到田角,一团火球不偏不倚就冲父亲射过来,父亲愣了一下,扔了烟锅就跑。那团火球紧追不放,撵了父亲好几条田埂,最后一头栽进家门后的鱼池里,滋滋地冒着热气。父亲壮了胆,拿根棍子捅它,原来是一只被烧得奄奄一息的山麂子。此时,它正用怨毒的眼光看着父亲,好像要将父亲生吞活剥一样。
  那鱼池里早已没有水,只有一层稀泥。父亲那时年轻气盛,命棍子使劲敲打它的头,麂子发出一阵吱吱惨叫。父亲跳下鱼池,将它提了起来。好家伙!足足有二十来斤,跟一头小猪一样。死畜牲,咬呀?追呀?怎么不追了?父亲拧着它的腿骂道。母亲心善,挺着个大肚子,劝父亲手下留情,说畜牲也是条生命,就好好把它埋了吧。父亲咂咂嘴说,这么大一条麂子,扔了多可惜!他将麂子挂在门前的大槐树上,兴冲冲地剥皮剔肉。晚饭的时候,他将麂子肉炖了一锅土豆汤,叫来了大伯一起喝两杯。
  据说那个肉真香啊!很多天后,邻居问我母亲,我们家是不是在熬粟壳?母亲说别乱讲,这年头,谁敢碰那个东西?前几天烧稻草的时候,烧死了一只麂子。说来也怪,下锅后家里就一直这个味。邻居就摇头,对母亲说这事恐怕是有点蹊跷吧,家里的狗子,山里的麂子,它最是灵性!恐怕不简单啊。
  果然没几天,母亲就察觉了异样。父亲以前是个大烟鬼,饭前饭后都要来卷叶子烟,这几天却安安静静不抽了,而且每顿都要啃上两根玉米棒子。他啃玉米棒子的时候蹲在角落里双手捧着慢慢啃,活脱脱一只山里的野麂子。最开始玉米嫩,父亲还啃得动。可是半个月后,玉米棒子开始老了,母亲说那个啃不动了。父亲却急了,一个劲朝母亲呲牙咧嘴,吓了母亲一跳。母亲找来大伯,大伯看了父亲样子说,坏了!就回家拿了一杆猎枪,呱啦一声枪上堂,对着父亲。母亲见这阵势,吓得泪流满面,她拖着大伯的手臂,说打不得啊。大伯说,你看他现在像什么?母亲仔细看了父亲,此时的父亲己是瘦得尖嘴猴腮,正呲牙咧嘴不停咆哮。大伯说,我经常上山打野物,他现在的表情跟山里的麂子没两样,一定是那死麂子在作怪。母亲哭着说,那怎么办?大伯再次举起火药枪,对父亲说,畜牲,你都死了,为什么还要祸害人?
  父亲望着大伯怪笑,他像动物一样支起手爪向伯父袭来。不好!大伯朝他开了一枪,那枪是专门打猎用的枪,火力足,威力大,满筒子钢珠贴着父亲头皮飞过过,嗵的一声响,把他头上屋顶瓦片打落一大片。父亲呆立半响,突然哇的一声尖叫起来,他说,大哥你想打死我啊?刚才是怎么了?我好像被困在一个黑屋子里,怎么也走不出来。父亲这话一结束,咚地一声栽倒在屋子里,躺在床上三天三夜才逐渐好转起来。
  就这样,日子安安静静地。七月间的时候,天气已经热得不行了,还是不下雨!母亲摸着大肚皮,整天坐在家门口的大槐树下,给即将出生的我做小鞋子、小裤子和小袜子。母亲期待我的到来,就像父亲期待天上的雨点一样。
  母亲坐累了,总要走一走。奇怪的是,只要一离开大槐树肚子就会痛起来。她对父亲说,小家伙太不老实,在肚子里不停地踢。当她再次坐在大槐树下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又安份了,并且十分安静,像是有一人在安抚一样。父亲说,那棵槐树有鬼怪,最好不要去树下。可是母亲受不了折磨,还是喜欢到槐树底下做活。
