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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至死·万劫 作者 鬼古女 (全)-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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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思瑶点点头说:“我和她认识很多年了,知道她比较娇惯些,不大爱做事情,难怪的,她一直是家里的娇娇女,从小到大连碗都没洗过一个。另外,也会对有些小事情放不开,其实她的本质还是很善良的……”

                  “不光是这些……”女孩子欲言又止。

                  “哦?我以为我已经很了解乔乔了呢!”

                  “嗨,都是我个人观点,还说她干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

                  孟思瑶觉得到了可以直接提问的时候了:“听说她生前有段时间身体不大舒服,你知道她是什么病吗?”

                  “我也不大清楚,只是见她吐过,还晕倒过,公司医务室的人说她低血压。”

                  孟思瑶听到“吐过”、“晕倒过”,又见女孩神情略有异样,问道:“她的男朋友……林芒,我们也都认识,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到底有多近了?不好意思,这个问题很八卦,纯属好奇,你不讲没关系的。”

                  “你都问到这个地步,还是告诉你吧。这么跟你说吧,他们两个已经……近得不能再近了。”

                  “那么对她的‘不舒服’,你不可能没有猜测。”

                  15.与灵共舞(3)



                  女孩终于彻底放开:“好吧,不瞒你说,有一天晚上我回到家,进门时电视机开得很响,乔乔在看一张单子,没注意到我,等她一看见我,立刻将单子攥在手心里。我就说到这里,相信你会有跟我一样的猜测。”

                  “啊,你是说她……和他……”孟思瑶觉得头有些晕。

                  “我可没有这样说……可见你对乔乔真的不算很了解。根据我的观察,乔乔喜欢‘钓乌龟’。”

                  “钓乌龟?我听不懂。”

                  “知道‘金龟婿’这个说法吧?乔乔……也许她比较软弱,也知道自己漂亮,家里背景一般,所以在找一个真正的依靠,一个经济上、力量上都能成为依靠的人。所以她谈过不少恋爱,都是有好背景的,甚至还有有妇之夫。有时他们难免会到这套小公寓来,卿卿我我的,搞得我很烦。千万别认为乔乔花心,就像你所说,她本性大概还是蛮纯朴的,也很温柔,但她就是努力将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往别人身上套。所以我们开玩笑,说她在‘钓乌龟’。她男朋友换了不少个,直到她遇见林芒,一个几乎完美的男朋友,长相好,高大,事业上也很成功,实话说,我们也都很羡慕,她就安心收了线。这些,都是几个月之内发生的事。”

                  “所以,那张单子……不一定是和他……”

                  “乔乔这一走,只怕再不会有人知道了。”

                  孟思瑶道了声谢,转身离开,那女孩在身后又说道:“其实你不是第一个来问我这些事的,另一个叫袁荃的小姑娘来过两次呢,一次是乔乔刚死后,一次是国庆前两个星期的样子。她的态度很恶劣,居高临下的,我没有太睬她。”



                  孟思瑶怎么也没有想到,回到江京时,自己的心情竟然比离开时更沉重,头脑中的疑问更多。

                  收获不是没有,虽然那样的收获更让她迷惑。她觉得自己几乎是死乞白赖地回到了乔家,说是实在忍不住,想再看看乔乔,一头钻进了乔乔的屋子——那里存放着乔乔所有的遗物。她翻找了不久,就在乔乔的一个抽屉里发现了一张化验单,上面的结论正是“正常妊娠”!

                  上海一千五百万人,未婚先孕虽然不是天大的稀奇事,但具体发生在任何人身上,多少都会对生活造成冲击,这一定是她瞒了所有人的原因吧。乔乔给人的感觉是比较含蓄保守有分寸的女孩子,不会多情滥情,多半是和林芒的结晶,而如果这孩子果真是林芒的,他知道吗?

                  是不是要告诉他一声呢?

                  如果这胎儿不是林芒的,又怎么说?让他知道,又怎样呢?能挽回乔乔的生命吗?让他更多一份痛苦、猜疑或内疚吗?

