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葬诗歌-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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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八章　交错
　　
　　在莉琪施展法术大闹的时候，真视之眼的指挥官们还没有从对银耀之塔的正面攻势中抽出空闲来。～～～因此在他们得到通报之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事先安排在后方的军力全都陷入了苦战之中。
　　预先安排的后备力量已经投入了大半，就连本来应该担任对银耀之塔正面攻击方面的嵌合体都被用来攻击怪物以及控制着它的法术士们，却无法阻止那匹由黑暗组成的巨兽在队列中肆无忌惮的制造混乱。
　　派出的嵌合体不是被怪物身上延展出来的触手拍成血肉模糊的一团，就是被黑暗中翻卷的潮汐吞没。射出的法术也毫无效果，虽然瞄准了站在怪物身上的那三个人，但是单调的攻击总会在命中之前被截断。
　　就像暴风的中心一样，从黑影中散发出来的魔力不断吞噬周围的游离魔力，将其组织成自身的一部分。有经验的法术士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够知道，从黑暗中心地带扩散开来的魔力水平已经是灾害级别的了。
　　“该死……怎么会突然杀出这样一个怪物。”在真视之眼与柯特他们三人发生战斗的区域稍远处的一处高地上，几个黑衣人中的一个咬牙切齿的说道，“难道除了那个混蛋之外，学院还养着其他的怪物么？”
　　此处虽然还未受到那团阴影巨怪的攻击，可是看着远处的同伴被冲得七零八落，不稳的气氛也在不断滋长。虽然那些没有思维能力的嵌合体不会因为伤害退缩。但是他们的数量却以飞快的速度在减少。更重要的是，那些在外围活动的下级法术士已经有好几个失去继续战斗下去的能力了。
　　在黑影中扩散出的那些烟状“黑暗”不仅仅是在侵蚀着周围的魔力，还逐渐削减着一切触碰到的活物的生命力。这也是真视之眼的成员难以对那只看不清楚形状的怪物发动全面攻势的原因之一。
　　靠近的嵌合体大部分只具有支持它们身体活动的魔力容量。在扩散的黑雾中他们只能维持一会的活动就会因为能量耗尽而停止活动。法术士们虽然可以构建出隔绝危害的法术，但这无疑是在削减他们的战斗力。
　　长久下去，全局的战斗都会因为那突然出现的怪物被打乱，这是作为这次行动总指挥的黑衣人所不愿意看到的。
　　“不，在我收集到的情报里并不存在。”
　　一个冰冷的女声犹如机械一班毫无感情的回答他的疑问：“这种法术的结构相当诡异，其魔力量以及形式都与普通人类有很大的差异。从表现出来的性状进行分析，我怀疑施展法术的是魔人一类的存在。”
　　她又瘦又高。罩在长袍中的身体看起来像竹竿似的，在这个群体之中显得尤为扎眼。而她那身漆黑的长袍却是这些人中最为简单的，上面毫无一点装饰。与周围所有人相比都显得朴素过头了。
　　听到她报告的众人都明白，这是不可能的——整个卡特里斯学院，从教授到学徒，并没有任何一个魔人存在。不仅仅是学院中。就连号称“融合了各种民族的大坩埚”的卡特里斯城中也没有几个。
　　魔人是人类的远亲。有着比普通人类强大太多的魔力。可是这个种族的人基本都生活在旧大陆西海岸以及海上的群岛上，虽然在上次大战之后有了扩散的趋势，但在自治领中居留的魔人依然极其稀少。
　　“哦，真的是这样么？先不说魔人，光是弗朗索瓦的那些手下你也调查清楚了？不会是恰好把最重要的情报漏掉了吧。”
