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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君-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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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君登时瞪大了眼,心道自己这般小心,从未让刺着指头的血落到那丝绸上,怎会见着血?待得认真一想,忽的脑中如钟鸣般一震。
  前些日子,昔时曾在自己房里待过,似乎也碰过这篮子里的绣样,这血迹……大约是那个时候沾上的。
  想到这里,她心头对昔时恨的直咬牙,又恨自己疏忽大意,没有多看几眼就奉上去了。
  听君只得上前,对那管事的姑姑恳求道。
  ——此次是我太过粗心,不过……东西我是在正月前便绣好的,应当是旁人划了口子不慎落在上头的。求姑姑帮我去夫人面前说些好话罢。
  她急急比完手势,又往怀中掏了一贯钱出来,王姑姑盯着那钱瞅了瞅,鼻中冷哼:“你不先认认自个儿的错,倒把事儿赖‘旁人’身上去。我如何帮你说好话?夫人那会子可生气得很呢,差点没把我也一并料理了!你说我与你什么仇什么怨,为得你这事儿,我还要受牵连。”
  花开瞧不懂她比划的意思,故而在旁边也不好意思接话。听君此刻慌得手心发汗,也不晓得如何是好,只把那钱塞到王姑姑手里,还没等她动作,王姑姑就把钱推开来。
  “你甭求我,这事儿我可帮不了你!夫人发了话了,你自去管事儿处领银子走人罢!”
  听君听得她如此言,只觉五雷轰顶,当即腿上发软,她摇头垂泪,心中纠紧,对着王姑姑就跪了下来。
  “你跪我?跪我也没用。”王姑姑哪里管她怎么求,甩了手就冷笑道,“你若是有能耐,求求你家主子倒还有希望,你不是成日里媚得三少爷这般向着你么?眼下又来求我作甚么?”
  闻她嘴里这般轻薄之话,听君愈发心头难受,她咬着牙拼命忍泪,却仍旧跪在地上低头不起。
  王姑姑见她这般,又是气又是得意,正将还要说话,背后忽听得有人淡淡开口:
  “说的是,我也觉得她来求我比求你管用一些。”

  第12章 【窈窕淑女】

  王姑姑和花开听得来者声音,骤然吓出一身冷汗,匆匆回头,却见得是秋亦站在背后,也不知他是几时来的,王姑姑忙垂了首,恭敬道:
  “三少爷。”
  秋亦略一点头,只问她道:“是夫人说了要撵她的?”
  不等王姑姑回答,花开就抢她一步一本正经道:“是夫人说的,这听君弄脏了给二小姐准备的绣样,夫人说‘太不吉利’,还是让她出去得好。”
  秋亦理都没理她,仍旧问着那王姑姑:“夫人要撵我的人,也不知会我一声?”
  “这……”王姑姑思忖了一番,犹犹豫豫地解释,“大约是夫人正在气头上,所以……未想到这一层。”
  “哦……”他意味深长地颔了颔首,“既是在气头上,这话,恐也当不得真。”
  听他口气清淡,王姑姑正在点头,点着点着方觉得哪里不对,望着他不明所以:“啊?”
  秋亦只看了她一眼:“你们两个,大老远跑到我院子来可还有别的事?”
  “没、没别的什么事。”王姑姑和花开对视了一眼,遂答道,“只是前来给她传个话儿。”
  “没别的事,那你们还不走?”
  “是是是……”王姑姑忙不迭应着,却又瞄了瞄听君,迟疑道,“可这丫头的事……”
  秋亦淡淡道:“要不要撵她,我自会向夫人问明白。用不着你来操心。”
  因瞧他已如此说,王姑姑自不敢再插话,小声附和了一句,便拉了花开默默退了下去。
  眼见她二人走远,秋亦这才走至听君面前,看她双肩微抽,隐隐有啼泣之声,不由皱着眉摇头道:“人都走了,你还跪什么?”