                  唯一让孟思瑶略感欣慰的是,既然乔乔去武夷山新裳谷是在妊娠的早期,就可以解释她为什么显示出体力上的虚弱和精神的不济,导致了失足,也导致了最后双手支持不住,坠落深崖。

                  这也算是一个定数,一个无可奈何的巧合。

                  同时,这也表明乔乔的死有着极大的必然性,和袁荃的车祸意外几乎有本质的区别,将二者联系起来预测其他人的命运,可谓荒诞无稽到极点。

                  想到袁荃,孟思瑶又记起乔乔室友和乔母的话,袁荃似乎对乔乔之死有不一般的兴趣,她在查什么?

                  16.不思量,自难忘



                  “袁荃这个人,你知道的,我们会计事务所里上百个同事,差不多的专业,都是精打细算出身,没有一个不仔细的,但她比所有的人要再仔细十倍。而且,她如果有什么想法,一定会做得圆圆满满,事前却不会轻易透露。比方说,你搬家,她给你送礼物,她就能安排得天衣无缝,连我也不知情。她这种性格,这种品质,干我们会计这行最适合,这是她为什么年纪轻轻,刚出道四年,就已经做到基建审计部的副总审计师,接的都是大项目。”刘毓舟说到袁荃,滔滔不绝。

                  孟思瑶回到江京后,立刻约了刘毓舟出来,帮她消解心头的疑惑,但攀谈下来,刘毓舟知道的并不比她多。

                  两人坐在百家村酒吧一条街街尾的一个以红酒为特色的小酒吧里。孟思瑶指定在这里见面,是因为她记得刘毓舟喜欢喝红酒。两人因为袁荃的关系,已经很熟络,袁荃去世后,虽然没有再见过面,但通过两次电话,互相安慰过,还保持着朋友式的联络。

                  可孟思瑶注意到,刘毓舟只要了杯可乐。

                  “你说的,可不就是袁荃!我和她中学同班,大学虽然专业不同,但住在同一层宿舍楼里,对她可算知根知底了。她心思的细致,我一直自愧不如。这样想来,她两次去查乔乔的事,一定不会是无的放矢。”孟思瑶觉得刘毓舟在绕着弯子传达信息。

                  “你说的不错,袁荃不会做盲无目的的事。我想,她一定是觉得乔乔的死因多少有些蹊跷。”刘毓舟说这话时,紧盯着玻璃杯,似乎在有意回避孟思瑶的目光。

                  “她认为的可疑之处,是不是……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和我有关?”

                  刘毓舟紧抿着嘴又想了会儿,才说:“反正都已经过去的事儿了,我告诉你也没关系,她……她的确和我说起过,觉得……觉得那次在武夷山,你和林芒之间,似乎有一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默契。她当然知道你们过去谈过恋爱,可你们彼此的态度,不像是久别重逢,倒像是天天见面一样。”

                  “连她也这么想?!”虽有所预料,孟思瑶还是觉得压抑极了。

                  “你不要多想,这完全是她毫无根据的猜测,一种第六感;她去查乔乔生前的情况,是想问清楚林芒和她到底有多亲密,恋爱到什么程度。不过看来她收获不大,乔乔的父母不大了解女儿的情况,而乔乔的室友好像对袁荃有天生的抵触,就是不肯多说——也许是袁荃的态度比较居高临下,谁让她这么年轻就混得出色呢,因而忽略了一些人际沟通的技巧。碰到我这样真心爱她的,自然对她言听计从,而别人就不见得会买她的帐。”刘毓舟讲到“言听计从”,眼中露出怀恋之色。

                  他们曾是多么完美的一对!

                  “看来袁荃和小曼一样,都觉得我可能下意识里没有尽力救乔乔,把我想成了自私到了极点、丧失了良心的人,真没劲。”孟思瑶想喝酒了。

                  “我看,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吧,她只是猜,又没有别的证据,对你不还是很好,帮你找新家,还在出差期间安排送你礼物,如果她真的不相信你了,怎么会这么热心?”

                  孟思瑶如醍醐灌顶,叫了声“难怪”,说道:“正是因为这礼物,我想袁荃一定对我很不满!”

