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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君-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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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不知道呢?”说话的是个妇人,“因说是江陵知府嫁小姐,这几口箱子还算少的,大半的前些天就往常德运来了。”
“啊哟,那可真是壮观。”另一人叹道,“生的好就是好福气,我就从没见过这许多嫁妆。”
“可不是,听说那边欧阳家的二爷也要娶新媳妇了,昨儿还派人来问有没有多的麝香。”
“欧阳家的二爷?他夫人不是前年得病没了么?”
“是啊,这回据说娶的还是北朝的哪个官家小姐呢。”
……
“三少爷?三少爷……”
秋亦微微一愣,回神来看他。
“怎么?”
朱管家甚是担忧地望了他一眼:“您没事儿吧?”
“没事。”他淡淡收回视线。
见他口气冷清,朱管家也不好再问,只把一叠红包放到他手里。
“一会儿到了坟上,且记得把这个分给那几个抬棺人。可莫要忘了。”
“知道了。”
他伸手,将那红包接过来。
天冷风凉,吹得手上微寒。
陈二嫂把那窗户关了,转身塞了几个红包在听君怀里,吩咐道:
“咱家不富裕,可这打点用的银两还是需要的,入了洞房,听那喜娘说完话,就给一个给她;余下的你只管发给欧阳家的丫头。”
听君红着那细绢缝的红包,心不在焉地点头谢道:
“舅母费心了,这些钱,我会还的。”
“诶,还说什么还不还的话。”陈二嫂笑吟吟道,“你照顾好自己就是了。”
欧阳家那边多给的礼金她自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陈二嫂拍拍她肩:“你若没事,去试试那喜服看合不合身。”
“不用,我试过了。”
“那就好,明儿得早起,记得今晚别熬太久。”她又吩咐了两句,便出门忙活自己的去了。
听君仍旧在镜前坐了,那风搁着纱窗,打得树梢唰唰作响,明天大约会下雨吧……
她这样想。
殊不知屋外树上,有人抱着一坛子烈酒在那儿坐了很长一段时间。
昔时闭着眼睛正往嘴里灌了一口,不想还没喝个尽兴,那酒坛竟就空了,他趣意了了地自树上下来,慢悠悠往街上去买酒。
不想还没走出巷子,迎面就撞着个人,听得他“哎哟”一声叫,声音似乎有几分耳熟。昔时却也懒得回忆,偏身一让,接着往前走。
“咦,这不是君兄么?”
昔时迷迷糊糊皱起眉来,盯着那人看了好久,才认出相貌。
“哦,白大少爷。”他懒懒勾起嘴角,“真巧啊。”
白涉风本想说几句话调侃,忽的发现他表情有些异样,手里又提着一壶酒,不由奇怪道:
“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左右又没见着听君,他抓抓耳根,迟疑道:
“云姑娘呢?”
“她?”昔时冷笑道,“你们不是不高兴我跟着她么,眼下不是正随了你的意。”
听他这话颇有些自嘲的口气,以为是还在为那天和白琴争吵生气,白涉风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哪儿的话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琴的脾气,说话口没遮拦的。”
“是么?我觉得她的话也没说错。”昔时靠在墙上,叹了口气。
“我这就是报应。”
“有人宁可嫁一个素未谋面的,都不愿跟我走……我到底是有多不堪?”
白涉风细细揣摩这话,蓦地看向他:“云姑娘要成亲了?”
昔时淡淡一“嗯”,拎了酒坛慢悠悠从他身边而过。
“君兄。”白涉风赶紧拉住他,思来想去,这人虽品行不好,可对听君倒是一片真心,光这么看着他都有些不忍心。
“你别只顾着借酒浇愁,凡事看开一些……天下这么大,难不成还找不到个称心如意的姑娘?”
“我也奇怪。”他转头望着白涉风,眉峰一拧,像是十分苦恼,“你说……我怎么就这么中意她?她和旁人,到底哪里不一样?”