  转眼就到七月半了。七月半,是传统中的中元节,据说阎王会在这天打开地狱的大门,让小鬼们出来活动活动,有亲人的顺便回家看看亲人,没亲人的到处抢人家给亲人烧的纸钱,所以这一天又是极阴之日。大人们这天做农活都会刻意不去远的地方,小孩子们更不能上山下水了。川东有句话,是这样说的:七月半,鬼乱窜。我父亲这天早早地收拾好饭菜,用黄裱纸包了纸钱,然后恭恭敬敬地写上,故胡氏先祖讳某某大人亲收,他上数三代能想到的所有亲人的名字都写上,然后开始上香祭祖,一切妥当后再是自己吃饭。
  吃完饭,父亲就将所有的钱纸一沓一沓端到门外大槐树下烧。那纸钱燃烧时青烟缈缈,一阵风吹来,满院子打转。父亲赶紧说,不肖子孙求祖先保佑,保佑我孩子早点出生,保佑天老爷快快下雨。父亲说这话的时候,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哈哈一笑,当即吓了一跳,以为祖先显灵了。父亲抬起头望去,只见大槐树叶遮天蔽日,哪里有个鬼影?父亲慌了,大声问,谁?没人回答。
  父亲站起来绕树转了一圈,摸着头皮疑惑地说,是哪个龟儿子吃多了没事干?跟我开这样玩笑!话音刚落,又听到哈哈哈一阵笑。那声音很怪异,听得父亲心里阵阵发紧。父亲说,谁在捣乱,有本事现身出来?那声音说,这么快就忘记我了?父亲说,你是谁啊?贵人多忘事啊,不记得你烧稻草时候的事了吗?父亲说,你是那山麂子?哈哈哈,终于知道我是谁了!父亲大声问,你要怎样?你生子快要生了,特此前来祝贺,顺便告诉你一声,我一定会带他走的!
  父亲吓了一跳,但他毕竟也是农村混大的,整天在山里摸爬滚打,多少还是有点胆量。他说那就看你有没有那本事了!那声音突然凄厉了起来,它说,记住,今夜子时,你儿子就出生了,到时候我会来看他的,哈哈哈。一阵风把纸钱吹得乱七八糟,那纸钱已成一地黑灰。
  傍晚时分,连日来的高温突然降下来了,天突然阴沉沉的。
  母亲吃完晚饭的时候,突然蹲下身子,说不行了,我肚子痛得厉害。父亲知道母亲快生了,他一直不敢忘记中午的事。所以提前跟大伯打了招呼,大伯足足拎了三条猎枪过来,再把三条大白狗栓在门前。大伯将三条枪火药上足,钢珠装满,一字排放在桌子上。然后父亲把他多年的杀猪刀也排在桌上。父亲壮着胆子说,今晚就算是阎王老子来了,我也敢捅它龟儿两刀。为了壮声威,父亲还叫来了一些村里的年轻人,他们拿刀的拿刀,拿枪的拿枪,活像一支川东游击队。一群人在屋子里抽烟放屁,把整个屋子弄得乌烟瘴气。大伯看着着急地说,照我说,这小子就不该这个时候生,也没看看这是什么日子。父亲说,这个有什么办法?难不成叫他在肚里躲一阵,过了今天再说?同村一年轻人说,你就是抠门,直接找辆车拖到县医院,让医生在肚皮上划一刀,提前就把孩子给弄出来了!听说城里那些女人早开始用这个办法了。父亲呸了一声说,把你龟儿子的婆娘弄去肚皮上划一刀,你干不?