                  “为什么这么说!”刘毓舟一定觉得孟思瑶在发谬论。

                  “你不知道,礼物中有一张新裳谷的照片。我刚看到时可吃惊了,因为袁荃知道,由于乔乔的事,我最怕的就是听人提到新裳谷,怎么会在搬家后用新裳谷的照片装点新居呢?一定是蕴含某种深意,而现在我终于明白,那‘深意’就是一种无声的谴责!”

                  “小孟,你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看着孟思瑶泪水涟涟,刘毓舟有些不知所措。

                  “你了解袁荃的,揣测她的心思,难道不要想得复杂吗?”

                  “她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复杂!我心目中,她是个外表强干,内在极其温柔的人,是个善良、可以终身相伴的人,这是为什么我毫不犹豫地向她求了婚,并憧憬着和她早日完婚,你不是连我们的婚房都看过了吗?现在我懂了,憧憬越大,失望越大,我现在面对那空荡荡的新房,心里可不是滋味了。”

                  “我也懂了,你今天只喝可乐,不喝红酒,也是没有兴致。”

                  “袁荃走了以后,我再没喝过一次酒。红酒瓶里装的都是和她在一起的记忆。”刘毓舟意态萧索。

                  “慢慢会好的。”

                  “我以后可能永远不会喝酒了。过去这段日子里,因为对袁荃想得厉害,我妈妈知道了,劝我念念佛经,化解一下,平静一下。我已经有点迷上了学佛,甚至有过了断尘缘,终身事佛的念头。明天我出差去成都,就想顺便上峨眉山拜拜佛,和高僧们谈谈。我是说真的,和袁荃感情那么深,都谈到了婚事,我怎么也不可能再和别人有亲昵关系,无法想象!”

                  “袁荃很幸福,有你这么痴情的人,但你还是要尽量往光明处想。”孟思瑶感动得又快落下泪来。

                  “谈何容易……”刘毓舟又有些欲言又止,仰头将杯中可乐喝干,仿佛终于下了决心,说道:“实话告诉你,我去念佛经,也是不得已。我……我……总是看到她……看到袁荃。”

                  孟思瑶手中的酒杯险些坠落,惊异地看着刘毓舟。他的目光中流露出越来越浓的恐惧。

                  “会不会只是梦……恶梦?我经常有。”

                  “也许是,但我更觉得像是真的。尤其在我们未来的新房里,我本来尽量不去住,怕难过,但有一天晚上,也就是上周,几个在河北老家的亲戚来江京,住满了我现在的小单元,我就只好到新房里去住。到了门口我就感觉有些不对:新房的铁门虚掩着!而我清楚地记得,上回走的时候是锁好的。我本以为遇见了强盗小偷,想想空空的一套房子,里面只有几件简单的家具,他们一定白忙活了。谁知进门后打开灯,我的一颗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

                  “就看见厨房外的吧台上,一个花瓶里,插着一束色泽艳丽的鲜花!而书房中飘来一首林俊杰的《江南》。”

                  刘毓舟的呼吸开始紧张起来,额头上冒出了汗珠,拿着酒杯,似乎想再喝点可乐,却苦于杯中已滴水未剩。

                  “难道……你认为……”孟思瑶也觉得身上寒意阵阵。

                  “你和我一样了解袁荃的习惯,她酷爱大红大紫的花,各色的鲜花。她生前几乎每周都会买花插在公寓里,对不对?那新房闲置已久,我自然没有心思去买鲜花来装饰。那首《江南》,也是袁荃最喜欢的一首歌。我当时唯一冒出的念头就是,袁荃还在那套房子里。”

                  “难道就是因为那束花……”

                  “还有,你听我说完。当晚,我因为那束花的出现,在床上辗转反侧,总算迷迷糊糊睡去,不知是不是在梦里,听见了一声一声的叹息。我睁开眼,床头坐着一个人影。我吓得叫了一声,忙去拉床头柜上的灯,但反复拉,灯却始终不亮。而那个人影,已经飘出了卧室。我虽然只说那是个‘人影’,但我能从身材上清楚地认出,那就是袁荃!