“不是她与旁人不同。”白涉风想了想,敛容肃然道,“只是她于你来说和旁人不一般。你心里头应该最清楚。”
“不过,这世事也讲究因果循环,你这一辈子,也该有个人来治治了。”
昔时扶着额,许久后怅然摇了摇头,继而起身朝街口而行。
不知他想得通还是想不通,白涉风神情复杂地看他越走越远,正感慨万分地颔首嗟叹,猛然间意识到什么,左右一张望,即刻匆匆向城门口赶去。
*
三月初五,桃红柳绿,一春芳意,满面和风,牵系人情。
门外红缎高挂,乐鼓喧哗,一派喜气洋洋。屋里,小丫头正捧着听君的脸,开面画眉,妆奁前三五盒胭脂一并摆开,似乎有些忙不过来。
身后的好命佬于尺素中取了一把檀木梳子,手抚着她秀发,缓缓梳下,不知是不是周遭尽为红色,连她黑发也反着淡淡的鲜艳。
“姑娘都快出嫁了,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老妇笑着拿镜在她面前:“瞧这眉眼,生的和花儿似的,多漂亮。”
铜镜里,那妆容浓郁,朱唇皓齿,神色却暗淡无光。听君犹自用手去抚平眉心,身后却闻得一阵欢笑声。
陈二嫂赶忙跑了来,一进屋便唤道:
“怎么还没盖头?迎亲的都来了,动作快一些。”
老妇和小丫头因听这话,遂飞快将她发髻盘好,大红的三尺盖巾从天而降,顿时眼前就只剩一抹刺目的殷红。
陈二嫂上前挽了她胳膊,小心翼翼扶出大门。
黄葛树旁停着一架大红花轿,欧阳家前来迎亲的还不少,虽说这二公子是续弦,但轿子却还用了八人骄,仅是如此就让陈二嫂觉得脸上很有面子。
她上前把帘子掀开,送了听君进轿。
“姑娘看着点。”
路边围观的人群少不得嘻嘻笑笑,议论不停,陈二嫂向那喜娘对视一笑,后者也点了点头,将帕子一晃:
“起轿了!”
欧阳家府邸,位于正街以北,汉水之东,占地十数顷,华贵奢丽,富丽堂皇。今日那府上装扮得更为喜庆,正堂内喜字高悬,家具摆设一应换新。
厅堂里小厮丫头亦外忙前忙后的跑,不时还去门口迎客。
这次邀请的宾客并不多,但门外站着瞧热闹的倒是黑压压一片人,直把那大门前的街道围得水泄不通。
酒桌上菜没摆齐,只上了几碟点心,白琴百无聊赖地磕着瓜子儿,腹中空空,盘算着一会儿将有什么菜肴可吃。
正闲的发慌,因听远处一声唢呐高响,厅内众人皆往门口看去,一顶花轿悠悠落地,喜娘搀着新娘摇摇晃晃朝这边走来。
一路少不得挥开凑上来看新鲜的人,嘴里只道:
“挤什么挤,也不怕碰着了新娘子!”
欧阳家二公子一身喜服,笑得一脸春光,拱手朝前来恭喜的人还礼,白琴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没意思,仍旧缩在角落里剥桔子吃。
原本欧阳家的请柬是请的她兄妹二人,白涉风不知为何推脱没来,眼下只得她一人在这儿坐着,因想着吃饱了饭就找个理由遁了。
目光漫不经心往那新娘子身上一扫,恰巧吹来一阵风,把那盖头微微掀了一角,旁人咋咋呼呼,称赞不止,一个劲儿说这新娘子如何如何貌美。唯独白琴愣在当场,桔子剥了一半,好一阵才回神,口中喃喃道:“怎么是她?”
