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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君-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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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日奉承之话虽没少听,但只瞧她竖起拇指,心里倒觉得比那话更为实在一些,秋亦低头看了她一眼,唇边露出一丝笑意。
  “雕虫小技而已,你若是想学,我倒可以教你。”
  听君顿时愣住。
  ——我只怕是学不会。
  “也是。”秋亦一面往火堆边走,一面道,“姑娘家学这些东西也不好。”
  他将鲫鱼在那石板上搁着,随即取了石块去刮上头的鳞片,那鱼鳞散落一地,于月光下晶莹闪光,乍一瞧去竟异常好看。
  简单地去了鳞,秋亦伸手剥开鱼腹,刚想要把内脏掏出,一旁的听君却抢先上来。
  ——这些事情,我来做就好,公子先去休息吧。
  秋亦眸中一沉,收回手,静静看着她把那条鱼麻利地打理干净,待得要寻树枝串起时,才将事先备好的枝条递给她,却道:
  “出门在外,不必把庄子里的那一套带出来。”他微微皱眉,“我不适应。”
  听君把鱼架到一边,因笑着摇头。
  ——没关系,若是让我眼睁睁瞧着你做,我反而也不自在。
  “你从前不是官家小姐么?”秋亦浅浅出声,哼道,“我瞧你不像小姐,倒像天生是个丫头。”
  虽如此说,听君也不气不恼,仍旧只是笑。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今非昔比,我如何不能放下身段呢?
  似乎觉得她的脾气好得过了头,即便自己怎样说,她也不见生气,想想,真从未见她有什么恼怒的表情。秋亦在心底默默笑了一笑,忽然有些好奇,这人生气起来会是怎样一个模样?
  “往后若是不在山庄,你也不必侍奉我这么周道。”他想了想,又解释道,“我不想在外头还有人知晓我带着个丫头。”
  听君只听话的点了点头。却犹自思索,恐怕将来也没有机会再这样出门了吧?
  因之前生火匆忙没准备太多干柴,这附近又临水干木并不好找,如今已烧去了大半,秋亦吩咐她在原地等着,自己则去林子里再拾一些回来,夜已不长,但总得熬过去。
  大概离开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待得他返回水边,却见听君沿着那湖岸弯腰低头而走,似在寻找什么。湖面袭来的冷风把她衣衫卷的猎猎作响,她身形本就瘦,这么一看便愈发单薄,仿佛仅仅只是这风都能把她吹倒一样。
  秋亦放下柴禾,几步上前。
  “在找什么?”
  听君抬起头来,脸色有些焦急,指了指那边堆放的衣衫,然后抬手拢了拢湿法。
  秋亦扬眉:“簪子?”
  她连连点头。
  “什么簪子?”他表情一凝,继而就问,“姓君的那支?”
  听君听罢,有些哭笑不得,不知如何跟他解释,她伸出两指来并拢,又歪头去看他。
  秋亦皱着眉看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只觉她此举可笑:“一支簪子而已,犯得着么?”
  听君神色微动,抬头看着他,心头莫名的涌出伤感。
  当她戴着旁人送的钗时,他因此大发脾气,冷眼相看恶语相向,如今东西丢了,她当宝贝一般去找,而他偏偏又笑她小题大做。
  到底怎样做才合他心意?
  她眼下是越来越不懂了。
  沉默了好久,秋亦见她表情有些异样,心自暗叹,正抬眼,才想起她头上已有好几日没戴首饰了,好像恰恰是那天在房里说了她几句之后的事。
  他长叹了一声,说话亦带了几分疲惫:“我替你找就是,你先回去坐着。”
  听君讶然地瞪大眼,忙又摇头。
  ——不行,这么冷的天,万一害你染上风寒再怎么办?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能怎么办?”他话一出口便觉得语气过重了些,只得又摇了摇头,今日总感觉自己哪里不对劲,他头疼地摁了摁眉心,尽量让言语稍稍平和一些。
  “罢了,往后我再买一支给你。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别放在心上。”
  见他已这么说,听君再不敢反驳,默默颔了颔首。
  眼看远处的火堆火势明显小了许多,秋亦上前拉她往回走,手才触及她腕上,就感觉一片冰凉,僵的和木棍无异,他心下怅然,只轻轻反手将她手握住,一言未发。
  架在火旁的鲫鱼,靠近火的那一半略有点焦了,听君刚一坐下就忙把那鱼取了下来,仔细翻看了鱼身,确认已熟,便想也未想就递给秋亦。
  他剑眉一拧,侧开脸:“我不饿。”
  听君愣了一下,想他只抓了一条鱼,自己又没有要吃的意思,难不成还是特意给她留的?