                  “我跟着出了卧室,嘴里叫着袁荃的名字,又去开客厅的灯,还是亮不起来,黑暗中,只见袁荃缓缓走着,围着客厅绕圈子,手轻轻扬起。我因为思念她至深,虽然很害怕,还是想和她说话,可是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不搭腔。她这样一圈一圈走了足有十分钟,忽然就像云烟般消散了。

                  “而此时,我刚才试图打开的灯一起亮了。我正对着那个美丽的花瓶,忽然觉得那束鲜花看上去有些异样,说不上来的诡异。我缓缓走上前仔细看,并没看出什么奇怪,便伸出手去,就在我的手触及一片花瓣时,整束花上百片大小花瓣,忽然一起坠落。”

                  刘毓舟说完,长长吐出一口气,脸色显得苍白无比。
                  17.随风潜入夜(1)



                  刘毓舟执意送孟思瑶回家,他的住所离昭阳湖也不远,不会太麻烦。

                  车子一开走,孟思瑶就觉出一丝异样。

                  这种感觉,已经有过几次,那晚和钟霖润夜间散步,第六感曾准确地发现暗中窥视的眼睛。

                  她取出钥匙开门,门前的灯昏暗,钥匙几次没能插进锁眼,她觉得脊背被窥视的眼光盯得发凉,猛然转身,视野内并无一人。

                  她的视线穿不透黑暗。

                  是不是自己神经质了?

                  门终于被打开,孟思瑶飞快地闪身进楼,将大门的三重保险都上好,开灯上楼。

                  打开小窗,窗外黑洞洞,那双眼睛有没有移到这面来?

                  小猫Linda“嗖”地窜上窗台,和主人一起盯着黑暗,意味深长地叫了一声。

                  “Linda,告诉姐姐,你有没有看见人?”

                  Linda仿佛听懂了,又对着黑暗看了片刻,叫了一声,似乎失去了兴趣,转身跳下了窗台。她知道主人要熄灯睡觉了,便下楼去玩。

                  打开电脑,孟思瑶想起还不曾谢过那两个给自己提建议的好心人。



                  妖妖:谢谢你,多亏了你的建议,我去了朋友的家乡,拜访了她的墓园,有很大的收获。

                  黄药师:谢天谢地,你回来了!

                  妖妖:怎么了?好像如释重负?

                  黄药师:不知道为什么,好几天没听到你的消息,感觉你有危险。

                  妖妖:是很玄,你既然是黄药师,居然也有“不知道”的时候。

                  黄药师:我是央视版的。

                  妖妖:如果连你也说不清,那就太奇怪了,为什么会有危险的感觉?你在哪里?

                  黄药师:应该是离你很远的地方。

                  妖妖:桃花岛?

                  黄药师:比那还远。

                  妖妖:你不想说没关系,即便不知道,我也会睡得着觉。

                  黄药师:真的吗?

                  妖妖:sigh,如果她不来的话。

                  妖妖:我觉得和她沟通过了,在墓园里,甚至听到了她的哭声,希望她能放过我。

                  黄药师:至少她不再给你发QQ了。

                  (孟思瑶看了一眼好友列表上乔乔的名字,松了口气。)

                  妖妖:是的,没有再发,我相信对她的去世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她应该会放过我了。

                  黄药师:如果真的这样就好。该上班了。88(白白)。

                  妖妖:上夜班?

                  黄药师:不,这里阳光明媚。



                  那黄药师说完,立刻下线了。孟思瑶对那句“阳光明媚”想了一会儿:莫非他人在海外?这个人可真是神秘兮兮,似乎很注重自己的隐私,也尊重我的隐私,从不多问。

                  她又给“资深癞蛤蟆”留了言,再次谢谢他的建议,只是没说自己在教堂的所见所闻。

                  教堂中发生的一切,莫非又是幻觉?或者真的是乔乔的魂灵?