“这欧阳二爷还真是不念旧啊,夫人去了不到半年,这会儿就又娶新妇了。”
身侧且听一人低着声儿,神情鄙夷的端茶来喝。
“不是说是欧阳老夫人病重,想借此冲冲喜的么?”另一个扯扯那人衣袖,正经道,“你可得小声点,也不怕人家听见。”
“外头炮仗声这么大,他听不见的。”
白琴一把凑过去,拉着他衣襟便问道:“你知道不知道,这新娘子是什么人?”
那人吓了一跳,也不晓得这姑娘哪里钻出来的,茶水洒了一身。
“不、不太清楚……好像听说是哪个落魄的官家小姐……”
“官家小姐?”白琴似信非信地皱着眉,“真的假的?”
不等细问,厅中便已闻那喜娘高声道:
“拜天地了!”
上座左右分别坐着欧阳老爷和陈二,到底是需要两家长辈在场,陈二即便身份不好,现在也被打扮的甚是光鲜,笑得两眼都快弯成一条缝了。
喜娘引着听君站定,继而又便甩着帕子,扯开嗓子朗声道:
“一拜天地。”
听君手持红绸,正将跪下去,突然听得一声巨响,似有什么应声而落。
周遭登时哗然,众人望着那四起的烟尘无比惊骇,纷纷抬头往门边看去,只见两扇并挨着的木雕描金的屏门已被人踹落在地。
而门外正有一人单手负于身后,另一手却托着一个锦盒,表情淡漠,神色沉静。
欧阳公子显然对此颇感疑惑,又不知这来者是什么身份不敢轻举妄动,犹豫片刻后方上前作揖问道:
“阁下造访,有何贵干?”
秋亦淡淡抬眼,视线却在他旁边落下,道:
“我来送礼。”
听君闻得此声,不由一颤,未及多想便掀开盖头来,夜色寂静,那人眸中清凉,亦与她双眼相对。
“我的礼,不知姑娘收不收?”
第41章 【地老天荒】
欧阳公子见他手捧礼盒,口气虽然冷漠,但好歹是有备而来,自也没有推拒的理由,便笑道:
“阁下好意我心领了,既然送礼而来,那么来者皆是客,阁下且寻个位置,待得拜完堂,在下再亲自来问候。”
言罢就吩咐左右道:“还不将公子的礼收下。”
便有小厮上前来想从他手里接过那锦盒,不料秋亦偏了偏身子避开,只看向听君,淡淡道:
“这礼是送给姑娘的。”
言外之意,这礼不是送给他欧阳二公子的。
听着这话总觉得别扭,欧阳公子皱着眉头,回头去瞧听君。这女子他亦是头一遭见得相貌,大红的盖头和妆容映得她脸颊红润,眼圈竟也有些粉嫩,像是哭过一般。
而她只是定定站着,不发一语。
秋亦却也不急,仍托着那锦盒慢慢行至她跟前,垂下眸来,轻声问道:
“要打开来看看么?”
四下里一片寂然,鸦雀无声,听君看了他很久,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心乱如麻,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半晌,才哽咽道:“三少爷……”
她嗓子哑了多年,声音并不好听,只是很低很低,若不是他耳力好,恐怕也听不到这一声。
“你已经不是我的丫鬟,还叫我少爷作甚么?”
他拿着礼盒的手往后收了收,这才将视线移到那欧阳公子身上,后者被如此一个寒意彻骨的眼神看了个遍,周身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秋亦看得笑了笑,冷声道:
“这个人,便是你要嫁的?”
“我……”
她不知怎么解释,可又觉自己不该解释,低头把手里的红绸搅了一圈又一圈。
“他哪里好?”也不管她作不作答,秋亦只冷着声接着问,“我什么地方,比不上他?”
感情是来砸场子的!
欧阳公子这会儿算是听明白了,把眼一横,愠怒道:“本公子虽说不是才高八斗,但好歹也是文武双全!你大可在江陵城问问,哪个不知我欧阳二公子的名号!”