  听君仍是低着头也不敢起来,只将手一摆。
  ——此次奴婢犯了大错,量来夫人不会原谅我的。
  秋亦看她这般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你也说了她不会原谅你,那你就是在这里跪上七天七夜也无用。”
  “还不起来?”
  闻得他言语里略有不耐烦之意,听君只好缓缓站起身,却依然垂首不敢抬头。秋亦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倒也是倒霉的很,我怎么就没见旁人遇上这些个事儿?偏偏你一天到晚,接二连三的。”
  她心里郁结,心道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自打进了山庄来伺候他开始,仿佛所有晦气都在这两个月用光了似得。
  “我看这庄子里瞧你顺眼的人也没几个了。”思及那日书房内金钗所说之话,秋亦不禁冷笑,“我救得了你一回两回,终究救不了你一辈子。横竖你也不是个省心的人,依我看,你出去倒比在这里强,往后便自求多福罢。”
  听君咬了咬下唇,想他也的确替自己解了多次围,说到底怪是自己不争气,赖不得别人什么……
  她静静点了头,豆大的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一想到出了山庄,便再无处可去,无家可归,心里登时纠紧难受。
  秋亦本转身要走,没迈出几步,却听她在身后一阵一阵抽咽,那声音细细软软的,像是瓷器破碎一般,零零落落。
  他停在原地,踟蹰了半晌,微微偏头,道:
  “不过就是被撵出去,犯不着如此伤心。与其在此处受气,倒不如寻个安静地方一个人自在些的好。”
  听君只抬起头来看他背影。
  当初舅母将她卖了来,便是不欲留她在家。这次若是被赶了出去,想来也没脸去找他们,自己又能何去何从?他只想着一个人自在,哪里想过她处境的不易。
  秋亦听听君仍旧啜泣,回身来看时,正对上她一双哭红了的眼,看她立在那里,悠悠伸出双手来,搭成人字。
  ——三少爷,我在外……已经没有家可以回去了……
  他微微怔了一瞬,随即又皱眉。
  “你爹……”忽的想到那一日她曾提及过的事情,秋亦又改口,“你娘呢?”
  听君只摇了摇头。
  ——娘亲早已过世。
  “就没有什么别的亲戚了么?”
  她抿着唇望了他一眼,又默然垂下头,一声不吭。
  气氛僵硬了少顷,才听秋亦甚是无奈地嗟叹。
  “罢了罢了,你且先回去便是,夫人那里,我去替你求求情。”
  听君双目瞬间一亮,连连向他鞠躬施礼,最后竟作势又要跪下去,秋亦忙一把扶住她:
  “你先别急着谢我,我帮你说话,不代表她就应允。若是届时夫人那边不松口,我也没办法。”
  听君含着眼泪,笑着朝他点头。阳光下,显得她眼圈略有些肿,不知是不是上回得病的缘故,秋亦只瞧她身子比之前愈发消瘦了。
  “你也别再哭了,我房里眼下没事,自己回去休息罢。”
  听君正手忙脚乱抹着眼泪,心里感激不尽,因听他这话,却只摇头。
  ——少爷,我还是在院子里候着为好,总不能再让人家看着我这般懒散。
  金钗不喜她,花开也瞧不惯她,秋亦房里的大丫头小丫鬟没一个看她有好脸色,说到底也都是因为他啊……
  秋亦哪里想得这许多,看她拾了剪子继续回了花园里剪草木,自也没多说什么,转了步子往秋夫人住处走去。
  *
  且说当时见得那绣品,秋夫人也是一时气急,之后倒没放在心上,听得秋亦不咸不淡的来找她要人,便就随口答应下来。
  不过虽是免了出庄子,但最终还是要罚的。山庄偏院有个祠堂,正巧有些时候没有打扫了,这活儿说大也不大,可只听君一人去打理难免还是累了些,故而旁人知晓,倒不曾多嚼舌根。
  那此后过了两日,庄内过年时候堆积的大小事务皆料理完毕,那朱管家便早早的跑来催秋亦有关去那苏杭查账一事。
  “杭州那边有我们的几家当铺,除此之外,这……还有两家酒馆和三家米粮铺子。那米粮和酒水倒还好,就是当铺上头的账,几次都对不上,这回三少爷去了可得好好查一查才是。”
  也不知听没听进去,秋亦淡淡答道:“知道了。”
  “哦,对了,三少爷这次去,还是带几个随从吧。车马我已派人置办了最新的,这小厮仆役嘛带两三个去,丫头也可带一两个,路上也方便伺候。”朱管家板着手指一个一个的数。
  秋亦却是听得不悦:“不过就去一趟杭州,带这么多人做什么?只一个小厮便是。”
  “呃?这……”
  朱管家正欲开口说什么,那书房外忽走来一个人,脸还没见着,就听他嚷道:
  “秋亦,你可在?我有话跟你说!”
