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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裙子杀人事件-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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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适吗?”女人疼得眼泪淌下来。
  “你觉得合适就行。”
  “那行,您刚救了我,我信得过您。”
  “嗯。”
  唐彼得身材高大,搀着女人并不费力,两人踉踉跄跄地进了楼。
  唐彼得的住所是个简简单单的三居室,装修朴实无华,倒是室内有不少别出心裁的小摆件——都是他老婆的杰作。曾经,她也是热爱生活、懂得生活的小女人,而今眼里却只剩下工作。
  一路上唐彼得都没说话,扶着女人坐在沙发上后,才说:“姑娘,你叫什么?”
  他这个人有点木木的,笨笨的,和女人搭讪,他只会开门见山的这种话。
  说起来,他一度很羡慕曾经的老板,因为他是那么幽默风趣,可是自己从来学不会。
  “陈真佳子。”女人回答道。她已经没有那么疼了,脱下鞋子,把腿蜷在沙发上。
  “什么夹子?”唐彼得没听清楚。
  “呵呵。”女人微笑着给他解释名字,“我姓陈,不是复姓陈真,所以我叫真佳子。”
  真夹子还是假夹子,唐彼得有点糊涂。陈真他倒是知道,跟霍元甲混的那个人。“好奇怪的名字。”他顺口说道。
  “你呢?你叫什么?”
  “唐彼得。”
  “啊?”女人笑起来,因为疼,笑跟哭差不多,“你的名字也很奇怪,你是哪国人?”
  “中国人。”
  “嗯,我也不是日本人。”
  唐彼得微笑一阵,忽然想起什么,去了趟厨房。“你稍等啊。”他临走时这样说。
  回来的时候,他手里托着一瓶工业酒精,一只打火机。
  “好了,开始吧!”
  “你!”女人吓得花容失色,“你要干什么?”
  唐彼得也不答话,一回手把吵闹的电视给关上了。
  ……
  收视率这东西,一直是个挺微妙的玩意儿,别管高还是低,做节目的人仍然得卖力去干才成。
  艾西就说得很卖力,这时候他还在喋喋不休。
  当然,他也没那么傻,他不会说起遭遇家庭暴力的女人最终被男友给打死了。他巧妙地绕开了结局,从家庭暴力讲到社会暴力,甚至说起了发生在自己咨询中心的劫持事件。
  人们就爱听这个。大家聚精会神地听着,主持人也流连忘返、暗送秋波。
  等到艾西停了下来,人们差不多也把麦涛忘光了。节目的时段结束,剩下的就只有散场了。
  毫无疑问,为了避免混乱,嘉宾们先行退场。
  艾西和麦涛打头阵往外冲,直到出了会场大门,两人才放慢脚步。
  “谢谢你给我解围。”麦涛从后面追上来说。
  “用不着客气。”艾西递过来一支烟,“也不全是为了你,我今天也是带着任务来的。我开了业,总要给自己的咨询中心提高些声望,你说对吧?”
  麦涛愣了一下,随即开怀大笑:“哈哈,真有你的,如今像你这样实在的人不多见了。抱歉,我之前态度那么冷淡。现在,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那就好。嗯,既然一见如故,咱们找地方喝一杯,你看怎么样?”
  “行啊,活动之前我正好也没吃饭。”
  哥儿俩兴冲冲地往前走。
  其实,兴冲冲的只有麦涛一个人而已。
  艾西的心里存了个疙瘩。
  他可不傻,甚至是有些精明过度了。
  起初,在进入会场看到嘉宾里有麦涛的时候,艾西还有那么一丁点怀疑,认为这只是一个巧合。
  他中午才看到遗嘱,现在就碰上了遗嘱的受益人之一,这是巧合。
  甚至有可能,此麦涛并非彼麦涛,这也是一种巧合。
  然而,当主持人说到,麦涛和自杀未遂的某人关系密切的时候,那就实在不能称之为巧合了。
  这几乎就是公开地说,麦涛就是这个自杀未遂的某人的遗嘱受益人。
  随即产生了一个新问题——主持人为什么要公开宣布这件事呢?