“文武双全么?”秋亦了然地颔了颔首,指尖一转,化掌为拳,生生往他胸前拍了一记。
那欧阳公子哪里料得他会突然出手,根本连一招也接不下,直挺挺往地上倒。
“我还没用劲呢。”他冷冷哼了一声,“就这点本事,也敢自称文武双全?”
“二、二爷!”底下小厮忙上来搀他,几个家丁眼见情况不对,抄了家伙在手,围在秋亦身边,却又迟迟没勇气上去。
原是打算娶个媳妇儿回家冲冲喜,怎知半路遇上这般变数,欧阳家老爷心里着实气不过,拍桌而起,就喝道:
“好大胆子,你到底是什么人?竟连我欧阳家都不放在眼里!”
秋亦上前一步,轻描淡写地道:“在下秋亦。今日是特来贺喜的。”
“放肆!你这哪里有贺喜的样子,分明是来捣乱的!”欧阳老爷抖着手一挥,“你们还站着干什么?都在看戏啊!?还不把他给我轰出去!”
底下家丁听得他一声令下,忙一前一后磨磨蹭蹭挪上去,人群里白琴看着就禁不住叹气,自言自语道:
“就这怂样,还轰出去,给他挠痒痒都不够使的。”
眼见这场面是越发的凌乱,听君焦虑不安,挣扎了少顷,只得上前去拦他。
“三少爷……你还是快走吧……”
“不是没见过面么。”秋亦神情里染着几丝怅然,“这么快就心疼他了?”
“我……我不是……”
她说话本就很慢,这会儿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我适才问你的话呢?”秋亦话锋一转,反倒质问她来,“等你回答以后,我自然会走。”
“话?……哪一句?”她脑子里混成了一锅粥,细细去回忆他方才来时所言之语。
听君是如何也想不通他到这里来的目的,尽管心里模模糊糊有了答案,可怎么都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
“我……”
四周目光灼灼,她倍感尴尬地垂下头,“我没法回答……”
“嗯。”闻得她此言,秋亦竟甚是赞同地点了点头,自行理解道,“此处的确不是说话之地。”
听君不觉一怔,还没来得及解释,秋亦便已把她手上的红绸掷落在地,随即拉了人就往外走。
欧阳公子张着嘴半晌发不出声来,见过不讲道理的,却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真叫他把人带走了,自己脸往哪里搁?他摇摇晃晃从地上撑起来,气急败坏道:
“不许让他们走!”
闻言,左右家仆拿着棍棒一拥而上,秋亦将眼一扫,袖袍一扬,抬手一拎,出手极快,几掌之下已把周遭数人甩出老远,耳边只听那乒乒乓乓一阵碎碗碎瓷动响。
听君愣在当场,刚想出言制止,怎料秋亦手已揽上她腰肢,再一眨眼,双脚已是腾空。
院外星辰满天,弯月如钩,花草香气弥漫在黑夜里,仿佛又回到那日在临安城外,皓月当空,他亦这般抱着她,纵身而起……
厅堂内,众人只见眼前一抹绯红翻滚飘荡,如烟似雾,等回神过来时,厅上空空如也,酒水瓷器散了一地,那大红的盖头还静静躺在中间,边角上的金线熠熠闪光。
角落里,白琴看得目瞪口呆,讷讷地坐回位置上。
嘀咕着自语:“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
江陵护城河外,杨柳依依,微风阵阵,河水清波荡漾,倒映着头顶斑斓的星光。
地上的青草才刚冒出头,踩在脚下不免有些柔软。
秋亦站在河岸,双目只看着那潺潺流水,风把他衣袍吹得猎猎作响。他这样的气息,一时让听君有些捉摸不透,甚至以为方才那些或许不过只是他的玩笑之举……
“现在好了。”秋亦转过头来看她,神情如常,“这地方清净,你说罢。”
说什么?