  昔时一脚踏进房门,迎面就看得朱管家站在那儿,他忙换上笑脸,颇为有礼地抱了抱拳。
  “你们在谈正事?那我就……”
  “哦,不必不必。”朱管家忙笑道,“我和少爷也说得差不多了,君公子既有事,我就不便打扰,先行告退。”
  面带微笑目送朱管家离开,昔时转过脸来,就不客气地往那桌前一坐,端起茶就喝。
  秋亦皱着眉看他,冷声道:“你这伤倒是养得挺好,瞧着这般有精神。”
  “那是,还不是亏得你家伙食好。”
  昔时向来不要脸惯了,秋亦也见怪不怪,只把手里的书关上,闲闲问他:“说罢,你吃饱喝足了,眼下又有什么事?”
  “哎……其实,也没什么事。”昔时腆着脸放下茶杯,凑上去对着他谄媚道,“就有一件极小极小的事儿,想请你帮个忙。”
  秋亦轻抿了口茶:“说。”
  他靠在椅子上,微微一笑:“我想问你要你房里的听君……不知你肯不肯赏这个脸,给我。”
  秋亦一口茶水含在嘴里,锁着眉头隔了许久才咽下,他面无表情看着对面的昔时:
  “你从我这里要走的丫头,还少了么?”
  “这个丫头不一样。”昔时轻轻抓了抓耳根,斟酌道,“至少我觉得……我对她的感觉和对别的那些姑娘是不一样的。”
  秋亦把茶杯往桌上一掷,声音冷硬:“你既知道她不一样,何苦还要害她?”
  “什么话啊。”昔时不满地敲了敲桌面,“怎么跟着我就是害她了?”
  秋亦一声冷哼:“你家中那一群姬妾还不够她受的?人家好端端一个姑娘家,凭什么跟着你回去受气?”
  “我……”昔时心知说不过他,盘算着要不要夜里自己把人掳走算了。
  “那你到底给还是不给。”
  “这事,我做不得主,全看她的意思。”秋亦低头去拿那盖着刮茶水里浮着的茶叶,淡淡道,“她若是答应跟你走,你又肯给她赎身,我自然不会阻拦。”
  见他这么一说,昔时倒是宽心了:“呐,这可是你说的啊。”
  秋亦喝着茶略一颔首。
  他忙站起身来,口气仍旧怀疑:“那我现在便去找她……你到时可别反悔。”
  秋亦扬了扬眉:“不反悔。”
  话已至此,看他样子也不像说笑,昔时闪身便出了门,一眨眼功夫已不见人影。
  书房内,秋亦悠然自得地把茶杯盖上,也抖抖衣袍站起来,慢悠悠地往外走。
  今日天气阴冷阴冷的,风一阵接着一阵,地上的落叶洒得满院皆是。听君拿着扫帚正将那枯叶扫到院落的一角去,还没等她歇口气,眼前一花,有人便唰的一下窜到她跟前来。
  “哑丫头,你好端端不在秋亦院子里,怎么跑这里来了。叫我好找。”
  听君稳住身形,抬眼一看来人是他,登时心生无奈,默默退后了一步,低头接着扫地。
  昔时举目四顾,瞧得周遭空无一人,地上只摆了一个水桶,不由把眉一皱:
  “这么大的地方,就你一人打扫?他们秋家也未免太欺负人了。”
  听君仍是没理他,心自暗叹:也不看是托谁的福。
  还没扫两下,昔时却一把将她扫帚夺了过来,扔到一边,听君刚莫名地抬起头来,就听他满眼认真道:“你不如跟我回君家堡罢?别在这儿呆着了,我保证你每日吃得好穿得好,也不必做这些活计受这些累。”
  听君蓦地一怔,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不可置信。
  ——公子你开玩笑的吧?