  如果主持人和主办方早就知道的话,八成要先和麦涛沟通一下才好。看看麦涛的态度,他显然不愿意旧事重提,那么他有可能放弃做嘉宾。
  可见,不管主办方心里是怎么想的,麦涛都是毫不知情。
  因此,带有与年纪全然不符的狡猾和智慧的艾西,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哥们儿,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喜欢参加社会活动啊,你是怎么被邀请来的?”
  “哦……”麦涛倒是没多心,“因为我就是警察学院的老师啊。”
  呃?!
  这艾西倒是没想到。
  自去年“犯罪心理师”一案之后,麦涛觉得自己丧失了公平和正义,便坚决辞去犯罪心理师的职位。
  他的老岳父——刑警大队的刘大队长极力挽留,无奈麦涛去意已决。
  虽然不久之后,他和刘大队长的女儿结了婚,一家人相处得其乐融融,但他再也没想过回到警察局,而是选择在大学安心教书的平淡生活。
  老队长虽然对这个决定不甚满意,可毕竟是岳父,不好多说什么,又一心想给女婿安排个合适的工作,便托人活动,促使麦涛去警察学院当了个副教授。
  既然还是教书,麦涛也不反对,去就去吧。娶了人家的姑娘,人家赏脸给你工作,还有什么好推辞的呢?
  看来,艾西的分析一上来就是错的。
  麦涛并不是被请来的,而是和那两位学院领导一样,像完成差事似的,被派了过来。
  犯罪心理师这个职位,跟警察的职位一样,身份是严格保密的。
  你绝不会在电视上看到“麦涛,年龄××,性别××,是某某警察局犯罪心理师”这样的新闻。
  所以主办方看到麦涛这个警察学院副教授的名头,应该不会联想很多。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古德曼律师再次从中作梗,把麦涛的信息透露了出去。
  这家伙不愧是老奸巨猾啊,他几乎把我的行动都考虑进去了。麦涛的身份得到验证——我为了给麦涛解围,自然会挺身而出——同时也给我自己作了更多宣传——到头来,麦涛对我的好感上升,也有利于我们的接触。
  呵呵,老家伙,有工夫我再跟你算这笔账!
  “咋了,你在想什么?”麦涛见他半晌不语,就问。
  “哦,没什么。我还在想,我这里有一张永久生效的嘉宾卡,必要的时候,咱俩要不要换着用。”
  “呵呵,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你也看见今天这场面了,我很讨厌有人旧事重提。”
  “是,是。”艾西心眼多,别人不愿意提的事,打死他也不会问,直到人家自己愿意说的时候为止。
  学院很大,两人好一阵走,总算出了南门。附近有不少小吃店,他们随便挑了一家坐进去,挑选秉承的原则是:人越少,越清净,就越好。
  屁股一挨上板凳,两人的肚子就咕咕地叫开了。这也难怪,两个小时的活动,一口吃的没有,光喝水,肚子里的油都刮没了!
  吃,不过是满足一种最基本的生存需要而已,饿极了,谁也不讲究。两人随便点了些凉菜,又要了两盘下饭的热菜。啤酒自然是少不了的,老板从冰柜深处掏出冒着丝丝白气的冰啤酒。
  “来,为咱俩初次见面,干一杯!”
  杯子里汩汩地倒着酒,瞬间就倒满了……大碗里汩汩地倒着酒,瞬间就倒满了。
  当然,这不是白酒,也不是啤酒,而是纯度非常高的工业酒精。
  唐彼得大手一挥:“来,真佳子,把崴伤的脚给我。”
  看清他在做什么,陈真佳子当然也就不那么害怕了,只是她仍然不太明白这么做的意图:“嗯,崴脚之后,不是要拿冰袋敷吗?”