  几个人争执了一会儿,天已黑得不成样子。照理说十五的月亮又大又圆,可是这死天气阴暗沉闷的样子让人心里难受,甚至还有几颗雨点不时跳到屋顶瓦片上,让人觉得心惊肉跳。夜里十点过后,小雨点终于变成了大雨点,哔哔叭叭砸在屋顶上,风也开始呼呼刮起来。父亲朝里屋望了望,大妈此刻陪着母亲,母亲的呻吟越来越大。父亲有点着急!那个时候,在川东地区谁个农村妇女生孩子不这样?所以父亲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风越来越大!吹得木板门喀喀响,门外三条大白狗狂叫起来,父亲拿了凳子去顶门,顺便朝门外看了看。这一看惊出一身冷汗,只见大槐树下一只大麂子正坐在那里,似笑非笑地朝屋里张望。妈呀!父亲一下子就退回了屋子中央。什么事?大伯嗖的一下就从桌上抄了一把猎枪,对着门口问。父亲说,就在门外大槐树下。大伯端起枪,从门缝支出去,却什么都没看见。大伯抱怨着说,大惊小怪!父亲说,有一只大麂子,就坐在槐树下。大伯再看,还是没有。父亲说,真在呢!他透过门去看,哪里有什么大麂子?树下根本就没有什么。
  难不成看花眼了?
  
  ☆、第二章生死一线斗阴魂
  
  父亲揉揉眼再看,这下却看到一个白衣老太婆坐在树下抽大烟,不断地冲屋子里诡异地笑。她每笑一次,母亲在里面就杀猪般地嚎叫一次。父亲急了,一把搂过大伯手里的枪,对着门外嗵的就是一枪。父亲平时很少打猎,枪的巨大后坐力让他直接跌倒在地上,他晃了晃身子问,打着没有?几个年轻人伸出头去,黑乎乎的一片,哪里有人的影子?父亲不信说,这回真没眼花。
  雨下得更大,突然嚓的一下一道闪电闪过,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那一刹那,所有人果然看到大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老太婆,虽然坐在雨里,老太婆身上却没有一点雨水打湿的痕迹。说时迟那时快,一声惊雷突然在头上炸响,就像专门在耳朵旁边扔了一颗手雷,轰的一声,震得人头皮发麻,心里发慌。看到了!大家都叫嚷起来。
  此时,里屋的母亲叫得更痛苦。大妈在屋子里焦急地喊,二兄弟,孩子今晚怕要打点麻烦!她说,孩子头皮都看到了却又缩了回去,现在伸出脚来了。逆生?所有人都惊呆了。女人生孩子最怕这事,稍有不慎大人小孩子一起丢命。父亲红了眼像一条发怒的公牛,王八蛋,有事冲我来!他提了把放生刀就冲出门外。
  此时的父亲已是天神不惧,估计玉皇大帝站在他面前,他也敢捅上两刀子,再踹上几记臭脚丫子。可是父亲没有捅到那老妖婆,刚冲到大槐树下,就被一种无法形容的力量向前拉了一把,一个狗啃屎摔在地上,放生刀叮叮当当被扔出老远。父亲迅速爬起来,骂骂咧咧准备再站,眼前却空无一人。他不敢大意,围着大槐树转了一圈,除了看到树上几个弹孔什么也没有。不好,父亲暗叫了一声,马上折回屋里。满屋人都盯着父亲一脸狼狈的样子问,那老太婆呢?父亲说,不见了。刚说完,就听见大娘的尖叫,你是谁?父亲顾不上这么多了,顺手在桌上再抄一把火药枪冲进里屋,就看到那老太婆正用尖尖的手指在划母亲的肚皮。她边划母亲的肚皮,边说,好孩子,跟我走吧。
  父亲大呵,畜生,走开。
  老太婆回头朝父亲做了个鬼脸,父亲看到她那张脸上皱纹堆成一摊牛粪褶子,顿时身上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父亲将枪举起,对着老太婆大呵,再不滚开就开枪了。老太婆没有理会父亲,仍然用手划母亲的肚子,口里念叨好孩子,好孩子……她每划一次,母亲就掺叫一次,母亲的额头已经像纸片一样苍白,汗水和泪水滚滚而下。大娘早被吓摊在一边,她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老太婆,不停地发抖。
  外屋的人虽着急但也不便进来,只能在外面嚷嚷。尤其是大伯,他不停地喊,老二,咋样了?