  “我像是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么?”他面色肃然,伸手握着她双肩,眸中清澈,“你跟我走吧,我定不会像秋亦那般,定会对你好的。”
  “……”
  听君被他这言语惊得脸上绯红,平生还未曾听人如此直白的道出心思,正迟疑间又想起秀儿那夜提醒的话。当即恍然——他大约对旁人也是一样的说辞,当不得真。
  “如何?”看她迟迟没有回答,昔时略有些急躁地又凑近了几分。
  听君只得扳开他的手,轻叹口气。
  ——多谢公子赏识,不过……我想我还是留在山庄里比较好。
  “为何?”昔时倒是奇怪,“我君家府上也不比这里差,届时还能有下人伺候着,总比你留在这里服侍别人的好。”
  听君摇了摇头,将手抚上心口。
  ——至少在这里,我会觉得踏实一些。
  “踏实?”
  不等他再问,她俯身便提了水桶,往后院走。
  “诶——”昔时本想追上前,余光见得秋亦就靠在不远处的樟树下,一脸看好戏的神情,他咬了咬牙,负气走过去。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跟我走?你是不是跟她说了些什么?”
  秋亦冷冷一笑,哼道:“我才没这功夫管你的闲事。”
  “那她……”昔时左右想不明白,“我就纳了闷了,你家这破地方有什么好的,还让人家一个人清扫祠堂,若是我早就不干了!”
  秋亦自那树干上离开,拍了拍衣袍,淡淡道:“也不看,是谁害的。”
  昔时听他这话里头古怪,扬眉奇道:“难不成又是我?”
  秋亦很是赞许地看着他:“不然呢?”
  “我……”他一句话噎了一半,不知怎么接口,最后只忿忿道,“我就不信了,这世上还有我弄不到手的女人。”
  秋亦微微皱了一下眉,侧目望了他一眼,昔时神色间尽是轻蔑之意,嘴角微扬,不由就让他想起几年前在他府中见过的一个女子……
  空洞的双目里,什么也瞧不见,清清冷冷的一片。
  不由自主的,就觉得心底里生出些许寒凉。
  秋亦鼻中冷哼了一声,再没看他,转身就往回走。

  第13章 【欢喜冤家】

  这日夜里,昔时睡得并不好。
  倒不是因为听君不肯跟他走,反而是秋亦那席话令他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往事来。
  他从前……
  的确是负了不少人。
  那年八月,白露未晞,秋风萧瑟,红绡帐暖。
  是他亲手,毁了两个人的一生……
  辗转反侧了一晚,直到天边吐白,朝阳初升时,他方迷迷糊糊醒过来,掀开被子披了外衫就急匆匆往外走。
  步伐倒是分毫不紊乱,径直朝秋亦的院子里行去。
  早间气候还有些微凉,院中只一个粗使丫头在那儿给花木浇水,昔时倒也没正眼看她,举步就要往屋里走。
  “秋亦?你起了没起?”
  “秋……”
  他推开屋门,里头却一个人也没有,被衾叠的整整齐齐搁在床上,桌上的茶杯也不曾被动过,昔时正惊愕间,那外头的丫头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
  “君公子,我们少爷一早就走了。”
  “走了?”这才辰时不到,他莫不是天不亮就启辰的?“那他去了哪里?几时回来?”