　　就在中人沉默的当口，一个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传来。一个与他们穿着类似服装的小个子摇摇晃晃的从不远处的高台低下走过来。那身黑色的长袍上比女性多了些装饰，看似比她的级别要高一点。
　　“不，学院里除了那位‘十二方位之风’之外。不可能存在这种规格的施法者。”女性并未在意。“如果你认为我调查有误，你大可以派自己的人手来解决。”
　　申辩完毕女性便不再多发一语，她毫无感情的语气让盛夏的空气都冰冻起来，周围的空气仿佛凭空降低了几度。
　　见她冰冷的口气就算面对身为上级的自己也没有改变，你有几个下线不但没能调查清楚情况，反倒是差点被那叫什么莱恩斯特的佣兵给抓到呢……”
　　“都闭嘴吧。”
　　就在道：“不管是调查不力还是突然冒出了个打岔的，这个麻烦都已经冒出来了。现在有闲心为它是怎么冒出来而争论，还不如想如何解决它比较靠谱。”
　　女性与矮个子的争执似乎惹怒了壮汉，以至于他的声音中隐含着一丝不快。就算是在有着一个共同目标的真视之眼中，派系的争斗也是存在的，虽然现在还停留在口头争执的阶段，但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发展到影响全局的程度。
　　这种不确定性让壮汉感到了一丝焦躁，他指着矮个子说道：“还记得么，不久之前老大才说过，我们都是为着一个伟大目标奋斗的同志，所以请不要把你们之间那低劣的情感掺杂到行动之中。”
　　他们都是这次袭击行动的主导者，在真视之眼中也属于接近核心的要员之一。真视之眼为了这次行动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原本一切都按照他们计划中的展开，却不知为何突然急转直下，变成了这样的状况。
　　作为组织者的几个人都必须承认行动提前得过于仓促，但是在一些情报已经被学院方知晓的此时，不行动则会彻底断送所有准备。而在基本准备已经完成九成以上的情况下，即使开始行动成功率也在八成以上。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杀出一个怪物，将早已准备好的后手全部搅成了一锅混乱不堪的炖汤。
　　“这个不用劳烦你来费心。”
　　矮个子相当做作的摆出了个别扭的造型，他那那阴阳怪气的语调让他无论说什么都像是在挪揄一样：“为了防备这样的突然袭击，我早就已经做好的应急措施——就算是这样的怪物也不过是个法术罢了。”
　　如此说罢，矮个子的黑袍人轻轻的打了个响指。
　　砰！
　　随即一声机工铳开火的声音响彻四方。
　　就在不远处的高塔上，矮个子的手下在那里布置了一个长程法术的狙击点。虽然能够利用这种器械的法术士相当稀缺，但是如果只是用过即丢的消耗品，还是有不少办法可以“生产”出来的。
　　而他们所用的弹药当然也不是堪比黄金的正规机工铳子弹，而是以消耗使用者生命为代价提供高强度魔力的魔弹。它们会无情的剥蚀射手的生命力，如果是普通人来使用，大概活不到射出第四发。
　　但那又如何呢？真视之眼虽然缺乏核心的成员，但如果是用来消耗的炮灰，在这个城市中那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被逼迫的人、容易蒙骗的人、药物中毒的人、欠了许多债的人——他们是这个城市中最容易发现的牺牲品。
　　只要适当的引导他们的想法，然后灌输给他们一种意志，这些愚者就会为了那根本就是梦幻泡影的希望而疯狂。他们当然不知道自己只是用过即丢的弃子，只会傻傻的按照他们的指示行动。
　　“哼哼，都看着吧，最多也就是消耗掉两个废物的程度。”矮个子双手抱胸，用一种傲然的口气说着，“这就是技术的优势，比起只会靠简单的法术进行渗透来获取情报的某些人要强太多了。”
　　说着，他还不忘瞥了一眼瘦高个的女性。