  父亲咬紧牙红了眼,拿枪对准老太婆抠动板机,顿时枪头冒起一串火花,就听到嗵的一声,窗户烂出一个大洞。父亲心想,这回不信揍不死你。可是父亲再一次失望了,眼前哪儿还有老太婆的影子,一张麂子皮盖在母亲肚子上,父亲把那张麂子皮拿起来看了看,正是那天亲手剔下来那张,当时已烧得不成样子就随手扔了,可是现在居然又长出新毛来了,而且毛色光泽细腻。父亲将皮扔在一边,再看母亲,早已痛得晕了过去。
  大妈这时才从惊恐中稳定过来。她对父亲说,弟妹这个样子恐怕是耽搁不得了。父亲咬着牙,不吭声。大娘说,你说句话,要大的还是小的?父亲说,什么意思?娘说,今天这情况,这一大一小估计是难保全了。父亲红了眼眶,顿时失了主意,一下子瘫倒在床前。大娘说,二兄弟,现在需要你作决定,留大留小你说句话。我的建议是留下大的,小的可以再生,再说这孩子经过这么一折腾,就算是生出来了也很难保证活不活得下来。父亲叹了口气说,保大的吧。大娘说,那好,听你的。大娘站到床前,看了看母亲,然后看了父亲,几次下手又犹豫了。她说二兄弟,毕竟是条命呢,再说你自己的孩子,你自己亲自送送吧。父亲点了一锅叶子烟,使劲吸了一口,狠了狠心说,娃,对不住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拖死你娘的。他把烟扔了,然后捏着我已伸出来的小脚丫,使劲一扯,母亲呀的一起尖叫着醒来,又尖叫着晕死过去。
  就这样,我被扯出来了。父亲提着我,看到我全身淤青,已没有呼吸。就用那张麂子皮裹了我对大娘说,找个像样的地方,埋了吧。再看我的母亲,早已是脸色死灰,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大妈生气地说,二兄弟,哪有你这个整法,你这样是想让老少都活不成啊。事已至此,大妈只得摇摇头,抱着我出门,却并不舍得将我扔掉。她把我放到门口的大槐树下,用了一把破油纸伞遮住。大娘吩咐大伯,立马到镇上医院找专门接生的冯医生。大伯二话不说,挎了火药枪就出门,临走时带走了那几条吓得躲在鸡窝里哼哼叽叽的大白狗。
  两个小时后,大伯拖着冯医生来到了我家,她和大伯早已被淋成落汤鸡。顾不上别的,冯医生看了看病人,摇着头说,愚昧啊!愚昧啊!哪有这个样子接生孩子的,像这种逆生的早就应该送医院观察了。父亲被呛得脸一阵白一阵青,他问医生,还有救没?冯医生说,像这样,基本上是没救了。父亲听到这句话,突地就给冯医生脆下,说无论如何也要救活过来啊。他说都怨我啊!父亲自责地蓐着头上的头发,只差没把头皮蓐下来。冯医生叹了口气说,死马当活马医吧,别抱多大希望。
  父亲感恩戴德地站起来。他让大妈马上去给冯医生煮点茶水,自己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整个人完全瘫软了。几个村民也感觉累了,开始在凳子上打瞌睡。
  冯医生用开水将针筒和针消毒,然后给母亲打了两支止血针,然后又给母亲挂了输液器,她就坐下来安慰父亲。父亲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她瞪大眼睛说,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事,迷信害人啊!我说你们咋就不相信科学了,女人生孩子那是很危险的事,早就应该送到医院检查检查了。你看,闹出这么大的事来!看来我们平时的宣传工作做得不到位啊,她在父亲旁边不停地叹息。
  此时,外面的雨已经小了许多,风也停了。屋子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婴儿的笑声。父亲觉得奇怪,就给所有人打了个手势,叫大家不要声张,然后几个人同时从门缝和窗户往外看。十来个人都看到了惊人一幕,只见一个白衣老太婆一手牵了一个女人,一手抱了一个婴儿,她不停地逗怀里那个婴儿,那婴儿就哈哈哈地笑。那女人神情痴呆,脸白如纸,慢慢的跟着老太婆向外走去。父亲仔细看,那不正是我母亲吗?他回身看里屋的床上,我母亲还躺在那儿。他呆了一下,叫声不好!说不要放走那个老太婆。
  父亲抄了家伙就撵了出去,紧接着是大伯还有村民。他们团着老太婆,老太婆似乎并不怕他们,只是嘿嘿地阴笑着。她的笑脸丑陋无比,让在场的每个人后背冒冷气。父亲说,放下大人和孩子。老太婆阴鸷的笑脸收缩成一团,她说,让我放过他们?休想!父亲说,你要怎么才肯放过他们?老太婆说,这孩子可爱得紧,我两个孩子被你烧死了,我要带他们回去陪我。父亲把刀横在胸前,挡住老太婆的去路说,做梦。老太婆眼露凶光说,你想怎的?父亲说,大不了鱼死网破。老太婆突然哈哈大笑,就凭你?
