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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君-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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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涉风无可奈何,只能应下,路过昔时跟前,后者还特意笑着提醒他:
  “劳驾让我和这位姑娘的房间近一些。”
  白涉风正满心不情愿,抬头正对上秋亦双目,见他使了一个“不用理会他”的眼神,登时领悟,重重点了头,举步招呼着管家就往里头走。
  *
  白氏镖局素来以信誉闻名天下,乃是在前朝就于江湖上建立起的声誉,到如今已有四代。这白府府上也算殷实,光瞧厢房数量便不输于明月山庄。
  大约是因听君乃女儿身,故而单独安排了一处院落,院外有一荷花池,若是夏天池中定然粉绽绿衬,只可惜眼下才入春,池里光秃秃一片,没什么可看的,反而显得苍凉。
  底下有人送来热水让她沐浴,遂又换了身干净衣裳。
  正由于秋亦那一句“是他的朋友”,她也受了这般待遇。可想想自己本就是丫鬟出身,如今倒还让人家丫头伺候着,左右觉得不安。正巧门外有小厮唤她去厅里用饭,听君简单收拾了一番,遂推门出去。
  天色渐暗,星辰斑驳,那门外池边却有人席地而坐,随手捡了细石,在那池面上打水漂,溅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约莫是听到声响,昔时回过头,一见得她,笑意也随那水波一点点漾开。
  “阿君。”
  他的称呼还真是变化莫测,听君略有些尴尬地朝他一笑,昔时起身就走过来。
  “啧啧。”他俯下身来,凑到她脸边摸着下巴仔细看了看,叹气,“瞧你这眼神,想是这几天秋亦没少说我坏话啊。”
  听君暗自汗颜,抬手摆了摆。
  ——少爷没提起过你。
  “他这么费尽心思地把你支走,我还不晓得他怎么想?”昔时心有不甘地哼了一声。听君却皱着眉,心情莫名变得复杂。
  “你放心。”昔时突然话题一转,神色渐渐柔和下来,深深望着她,“我仔细想过了,你若是跟了我……从前的事,我就当是从前。自此以后,也只有你,你看……好不好?”
  “……”他话语听上去甚是真挚,听君倒愈发觉得事情有些难办。
  总以为自己当日已说得很明白,却不想他还纠缠不清,她禁不住捏了捏有些发烫的耳根。
  ——可是……我对你……对你……
  迟疑了许久,思索着该用什么手势来表达这种感觉,可大约是踯躅太久,昔时自她身上慢慢移开视线,眼睛往她发间瞧去。
  “啊——”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提了音调,“你换簪子了?”
  听君不自觉伸手摸了摸,发髻是用上回秋亦买的发簪挽的,她不由含笑。
  ——是三少爷送的。
  “他送的?”昔时漠然垂眸,而后不由分说就把那簪子拔了下来,听君微微一愣,还不及反应,他不知从哪里又摸了一支钗,顺手就插入她发中。
  “不戴他的,他挑的有什么好看的?”昔时分外得意地拉了她到水边,“瞧瞧这支,喜欢不喜欢?”
  水里朦胧倒映出她身形,头上的钗是用玛瑙缀成的梅花,白玉为辅,看上去甚是精致。听君摇了摇头,惶恐地想要取下来,不想昔时抬手就扣上她手腕,淡着嗓子威胁道:
  “不许摘。”
  “你若是敢摘……”
  昏暗的夜色印得他眉目凌厉,瞳中似隐隐有些涟漪波动,听君怔了怔,自不敢再动作。
  昔时看得她脸上变化,也发觉自己这语气太重,他只好松开手,不自在了清了清嗓子。
  “总而言之,我不许你摘它,听见了么?”