                  为什么从未见过袁荃的幻影?根据自己的分析和刘毓舟的暗示,袁荃生前对乔乔的死有怀疑,甚至怀疑自己,才会在临死前送来那张新裳谷的照片。还有那水晶球,不但是一种对未来的预示,会不会也是一种寓意?水晶是透明的,袁荃希望我的心如水晶般纤尘不染、晶莹剔透?是的,这正是袁荃的心思。

                  临睡前,孟思瑶想到楼外黑暗中那双眼睛,便关紧了小窗。窗户或许能挡住黑暗中的目光,但她要和另一种恐惧搏斗。

                  对封闭空间的惧怕,在她关上窗的一刻起,就如潮水般涌来。

                  她也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害怕一个人困守在屋中。以前,有妈妈陪伴,有宿舍的室友同屋。她长大了,需要独自面对生活的时候,她要靠医生的帮助才逐渐消除心理的障碍。而这些天,她心理上的弱点仿佛得到了“总动员”,幽闭恐惧症首当其冲。

                  有时她想,这样活着其实很没有味道。

                  也许,真的到了该再去见心理医生的时候。

                  每次关窗睡觉,几乎都会做恶梦。

                  梦中,是死一般的沉默,无色、无声,但刹那间,她置身于一片火海!她想叫,却被烟呛得叫不出声,她只能在心里喊:让我出去!让我出去!但她偏偏无路可走。

                  出去就更安全吗?外面有窥视的眼睛,还有跟踪的脚步,踏在湖边的幽径上。

                  那一片火海,不正是对自我的桎梏?由恐惧和自责化成的火,无情燃烧。

                  湖边来的风,湿湿的,立刻将熊熊大火吹灭。还是应该打开窗。

                  风湿湿的,真的是湖边吹来的风。

                  孟思瑶登时醒来,她想起,临睡前关上了窗,她不可能感觉到湿湿的风。

                  可她睁开眼,却一眼看见洞开的窗户。

                  还有黑暗中的一个人影!

                  乔乔,是你吗?
                  17.随风潜入夜(2)



                  清冷的风让她迅速清醒,那个人影矮小,绝非乔乔婀娜的身姿,他动作轻而敏捷,是个真人。

                  她的第一个反应是大叫一声,宣泄满腔的惊惧,但她诧异地发现,自己居然超乎寻常地镇静,不但口中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而且如熟睡般一动不动。或许是近日来屡受惊吓的经历,反能更理智地应付异常的情景;或许只是一种麻木,甚至一种自暴自弃。

                  或许,是惊吓过度,已经不知道如何宣泄,也不知道宣泄是否能帮助自己摆脱险境。

                  尖叫、挣扎?也许换来的是灭口。

                  闯入者完全可以在自己的熟睡中下杀手,他并没有这样做,说明害命绝非此行的目的。但他为什么不用迷药?晚报上常常登出劫匪用迷药作案的事,莫非来人并非专业的案犯?可是他身手很灵活,居然在自己毫不知情下闯入紧闭的窗户,又全然不像刚出道的新手。他到底要干什么?

                  她决定继续这样躺着不动,观察来人的行止。

                  一道亮光突然闪了一下,孟思瑶忙闭上眼,确定亮光并非照向自己,才又慢慢睁开眼。原来那黑影打开了手电,而此刻的手电光正照在书桌的一个抽屉里。

                  他在翻找什么?钱?银行卡?支票?

                  钱包在枕头下,主要的钱财都在里面。

                  她的眼睛更适应了黑暗,黑影还是黑影,黑衣黑裤、黑巾头套,像武打电影里的飞贼。

                  来人将所有的抽屉翻遍后,又移向梳妆台,还是拉开抽屉翻找。

                  钱?首饰?

                  他似乎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双肩耷拉着,似乎很沮丧。他又走到书桌前,开始翻桌上的一摞文案稿、企划书和平面设计稿。莫非是和公司相关的?竞争方派来的“探子”,经济盗窃?吸取教训,再也不带公司“机密”回家了。不对,如果真是那样,他第一个就会去翻那些文件,不会先翻抽屉。

                  那人对经济盗窃显然也没有兴趣,很快离开了书桌。

                  他向孟思瑶的床走来。

                  孟思瑶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摒住呼吸会引起来人的警惕和怀疑。

                  她又开始均匀地呼吸,那种又轻又悠长的呼吸,完全是一个熟睡中的女子。

                  那人停在床前,孟思瑶想,哪怕能看见他的眼神也好,如果是疯狂的、兽性的,就一定要主动出击反抗。

                  可是她不能睁眼。

                  但她能感觉,那人俯下了身,接着,她觉得枕头下有微微蠕动的感觉,一定是那人的手。枕下是钱包和手机,那人一定有经验,知道女孩子睡觉时,要紧的东西会放在枕下。

                  手抽了回去,相信不会是空着手。奇怪的是,片刻后,枕下又是一下蠕动,那人似乎又将东西放了回去。

                  但他还是没走开。孟思瑶在均匀地呼吸中微微开启一线眼帘,他木立着,似乎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她合上那一线,反复问自己:他到底要什么?