　　可是就在他自以为得计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什么——怎么会？”
　　他所下的这一步棋似乎被对方先读了，利用机工铳发动长程法术的狙杀并没有产生矮个子预想中的效果。
　　站在幽影团块最上方的那个矮小黑影几乎在他发出射击指示的一瞬间，就制造出了能够完全抵挡光弹的障壁。作为法术媒介的光弹还没来得及发挥效果，就被对方用更加强大的魔力碾成了粉末。
　　“怎么可能？这可是突破声音的速度的弹药！怎么可能被提前发现！”他大喊大叫着靠近高地的边栏，打算眺望那匹在不远处活动的黑暗巨兽，“混蛋，继续攻击，这样的护壁是不可能维护多久的！”
　　“该死，快回来！”
　　就在矮个子歇斯底里大喊大叫的时候，站在矮个子身边的壮汉一把抓住了他的后领将他扯回了相对靠内侧的空地上。
　　刹那间，黑暗的奔流从黑兽身上那矮小身影手中发出，掠过矮个子先前所站的高地边栏后直接冲向了发动长程法术的高塔。
　　烈风吹拂，远处的高塔竟是被硬生生剜掉了个圆形的口子，设置在其上的狙击点早已不知消失到了何处。
　　“开什么玩笑啊……”
　　这绝对是在场所有成员意料之外的状况，他们虽然考虑过学院守卫在抵抗住第一波攻势之后会开始向银耀塔方面靠拢，可是情报中却并没有记录克鲁斯？弗朗索瓦的手下还有能施展这种等级法术的人手。
　　
　　第一百九十九章　退却
　　
　　立场突然颠倒过来了。
　　原本真视之眼在发动突袭之前已经破坏了学院周边的道路，这能让他们在发动攻击的最初阶段获得单方面的数量优势。在道路切断后，就算总督府要派驻守的军队赶来援助，也必须花上比平常多数倍的时间。
　　在行动之前他们就已经调查清楚学院守卫都有着怎样的水平，因此才能针对他们做出有效的行动安排。理论上，只要一切按照计划中预测的进行，他们所要提防的唯有克鲁斯？弗朗索瓦一人。
　　这个伟大的法术士代表了自治领最高的法术造诣，不局限于个人的战斗能力，他所研究的各种学科都在带动自治领乃至整个帝国的发展。毫无疑问，如果是他的话，丢出什么样的法术产物来也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可是现在，出现的怪物却还是稍微显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都病急乱投医，可是弗朗索瓦的手段简直就是在以毒攻毒。那团犹如幽灵的黑影不断吞食着周围一切的生机，它对学院土地产生的危害可能要比发动攻势的真视之眼们造成的破坏还要大。
　　尤其是刚刚喷出的那一发“洪流”状炮击，它几乎将一整座高塔拦腰截断，就算是真视之眼的人员都没有做得这么夸张。
　　简直像是在做梦一样，真视之眼的要员们恍惚的看着远处高楼上被法术轰出的缺口。消失掉的空间周围没有燃起火焰，也没有任何碎片散落。仿佛那个圆形缺口内的部分在黑暗的轰击下凭空消失了一般。
　　光是看着那一幕就让人止不住的颤抖，就连那个壮汉都不由得僵硬了一瞬。先前因为他强硬举动而不断挣扎的个子现在彻底沉默了，那处高塔上除了那些炮灰之外还有几个他的得力手下。现在不知他们是否幸免于难。
　　简直就像是被卷入了一场法术失控产生的爆炸一样，高塔的上层结构被完全破坏了。在迟滞了片刻之后，残余的部分建材开始在重力的牵引之下坠落地面，顿时掀起了一阵远处也能清楚看见的尘暴。
　　没有人话，这些法术士们清楚的知晓刚才那道洪流代表着多强的法术水平。它的威力足以与上次大战中萨拉西亚王国集团军用于轰击帝国边界防线的炮击法术阵列，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幽影构筑的怪物还在真视之眼阵列的后方肆虐，只是在看见刚才那一发“洪流”造成的破坏之后。所有法术士都向后退却了。这怪不得他们，如果让他们继续停留在怪物的身边，损失的就不仅是嵌合体炮灰了。