  思及如此,即便秋亦没有丝毫表情,她这一瞬却感到分外暖心,望着那烤鱼忍不住展颜微笑,小口小口吃了起来。烤的半焦的鲫鱼,一点作料也没洒,她竟觉美味无比。
  月上中天,四周悄然,这会儿应该快到子时了,手边的干柴还剩一些,秋亦起身往水边洗了手,等回来时听君已经吃完。
  火光映着她脸颊微红,因只着了一件单衣,跳动的焰火下似乎连其中肌肤也显得红润起来,隐隐若现,他心神一荡,忙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隔了一会儿,似又想起什么来,秋亦只回身,抬手覆在她手背上,柔软的触感仍带了一丝寒凉,他不禁低低道:“怎么手还这么冷。”
  听君下意识地颤了一颤,垂下眼睑不敢去瞧他,只又往火堆边凑了凑。
  秋亦倒也没在意,伸手摸了摸一早搁在旁边的衣衫,衣服虽还有些浸,可也总比不穿得要强,他将听君那几件衫子拾起来,转手递给她。
  “差不多干了,你快些穿上。”
  她依言点头,起身就要走,不想秋亦莫名问道:“去哪儿?”
  听君脸上一红,犹犹豫豫地望着他。
  ——我想寻个地方换衣服……
  他愣了一瞬后,顿时轻笑出声来,摇着头,都不知怎么说她为好了。
  听君见他只笑不言,也不晓得自己哪里有问题,只得抱着那衣裳,满脸茫然。
  “我说你……”秋亦寻思半晌找不到话来形容,眼里竟若有若无带着几丝戏谑,上下扫了她全身,笑道,“不觉得很多此一举么?”
  “……”
  这会子听君脸颊越发涨得通红,赶紧背过身去,抖着手飞快把衣服穿好。
  悄悄回过头时,秋亦早已换了衣衫,盘膝坐在那儿,闭目养神。时间也不早了,折腾了一夜,听君也是疲惫不堪,见他休息,自己也在一旁躺下。
  湿润的草地那寒气一阵一阵袭来,端得是她如此困倦也无法入眠,直到后半夜天蒙蒙亮才浅浅入睡。
  梦里,仍旧是山洞中那一汪深不可测的潭水,和那人微热的掌心,混合着水流,一波一波萦绕在身。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待得双目被阳光刺痛,听君方转醒过来,刚一睁眼斜上方那一轮暖阳瞬间投射下一道光亮,她忙举起手臂去遮挡。定睛一看,却发现手上这搭着的外袍有些眼熟。
  听君忙坐起身来,身上盖的是秋亦那件水青色的锦袍,再环顾周围,山清水秀,微风拂面,鸟雀清脆而鸣,却没见到那个人的身影。
  她慌了神,挣扎地从地上站起,怎料刚直起身子就觉得头疼欲裂,脑袋沉重如铅,连看东西都有些模糊不清。
  难不成……还当真是病了么?
  顾不得头还晕着,听君把那衫子收拾好,举步就要往林子里头走,再往前行,道路就有些向下的趋势,兴许走不了多远就能看到山道了。她如是所想,只是还没走几步,脚上虚得站不稳,听君左手扶着那树干,小腿一软就要瘫倒下去,却忽然有人从背后揽住她。
  尚没来得及回头,就听那人冷声骂道:
  “找不到路,还乱跑什么?”