  父亲突然也笑起来。他恨恨地说,俗话说,人有三房六亲,你们畜牲肯定也一样,要是我把整座山都烧了呢?你觉得你那些山麂家族能活下来?老太婆听到这话哆嗦了一下,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父亲,显然很犹豫,她不知道面前这个愣头青会不会真干得出这种事来。她阴笑着说,杀害那么多生灵,你就不怕遭报应?报应?父亲黑了脸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妻儿都不保了,还怕报应?要不试试,看我敢不敢灭了你山麂家族。
  父亲十八岁就跟着三大爷杀猪,此时发起横来也是一幅鬼见愁的样子。所以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可以看得出,必要的时候,他完全能这样干的。几十年后,一个阴阳先生告诉我,正是因为他这身杀气,所以老太婆才不敢找他麻烦,只能把怨气全撒在父母和我身上。
  此时的老太婆有点犹豫。大伯趁她犹豫的那一刻,拿鸟枪嗵地朝她头上放了一枪,她吓了一跳,转眼间就丢了我母亲和我,逃到院外去了。她在院外尖叫,看好你孩子,我会回来找他的!
  
  ☆、第三章洪灾过后父无踪
  
  父亲看到她逃远了,再回过头来看母亲和我,哪里还有我们的影子?
  听得大槐树下哇的一声婴儿哭。父亲就冲了过去,看到雨伞下的我,正在张嘴使劲张嘴舔雨水,那张麂子皮还在我身上。父亲抱起我,哇的一声就哭了。他让大妈把我抱进屋,用热水给我擦洗身体,然后就马上去看母亲,冯医生早已倒在床前不省人事。父亲先看了母亲,发现母亲脸色有了一点点血丝,然后用大拇指使劲掐冯医生人中和虎口。冯医生醒来大叫了一声,鬼啊!就又吓晕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母亲已输完两瓶水,她脸色好多了。冯医生也醒来了,她一个劲地哭,说以后坚决不下乡了,太可怕了!最后她给母亲留了些药,大伯千恩万谢给送她回镇医院去了。临走,她叮嘱父亲一定要将大人孩子送到医院观察一阵子,这样太危险了。那时,雨又大了起来!