  若是让秋亦看到只怕他的脸色还要难看,听君垂首立在那里,没点头也没敢摇头。
  昔时看了她半晌,终究是叹了一声。
  “罢了罢了,走吧……总不能让人说,我连姑娘家也要欺负。”
  *
  白府上大概也是鲜少能来这么多客人,白凌颇为高兴,张罗了满桌的菜,又将那陈年的老酒摆上席,和方简对饮。
  两个老人家许久未见,唠嗑不少闲话,有说有笑,底下的一干小辈却显得格外安静。秋亦不喜说话,白琴满腹不爽,昔时丝毫没把自己当客人,吃吃喝喝,白涉风则是盯着他,食之无味。
  相反,因这桌上布了一道鲈鱼丸子汤,听君倒是吃得很开心。
  她搁下筷子,正抬手想要取汤勺,不料秋亦却把她的碗端了过来,淡淡道:
  “我来吧。”
  听君微微一笑,却也没有推辞,他刚舀了一勺,有人飞快夺了那汤勺在手,笑嘻嘻道:
  “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大少爷做呢。”
  昔时也不理会他表情,三两下盛满了汤摆在听君跟前,末了,还关心道:
  “烫着呢,你小心点喝。”
  端得是眼前香气扑鼻,听君也感觉到周身袭来一阵凉意,耳边听得有人在冷哼,她僵硬地笑了笑,这会子当真是如坐针毡,甚是难熬。
  上座的方简一面举起酒杯来喝了一口,一面却又看向那下面几人,笑得神秘莫测。
  正在此时,那屋外吹进来一道凉风,秋亦眉峰一蹙,忍了许久终是忍不住,轻轻咳了起来。方简忙把杯子放下:
  “怎么?又不舒服了?”
  “没事。”秋亦抬眼扫了众人,强自忍了忍,“老毛病罢了,过几日就会好。”
  “嗯……”方简不看好地摇摇头,“不是说了让你记得吃药么?看你这样子,怕是又没吃。”
  “并不是什么大病,犯不着吃药。”秋亦虽是如此说,却把碗筷搁置一边,起身向白凌施礼,“伯父慢用,恕小侄不胜酒力,不能作陪了。”
  “好好好。”白凌自瞧出他身体不适,也不强求,“贤侄养好生休息就是,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涉风,莫要和伯父客气。”
  他作揖淡道:“多谢。”
  那桌前的白琴翻了个白眼,嘀咕道:“一个病秧子还逞什么强。”
  春风料峭,他已咳了快半月了,也不知多年前那毒下得有多重,落下这样的病根子,听君略有些担忧地瞧着秋亦的背影,正回过头想要喝汤,方简忽然朝她笑道:
  “云小姑娘也跟着去看看吧,我这个徒弟太好面子,我倒放心不下他。”
  她本也正有此意,故而颔首点头,依言起了身,向他行了一礼。
  昔时见状,也忙放下筷子。
  “那我也……”
  “诶——君师侄。”方简突然打断他,“你我也是有数载没见了,今日既在这里碰上,咱们师叔侄来好好叙叙旧嘛……”
  昔时看了一眼听君,继而陪笑道:“难得师叔好雅兴,师侄本该奉陪,只不过……”
  他话还没说完,方简就亲亲热热地坐了过来,拿了酒壶给他满满斟了一杯,笑容满面。
  “来来来,喝一杯。也同我说说,你师父近来可又专研出何种高深武学了。”
  ……

  第21章 【熊熊大火】

  一路行至自己院中,秋亦听得身后有脚步声,虽知道是谁,却也没有停下步子,亦不曾回头,直到将推门进去时,才回身过去。
  听君正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几丈之外的灯光照在她脸上,树影斑驳,疏疏朗朗。
  他神情里看不出喜怒,只在门口站定了,垂眸瞧着她。
  “跟来作甚么?不吃饭么?”
  听君轻轻颔首,从怀里捧出一瓶子勾了青花的药瓶,脸上含笑。
  ——公子还是吃些药为好,能好的快点。
  不知何故,秋亦皱了眉,似乎心情不好,一甩袖子就背过身去。
  “我不吃。”
  他几步走进房内,门却没有关,听君思索着还是跟了上去。桌上的茶兴许是出门前换的,眼下尚温热,她倒了一杯,又把药丸腾了三粒出来,拿手绢仔细乘着摊在那旁边。
  秋亦转头时,仍见她站在一侧,忽而有些不悦道:“我都说不吃了,你还折腾干甚么?”