  丫头依言回答:“三少爷是去杭州查账,大约也要走个十天半月罢。”
  昔时皱着眉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步,忽而又欣喜起来。他不在倒也好,明日便找个由头把听君带回去,管这许多呢。
  想到这里,昔时转过身又去问那丫头:“那你可知道听君住在何处?”
  小丫头刚把花盆儿搬了位置,听他这么问,方支起身子来:“公子要找云姑娘?
  “可巧了,三少爷出门,叫她随行一块儿去,只怕现在已经快到三里店了吧。”
  昔时蓦地一愣,随即咬牙切齿道:“他还把听君带走了?”这举动倒像是特意防着他似得。
  “是啊。”小丫头答得理所当然,偏头又补充道,“我们少爷还说了,公子伤势既已好了,就早点家去吧,咱们庄子里饭钱贵着呢,一顿都要好几两,怕以后公子还不起。”
  昔时嘴角狠狠抽了几下,只觉得这小丫头眼里尽是嘲笑的神色,他不自然地走了几步,行至那树下,伸出拳头来往那树干上一砸。顿时,落叶纷纷。
  好你个秋亦。
  真够朋友啊!
  *
  百里之外的凉茶摊子上,秋亦没由来的打了几个喷嚏,旁边的听君忙放下筷子倒了茶水给他。
  ——公子没事吧?是不是早间着了凉?
  “没事。”秋亦不耐烦地将她挥开,“大约是方才起的冷风,不必小题大做。”
  她闻得此话,只好又低头去安安静静吃馒头。
  昨日天气不好,不想今天倒是阳光明媚。
  茶摊里头食客不多,早点不过是一些粗茶淡饭,秋亦吃了几口便就没动了。驾车的老伯和那小厮却是嘴口没停,吃得狼吞虎咽。
  因秋亦害怕麻烦,最后只要了两个人跟着,原本朱管家吩咐随行的其他仆役都在半途被他打发走了。
  可这听君却是毫无症状大清早被他拎起来的,按理说原没打算带她上路,也不知是什么缘由突然就改了主意。
  旁人不敢多问,她自也无法多言,想想横竖在庄里待着惹人不快,这般出来透透气也好。
  “三少爷。”小厮去马车上瞧了一瞧,走到他跟前笑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启程了。”
  “嗯。”
  秋亦抖抖袍子起身,没走几步,忽而问他:“去往杭州,需得几日?”
  小厮思索了一会儿:“大约三日。”
  “太慢了。”他听罢,就摇头,“你叫那车夫驾车快一些。”
  “是……”小厮虽是应着,可目光却不禁落在听君身上,迟疑着问道,“那这……这听君她……”毕竟车只有一辆,按理说她非是通房的丫头并不能上车,何况秋亦最不喜和人同坐一辆马车,可再雇一辆又不妥当,想到这里小厮和听君心中皆是为难。
  不料秋亦倒答得简单:“她随我一同上车便是。”
  听君略有些讶然地看着他,犹豫着伸手指了指自己。
  秋亦瞄了她一眼,淡淡道:“难不成你想跟在马车后面跑么?我倒是不介意。”
  “……”
  眼见他已掀了幔子坐进车内,听君也随即跟上去。她已许久未乘过马车,一脚正踏上车沿,里头却有人伸了手出来,她看着一愣,而后也轻轻将手递过去。
  车内软椅铺的整齐,前面的桌上摆着茶具,大约是备了手炉的缘故,温度格外暖和。
  秋亦便在他对面坐着,见她进来,尚未坐稳,就把手边的炉子塞到她怀中。
  “这东西太热,你抱着就是。”
  她手上原本冰凉,蓦地就觉得捧了一手的暖意,听君正抬起头来想要谢他,秋亦却闭了目,笔直地靠在那软枕上,似乎是在休息。见得如此,她亦不好再打搅,正好起得太早,现下瞧他睡了,自己也有些许困倦,于是就捂着那炉子合眼小憩。
  车外,小厮和那车夫也已坐上车来,持着缰绳,轻喝了一声,打马驱前。
  马车在官道上不紧不慢地跑着,车身略微动荡,窗外淡薄的阳光也不时照射进来,划出一道灿烂直线。
  黄昏时候,马车在那双凤镇上停了下来。这镇子不算大,不过是去往江州的必经之路,若有走远路的旅客大多会选择在此地住宿一宿。
  小厮去那客栈里头打点好了房间,这才回了车上去请秋亦下来。因住宿的人较多,上房早已客满,再去寻别家,又恐时候晚了一间房也买不到,故而只能将就一晚。
  “公子,您的住处在二楼,小的带您先上去。”
  小厮背着两个包袱,一面引着秋亦往二楼去,一面又道:“公子可先在屋里喝喝茶,这晚膳若是准备好了,小的再给您送进来……姑娘的房间就在公子旁边,我想着也方便照顾。”这后面一句他是对着听君说的。
  三人正走在楼梯中间,那外边忽又来了几个人投宿的,只听来者对那小二喊道:“老板,来三间上好的客房!”