　　这些下级成员在怪物的周围显得是这么的无力且无意义。也许他们都有为了“目标”而献身的觉悟，但留在那里也只是白白牺牲罢了。那个怪物一般的黑影只要有心，他们就只能乖乖走上末路。
　　不只是他们，其实真视之眼中的不少人都曾经是毫无力量的微存在。就算对遭遇的现状有所不满。但是却连应该向谁释放自己的憎恨都不明白。他们的世界异常狭窄，能够看到的只有无趣的个人恩怨。
　　“撤退吧。”
　　壮汉犹如叹息一般道，周围的黑衣人只能堆他的决定保持沉默：“这次的行动并没有达成预计的目标，我会向老大明是我的责任。从整体上看，第一阶段的目标已经完成了一半，在遭到更大的损失之前还是及时撤退比较合理。”
　　这对他来，无疑是一场失败。
　　他的生平并不缺少失败，从童年时期被压榨、被掠夺。到少年时期被一次次的击倒在肮脏的街道角落里。失败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与那些弱者相比。他有着咀嚼失败将其化作成功食粮的能力。
　　世间万物自有其理，那位大人曾经如此告诉他——所有实际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事物，都是有其存在理由的，只不过能否被理解而已。同样，这一次的失败自然也存在着它必然会失败的理由。
　　仅仅是踢散一群弱者的集合，是永远无法成为强者的，想要从弱者蜕变为强者，就必须要向比自己更强大的存在发起挑战。
　　这个世界由各种各样的“理”编织而成，所以如果要让“世界”按照自己希望的形态发展下去，他们就必须将编织出现行“理”的人击倒，将他们编织出的“理”拆散，然后赋予它崭新的形态。
　　但是现在……那个时机还没有到来，于是为了保存进行下一次战斗的力量，他发出了撤退的命令。
　　在场的所有成员也许有着与自己不一样的过去，但是他们都为着同一个目标团结到了那位大人的麾下。与那些为着蝇头利而成为弃子的废物不一样，他们每个人都有让这个组织的目标实现的可能性。
　　他们不会为一利益而承欢献媚，虽然会因为自己的意志有所争执，可是他们具备的才能却远远强于那些无知的愚民。正是因为有“下”才会有“上”，他们是被选中的人，有着指示没有被选中者的权力。
　　只需看一眼就能够明白两者之间的差距——那些下位者对世间万物毫无质疑，只懂得唯唯诺诺的遵从；而能够站在自己身边的人，他们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眼中闪烁着意志的光辉。
　　所以更加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炮灰无论何时都可以填补，但是被选中的人绝非能够如此轻松的培养。
　　“这是天灾级别的魔力强度……是我的失察，我没想到那个该死的‘十二方位之风’还留有这样的后手。人工制造出一场天灾，或者是饲养了几乎达到天灾指定程度的怪物，这大概也只有他能够做到。”
　　片刻之后，女性冰冷的声音打破了笼罩在一群人之上的沉默。很难得的，壮汉能够从那几乎毫无感情起伏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些波动——大概是因为在自己最得意的调查领域被打了一耳光产生的愤怒吧。
　　但这绝对不是她的错误，在这里发生的一切超出了所有人的计算，当问题发生时才感觉后悔莫及。实话，恐怕是那位大人都不会想到，克鲁斯？弗朗索瓦在这个时间上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
　　“不，这不是你们任何人的错误”壮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清楚，在这种等级的怪物出现的时候，攻击学院的行动毫无疑问要以失败告终了，“居然为了解决我们放出这种等级的怪物，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危险。”