  大雨整整下了七天七夜,瓢泼如注!从大巴山冲下来的泥沙填住了沙湾河下流。河水一路暴涨淹没了大街小巷。镇政府派出的民兵穿着防洪服,整日游走在齐腰深的街上,把灾民一批一批往山上运,驻扎在镇西头的解放军也调动了所有兵力搞抗洪抢险。到处飘流着被淹死的猪牛羊的尸体,一个个喝足了雨水,气鼓打涨地在水里晃荡,长了翅膀的鸡飞到房顶上淋成落汤鸡,却不敢下来。
  泥水涌进了镇医院的一楼,在医生、护士和两个解放军战士的帮助下,父亲把母亲和我转移到了二楼的木板床上。他整日伴着我们,叭嗒叭嗒抽旱烟。据说,被送到医院后,我接连好几天不哭不闹,就听着外面的雨水打芭蕉的声音,嘿嘿傻笑。父亲说,这孩子只知道傻笑,不会是个傻子吧。母亲怒了,说你才傻子。父亲说,对了,这几天忙,还没顾得上给他取名字呢。母亲说,那是你当爹的责任。父亲说,我没读过多少书,唯一一次进堂也是十一岁那年,跟着村上的老夫子在学校混了两个月,也不知道咋取名字。要不找冯医生帮忙取个名字?冯医生挠了半天头皮,对父母说,这样吧,这孩子一生下来就下大雨,就叫胡大雨吧。
  好好好,就叫胡大雨,父亲对这个名字颇为满意。
  父亲说,冯医生,你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没有什么好报答的!这样吧,我下午回家一趟,给你抓两只大公鸡来感谢你。冯医生十分客气地说,这怎么能行呢,我们医生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怎么能要患者家属的东西呢?然而父亲还是出了门,他没能回家,出了医院大门就跟游泳似的,怎么可能回去得了?他犹豫了一阵折回医院,抽了两袋烟,然后又出了门。
  两个小时后,他拎了两只鸡回来,脖子上还挂了两双泡沫凉鞋。神奇的是,居然还有一条两斤重的鲤鱼在他手里拎着。他一脸兴奋地说,我回了一趟家,还好!鸡还在笼子里。回来的路上,又在水里捞了两双鞋,估计是哪家商店被冲跑了。
  那鱼是哪儿来的?母亲问。捉的啊!父亲说,你不知道,现在街上成鱼塘了,好些人从山上下来在街上逮鱼。听说过锣鼓村牛大二耳吧,在镇政府的大坝子里抓了一条80斤的大鱼,那鱼长着两颗钢钉一样的獠牙,一张嘴就将牛大耳朵的手掌扎了个对穿,牛大耳朵痛得那个惨啊,最后他拼了命将一根木捧插进鱼嘴里,那鱼上下鳄合不拢,才没有把他的整条胳膊卸下来。
  母亲将信将疑,说是什么鱼?哪儿有那么大的鱼啊?父亲说,我也不知道,听说那鱼全身长了金灿灿的鳞甲,有两根筷子粗的胡须。父亲说,这年头怪了,啥事都出来了。老夫子说过,妖孽横行,天下将乱,是不是又要回到四人帮那个年代?要出人命的!母亲赶紧止住父亲的话,说这话不能乱讲,你那几年蹲生产队的牛棚没蹲够啊?
  两人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突然哇哇大哭起来。父亲瞅了我一眼说,你个龟儿子,这么多天只知道傻笑,今天怎么哭了?母亲喂奶我也不吃,一个劲的哭,哭得撕声力竭。父亲就抱了我从在二楼的走廊里慢慢走,边走边逗我笑,我就是不笑,一直哭。医生为我量了体温,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也没发觉有什么异常。父亲从没带过孩子,没什么耐性,气得破口大骂,说你个龟儿子是疯了哇?老子将你摔死算球了,说着将我举过头顶,要狠狠地摔下来。吓得母亲大叫,你疯啦?要干什么?
