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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权力-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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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芬芳说:“那好吧,那就请你去找肖兵追吧!”说罢,气狠狠地挂上了电话。

金启明放下话筒,怔了好半天,苦苦一笑,默默打开了电脑。

简直是莫大的讥讽,在电脑模拟政治股市上,那支叫赵芬芳的政治股票仍作为他特选的头号绩优股漂着,涨升势头远胜过齐全盛和刘重天,挂牌上市后几乎没有进行什么调整,便直线升入了高远的政治星空。因为赵芬芳这支绩优股的飙升,大盘的综合政治指数已突破了三千点,进入了牛市的主升段,也就是说进入了收获季节。现在,这种升势要终止了,——岂止是终止?简直是灾难性的崩盘!这支叫赵芬芳的股票确定完蛋了,因为她从来就不属于强势的北京板块,而是问题股,问题又极为严重,很有可能把大盘拖入令人沮丧的漫长熊市!

金启明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如此聪明的女人,一个已经在市长位置上呆了七年的市长,为什么就这么没有眼力,这么没有警惕性,就会眼睁睁上肖兵这几个小骗子的当?她是不是太权欲熏心了?太想当一把手了?而他呢?一个精明能干的民间政治家,竟然也在赵芬芳上当时,跟着上了这一大当,付出了一千万,买到的却是一颗随时有可能爆炸的政治炸弹!

肖兵在星星岛游览时已经和他说得很清楚了:这一千万不会都用于老区扶贫,将用五百万为赵芬芳活动买官。这话肖兵是不是也和赵芬芳说过?更重要的是,肖兵落到刘重天和齐全盛手上后,会不会老实坦白,这样交代?如果肖兵做了这样的交代,赵芬芳就死定了!

看来赵芬芳必须暂时摘牌了,只要她不属于强势的北京板块就没有多少投资价值了,更何况她又和刘重天、齐全盛全搞翻了,股票质地大受影响!齐全盛和刘重天这两支股票看来得长长了,他们为了对付赵芬芳,进行了政治合流,底部构筑得很扎实,应该启动了,每人先来一个涨停板吧。“很好,”金启明看着电脑,在心里自我赞叹道,“作为一个理智的入市者,就是不能有个人的好恶,更不能用个人的好恶影响到对权力的投资。金钱投资追求利润的最大化,对权力的投资当然也要追求利润的最大化,不产生利润的权力就是不值得投资的权力。”

那么,现在是不是又到了买进齐全盛的时候?齐全盛可是只本地老牌绩优股啊,曾和另一支本地股白可树产生过强烈的板块联动效益,这支老牌绩优股最近又刚进行过一次实质性的权力重组,——那可是和未来的省委常委刘重天的权力重组啊,意义不同一般,你可以把它理解为引进了最新的纳米概念。经过重组的齐全盛,有了刘重天和郑秉义的支持,估计不会倒台了,这场廉政风暴过去后仍将稳坐在镜州市委书记的权力顶峰上,股价还会上升。齐全盛当年容不得刘重天,今天肯定也容不得几乎公开夺权的赵芬芳,赵芬芳必定会离开镜州,变成一种不值得投资的权力,——当然,这里的前提条件是:如果老天保佑,她不出事的话……

正想着赵芬芳,赵芬芳的电话又打来了,口气已不对头了:“金总吗?你现在在哪里?”

金启明看着电脑,信口胡说道:“哦,赵市长,我在路上,正开车去省城……”

赵芬芳厉声道:“金启明,你不要给我胡说八道!我打的是你办公室的座机!”

金启明这才明白过来,忙道:“我……我这不是马上要……要走吗?!”

赵芬芳顾不上生气了,缓和了一下口气,好言好语道:“金启明,你先不要走,你可能也知道了,肖兵他们的事麻烦大了,请你马上到欧洲大酒店来一趟,我们碰头商量一下!”

金启明益发不愿去了,推辞道:“赵市长,我真去不了,省城一个朋友等着我呢!”

赵芬芳在电话里叫了起来:“金启明,我告诉你:如果我被双规了,你也逃不掉!”

金启明仍是装糊涂:“赵市长,这……这都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双规呢?”

赵芬芳几乎是在吼:“我刚和北京通过电话,肖兵是……是个政治诈骗犯!”

金启明心一狠,淡然说了句:“哦,这么说,我真得去报案了!”说罢,放下了电话。

是不是真的去报案?向谁报案?如果去报案,会不会自投罗网呢?这得好好想想。

真不是一次愉快的回忆。自从刘重天带着专案组开进镜州,他的麻烦就没完没了,先是因为白可树的问题,一次次被专案组办案人员找去谈话;嗣后,又因为齐小艳的问题暗中被赵芬芳盯着不放;如果赵芬芳被双规,会不会供出他手下人干的那些勾当?吉向东毕竟什么都向赵芬芳说了,——吉向东这个无耻的政治小人不但卖了他和金字塔,实际上也卖了他自己。

然而,细想想,倒也没什么可怕的,不论吉向东向赵芬芳说了什么,都是事出有因,查无实据,只能理解为诽谤。他们惟一能抓住证据的,就是私藏齐小艳。这也没什么了不起,齐小艳不是罪犯,他和金字塔都没看到通缉令嘛,况且又是齐小艳主动逃出来的,是吉向东送到他朋友的山庄去的,他出于对一个老市委书记的同情和支持,当然要保护一下,人总要讲点感情嘛。这事传到齐全盛那里,没准会成为他又一次买进齐全盛的机会。至于齐小艳被王国昌威逼着跳下山崖,那也是王国昌的事,根本涉及不到他,境外黑社会组织指挥的犯罪活动,与他何干?