　　他的强度远远在所有人的预料之外——毫无疑问，在下次考虑对付他的办法时有必要把这个怪物考虑在内。
　　而现在需要考虑的，则是如何在减损失的前提下撤离，不管怎么看，对方似乎都不愿意让他们就这样从自己手中溜走。
　　巨大黑兽的操纵者似乎已经抓到了指挥处所在的方向，它毫不留情的冲飞所有阻拦在他前方的事物，开始朝这一块高地冲过来。按照那个速度推断，大概只需要不到一刻的时间它就会冲到此处。
　　不能正面硬杠，必须立刻撤离。
　　所以他这么对周围的同志们道：“行动结束，准备开始按照第三套计划开始撤退。将撤退的信息传达给还活着的所有人——同时将所有的嵌合体投入，尽可能的拖延住那个怪物的行动。”
　　一切骚乱都是为了给攻击银耀之塔争取优势，在正面攻势的后方出现这样的怪物，一直持续的攻势自然不可能维持下去。至于现在，他只希望剩下来的那些炮灰可以稍微挡住一下那个怪物。
　　“时间不够，我需要留下来制造一些法术陷阱拖延它……”
　　也许没有从自己错误的愧疚感中摆脱，瘦高的女性主动站出来要求自己前往阻挡怪物继续前进的脚步。
　　“不，没有那个必要……你们看。”
　　但是壮汉却打断了她的话，并且指向遥远的彼方示意她与周围的同伴一同看过去——在晴朗的夜空上，浮现了几枚黑色的几何结构个体。它们微微的晃动，并且逐渐的在众人的视野内变大。
　　并非昆虫，也并非鸟类，那些黑色的几何结构伴随着普通动物飞行时无法想象的轰鸣声侵入了学院的领空。
　　那是反射着金属光泽的巨型构装体。
　　“空骑兵……”
　　矮个子咬着牙念出了那几个金属构件的名号。
　　这是隶属于奥萨塔利亚自治领总督府下最精锐的武装力量，用最新式高输出魔力炉驱动的飞空型型金属格雷姆。虽然出现在此的仅仅只有两架，但它们的到来无疑表明学院方的援兵正在陆续赶来。
　　它们是徘徊在天空的死神，每一台都装备着能向地面投下火雨的重装机工铳。而在那坚固的复合装甲上，还刻绘着密密麻麻的古代文字，时刻准备抵御四周发出的法术弹幕。而在这些攻守一体的金属怪物的身边，还徘徊着装备轻型连发式机工铳的型构装体，它们是这个怪物最得力的鹰犬。
　　这绝不是他们能够对抗的对手。
　　“按我的做！现在、立刻、马上！全员撤离，在真正的麻烦到来之前。”面对发展到这种乱局的事态，壮汉也只能摇头叹息了，“不要忘了，避免遭遇不必要的损失比完成任务更加优先。”
　　并非逃跑，一时的退却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行动，真视之眼的成员们默默了头，开始有序的准备撤离。
　　
　　第二百章　风暴将至
　　
　　壮汉的命令如闪电般迅速传达到各处，很快，被黑暗冲散的法术士们接二连三的撤出了自己制造出的战场。　就如同他们出现时一样，真视之眼的成员们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夜色之中，就仿佛他们从未出现在此处。
　　他们就像沙漠中突然掀起的风暴一样，来得突兀，去得更是迅捷。可是在他们的暴力肆虐之下，学院的土地上留下了许多伤痕，这个号称“卡特里斯周边最安全地区”的学院，现在已经一片狼藉。无论他们的计划成功与否，他们对学院造成的打击绝对不仅是局限于“名誉”一点上。
　　以医务楼附近的广场为中心，大量分建筑物不是被付之一炬，就是被暴力捣毁，剩下的只有断壁残垣。种植在周围的林木自然没有能够从这场灾害中幸免于难，曾经郁郁葱葱的植被大多数化作了炭薪。
　　为真视之眼成员们争取撤退时间的嵌合体不是倒在黑暗前进的轨迹上，就是在随后赶来的空骑兵编队从天空中降下的火之雨中化作灰烬。转瞬之间，曾经在学院中造成大量破坏的怪物们就成为了道旁散落的区区肉块。