  亦不晓得他又是哪里不快,听君也不敢多问,只讪讪收回手,抬眸看见那被衾尚未铺好,她又俯身下去……
  烛光照着她发间的银钗晶莹剔透,刺得秋亦不由别开视线,待得要去拿茶来吃,却不想袖摆将那杯子扫翻在地,茶水顿时浸透毯子。
  听君见状,当即放下被衾,蹲身下去收拾,不料秋亦只挥开她,自行拾了杯子。
  冷声道:“我用不着你伺候,出去。”
  她微微一怔,一头雾水地站起身来。
  ——我不是公子的丫头么,做这些……也是应该的。
  秋亦听罢,不禁冷笑道:
  “姑娘如今出息了,我倒是不敢劳驾你来做这些。”
  思来想去,也不知自己是因何将他得罪了,听君咬了咬下唇,仍旧解释。
  ——公子如何待我,我自然是感激不尽,可是我一日也不曾忘记自己的身份,我是你的丫头,断断不敢逾越。
  秋亦看得冷哼:“我秋亦算什么,也配让你伺候?眼下是有人赶着抢着要给你送簪子送首饰,只怕不是明日后日就该当人家少夫人了,我倒也要趁这时机多巴结巴结你才是。”
  她这会子才想起头上那钗没有摘下来,刚刚路上随着昔时同行,倒还忘了这个,听君忙伸手要去拔,不想他又冷着声笑道:
  “取了作甚么?这不是挺好看的么?”
  听君拿了那钗在手,低头看了看,又抬眼,虽平日是听惯了他刻薄的话,但此时此刻心里忽生出一丝悲凉来,她只定定瞧着他,半晌没有动作。
  屋中窗户并未关严实,丝丝凉风把桌上的烛火吹得摇摆不定,秋亦呆了一瞬,又转身背对她,语气中带了些恼意:
  “还不走么,难不成要我亲自赶你出去?”
  听君默默垂了头,对着他身形轻轻欠了欠身,推门出去。
  随着“吱呀”一声关门响,似乎屋内莫名冷了几分,秋亦缓缓扫了眼桌上还摆放的药丸,过了许久,他倒于手中,就着那已经凉透了的茶水喝了下去。
  冷意顺着咽喉滚入胃里,寒气迫人。
  *
  从秋亦房里出来,外面月色正浓,席上即便没有吃饱,听君却再没什么胃口,沿着回廊一路走,府宅里种的花木不及山庄里的多,但现下却都在冒着新枝,颜色翠绿,在夜里格外夺目。
  听君正将往自己院里行去,却不想被人唤住。
  她回头一看,那杏花树下,方简微笑着朝她招手。
  “小姑娘怎么在这儿?”见她走来,方简分明瞧得她脸上有泪痕,却装作没看见,只是笑道:“白家老爷设宴款待,那菜色这样好,如何不回去多吃几口,看你这瘦的。”
  听君莞尔一笑,摇头。
  ——我不饿,倒是老人家你……不去陪白老爷喝酒么?
  方简大笑着摆手道:“喝酒伤身啊,哪能一直喝。我老头子一把年纪了,经不起折腾,让那几只小娃娃陪他喝也好。”
  说完,看着她沉默,便又问道:“让你去看看我那大徒弟,他可好不好?瞧你这样……是他欺负你了?”
  听君连忙摇头。
  ——不是,是我自己惹他不快……
  方简看得一怔,继而又展颜笑起来:“你这姑娘倒是好性子,有你这么个丫头在他身边,我也放心些。”
  他笑容渐渐沉下来,低头却叹了一声:“其实少易从前脾气没这么差,说来也都怪他家那几个姊弟。”
  听君迟疑着抬起头。
  ——是下毒的事?
  方简颔首淡淡笑道:“你也有所耳闻?”