  “嗯,冰的作用是为了凝固你的血管,让脚不会太肿,并没有活血化淤的作用。”
  唐彼得把陈真佳子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脚踝处已经肿成了馒头大小,幽幽地泛着青。
  唐彼得也不说话,把她的脚放稳,让外侧朝上,点燃了打火机,飞快地把火往满碗的酒精里面一探,砰的一声,碗里蹿起蓝汪汪的火苗。(接下来的细节需要技巧,普通读者请勿轻易模仿,以免烧伤烫伤!)
  蓝色火光散发着吸引人的热气,看起来很美,可是把手放在上面,还是会让你皮开肉绽。
  唐彼得的动作异常迅速,手指往碗里一伸,瞬间又拿回来,手上沾了酒,酒上着了火。他用蘸了火酒的手在陈真佳子的伤处涂抹,轻轻拍打,随后又去蘸火。
  一次又一次,再一次……火酒挨着皮肤的一刹那,是有些微微发烫的。不过真佳子觉得这烫意并非在脚上,而是在心里。
  如果说酒挨着皮肤很烫,那么伸手去取火的手指,该有多烫?
  “烫吗?”真佳子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醉意,话语也有些醉意了。
  “还行吧!”唐彼得的话总是那么大煞风景。
  酒烧了一会儿,自然只剩下水,就灭掉了。
  唐彼得又倒了一碗。
  弄到第三碗的时候,他说:“看,脚踝已经开始消肿了。”
  “呃……是吗?”真佳子这才想起来,“哎呀,还真是消了。”
  实际上,随着淤血化开,不只是肿消了,痛感也降低了很多。
  “好了,接下来就是回去静养。火酒有点危险,你不要随便尝试,每天用热水敷两次就行了。”唐彼得站起身。
  “嗯,谢谢。怎么,你要下逐客令了?”真佳子不易察觉地微微叹了口气。
  唐彼得没说话。再过一会儿,老婆怎么也该回来了,看到自己在摆弄陌生女人的脚,只怕是又要闹了吧。
  真佳子盯着壁橱上他和她的照片,说:“做你太太可真幸福。”
  唐彼得本不想说话,可惜没忍住:“哦,说起来,刚才那男人是你男朋友吗?”
  “是的。”
  “以后选男人,可要留点神。”
  “呵呵,他人还算行,除了脾气太差。”真佳子苦笑着,“像我这样离了婚带着孩子的女人,找谁都不容易。”
  “也许吧。”他说,“多想想孩子吧。你还年轻,又漂亮,总还是会找到好人的。”
  “谢谢你。”真佳子见他时不时就抬头看表,心知自己也不能久留,“冒昧地问一句,我能再和你见面吗?”
  “呃……这个……可以吧……”
  “我到哪里能见到你?总不能来你家……”
  “每周六、周日,如果不忙别的事,我会在麦瓦咖啡馆,西三环边上,很好找。”
  “麦瓦咖啡馆?多奇怪的名字。唐彼得,你自己的名字也洋味十足。”
  有什么法子呢?彼得想,这是前任老板定的规矩,好几年下来,自己也习惯了。为了纪念自杀的前任老板,他不愿意给咖啡馆改名字。
  “好了,我要走了。”真佳子把脚伸进高跟鞋,勉强站了起来。
  “嗯。”彼得心想,赶紧走吧,最糟糕的就是在门口被老婆给堵上!
  不过,当他瞥了瞥真佳子那依然有些肿胀的脚踝和足足十厘米的鞋跟时,他说了句“等等”。
  他蹲下身拉开门口的鞋柜,在里面翻找了一下,从最里面掏出一双奶白色的平底鞋。
  这双鞋有段时间没穿过了,上面蒙了一层土。“唉,”他说,“这还是五年前老婆过生日的时候,我给她买的。牛筋底的,很舒服,现在市面上可找不到这样舒服的鞋子了。她穿了几年,过时了也就不穿了,估计你拿走她也不会察觉的。”
  “哎呀,谢谢。”她再次感激地望着他。
  “稍等,我给你擦擦。”
  真佳子觉得晕晕乎乎的。眼前这个男人,几乎什么都好。如果这双鞋能更美一点,如果他的审美情调能高一点,那他就是真正的完美无缺!