  因听得这声音,她心里才安下心来,转过头朝背后的秋亦讪讪一笑,只把手上的袍子往他肩上披去。
  秋亦轻轻叹了一声,有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正将要说话,仔细看着她面容时却徒然一怔。
  现下没有火光照着,她这脸却还如昨夜一样红的可怕,双目迷离欲睁未睁,秋亦登时愣住,伸手就去探她额头——果然热的烫手。
  心里蓦地明白过来,想来是那池子里的水太冷,她夜里又吹冷风又睡湿地,这么弱的身子不病才有怪了。
  他愈发感到无力:“和你出来真是麻烦,早知如此,就是白琴那手废了,我也不该留你下来的,你现在可还……”
  秋亦话还没说完,听君就一头栽重重到他肩上继而身子就往下滑,幸得他眼疾手快拉住,看她双眼紧闭,只怕是已人事不省。秋亦抬眸看了看那左边的小竹林,方才已探过路,此地离下山的山路并不远。
  他低头又看了听君一眼,摸了摸她脉门,心知不能再耽搁下去,遂打横抱了她,疾步就往竹林里头走。
  *
  山道上,白涉风拎着刀,垂头丧气地往下走,背后一干镖局弟子个个眼下青黑一片,一副憔悴模样。
  昨夜他里里外外翻来覆去找了两三遍,都快把整个山庄反过来了,却还是没找到秋亦二人。本想严刑拷打那徒单赫,不料这人也是命短,他还没打,人就死了。
  这可是整整一个晚上,也不知他们到底遇上什么麻烦,怎会一点踪迹都寻不得?
  白涉风越想越不甘心,停下脚步来,把那刀往背后一背,坚定道:
  “不行,我要回去再找一次!”
  昔时睇了他一眼,也淡淡道:“我随你一起。”
  底下跟着的一帮镖局弟子面面相觑,皆累是精疲力尽,都有些不情不愿的。
  “大公子,咱们都找了一夜了,若是他们当真活着……怎么的也能应一声啊。”
  “就是。”另一人连忙帮腔,“这庄子里头机关甚多,只怕秋大侠他们早就……”
  “呸!胡说八道些什么!”白涉风回身就挨个挨个往脑袋上敲了一记,怒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什么死不死的!我师兄吉人只有天相,怎么会被这小人暗算!你们不去是吧?我自己去!”
  “诶,大公子!”
  这边众人正拦着白涉风左右劝阻,昔时却隐隐听得旁边竹林内传来些许动静,他皱着眉小心往前行了几步,手摁在腰间佩剑之上,警惕地拨开地上草丛。
  定睛往那竹林深处一看,对面正有一人飞身往此处行来,他刚要开口,却在看清他怀里抱的人时脸上一沉。
  “秋亦?”
  白涉风耳朵动了一动,当即把身侧的弟子挥开来,走到昔时跟前。
  “你方才说什么?我师兄在哪儿!?”
  前方一阵疾风扫过,竹叶纷纷扬扬。
  白涉风只觉眼里迷了灰,揉了片刻,再睁眼,秋亦竟已立在跟前,他先是唬了一跳,而后迎上前去,揪着他衣服上上下下的打量,喜极而涕:
  “师兄!你!你没事啊!”
  后者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只在那群镖局弟子身后一望,眉头紧皱,问道:
  “昨日驮银两上山的那匹马呢?”

  第28章 【君心我心】

  白涉风不知他话里意思:“那马在前头拴着的,怎么?师兄你要么?”
  秋亦点了点头:“速速去牵来。”
  “诶诶诶,好。”白涉风见他口气如旧,看上去甚有精神想来无恙,便立马快步跑到前头拐弯的树边去解缰绳。
  昔时眼见听君昏睡不醒,可瞧着身上也没有什么伤痕,不禁担心:“她怎么了?”