　　但是在学院中留下最大破坏的并非真视之眼的成员，而是将他们逼退的莉琪。从医务楼附近通向银耀之塔的林荫道上，数公里之间呈现出一副破败的惨状。草木枯萎，道路干裂，就连空气中魔力都出现了异样的衰竭。
　　“看来稍微做过火了一点。”
　　这副惨状的始作俑者趴在柯特背后，有些尴尬的看着自己留下的杰作说道：“稍稍有些出乎意料呢。老实说我自己都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哎呀呀，太久没有活动身子，一不小心就用力过猛了。”
　　这可不是稍微过火“一点”就能搞出的大破坏。毕竟除了这明显异常的土地荒芜化之外，那座被法术打断的高塔可是确凿无疑的罪证。可能就连后面才赶来的空骑兵编队都有幸目睹了那一幕。
　　至少她说的用力过猛并非虚言，在发觉总督府派出的援军赶来之前，莉琪就解除了自己制造出来的法术。顿时，被高度压缩的魔力如暴风状扩散开，而瘦小的少女也像耗尽了全部精力一般颓然倒地。而站在她身边的柯特驾轻就熟的将她负在了身上，瘦弱的少女轻飘飘的。宛如只有轮廓的幽魂。
　　“不，完全没有这回事，你干得很棒。”背着莉琪的柯特调整了一下重心。让她能够更舒服的呆在自己背上，“虽然有点对不起弗朗索瓦院长，从整体上来看，做到这种程度说不定是恰到好处。”
　　莉琪的胡闹给真视之眼与学院双方都留下了一个错觉。他们都误将那一匹出现在黑暗中的巨兽当做了对方的力量。除了他们之外。其他阵营肯定也无法无视这种状况——虽然伴随在其中的损失有些大。
　　这个学院有许多有价值的建筑物，无论是石柱、墙壁、还是细节上的雕刻，就连为了保护这些建筑物而安置在各处的防御魔方阵都是蕴含着大量历史价值的事物，但是在今天，这些文化遗产受到了严重的破坏。
　　像银耀之塔靠近的三人在经过这片战场的时候，已经亲眼目睹了真视之眼正面攻势造成的破坏，所以看到博物馆废墟的时候也没有感到意外。只有柯特在一个劲的长吁短叹，显然是对这个结果相当不满。
　　不愧是真视之眼集中了大量兵力进攻的地段。在这片区域中的所有风景都硬生生的被刷上了破败的色彩。
　　中央广场设置的喷水池沉入了地下，在利用打磨光滑的砂岩砖铺成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空洞。用同一材料制成的喷水池就是从那个空洞坠入了地面。留在地表的各种装饰也东倒西歪，只剩下破破烂烂的残片。
　　其中被破坏最彻底的无疑是卡特里斯学院历史纪念馆，这间设置在学院内的总督府直属博物馆在法术与怪物的攻击下几乎分崩离析。不只是建筑结构，安置在内部的诸多贵重品肯定也无法幸免。
　　在地面上空洞的边缘处，柯特忍不住的大声嚷嚷出来：“这帮破坏狂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随随便便就破坏了多少东西！知不知道这是多大的损失啊！他们难道不知道这里还保存着很多开拓时代原住民制造的艺术品，每一件都是充满文化价值的宝物！把他们都拿去卖了都未必赔得清楚这笔账！”
　　与刚才说“做到这种程度说不定是恰到好处”时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好像在他的眼中看来，击倒高塔与另广大面积植被枯萎造成的损失与破坏这栋博物馆相比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当然，这不是莉琪造成的破坏——倒不如说，知道柯特怪癖的莉琪在前进是还小心的避开了这些贵重品。残留在建筑上的法术余烬将嫌疑人指向了那个操弄短矛的法术士，他无疑也参与了今晚的行动。
　　如果他出现在正面攻势的队列中，那么他应该会成为真视之眼的战斗要员。以他的法术水平考虑开去，其余在真视之眼的成员中大概也有类似的水准——至少以二流的法术士是无法与他们对抗的。