  当然了,经历过感情危机和婚变的真佳子也懂得现实生活的残酷——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像唐彼得这样沉默寡言、实实在在的男人,才是天底下最难找的好男人。
  虽然在赶时间,唐彼得还是认真地把鞋擦干净。至少对一个男人来说,看不到土,那就算很干净了。
  真佳子把鞋换上,又把自己的高跟鞋用塑料袋装好。
  “我走了。”她依依不舍。
  “我送你下楼。”他说。
  ……
  饭馆里面,麦涛和艾西还在吃吃喝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实在是太他妈难吃了,谁让他俩专挑没人的店!
  起初两人都很饿,所以狼吞虎咽,微微填饱了肚子,就谁也吃不下去了。
  看着剩下的菜远比吃掉的多,麦涛笑了:“唉,我说老兄呀,你是个挺奇怪的人。”
  “怎么说?”艾西点了根烟。
  “你跟一个人很像。”
  “哦,谁?”
  “艾莲。”
  “那是谁?”
  “一个作家,就是主持人说到的那个自杀的人。”
  ……
  嗯,你瞧瞧,车到山前必有路吧,我欲擒故纵的本事更上一层楼。艾西心里窃喜,表面上却仍然揣着明白装糊涂。
  “看,他姓艾,你也姓艾;他写书,你也写书;他做心理咨询,你也做。这不是很相似吗?”
  “嗯,确实是,不过我可不打算自杀。”艾西冒险把话题推进了一步。
  麦涛立刻陷入了沉默,隔了好一会儿,端起酒杯又放下,放下后又拿起来,最后才说道:“对于他的自杀,其实我也是能理解的。”
  还好,人家没有翻脸,艾西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下一次自己可不敢胡说了。
  “是吗?”他又拿出了原有的架势,人家不说,他就不问。
  “当然,这都是过去的事了。”麦涛给自己打了个圆场,“其实也正是因为他,我才放弃犯罪心理师这个行当的。”
  “嗯,很有前途的工作,放弃了不可惜吗?”
  “说不上。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自己不配做这行了。”
  “天底下又有几个人真的配?”
  麦涛冲他感激地笑笑,“嗯,话说到这里,实不相瞒,我也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一年过去了,这话我还从没和别人说过。艾莲陷害了一个人,随后自杀。为了维护他的名誉,我没对外界提起。这就意味着,我让一个无辜的人坐了冤狱。”
  这显然大大出乎艾西的预料。沉吟片刻,他忽然把烟头狠命地往地上一扔。
  “既然咱们投缘,那好,麦涛兄弟,有件事我也就不瞒着你了。请问帮艾莲处理遗产的律师,是不是叫古德曼?”
  麦涛的血液瞬间凝住了:“你……”
  “呵呵,别急,你听我慢慢讲。”
  艾西心说:老家伙,你敢玩我,今天也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艾西有个非常古怪的性格特点——他几乎是别人眼前摆着的一面镜子,不讲感情,只会对别人的行为作出反射:你拿我当朋友,我就是你的朋友;你敢算计我,我就是你的敌人……
  6
  他静静地开了口,告诉麦涛自己是古德曼律师安排来的。
  然而话一出口,他又感到后悔。等一下,自己是被古德曼安插来的,这样的结论,毕竟仍然只是推论,并未得到证实。虽然如此小概率的巧合非常罕见,但终究不能排除它的存在。
  假如,只是说假如,古德曼并没从中做过手脚,那么自己的报复岂不是太小肚鸡肠了吗?