  “啊哟,这位客官来得不巧,咱们店的上房已经没了。不过别的房间也是干净宽敞的,您看要不要凑合凑合?”
  “没了?这才什么时候就已没了么?”
  这声音听着分外熟悉,秋亦不由留神往楼下看去,刚巧那说话的人也不自觉看上来,四目相对,那人惊异之后,又露出笑脸,朝他唤道:
  “师兄!”
  秋亦难得也微微一笑,颔首道:“涉风。”
  白涉风当即几步上前来,大约是许久未见,心情激动万分,连手里的佩刀都握得颤抖,只在那楼梯之下仰头问他:
  “师兄你如何在这里?我只听师父说你回了常德……近日事务繁忙,还没来得及去山庄看望。”
  “不妨事,你才接手镖局,想来腾不出时间。我不过一个人闲人,看不看又什么打紧的。”
  白涉风又是点头又是回身招呼道:“小二,给我安排三间房,要和这位公子近的。”说罢抬起头来又笑着问秋亦:
  “一年不见师兄了……也不知师兄身体可好?”
  秋亦好笑道:“我不残不废的,为何会不好?你也是,回家之后什么不学,偏偏学人家说客套话。”
  “是是是……师兄教训的是。”白涉风抓了抓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师兄既是今晚也留宿在此,一会儿用了饭,我再来寻你,咱们师兄弟二人好好叙叙旧!”
  秋亦唇边含笑,正将要点头,猛然想起什么来,他眉心一皱,问道:“既然你在这里,莫不是……”
  话音才落下,就听那客栈外有人满是不悦地嚷嚷道:
  “上房都没几间还开什么客栈?谁要在你这儿将就一晚了,还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听得这话语,虽口气十分不屑,但那声音却清脆动听,客栈众人皆循声看去,连听君也不由自主朝那门边瞧。
  只见那门口站着个娇小玲珑的姑娘,一身猩红狐狸毛的披风,里着绛紫色的锦缎绣夹裙,星眸闪动,生的明媚秀丽,让人一看去便觉得眼中舒适,心头荡漾。
  听君正瞧得出神,身侧却听秋亦一声冰冷入骨的冷哼,她转目一望,看他一张脸说黑便黑,表情比以往更加阴沉,也不晓得是为哪般……
  “琴琴,你、你怎么跑来了。”一见她走来,白涉风倒比旁人还紧张,忙上去挡住她视线,笑道,“不是让你去马车上等着么?等客房叫他们收拾好了,你再下来,这外头风大,小心别染了风寒。”
  不想,白琴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什么客房?不是上房,干什么住在这里?依我看我们还是换别家客栈吧,这镇子上又不止他们一家,没得让他们占便宜。”
  “诶……”白涉风拉住她,好言道,“你看天色都这么晚了,若是一会儿别家也没有怎么办?咱们明儿还要赶路呢,就将就一晚上吧?”