她一头雾水。
分明是他莫名问了这么多话,怎么听起来倒像是自己非要回答一样……
周遭的空气里,隐隐夹杂了些许酒气。起初在欧阳家时,大约桌上皆摆有酒,并没觉哪里不妥,眼下与他独处之时,才发现他原来竟喝了不少。
“光看我作甚么?”秋亦向她跟前走了几步,“我的话,让你很难回答吗?”
“公子……”听君抿着唇,强压心里那份酸涩,抬起头来,“这样找我又作甚么呢?”
“听说你要成亲了。”
他声色淡淡:“我来凑凑热闹。”
“……”
“看你难过成这样。”秋亦叹了口气,“欧阳家有这么好么?”
“这不是他们家好不好的问题……”听君垂首哽咽不成语。忽而反问他:“公子不是应该很忙么?秋老爷才逝世,想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秋亦倒也没有否认,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不过重要的事,该排在前面。”
听君忍不住摇头:“你这是在寻我开心么?”
“没有。”
秋亦认认真真看着她:“是在怨我那日把你关进柴房,还是怨我没好好挽留你?”
他声音不同往日,温柔得有些不真实,听君咬了咬牙,不争气地落下泪来。
“是我对不住你。”
“一开始,我就是受了夫人所托,接近你也是怀有目的。是我将在扬州和杭州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也是我把与金人的那宗交易飞鸽传书给她。起初,我以为她不过是想了解你的动向,并不知道她会对你下毒……”
她的嗓子尚未康复,一字一句都说得很慢,秋亦却十分难得的,耐着心等她说完。
“幸好……你现在没事。”听君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否则,我也没那个脸面在苟活于世。”
“这么说来,我若是死了,你也不会独活?”秋亦对这个解释很是满意。
“呃……”虽然字面上是差不多,可她也不好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秋亦垂眸沉吟了片刻,方道:“那日不是都说了既往不咎么?你还自责什么?”
“就算你能宽容……我自己也没法原谅我自己。”听君沉默了半晌,“何况,你不是也不信我的么?”
后半句话她说的很轻,秋亦却听得明白,怔了好久才苦笑道:
“原来你在意的,竟是这个?”
她哑然无语,顿时觉得不该说这句话的。自己的行为本就可疑,怎么还能怪他不相信呢?
这一瞬,两人皆没再开口说话,四周静悄悄的,偶尔闻得一两声虫鸣。
秋亦抬起头望了一眼月色,忽然问她:
“知道为何欧阳家要娶你过门么?”
听君呆了呆:“不知道……为什么?”
他不答,又问:“那欧阳二公子叫什么名字,你知道么?”
“……不知道。”
“欧阳老爷呢?”
“……”
秋亦笑着轻轻一叹:“你什么都不知道,也就这么草率的嫁了?”
她说不出话来。
秋亦敛了笑,眸中微凉:“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嫁?”
“我……”听君张了张口,斟酌了少顷,才垂首道,“我没脸回去,还不如嫁去欧阳家。”
“又说这话。”秋亦皱着眉摇头,“没人敢对你说三道四,你怕什么?先你那嗓子哑了,出不得声,原来憋出这毛病,尽爱胡思乱想。”
听君刚想说这并不是自己乱想,秋亦顿了顿,又接着道:“不过眼下,我看欧阳家你也一样没脸回去,索性还是去山庄为好。你说呢?”
她心头蓦地一软,眼前朦胧一片,忙侧过身去擦眼泪,秋亦瞧在眼里,不由又是一声叹:
“什么时候竟这么爱哭了……”
他走上前去,把她掩面的手轻轻挪开,只拿了袖子替她将脸上的泪水抹去,听君浑身一僵,仿佛呼吸都有几分凝滞。
秋亦顺势不动声色地抚上她脸颊,口气清淡:“我和那个欧阳公子,你觉得哪一个好?”
她尴尬地把头垂得更低。
“……我和他不熟。”
“嗯,那就是我比较好了。”
这是怎么理解的?