  秋亦解释得简单:“中了风寒。”
  “好端端,怎么染着这毛病?”昔时刚一问完,却又神经兮兮地盯着他,“你们昨晚上跑去哪里了?山庄里头不见人影,如何从这林子里头出来。”
  秋亦冷冷一笑,偏头看他:“我们走的水路。”
  “水路?!是那洞里头的潭子?”昔时略有些惊讶,这会子总算明白为何听君会染病,想是那潭水冰凉,她浑身湿透,初春夜里又冷得紧……
  夜里?
  他猛然一怔,口气登时古怪起来:“你们……你们两个,整夜都呆在一块儿?”
  秋亦听着可笑,转过头,面上和善,一字一句微笑道:“你说呢?”
  “……”眼下昔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拿手指指着他,又是咬牙,又是欲言又止,好久才挤出几个字:
  “你、你可有对她作甚么?”
  不想秋亦似乎有意气他,不点头也不否认,只深深一笑:“我有没有对她作甚么,干你何事?”
  “你!……”昔时收了手指,心知要硬碰硬,自己准打不过他,只能嘴上横道,“怎么不干我的事,她好歹……好歹也算半个我的人!”
  秋亦扬了扬眉:“那她承认了吗?”
  昔时抿着唇,明显底气不足:“……暂时是还没有。”
  “不过那也是迟早的事!”
  秋亦一声冷哼,瞅了瞅他,懒得再作计较。
  此时白涉风已然牵了马来,旁边的两个镖局弟子见他还怀抱女子,上马想是不易,便上前道:
  “秋大侠,我来帮你吧。”说完就要伸手去扶听君,不料后者淡淡侧过身,走到那黑马跟前,只紧了紧手臂,双脚一蹬便带着听君一跃上马。
  这动作娴熟灵敏,看得一干人等目瞪口呆。
  “她烧得厉害,我先带她回城里看大夫,你们慢慢跟来就是。”
  白涉风听话地颔首抱拳:“师兄一路小心。”
  “诶,等等!”昔时眼见他要走,忙上前几步,“我话还没说完呢!”
  秋亦自不搭理他,策马扬鞭,就往道上疾驰而去,顿时烟尘四起。
  *
  大概是这次病的太重,又拖得太久,听君足足在床上昏睡了两日才醒过来。
  那日夜后,白家府上就多了两个伤病患者要照顾,白琴的手臂毒素还没清干净,早晚都只能在房里待着,定时喝药;听君则是寒气入体,捂了一身汗出了也没见好全。
  不过还好,徒单赫眼下已死,倒是不怕再有人上门寻仇。
  上元佳节将至,养了数日的病,扬州城内早已张灯结彩,花灯满街,一派繁华景象。
  便是在屋里躺着,听君也能听到那外面敲锣打鼓,嬉戏喧闹的声音,光是听着就觉得热闹的很。
  红木桌上的妆奁被窗外嫣红的杏花落得满盖子都是,散着的花瓣零零碎碎飘了些许在床上,春日阳光融软,只是看着也能感到心里格外温暖。
  她正望着那窗外的花池出神,不想听得“咚咚”两声。
  门是开着的,却还有人站在那门口轻叩。
  听君轻轻回头,门边那人一身月白劲装,剑眉星目,迎着朝阳笑容灿烂,一见她瞧向这边,昔时便信步往屋里走来。
  “看外头看得这么入神,是不是想出去转转了?”
  听君只是笑,摇摇头。
  ——这病还得躺一日呢,眼下出去,不大好。
  “有什么不好的。”
  昔时大大方方地坐在她床沿,不以为意:“你若是想出去,我即刻就能带你出去。也不用从大门走了,就从这墙外一翻,外头便是大街,也不怕被那秋少爷发现,责备于你。”
  听君看他误解自己的意思,忙摆摆手。
  ——我只是觉得自己病还没好,出去累得别人也害病怎么办。
  “别人害病又如何?那该怪他自己体格不够健壮,这点小病都抵御不了。”话虽是这么说,昔时也不好得再为难她,正低头见她手里反盖着一本蓝皮子书,封面上正写有“南唐后主词集”几个字。
  他不由拿来翻了翻,冷笑道:“你还看李煜的词?他的词有什么好看的,太沉闷,不该看。”
  听君却从他手里轻轻取了回来,不予置评地笑了笑。
  ——反正也闲着没事,幸而白老爷藏书甚广,借了我几本来读,全当打发时间罢了。
  看得那床头上果然还放着两本,昔时遂也无聊地拾了一册,正翻到被她折了痕迹的一页,见那上面写着: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一句,忽然一笑:
  “你喜欢这首《浣溪沙》?”