  艾西这样想着,立刻失去了将事情曝光的乐趣。他有些嗫嚅,迟疑了好半天,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无奈麦涛被吊起了胃口,一个劲地追问,他也只能如实作答。
  一个优秀的讲故事的人总是善于编造的,艾西既然已经后悔,也就不好把一切责任都推到古德曼头上。他把事情的顺序给悄然调换了。他说是出于为自己公司宣传的目的,才拜托古德曼搞到嘉宾证的,多少也算是给好人律师遮掩了一番。
  一个好的讲故事的人,同样也要具备善于总结的特性。这一天,从中午到晚上,出现了太多的人,混杂了太多的细节。而这些细节,由于与《犯罪心理师》中所记述的一年前的案子有关,所以在这里我有必要将部分线索作出整理和总结,以免读者感到莫名其妙。
  迄今为止的线索整理如下:
  艾莲为何人?
  现在的艾莲已不知生死,假如他还活着的话,应该三十五六岁,曾经在写作圈里摸爬滚打了好几年,一直只是维持着温饱水平而已,直到二十八九岁的时候忽然走红,开始积累着相当一笔财富,具体包括房产、存款和经营有方的咖啡厅。这在遗产的描述中表示得很明确,具体是否还存在其他隐匿的遗产,就不得而知了。
  艾莲作为遗嘱人:
  自杀未遂,似乎是艾莲意料之中的事情。于是在自杀之前,他便开始盘算着遗嘱的事情。受益人有两个,一个是麦涛,现在正坐在艾西的对面;另一个是唐彼得,在这天晚上,刚刚救助了一个女人,并帮这个女人擦了脚。遗嘱的内容十分扭曲,就好像艾莲充斥着隐隐的恶意,但在现实之中并未引发遗嘱纷争,至少麦涛和唐彼得现在都活得好好的。
  两个受益人:
  作为受益人之一的麦涛,似乎很早就和艾莲相识了,且师从艾莲,虽然这关系并非正式的,但在媒体的口中也有提及。另一受益人唐彼得似乎也与艾莲关系密切,因此继承了咖啡厅。不过有趣的是,麦涛和唐彼得并不认识,天知道艾莲是不是早就算计到了这一步?
  艾莲的罪案:
  艾莲曾经犯罪,确切地说,他杀了几个人。是的,不是一个,不是两个,而是好几个。然而他却并未受到法律的追究,据推测,也正是犯罪事实导致了他的自杀未遂。即使他没有死,他的爱徒麦涛也没有揭穿他犯罪的事实,虽然这会让无辜的人遭到牢狱之灾,可见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艾莲在自杀未遂后不久从疗养院消失,至今踪迹皆无。
  关于遗嘱: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如前面第二条线索所说,艾莲的遗嘱总给人不怀好意的感觉。然而不!》怀好意,却又如《人!》此慷慨,就更叫人!》匪夷所思。艾莲的!》遗嘱规定,麦涛和唐彼得必须得到属于他们的遗产,并具备相应的遗产互相继承权,遗嘱方能生效。
  古德曼律师:
  古德曼本来只是处理遗产的律师而已,可狡猾的艾莲将他也列为受益人。这意味着,只有古德曼律师确保其他两名受益人得到完全的利益之后,他才可以继承一笔庞大的律师费。这种三角关系使得古德曼进退维谷。
  关于艾西:
  艾西与艾莲并不相识,与遗嘱也毫无关联。他认识古德曼,听说了遗嘱的事情,随即当晚见到了麦涛,与他交上了朋友。除此之外,艾西仍然与核心事件没什么关系,他安心地开着咨询中心,做着他的老板,顶多出于好奇,想了解一下内幕而已。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他在短短的一天时间之内,就与两位遗嘱人亲密接触。这是否意识着,在不久的将来,他也会见到唐彼得?