听君有些哭笑不得,泪眼婆娑地扬起脸来看他,定定望了良久。
“我只是个丫头,配不上,也从来没这么想过……”
“是么?”秋亦淡淡笑了笑,“我以为在秋家,风言风语已传了那么多,你该有些心理准备的。”
她听得心里一沉,不自觉又将把头低下去,秋亦却先一步捏住她下巴,缓缓把她脸抬起来,双眸看进她眼底。
“你若是不喜欢秋家,我倒可以带你回山上去住。”
听君愣了片刻,心跳不自觉有些加快。
还没等开口,秋亦却又自嘲地笑笑:“就怕你嫌我是庶出,比不得人家欧阳家的公子身世清白。”
“我不是……”
“不是什么?”
听君语塞,默然片刻,才笑道:“我身世也不好,你看得上么?”
“你比我强,至少还是个官家小姐。”秋亦微微一笑,“我娘亲可是青楼出身,要知道说我闲话的可比你多得多。”
极少听他说起自己母亲,想起方简的叮嘱,听君忽然一阵酸涩,忙摇头道:
“没有的事。”
“真的么?”秋亦颇为叹惋,“那你介意么?”
她不暇多想便道:“当然不介意。”
“嗯。”后者言语里含笑,“我也不介意。”
第42章 【缘定三生】
听君这时才意会到他话里的含义,当即便有些恨自己嘴快,可心里一急,就越发口不成言,启唇好久,一个字都还没吐出来。
秋亦看在眼里,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慢吞吞道:“后悔了?”
她脑子里混乱一片:“后悔……什么?”
“我这个人,可是很不讲道理的。”他眼下倒是有自知之明,漫不经心地伸手来,将她手握住,“往后若是你要后悔,我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冷静下来之后,听君方觉得又无奈又好笑:
“我好像都没说几句话……”
“你说话太慢。”秋亦丝毫不给面子,一语道破,手上却轻轻一带,拥她入怀,“就这样,便好。”
他下巴搁在她头顶,光滑的发丝扰得心里痒痒的。隐约感觉到胸前有些湿意冰凉,不用想就知道她在哭。
怪道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伤心也哭,高兴也哭……那现在到底是伤心还是高兴?
他并不清楚,也懒得细想,只知道她的手一点不曾抗拒,甚至缓缓搂上自己背脊,温暖的体温透过衣衫侵入血液。
这一刻,万籁无声,心里一派平安喜乐。
不知相拥多久,听君忽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左右看了看四周,秋亦淡淡垂下眼睑,不解道:
“怎么?还怕被人看到么?”
“不是……”听他这话,听君脸上微有些窘迫,慢慢问道,“我们就这样跑出来了,欧阳家那边怎么办?”
“管他怎么办。”秋亦说得轻松,“横竖也不过是想找个人冲冲喜,那府里头阿猫阿狗这么多,不怕他欧阳少爷讨不到媳妇。”
“可我舅舅舅母还在那儿。”听君越想越觉得不安,“闹成这样,欧阳老爷定会找他们麻烦。”
“他们连你都卖,你还在意他们?”
“……可舅母对我很好的,她还特意拿了体己钱让我打点下人。”
秋亦闻言就冷哼了一声:“羊毛出在羊身上,我看你就是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
不知该说她傻还是笑她缺心眼,想了想终究是叹了口气。
“你不用担心,这些事我会打点好。”
看他眉头微拧,脸色异样,听君不由一惊,温言问道:“会不会很令你为难?”
“有什么难的。”秋亦仍旧握着她的手,淡淡道,“与你嫁人比起来,这事好办得多。”反正都是推给朱管家处理,他当然毫不在意。
“……那,还是先回城吧?”荒郊野外,难不成要露宿一晚么?
不料秋亦却摇了摇头,忽然用手撑着额,像是颇为难受的样子。
“暂时不要,我休息一会儿。”
“怎么了?”