  听君凝目看了看他正读的那本,却是秦少游的词集,方点了点。
  ——年幼时父亲很喜欢这一首词。
  “你既是爱读,可曾听过这曲子?”
  听君微微愣了愣,还未及表达,昔时便从怀里摸出了那根玉笛,这笛子瞧着眼熟得紧,细细一想竟是那日在德顺他买下的那支。听君原以为只是富家子弟挥霍玩笑,不曾料到他居然还一直带在身上,一时只双目怔怔望着昔时,内心情绪万千复杂。
  他把那笛子小心擦了擦,放至唇下,一曲悠扬如琴如玉,如泣如诉。和爹爹吹奏时的感觉不一样,他这笛音婉转柔情,双眼只定定看着自己,漆黑的眸中分明将自己身形映得格外清晰。
  此时此刻,饶的是她也听出这笛声的端倪来,故而忙垂下头,靠着软枕不发一语。
  一曲吹毕,昔时只把笛子搁在一旁,伸手便将她握住,轻声道:
  “同我回去吧?”
  “……”听君避开他眼神,咬唇思索了半晌,终究是叹了一声,转头来正色看他。
  ——恕我斗胆……公子并非是我中意的良人。
  “哦?”好像也不意外,昔时仍旧含笑,眼里如蕴星光,“那你觉得谁是?姓秋的那个?”
  听君尴尬了一瞬,依然摇头,隔了好一会儿才涩然笑了笑。
  ——我只想寻个安安稳稳的人,安安稳稳的过下半辈子,你不是……少爷他……想来也觉得我不配。
  昔时一听就有些恼了:“我怎么就不是个安稳的人了?”说罢,又想起什么:“你是听了白琴那丫头的胡言乱语?我说过你若是不喜,我回去便将那姬妾全部撵走,也再不朝三暮四,只在你身边,连这样也不成么?”
  听君亦不知怎么言说,她想了许久,从床头搁着的文房四宝里取了纸笔,对他写道:
  “我从不知自己到底有何过人之处,能得公子垂爱,我一直想,公子也许只是求而不得所以才觉得我或许与旁人不同。
  你我二人不过认识两个月,彼此并不相熟。而且……就算公子说从此以后只一心为我,我又怎能信得?我此一生只能对一人倾心相待,而公子一生却可有数人相伴。若等时间隔久,心意不再,现下承诺又如何?我又怎么能赌得起……”
  “好了!”昔时看得心烦意乱,从她手里一把夺过笔来,皱眉道,“别写了!”
  听君见他表情阴得吓人,登时明白自己这话写得太没分寸,慌忙掀开被子下床便朝他跪下,连连施礼。
  昔时自也没想到她会怕成这样,不由心上一软,忙也俯下身去扶。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你先起来,这地上凉得很,万一病又重了,你岂不是要我内疚死吗?”
  她心有余悸,刚上床坐下,且听得他摇头叹道:
  “我也不怪你。想来定是秋亦,近来不晓得为何,他处处与我做对,依我看……”他抬眸望了她一眼,淡淡笑道,“恐怕他对你也是有几分喜欢的吧。”
  听君闻之便惊异地瞪大了眼,忙摆手。
  ——怎么会呢,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
  昔时冷声下来:“那你呢?你可曾喜欢他?”
  窗外起了一阵微风,把院中杏树上的花瓣吹得满屋飘洒,听君无言以对,两人就如此相视看着,一点动静也没有。
  正在这时,那门外听得有人冷哼。
  “君堡主,背后论人,非君子所为。”
  听君浑身一颤,举目望去,秋亦恰立在门口,双手环胸,素衣长袍,形相清癯,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只悠悠瞧着他二人,似乎就那么站着就已是一种嘲讽。
  昔时满心不爽地起身来:“你几时来的?躲在外面偷听,不一样非君子所为么?”