  事实上,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艾西在不久的将来的确见到了唐彼得,而他在本案中也将扮演举足轻重的角色。只是现在,他还全然不知。
  艾西既然话一出口,那就不得不说下去。他很巧妙地耍着心理花招,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他说是自己好奇,想要见见麦涛,才拜托古德曼律师这样做的。
  伟人说过,革命同志要善于批评和自我批评,艾西就是个中好手。他极力地作出自我批评,却不去批评别人;他一个劲地向麦涛道歉,还自罚三杯酒,反倒弄得对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得,得,哥们儿,不至于的。”麦涛也赶紧陪着他干了几杯,“换作是我,八成也有好奇心吧。没事,这一篇算是揭过去了。”他嘴上这样说,却还有些眉头不展的架势。
  艾西心想:行!自己算是洗干净了,倒霉的还是古德曼。
  艾西作着自我批评,绝口不提古德曼的错误。然而他不说,不代表麦涛不会想。
  麦涛可不傻,他立马对古德曼律师产生了反感。首先,无论如何,作为律师,古德曼不该泄露自己和唐彼得的身份;其次,泄露也就罢了,干吗还安排别人来见我;再次,见我也就见了,干吗还要唆使媒体将我一军!这是不是有点蹬鼻子上脸?!
  他虽然生气,却也不好当着别人发怒,更何况艾西还一个劲地劝:“人家古德曼律师也不容易。你迟迟不继承房产,人家律师就拿不到巨额律师费嘛。”
  这与其说是劝架,还不如说是火上浇油。麦涛本来并不知道古德曼也是受益人之一,这下子算是曝光了。
  …文…只有一件事艾西算错了。他本以为麦涛情急之下会透露点信息出来,可对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个劲地喝闷酒。
  …人…“要不,”艾西召唤老板要结账,“今天也不早了,咱俩各自回家歇歇吧,累了一天了。”
  …书…“哦,好,好。”麦涛抢着结账,被艾西拦住了,“一顿饭钱,就别客气了。再说,就当是兄弟我给你赔个罪,真不好意思了。”
  …屋…哥儿俩站了起来,走出饭馆,又沿街溜达了一阵,这才告别回家。
  天黑得可以,阴沉沉的,不像是乌云,倒像是压了一坨黑黢黢、黏糊糊的肉,叫人透不过气来。
  这样的天气也正如麦涛的心情——辞去了犯罪心理师的工作,本来宁静的生活眼瞧着就要翻天覆地,他心里不是滋味。
  艾西倒是没啥,高高兴兴地回了家。这一天内,制伏了绑匪,上了媒体,又结识了麦涛,可谓收获多多。他到家洗了澡,跟他家的宠物狗雪糕玩了一会儿,就呼呼大睡了。
  好好先生唐彼得仍然还不知道其他遗嘱受益人的底细,他今天也没见过谁,除了自己救助的那个女人。他送她出去,然后老老实实地等老婆回家,免不了还有些心怀忐忑,怕老婆看出破绽来。
  至于倒霉的律师古德曼,被人家卖了,自己还浑然不知呢!正因为不知道,他今晚也能睡个好觉了。
  这漫长又忙碌的一天总算是落了幕。半夜里好不容易憋出一阵暴雨,降雨量可谓惊人,不过并未吵醒他们。各怀心事的他们这一夜睡得死死的。
  直到第二天,命运发生交互的四人继续不辞辛劳地扮演着他们各自的角色,直到他们死去,或者看着别人死去。
  第三章 附骨之疽
  1
  第二天早上七点,一位高大的、文质彬彬的、戴金丝边眼镜的男人,来到一扇钢灰色的大门前,刷了卡,推门而入。
  “哟,水哥,您今天来得够早的啊!”坐在门口的穿制服的人冲他打招呼。
  “嗯,早啊,小刘。今天有什么急活儿吗?”他问道。
  “可能有吧,我也没问。昨儿晚上不是娟姐值夜班吗?您问问她。”
  被称作水哥的男人点点头,风驰电掣般地通过前台,转了个弯,在储物柜里换了身蓝白色的大褂,锁好柜子,继续向里走。
  又转过几道弯,经过几扇门,他都没进去,而是径直走向最里侧的那扇大门口。