  “那都是七八年前的事情啦。”他负手于身后,往前迈了几步,“当时这孩子不过十一二岁,秋家老爷送到我这里来的时候,看着比你还瘦小,像个七八岁的娃娃。脸色白得能吓死人,我一瞧就知道他中过毒。”
  听君只静静听他说话,脑中浮现秋亦如今的模样,蓦地生出一丝怜悯来。
  “皆因当年秋家夫人收买了一直照料他的那个老仆,在饮食之中下了毒,至此以后,他为人就敏感许多,亦不喜与旁人亲近。”方简顿了半晌,又叹道:“他眼下虽说话不饶人,顶多也就嘴上说说,心里头却是比谁都明白。谁真心待他好,他有数的很。所以你也莫要往心里去。”
  说到最后竟是宽慰自己的,听君一时有些感动,又想想方才秋亦的反应,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
  方简拍着她肩膀,笑道:“我这徒弟以后可要麻烦小姑娘多多担待了。”
  听君很是惶恐,忙低头施礼。
  ——您这话严重了,我只是一个小丫头,哪里能有担待主子的道理。
  方简却是不以为意地摇头:“老头子我是个江湖人,一辈子都在江湖上摸滚打爬,不知这大户人家能有什么规矩。但昨日一见你,我却觉得很亲切,想来丫鬟也罢,小姐也罢,终究都是人啊,这人心都是肉长的,有情有义便好,哪里在乎会是什么身份。”
  她听着这话,心中蓦地一颤,似乎许多年来不曾有人说过这类似的言语。
  从一个小姐沦为一个丫头。
  她好久没有回顾过这样的往事了。
  大约正是隔得太久,连她自己也记不清,自己到底是小姐,还是丫头。
  *
  次日,天还未大亮,干冷干冷的,风也是一阵一阵,吹不停。
  离花池不远处有一偏僻屋舍,屋里昏暗,油灯尚点着。那床边摇篮里正睡着一个婴孩,瞧着不过半岁年纪,甚是小巧,一旁的嬷嬷伸手推了推篮子,因见他睡得正香,遂放下手里的针线,拿了吃剩的残羹拖着腿,慢慢往外走。
  窗户半掩着,微风轻拂,窗外的树枝摇摇晃晃坠了半节下来,“哐当”一声打翻了灯,火苗便顺着针线一点点蔓延开。
  半柱香时间后,老嬷嬷才行至垂花门,却见那屋里大火熊熊,她登时愣在当场,想冲进去救火,不料却因右脚有伤,身子无法平衡,摔倒在地。
  眼瞧得窗外冒出浓烟滚滚,她又急又慌,忙起身来,踉踉跄跄往外走。
  “走水了!走水了!快来救火啊!”
  因得这屋舍太过偏僻,眼下又是清晨时候,四下里寻不到一个人。她眼泪直落,正从那抄手游廊处出来,前方却见有一身形纤细之人站着,她忙上前一把将那人揪住。
  “姑娘,快去叫人!西厢房里走水了!”
  听君被她抓得胳膊生疼,正抬头望西厢房看去,老嬷嬷含泪道:
  “我腿上有伤没法走远,求求你,快些,我那小孙子还在屋里……”
  她猛然一愣,当即明白这事情的严重性,忙点了点头就匆匆往来处跑。
  眼下天边才渐渐亮了些,白府虽然不大,可听君也并不熟路。她今日起得太早,原是想顺着游廊随便逛逛,没料才走了不久便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快步从花园横穿而过,却不知走到了哪儿,自己办法说话,自然不能大声呼喊,可急的是此时周围竟一个人也没有!