  秋亦冷笑道:“大老远就听得有人在那儿吹笛子闹心得很,还不让人过来看一看了么?”
  “我这笛声哪里闹心了!”昔时不服气地把玉笛递给他,“你能耐,你到时吹个比那还好的。”
  “我才不吹。”秋亦擦肩自他身边而过,“你碰过的东西,想来不干净。”
  “你!”知道他这张嘴说话向来阴毒,从前在山庄吃他的喝他的,只因他憎恨秋家人才不管不问,眼下在外就更目中无人了。
  昔时狠狠握了拳,自不想和他一般见识,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去。
  此时,屋里已是满地杏花,香气即使淡淡的,秋亦却还是忍不住皱起眉来,他惯来不喜欢这种香香甜甜的东西,听君只见他眉峰紧锁,心里就惴惴不安,还在揣测是不是方才被他听到了些什么。
  “好些了么?”
  听君还未动作,他已挨着床边坐下,自然而然地出手覆在她额头上,微带了薄茧的掌心温暖异常,似乎和外面的阳光无意。
  她不由自主地觉得耳朵有些灼热,轻轻点头。
  感觉到她烧的确退了,秋亦才放心地放下手,不咸不淡地问道:“怎么,他又来提要你回他君家堡的事情了?”
  听君一边点头,一边打量他表情。
  ——我没想去。
  “不妨事。”好像知道她会这么说,秋亦低头取了她手边的书来翻看,“等过完上元我们就回去,只和庄里的仆从说一声,不让他进庄就是了。这人也难缠的很,浑起来这么没脸没皮的。”
  难得看他也能说这种话,听君忍不住笑出声,怎料刚一笑顿觉咽喉痛痒难忍,喘不过气来,她捂着胸口猛咳了一阵,秋亦只道是她风寒未好,遂去桌上倒了杯茶水。
  “病都没好痊,还开窗子作甚么?”
  但听她还是咳着,那模样像是要把血给咳出来,他看着纠紧,忙上前抚了抚她背脊,大约隔了半盏茶的时间,听君方缓下来。
  秋亦无奈地叹了口气,把茶杯塞到她手上,自己去将大开着的窗户关了。
  听君抖着手捧着那茶杯慢慢喝着,心里十分歉疚。说来也奇怪得很,此次大病初愈后,她总感到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卡在那儿,想吐也吐不出,吞又吞不下,好在这种感觉并不常有,否则真真难受死了。
  秋亦把她床头的书简单收拾了一番,仍旧在近处坐下,替她拿了茶杯搁着。
  听君越发觉得过意不去,脸颊微红,只拉住他。
  ——公子若有事,大可去忙不用管我,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秋亦冷笑道:“好心关心你,你还嫌我麻烦不成?”