  白琴没奈何地瞪着他,正要说话,视线却从他头一边儿落在那楼梯处的一人身上,斗然脸色就变了。
  “好哇,我说你怎么死赖着要住这里呢,原来……原来是这个没心没肺的毒舌男在这儿!”
  她一把挥开白涉风,伸手就向秋亦指着。
  后者冷眼一撇,哼道:“若我得知白大小姐今晚也要住这里,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会跑来脏了身子。”
  白琴一咬牙,气得直跺脚:“你!你说话就不能留点口德么!”
  秋亦也没看她:“真不知道是谁先不留口德。”
  “哼,说你没心没肺是给你面子,你还真以为自己的心肝都是红的?我看早黑了!”白琴一面拍开白涉风拉她的手,一面冷嘲热讽道,“成日里只会在外面装得一副清高样子,最后还不是腆着脸跑回家里沾那点富贵便宜,以为谁不知道呢。”
  秋亦正举步要走,听她这么一说,又停下来,怒极反笑:“我这半途跑回家的,自然是比不得白大小姐,从生下来就占着自家的便宜。
  怪不得那日听人说白家小姐过街平白被人打了一顿,我看不是空穴来风。”
  白琴莫名其妙地看他:“胡说八道,我几时上街被人过……”像是意识到什么,她骤然明白过来,恼得满脸通红:
  “你,你竟敢骂我是鼠辈!”
  秋亦笑得阴冷:“这是你自己说出口的,与我何干?”
  “你!——”白琴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偏生这时,秋亦又觉得喉中生痒,忍不住剧烈咳了起来,听君忙上前替他抚背。
  “哼,看吧,老天也是有眼睛的,报应来得真快。”
  “好了,小琴!你少说两句!”白涉风拽着她到跟前,挤眉弄眼地使眼色,低低道,“你看你都把我师兄气病了。”
  “少胡扯了。”白琴听得是一肚子的火,强忍着没揍他,“哥,你怎么老帮着外人说话啊。他那明明是自己有病,干我什么事。”
  白涉风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不和他拌嘴,你会死啊?”
  “会死啊,就看我死了你伤心还是你师兄死了你伤心!”白琴怒气冲冲地背过身去,“我不管,反正要和他住一个客栈,不如让我去死好了!”
  偏偏秋亦听了这话,还要接口冷笑:“说的是,白大小姐什么身份,不是皇宫内院、巨宦富室如何能住得?”
  “你还说对了,我现在就去住那皇宫内院给你瞧瞧,不羡慕死你!”
  白涉风早已是头疼不已,只好推着她往外走:“行了行了,我们找别家住去吧,找别家……”
  推推搡搡总算是把这尊大神请出去了,客栈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秋亦举步就要上楼,看得听君还在那儿愣着,不由气道:“还站着做什么?”
  ……
  她悠悠转过头来,这才随着他往楼上走。
  心里倒是奇怪。
  也不知这两人有什么仇怨,吵得这么厉害……
  *
  夜里用了晚饭,客栈大厅底楼一个食客也没有,掌柜的在那柜台前低着头算账,小二只靠在那柱子边儿睡得十分香甜。
  听君去厨房里要了热水,端上盆儿,取了干净的巾帕,向秋亦房里行去。刚走到门边抬手想要叩门,却闻得里头一阵又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她不禁愣了愣。
  白日里就听他咳得厉害,难不成……当真是病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请大夫来,屋内的咳声渐渐止了,继而就有人淡淡道:
  “老站着,不嫌累么?有事就进来。”

  第14章 【人间苏杭】

  她推开门,桌前灯烛亮着,秋亦却坐在床沿,一手握成拳,放在唇下轻轻咳了两声。
  不知是不是光线太暗,只觉得他脸色并不怎么好。听君把铜盆在桌上放下,望着他半晌,方将一手扣在自己脉门上。
  ——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请什么大夫。”秋亦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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