  里面有个女人赶紧帮他开了门,“水哥!”女人亲切地招呼他,“谢谢您来这么早。”
  “不碍事的!”水哥笑笑,然后急切地走向他小小的金属办公台,拿起杯子。
  “您慢点儿,我给您沏好茶了,小心烫!”娟子微笑着,垂手而立。
  “嗯嗯。”水哥往杯子里吹吹气,“不烫,正好。”呷了一口,他说道:
  “行了,你家里有事,赶紧走吧。”
  “谢谢水哥帮我顶班。”娟子还在客气着,“走之前,我得说一下,您来之前,他们送来一具尸体,您就帮我处理一下吧。”
  “嗯,行,你走吧。”水哥一心品茶,没动地方。
  是的,这里是停尸房,B市警察局的停尸房。水哥一面喝茶,一面抬起头,瞅了瞅盖着白被单的尸体,一眼便瞧出来,那下面盖着的是一个女人的尸体。
  “那好,我走了。水哥,就麻烦你了啊。”娟子准备离开,在门口处停了一下,又补上一句,“水哥你今天养眼了,姑娘挺漂亮的。”
  水哥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死人有什么好看的!”继续喝着水。
  水哥的名字里并没有一个水字,只因他太爱喝水,喝水太多,而且经常只在停尸房里喝那么多水,别人才亲切地送给他这个外号。其实私底下,他还有另一个不太雅观的外号,叫作“傻大黑粗”。当然,这称呼过于难听,也只有队长级以上的人物在揶揄他的时候,才敢这么叫一下。
  可什么叫作傻大黑粗呢?
  水哥经常替人加班,所谓经常,当然也不可能太多,因为法医的工作实在很辛苦。但记录显示,他帮别人加班的次数是最多的,而且不计回报。同行给他送些礼物,他总是笑呵呵地说“哦,没事,我都有,不要了”。实在推不过去,这才收下。水哥如此人品,被称之为“傻”!
  “大”就很好理解了——水哥的块头大,个子大,眼睛大,嘴巴大,甚至连鼻孔都很大,还好不是朝前翻着。这一点和时下常在媒体见到的某姐还是有所不同的。
  “黑”也很好理解。他的肤色就是很黑,特别是在停尸房这个时常铺盖着白被单的世界里,他显得更黑。
  最后是“粗”,这是唯一值得商榷的特点。的确,他的手很大,手指头挺粗,不过干活的时候常常粗中带细,专业技能很强。可是他的手指头还是具有标志性的粗大。
  于是,私底下警察们聊天的时候,常说他“傻大黑粗”。当然,见面的时候还是要毕恭毕敬叫一声水哥的。
  为什么他那么爱喝水呢?水哥自己有个解释:“因为我以前抽烟很凶,总叫渴。”
  “可你不是戒烟了吗?”
  “是啊!”傻乎乎的水哥没转过弯来,“警察局那么大,停尸房又不让抽烟,我每次出去抽烟,要花好长时间,不戒等什么呢!”
  “不是。”警察嘿嘿地乐,“我是说,戒烟了,为什么还要总喝水?”
  “……”水哥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大概喝水早就成了他的一种生活习惯了吧。
  几分钟的工夫,水哥喝下了一杯热茶,站起身,搓搓微微出汗的双手,向停尸床走去。
  被单之下果然躺着一具女尸,看起来很年轻,三十岁上下的模样,面容姣好——至少从死人的角度来说,这就算很不错了。不用多说,您也能想到他们平时见到的都是什么样子。
  尸体平躺在床上——送到这里自然都是这个模样,身体左侧有明显的尸斑,自然是弃尸之后形成的。尸体呈轻度僵硬,看来死亡时间不久。水哥抄起娟子留下的验尸表格,上面只记录了一些最基本的项目。尸体温度显示,这女人死了有八九个小时。
  女尸的衣服还没有褪下,确实是自己上班之前被送来的,娟子几乎来不及作什么处理。
  对于男人来说,脱女人的衣服没准是件挺痛快的事儿,可是脱女尸的衣服,无论是不是男人,都有些痛苦。水哥对此习以为常,心里还免不了泛起一丝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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