  听君喘了口气,刚抬眼,忽而见得白琴在那小石桥上慢悠悠散步,她未及多想便跑了过去。
  白琴听见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正转过身,蓦地看到听君立在跟前,不禁唬了一跳。
  “哇,你干嘛啊!”一见是她,心里就没好气。
  听君着急地指了指身后,而后又摊开手,五指微曲上向。
  白琴看了半日,眉毛都快拧成了疙瘩:“你又想说什么啊?别跟我比划这些,我可看不懂。”
  知道她是秋亦的人,白琴自是不耐烦。
  听君见她不明其意,只好拉住她,作势就要带她去西厢房。
  白琴哪里肯让她碰,几下把她手扳开,恼道:“作甚么?!不想活了是不是!你要比划,要发疯,自个儿找那姓秋的去,本小姐才没闲工夫陪你。”她言罢,一掌将她推开,气哼哼地便朝花园尽头走去。
  听君呆在原地,举目望了望四周,天空蔚蓝,树木清晰,可她却感到浑身无力。
  为什么……
  为什么说不出话。
  明明只有这么几个字,如何连一个声也发不出来……
  她狠狠拍了拍脸颊让自己冷静下来,定了定神,仍旧朝前面跑去。
  听君本想追上白琴,却不料半途撞上一个人,那人身板何其结实,这一下简直撞得她眼冒金星,险些没站住脚,幸好对方及时出手将她揽住。
  听君仰起头来,入目是昔时那对似笑非笑的星眸。
  “怎么了?”发现她表情有些异样,昔时也收了笑,“出什么事了?怎么跑得一头是汗?”
  ——失火了……
  听君抓着他的手,略有些激动。
  “失火了?!何处失火?”
  ——就在西厢房那边!
  等昔时随听君跑到西厢房时,火势已然比先前大了一倍,周遭有不少下人提了水桶赶来扑火,不过看着却是杯水车薪。
  院子里那老嬷嬷坐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几乎就要昏过去,听君想上前扶她,却望着门里窗里那凶猛的火舌,心里头又是自责又是难受。
  要不是自己,这火想必早就灭了……
  她走到门边,正将再上前一步,昔时看得一惊,一把拉住她,厉声道:
  “你做什么?这么大的火,你疯了?!”
  听君却咬着唇狠狠摇头,眼中酸涩。
  ——那屋里还有个孩子,若不是我……不能说话,他也不至于还被困在火里,他要是就这么夭折,岂不是都是我害的么?
  昔时皱着眉,定定看着她:“那里面还有个小娃娃?”
  听君正点着头,瘫在地上的嬷嬷又是哭又是喊。
  “那可是我李家唯一的血脉啊,眼看这孩子已没了爹娘,如今却又要丧生火海……叫我往后去了,怎么面对我儿!”
  她说着已哭得不能自已,两眼一翻就晕倒在地,旁边救火的家丁赶紧手忙脚乱地去扶她,场面混成一团。
  昔时仍剑眉深蹙,看了半刻,他方松开听君。
  “在这儿站着,我去。”
  话一摞下,听君正要摇头,他已回身拎了桶水从头浇到尾,低首便窜到那火海里。
  翻滚的火焰映得她脸颊绯红,周遭不断有人抬了水扑进那被大火之中,听得木制之物在火里噼里啪啦作响,听君只愣在原地,这一刻,心里蒙得什么也听不见。
  不知隔了多久,听那漏窗哗得一声巨响,窗里有人带了一背的火跳出来,往那地上滚了一圈,听君连忙上前,替他把剩下的火苗熄灭。
  “呼——”
  昔时狼狈地抬起头来,瞄了一眼被烫的发卷的发稍,有些尴尬地朝她笑道:“这头发,看来得修一修了。”
  他怀里抱着一个婴孩,呼吸微弱,面色苍白,不过万幸的是,还活着。
  “吃了不少浓烟,眼下还虚弱着,快带他去看看吧。”昔时把那孩子塞到她怀里,有些头疼地耸耸肩,“若是不小心……咳了,你可别怨我啊。”
  听君只望着他,眼里蕴满泪光。
  “……看着我作甚么。”
  她艰难笑了笑,抬起拇指来,轻轻弯曲。
  昔时扬手抚上她脸庞,微微一笑:“谢什么,这点小事不必道谢。若是当真让你进去了,我只怕还要心疼死。”

  第22章 【春风料峭】

  由于旁边连着厢房,大火整整烧毁两间房舍后才被扑灭。
  不过可幸的是房中并没有住人,火也未曾因风作势,所以府里的损失并不大。
  白凌是在睡梦里被吵醒的,眼下还有些困倦,他拿了小厮递来的茶喝了两口,才勉强打起精神。
  “好好儿的,怎么就着火了?”