  听君手忙脚乱地摇头又摆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
  见她那模样,秋亦神情将眉一挑,神情只是淡淡的。过了一会儿,他才伸出手,把她发丝上沾的几枚杏花拂落,幽暗的香气在鼻尖,分不清是杏花还是别的什么。
  他竟也有几分想知道,昔时适才问她的那一句话了……
  听君怔怔地望着他,一时连呼吸都变得短了,胸腔之内心没由来的砰砰直跳。
  秋亦手停在半空,似也发现不对劲之处,他飞快起身背了过去。
  “走了,你好生歇息。”
  语毕,也没再回头看她,脚不停步地走进了屋外杏花暖阳之中。

  第29章 【上元佳节】

  又过了几日,听君和白琴身子基本大好,正逢上元节,晚饭时候,白家老爷便在厅内点了数只巨烛,厅前挂着两盏硕大花灯,喜气洋洋,其中又大摆筵席,请了方简等人上座用饭。
  白琴和秋亦相对而坐,两人仍是话不投机明枪暗箭吵得不可开交,白凌和方简见状皆是一笑,反而觉得热闹得很,也都不搭理,只任他们吵。
  白琴虽和秋亦不和,但经上回劫持一事,对听君倒不这么排斥,总觉得心里欠她一份人情,左右过意不去。酒过三巡,白凌方简二人于首座唠唠叨叨谈些话,白琴却早已吃饱,搁下筷子走到听君旁边挨着坐下,笑盈盈地道:
  “你今晚可忙不忙?不如我带你去逛逛扬州城的夜市吧?今天过节,这外头可热闹了。”
  听君正在喝汤,因听她这话,倒有些受宠若惊了,连忙放下碗来,望着她粲然笑了笑,刚要点头,又迟疑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去看秋亦表情。
  后者吹了吹汤碗,也早发现她眼神,淡淡道:“看我作甚么?你要是想去就随她去了就是。”
  “就是。”白琴努努嘴,嗤了一声,“咱们俩一处玩,干他什么事,我说你别这么怕他,你越是怕他他越得了意了。”
  听君只是笑,也不好得表示什么,安安静静点了点头。
  座上的白凌闻得白琴此言,摸着胡须思索片刻,也笑道:“说得是,这好好儿的花灯节就该你们年轻人出去玩耍玩耍,老闷在屋里岂不是白白辜负了这佳节么。”语毕,就朝那边津津有味啃着鸡腿的白涉风道:“风儿,秋贤侄和君堡主初来此地,自不熟悉,为父一把年纪了,也不去煞你们的风景,你带着他们出去到处玩一玩,看一看,就当代为父尽地主之谊了。”
  白涉风赶紧咽了嘴里的鸡肉,忙不迭地答应:“是,孩儿遵命。”
  秋亦正想推拒,那边的方简也笑呵呵点头:“对对对,所谓‘月到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少易也该多出去走动走动,何况两个姑娘家在外,咱们也不放心是不是?”
  他话语尽数被噎在喉,想了想还是默然暗许了。
  待得众人用过饭,白老爷拿了自家花雕和方简在书房下棋对饮,白涉风就领着他们往街上走走。才出了大门,白琴便各种不悦,双手抱臂,噘嘴道:
  “我们姑娘家的出来玩,要你们跟着?真是……”
  秋亦冷声一笑:“谁要跟着你们了,要脸不要?”
  白琴咬着牙啐了一口:“呸!分明是我们先说要出门玩的!”
  “诶诶——”白涉风腆着脸上来把两个人隔开,笑道,“大过节的,都少说两句,少说两句……咱们是出来玩的,人多热闹嘛,对不对?”
  白琴和秋亦对视了一眼,二人很有默契地别开脸。
  “哼。”
  白琴几步就走到听君跟前,一把将她胳膊抱着,亲亲热热地笑道:“听君,我带你去看看这街上的花灯,还有灯谜可猜呢。”
  秋亦只在一旁淡道:“前几日还骂人家是哑巴呢,这会子倒装起好人来了,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呢。”
  听君汗颜地笑笑。
  白琴白了他一眼,哼道:“要你管,我们走。”
  现下正值夜里最为喧闹的时候,满城的花灯各色各异,亮得都快染红半个天际,路边的百戏,跳索,相扑,鼓板热热闹闹地围聚着一群人。
  白琴拉着听君一路跑,看着新鲜玩意儿就停下来自顾玩一会儿,瞧得别的又开始拉着她跑。端得是嘴上说陪她来逛街,实则自己倒玩得不亦乐乎,听君的体力又哪里跟得上她,正想让她慢一些,白琴见着那前面的花灯立马拍手笑道:
  “来了来了,正是那个,我们去猜灯谜吧!”
  说完就带她拼命挤到那猜谜的人群前面,正对着的花灯上正画一轮圆月。
  白琴伏在上头看了,念叨:“但愿人长久,一字谜。”
  摊子上摆着一堆彩物,大多是女子首饰,瞧着也很精细,其中还有几把文雅的折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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