                  忽然,她感觉两根冰凉的手指抚在了她光洁的脸上,确切说,那是戴着手套的手指,手套似乎是真丝或锦纶类织品,细薄贴身的那种。他这是要干什么?!

                  她保持了很久的镇静在松动,不知什么时候会崩溃,恐慌像那个黑影,盘踞在她的身上。

                  镇定,瑶瑶,你别无选择。根据他刚才的行动看,这人应该是属于细心型的歹徒。细心的歹徒目的性很强,不愿暴露,所以不会临时改变主意。他摸我的脸,当然是受雄性激素的指使,从生理上完全可以理解,只要他的本意并非是伤人,我应该是安全的,而此刻反抗,就是打草惊蛇。细心的歹徒对本身的安危格外看重,一定带着凶器,我的反抗只会引起灭口的发生。

                  于是,孟思瑶恢复了镇静,沉沉“酣睡”着。

                  果然,那人只是极轻地摸了孟思瑶的脸,随即掣回了手,离开了床前。从地板的轻微声响可以判断出,他径直走向小窗。

                  孟思瑶又微微睁开眼,只见那黑影手撑窗沿,向上一跃,上了窗台,钻出窗户,又从外面将两扇小窗关上,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转眼间就利索完成。又听轻微的“笃”的一响,已起身的孟思瑶惊讶地发现,两扇窗合并处的插销竟自动插上了。

                  他是人是鬼?

                  18.囚鸟(1)



                  看着窗外新装好的铁栏,孟思瑶苦笑了一下,走上前,双手各扒着一根铁栏。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身后传来钟霖润的声音,在为孟思瑶的动作配音,“不好意思,吓着你了吧?你现在方便吗?能不能进来?”

                  孟思瑶回身笑了笑,还是苦苦的味道:“自己跟自己恶作剧一下,居然让你看见了。现在可好,我成了一只笼中鸟。”Linda也跑来,跳在窗台上,用爪子拍着栏杆,满怀怨气地望着窗外。

                  钟霖润说:“刚才在外面跑步,看见你的新窗户,就来问问,警方有没有消息。因为只是窃案,所以估计昨晚是派出所初查,今天上午的应该是主力阵容,一定有分局甚至市局的高手。”

                  孟思瑶说:“今天上午,他们对现场查得的确更仔细了,我也搞不清什么分局市局,只听他们一个劲儿地夸那个闯进来的家伙。”

                  “这是什么道理?”

                  “他们说来人没留下任何可追查的线索,他戴的是手套,穿的是无特征的布鞋,徒手爬上楼,连墙上的漆和石灰粉都没踩掉一块。另外,他没有用迷香,真正的高手从来不用迷香,说明这人很自负。”

                  “他是怎么开的窗,你睡觉前不是关紧的吗?自动插销是怎么回事?”

                  “开始也没人能说得清,后来他们打电话叫来一个老公安,老先生用放大镜在插销上看了好一阵,说他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案犯用了极细的铁铜混铸丝,伸进两扇窗户的缝隙,套在插销柄上,这样就能随意开关,和开锁有那么点类似之处。他说,这样做说来容易,需要很高的技巧。”

                  钟霖润低头想了想:“这样说来,他们应该已经有了嫌疑犯才对。你想啊,既有这么高的‘轻身’功夫,又有这么高开锁技巧的,全江京有会有几个?这样的罪犯往往都有前科,熟悉业务的老公安会有个大致的范围。”

                  “真让你说着了,老先生也是这么说的,不过他说:‘我知道的那几个现在都关在监狱里,所以这位,有可能是外省来的流窜犯。但他哪里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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