  父亲嘿嘿一笑,把我放下来,说逗着玩的。他看着我,竟然愣在当场,因为我正对着他嘿嘿笑。这龟儿子,真神了,要摔死他,他还笑。说着说着,我又哭了,他只好又假装将我举起来,再放下,再举起来,再放下,父亲像个猴子一样上窜下跳逗我笑。父亲说,这是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看到我笑,他要多看一会儿……
  父亲将两只大公鸡送给了冯医生,冯医生说什么也不要。她皱着眉头说,这样吧,你将两只鸡杀了,就在医院找个锅煮了,让你老婆也增加点营养,我让院里所有留守的医生护士都来尝一点。冯医生的纯朴,让父亲很感动。父亲去医院食堂找了口大铁锅,再去街上倒塌的房屋里找了些能点燃的木材,晚上就在医院的二楼煮了一锅鸡汤。鸡汤太香了,其实后来想想,也并不是香的原因,主要是当时大家都在洪灾中熬了几天几夜,又累又饿,所以难得有这么珍贵的鸡汤。
  晚饭过后,父亲刚到病床上躺下的时候,我又哭了起来,而且哭得很厉害,父亲发了一通干火,又拿我没办法,他看到我哭得很焦急,就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只得把我抱到走廊上又去转圈圈,父亲拖着沉重的腿,来来复复地走,木板楼发出咚咚咚的脚步声,惊醒了值班的医生,医生好像是吓着了,一直缩在值班室里不出来。
  转了一会儿,父亲觉得我仍旧哭得厉害,只好学白天的办法,把我举起来,再放下,可是这招不管用了。大概举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面大街的房脊上有鸡开始叫,先是一只,后来又一只,再后来响起一大片,叫了一会儿,所有鸡都扑愣扑愣惊慌逃窜,到处乱飞,父亲听到好几只鸡掉进了水里,哗哗乱响。直觉告诉父亲,有事情要发生,他赶紧将我抱回病房,把门关上,再推了一架病床上将门堵上。
  这时,就听到外面轰的一声,地动山摇,有人开始在外面喊,不得了啦,地震啦,也有人开始不停地喊救命。可是大黑的夜,镇上早已停电,一团漆黑,除了地动山摇,房屋哗啦啦倒塌,和乱糟糟的人在不停地叫喊之外,根本就看不见什么。父亲再仔细听,好像是从大巴山方向传来轰轰的声音,那声音像重型坦克一样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不好,走蛟了。
  父亲敲开了值班医生的门,向他借了把电筒,说照顾好我老婆孩子,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就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第二天风平浪静,天气晴朗了。母亲把我紧紧搂了一夜,心惊肉跳地听着窗外的一切。她希望父亲早点回来,可是父亲却一直没有回来。直到天亮,母亲打开窗户,顿时惊呆了。
  我们所在的镇医院处在小镇的制高点,所以整个小镇的情况母亲都看得很清楚。现在在她眼前的是一片汪洋泥海,到处是泥浆,除了泥浆还是泥浆,镇上大多数房子都不见了,已看不到人和动物。母亲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然后值班医生也出来了,他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
  孩子他爹!
  母亲意识到了父亲的危险,抱着我就冲下楼去。医生回过神来拖住母亲,不让她下楼,他说这样下去,你会被泥浆吞了。母亲就抱着我使劲拍打着楼板,呼天抢地地喊着父亲的名字……我们一直等到中午也没有父亲的消息,直到晚上仍是没有父亲的消息,母亲感觉到父亲已经凶多吉少,所以她哭得更加伤心了。
  这一天,我不哭也不笑,我表现得很平静的样子。
  一天后,从镇外来了几支抢险部队。他们沿着沙湾河而上,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已经累得个个仰在楼板上不肯动。其中有一个带队的对医生敬了个礼,说是首批到达的抢险队伍,他们将一部无线电通讯器架在窗口,嘀嘀嗒嗒向外发信息。下午就来了一架军用直升飞机,飞机像老鹰一样在小镇上空盘旋了一阵,从上面扔下一条蝇子,几个解放军把绳子绑在母亲身上,然后用篮子提了我,再慢慢地把我们拉上去,后来把医生也拉了上去。
  
  ☆、第四章避难营里逢恩人
  
  飞机沿着沙湾河一路飞出去,后来在另一个小镇停下,他们把母亲和我安顿在一个学校里。
  在学校,母亲找到了大伯和大妈,大伯问起父亲的下落,母亲就哭了,几个人伤心至极抱头痛哭了一阵。大伯说安慰母亲说,再等等吧,说不定他会好好地到这儿和我们会合的。母亲和大伯大妈在学校等了好几天,天天听喇叭传出来的广播,一会儿是死亡人数已达几千人,一会儿是终于又救出了一个生还者,可是一直没有父亲的消息,母亲更加伤心了,泪水都快哭干了,整天抱着我望着沙湾河方向出神。
  这天中午,避难营里来了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领着一个三岁左右大的男孩。他逢人就问,谁叫胡大雨?谁叫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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