  底下跪着的老嬷嬷尚惊魂未定,只一面抹泪一面诉道:“老奴也不知,才去厨房放了碗筷,一回来房子便烧起来了。”
  白琴听罢就皱眉道:“既是烧起来了,你怎么不唤人来灭火?要是这火一直烧下去,整个白府都可能化为灰烬,你这般年纪了还不知道其中利害么?”
  “大小姐莫怪,是老奴伤了腿,走不远……”
  白琴听着更气:“走不远你不知道喊呐?!”
  嬷嬷低头轻声辨了两句,余光瞥见听君,这才道:“哦,老奴是有叫那位姑娘帮忙叫人灭火的。”
  “她?”白琴一眼扫过去,不自觉撅起嘴来,质问道,“你又是怎么的?眼睁睁看那火烧起来,都不帮忙的吗?”
  听君忙上前施礼,心里却很是委屈。
  ——我之前遇上小姐时,有让小姐帮忙,只是……小姐不懂我的意思。
  白琴挑着眉看她动作,抿了抿唇,望向旁边。
  小厮忙向她解释:“大小姐,这位姑娘说,有让您帮忙,不过……您看不懂她的手势。”
  想起方才是有这么一回事,白琴略感尴尬,语塞了片刻,仍固执道:“你、你知道我看不懂,那你还不表达简单一点!我府上仓库里那么多贵重的东西,要是烧毁了你赔得起么!”
  听君自知也有过错,垂头歉疚不语。
  白凌见得这般,正想要开口,却听身侧有人不客气地把那茶杯往桌上一搁,冷声道:
  “她都是个哑巴了,你还指望她能怎么跟你表达!?自己没本事看不懂,却赖人家!”
  一听那说话的是秋亦,白琴愈发气恼。
  “她是个哑巴怎么了?天底下那么多哑巴,难不成连着了火叫人救火这么简单的意思都不会解释的么?”
  “白小姐这话不对理吧。”一边儿懒懒散散剥橘子的昔时轻声笑道,“人家可是有找你帮忙的啊,想来是你自己没当回事儿的罢?”
  “你!……”
  “小琴。”白凌语重心长地在她胳膊上轻轻一拍,“此乃意外之灾,怎么能都怪云姑娘呢。”
  白琴低头一扫,在座的却都不是站在自己这边儿,她看了看白涉风,又看了看白凌,跺脚道:
  “不就因为她是个哑巴么,人人都替她说话。既然如此,改明儿我也哪儿残了废了,一把火把扬州城给烧了,看你们还会不会这么说!”
  秋亦淡淡一笑,赞许地点头:“白小姐若是残废了,那可真是天下之大幸。”
  方简忙朝他使眼色:“少易!对姑娘家说话要尊重些!”
  后者冷哼一声,别过脸。
  那边的白琴已是满脸通红,原以为回了家至少能有哥哥爹爹帮忙说话,怎想两个都是胳膊肘往外拐的,她憋着嘴怒道:
  “好啊好啊,你们人人都想着我不好,那我现在就去死了算了!”
  说罢就风风火火冲出门去。
  “诶——”白凌拉她不住,只好吩咐白涉风,“快去把这丫头拦住,免得她一会儿真做了什么傻事。”
  “是,爹。”白涉风领命,飞速尾随其后。
  听君因见白琴方才出去时眼里含泪,想罢是心中不爽。念及这事,自己也多多少少有些责任,遂也转身要跟上去,不想秋亦却出声将她唤住。
  “她闹她的,你跟去凑什么热闹?”
  听君默然摇头。
  ——白小姐也没说错,要不是大火灭得及时,只怕还会伤及更多无辜。如果……如果不是我不能说话,没头没脑乱闯,也不至于有这般的麻烦……
  “她的话,你也当真?”秋亦不以为意地冷哼了一声,上下扫了她一眼,“先去把这身衣服换了再说,你难不成还想穿着到处走么?”