　　但是这附近并没有尸体，无论是真视之眼还是学院守卫，甚至就连被投入攻击的嵌合体也没有出现。不论死活都没有，留在这里的只有被各种被破坏的砖石瓦砾，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是在撤离的时候被同伴及时转移了么？
　　“你还是在这种不太重要的小事情上特别在意呢。”就在柯特仔细观察着周围时，莉琪却突然笑了起来，“战斗有破坏是必然的现象，尤其是这样的闪击战，可能想要及时转移这些文物也来不及吧。”
　　她的脸色可以用惨淡来形容，在将大量魔力挥霍一空之后，她那张本来就没多少血色的脸几乎是惨白了。但是她并没有露出软弱的神情，难以散去的傲气依旧残存与眉眼之间，让她的笑容带上了些许毒性。
　　“但你没办法否认这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似乎感到背后莉琪取笑的目光，柯特摇摇头开始辩解：“高塔可以再建，植被也可以重新种植，可是这些历史遗物是没有办法复原的！将它们破坏这种行为就相当毁坏了一整段与之相关的历史啊。”
　　柯特又摇了摇头，表情显得有些尴尬。钟爱古代建筑物，也喜欢奇怪工艺品的他对这个博物馆遭到破坏感到相当的惋惜。一想到那些独此一家的收藏不知还有多少保存完好，就让他更加的头疼。
　　除了从开拓时代就一直收藏在此处的原住民工艺品之外，这个历史纪念馆中还存有许多贵重的文物。大到毕业生捐赠的雕塑与壁画，小到精细制作的法术工艺品，还包括历代研究者工作中记录的第一手文献……收藏有总计三万四千七百三十二件藏品的白色建筑物现在只剩下千疮百孔的废墟。
　　“呃……那个、呃，怎么说呢……”
　　拄着长杖半蹲在一旁的乔恩传了两口气，看着几乎是瘫软在柯特背上的莉琪欲言又止。长时间使用真视之眼提供的木质长杖让他的魔力也近乎见底，而柯特与莉琪两人的交谈也不断的刺激着他。
　　他是一个可耻的背叛者。
　　也许除了他之外还有许多人也背叛了这个教育他们的学院，他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弱小而且无力的个体。但是这依然不能改变这个行为的恶劣，他、他们每一个人都需要为学院付出的损失负责。
　　“所以说半吊子就是半吊子，你以为你自责能起到什么效果？”莉琪瞥了一眼表情变得阴暗的乔恩，不屑一顾的取笑着他，“你背叛了学院，然后呢？你不会以为你跑去自首就能够改变发生的一切吧。”
　　上面的人是单向与他联络的，所以他不知道学院中有那些人是与自己一样的背叛者。与之相对，除了柯特与莉琪之外，偌大一个学院中也没有人会知道他做出的背叛——只要他们不说出来的话。
　　“啊啊，不要误会了，我们并不打算那这个东西来威胁你。”
　　柯特看着乔恩脸上的表情，突然爆发了一场大笑：“可以告诉你，你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利用价值。好在真视之眼的那些人也不知道你又一次跳了槽，所以你按照之前的生活方式继续下去就可以了。对方安排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有必要的时候告诉莉琪一声，让我们可以做好应对的准备。”
　　这是对于一个没什么价值的背叛者来说，最“合理”的处置方法。
　　“风暴就要来了，你最好从现在就开始向自己信仰的神祗祈祷，让他们保佑你在这场风暴里自己能够保护好重视的一切吧。”
　　病怏怏的青年坏笑着看了一眼天空，随着莉琪积蓄的魔力被一口气解散，不久之前还极其晴朗的天空被罩上了一层阴云。微风渐起，夏日残留的燥热感在夜风不断吹拂之下缓缓消散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