听君看他表情不正常,忙扶了他在一旁树下坐了,秋亦靠着树干闭目养神,良久没发一语。
她瞧得心急,可又苦于不懂医术不会把脉,也看不出他是什么毛病,只得拿手去探他额头的温度。
“我没事。”
他轻声解释,莫名地别开脸看向他处。
听君外头打量了半晌,骤然明白过来:“公子……是不会喝酒么?”
秋亦皱着眉回头:“酒有什么会喝不会喝的……我只是酒量不好而已。”
她不禁笑出声来,后者甚是不悦地移开视线,仍闭了眼倚着树。听君见他不说话,也挨着他坐下,河边静谧,微风拂动,竟有些像是那时候在紫薇山涧一般。
不知坐了多久,风打在脸上,让他酒意清醒了不少,秋亦缓缓抬了眼皮,正将起身,肩头却觉一沉。他往身侧望去,发现听君头靠着他右肩,呼吸均匀,竟已然睡着。
想来她这些日子也受了不少累,秋亦不忍打扰,但思及这郊外更深露重,她又是蒲柳弱质,难免会生出什么病,便伸手在她胳膊上推了推。
听君悠悠转醒,睁眼一见是他,赶紧坐直身子。
“睡得这么沉?”秋亦微微一笑,“多久没睡好觉了?”
听君脸上发烫,不知怎么回答,正思虑间,忽见他眸色一暗,伸手往自己耳畔而来。
指尖在耳垂下蜻蜓点水般掠过,秋亦收了手,望着她眉头微皱:
“伤口都泛红了,谁给你打的耳洞?”
“是舅母……”说话时她不自觉拿手要去碰耳垂,秋亦飞快拉住她,低声道:“别乱碰。”
她手上一滞,听话地又放了回去。
“没上叶梗子,直接就挂耳珰,也难怪会红成这样。”他瞧了一会儿,但见那耳饰晶莹闪光,甚是眼熟,心情不由好了几分。
“走吧。”
秋亦牵着她手,口气淡淡。
听君倒听得迷糊:“去哪儿?”
“先回城里头。”秋亦抬头看了看那高高的城墙,“总不能在这里过夜。”
“哦。”她刚应完这一声,垂首瞅着自己这一身大红的嫁衣,蓦地有些发愁。
“我……就这么进去么?”
秋亦这才侧目来打量她,颔首道:“是不该这么穿。”
“快亥时了,江陵城有宵禁的。”听君喃喃沉吟,“回城也无处可去啊。”
“不妨事,这边城墙上没有守卫,我倒是可以带你直接绕到客店去。”
如此她放下心来,笑道:“那就好,眼下街上无人,应当也看不见的。”
秋亦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却自然而然道:“还是换下来为好。”
“呃?”
他语气平静:“我看着扎眼。”
听君骤然语塞,怔了一怔,才笑道:“可我没有衣裳换。”
“这个好办。”秋亦笑得平易近人,“穿我的。”
……
这喜服甚是繁琐,光是褪下来就得解好几处的衣带,偏那里衣也还是大红的,听君犹自在树后窸窸窣窣换了袍子,迟疑着探出头来。
秋亦坐在树旁,垂眸摸着那件广袖的钗钿礼服,看不出神色喜怒。耳边听得动静,他方抬起头来,看她这身扮相,淡淡一笑:“大了些。”
他今日这衫子衣料不同往日,细腻柔软,好几处还滚了金边,听君略有些窘迫地拉了拉下摆,尽量让自己看得自然一些,抬眼时见他手里还捧着那喜袍,疑道:
“那袍子,有什么不对么?”
“也没什么。”秋亦不在意道,“料子挺好的,是上等货。”
尚在琢磨这话里的意思,他又慢吞吞说了下文。
“到时候,我可能买不起这么好的缎子。”他似笑非笑朝她道,“你还会穿么?”
明知今晚他说的话,是带了几分醉意,听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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