  听君这才低头打量,自己注意力一直在那大火中,没想浑身早沾了污垢,大约此刻脸上也尽是烟尘,她只好先行告退。
  回到自己房中,听君取了干净衣裳换下,坐在妆奁前。
  镜中,发髻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她把那支簪子从袖中轻轻摸出来,放至眼前。
  和田玉雕的簪身,冰凉温润。这支簪子比起昔时的钗来的确简朴许多,想他那日也就是随手捡的,应当也没有仔细看过罢……
  她忽然有些怅然,脑中浮现起秋亦昨日夜间的话,仔细想了想,却又不敢深入去想。
  也不知……
  他心里到底是有着怎样思绪。
  有时候,当真是捉摸不透也揣测不清,可又很想知晓。
  听君轻轻叹了一声。
  ……自己要是能开口说话就好了。
  正垂眸盯着发簪出神,门外却斗然响起敲门声,她拉回思绪,忙将簪子收好起身去开门。
  寒风刺骨而来,那人手抬了一半似乎要将敲下去,听君就已然开了门,他收回手缓缓放下,宽大的袖袍也随风猎猎翻飞。
  听君看得愣住,她是头一遭见秋亦亲自上门,不禁有些讶然。
  ——少爷,你……
  秋亦淡淡解释:“见你许久没动静,我不过顺道来瞧瞧。”
  听君依言含笑点头,垂眸时见地上落满了枯叶,她不禁心头一怔,随即扬起脸来朝他一笑。
  ——外面太冷,公子先进来坐一坐罢。
  她伸手上前扶他,秋亦倒也没有甩开,由着她扶进屋内。
  兴许是因他那一句话,她这边屋舍也还算宽敞整洁,比起山庄里那下人的厢房自是好上许多。秋亦正在桌前坐下,却见那手边摆着一个空的药碗,里头还剩有药渣。
  他不由微微皱眉:“你还在吃那大夫开的药?”
  听君替他倒上一杯茶,也顺手把那空碗拿开。
  ——横竖也没得治,试一试无妨。
  “这药也是能乱吃的么?”秋亦口气微恼,可抬眼见她仍是笑,却又骂不起来,只好叹了口气,
  “上回手上的那伤可好些了?”
  听君下意识摸了摸手背,那伤口还在隐隐作疼,但眼下已开始发痒结痂。
  ——好很多了。
  大约也没觉得她会说不好,秋亦自怀中取了一小瓶伤药。
  “这是明月山庄自制的药膏,对去疤很有些效果。”他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小口,茶水是温的,和昨日夜里那水,几乎一模一样。
  “你拿去敷一敷,姑娘家,这些地方尽量还是别留伤的好。”
  听君伸手接过那瓶药,低头望着他。
  兴许是看得太久,秋亦略略感到一丝不适,他抬眼不悦:“这么看着我作甚么?”
  听君忽而抿唇,嫣然一笑,伸出食指来。
  ——公子,不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他话一道完,就想到昨夜自己说过话,一时语塞。
  捏着那茶杯,沉默了半晌,秋亦终是冷哼道:
  “你与谁好,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犯得着为这种事生气么?”
  小心盯着他眉梢瞧了瞧,听君有些讨好地讪笑。
  ——我和君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样……
  秋亦忽然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悠悠抿了口茶,语气风轻云淡。
  “君家堡不比明月山庄差,与其在庄子里头做下人,嫁到君家去当夫人,不是很好么?”
  听君静默一阵,轻轻摇了摇头。
  ——君公子其实人并不坏。
  他今日竟能那般义无返顾冲进火里救人,大约也不是世人口中那为夺家产杀兄欺嫂之人。
  ——只可惜,他不是一个专一之人。
  她落得这般下场,往后也不求能嫁到富贵人家,可仍盼着未来的良人是一个肯将真心交给她的。
  古语有言: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秋亦把茶杯慢慢放下,久久不言,似乎是在沉思。
  “君昔时人不坏?”
  他说着就觉得好笑。
  “只是他面对你时惺惺作态罢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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