是的,一切全在精密的计划之中,从境外到境内,从省城到镜州,一层层保护网在实施行动时就事先设立起来了,迄今为止,他的手上没沾一滴血,清白得如同天使,谁敢指责他进行了有组织的黑社会犯罪活动?谁敢?!他金启明仍然是镜州市人大代表,著名民营企业家。

更重要的是,金字塔集团和权力结合的基础远没被动摇,叛卖了这个集团的毕竟只有一个吉向东,集团培养的其他干部还在各自的岗位上为集团争取着最大利益,——就在刘重天一手策划公安武警突袭山庄时,仍有集团培养的干部冒着风险送出了这一信息,这不是很让人聊以自慰吗?这场风暴过后,镜州还将是过去那个镜州,杀了一个白可树,新的白可树还会顶上来;倒下一个赵芬芳,还会有新的赵芬芳爬起来;金字塔集团巨大的财富仍将不断收购权力,炒卖权力,创造一种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良好局面。只要这种政治体制不进行彻底的改革,所谓的腐败问题就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他和他的金字塔集团就将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当然,这一次的演出看来是要结束了,赵芬芳可能要出事。但是,谁也不能否认剧情的精彩,金钱又一次创造了奇迹!谁能想得到呢?在专案组大兵压境,白可树、林一达十几个贪官落入法网的时候,在刘重天高张反腐大旗,磨刀霍霍的时候,赵芬芳竟在风雨中被培养成了金字塔集团的高级干部!如果肖兵不是骗子,如果肖兵的许诺是真的,如果齐全盛和刘重天不在政治上意外地合流,如果齐全盛也被省委双规,并进而产生怨恨死死咬住刘重天,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大厮杀,如果刘重天公报私仇扶赵灭齐,如果涂老板手下的马崽们再干得漂亮些,本来可以不这样结束!天哪,他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多么好的剧本啊,他们偏偏不这样演出!

金启明用一声深长的叹息,为自己的好剧本打上了最后一个句号。

夜里十点多,已是心静如水的金启明摸起电话,要他的首席法律顾问来一下。

等候法律顾问时,金启明用电子炸弹炸毁了电脑里的模拟政治股市,删除了一切和这场政治风波有关的资料,又对只有自己掌握的秘密档案做了最后一遍处理。

金字塔集团首席法律顾问刘大律师走进门时,金启明已在平心静气开支票了。

刘大律师注意到,这两张支票的面额都很大,一张一百万,一张竟是三千万。

金启明把两张支票一起交给了刘大律师,面无表情地说:“拿着吧,刘大律师,一百万给你,是我预付给你的出庭辩护费,另外三千万请你用来请客送礼,搞关系,准备打官司!”

刘大律师接过支票,惊愕地看着金启明:“金总,这……这又是哪里出乱子了?”

金启明笑了笑:“刘大律师,你不要怕,目前还没出乱子,但我担心会出乱子,出大乱子!我可能被刘重天、齐全盛一伙诬陷,我们金字塔集团也很可能被他们诬陷啊!”

刘大律师明白了:“金总,你真厉害,又防到了他们前面!”说着,将那张三千万的支票收了起来,却把一百万的支票还给了金启明,挺恳切地说,“金总,我是您聘请的首席法律顾问,有义务为您和金字塔集团提供法律支持,况且,每年五十万的法律顾问费您全如期支付了,我和我的律师事务所又没为您和集团出过多少力,您这笔辩护费我就不能再收了。”

金启明扶着刘大律师的肩头,将支票拍放到刘大律师手上:“刘大律师,你不必这么客气,我重申一下,一百万只是预付,官司打完后,集团另有厚报,我的财务总监会找你的!”

刘大律师这才将一百万支票收起来了:“好吧,金总,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金启明带着一脸神圣不可侵犯的庄严,开始交代任务:“刘大律师,如果官司打起来,你就要有必胜的信心,就要做无罪辩护,就要准备把它打到省城去,打到北京最高人民法院去!该去找什么人,你心里有数,我就不多说了;给你的钱你一定要花出去,不要给我省;你和你未来的律师团都没有省钱的义务,三千万不够,再找我的财务总监支。在法庭上要讲清楚,我金启明白手起家创造了镜州改革开放的一个奇迹,我和金字塔集团在夹缝中敬业奋斗取得了今日的辉煌!要让法官和全社会的人们都知道,过去搞民营企业不容易,政府部门的一个小小的科长甚至股长都能卡住我的脖子,把我掐死在摇篮中。有一个例子我过去和你说过,你可以继续举出来:早年我们营业部搞了一次装潢竟有五六批穿制服的人员来强行收费。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办?金字塔怎么办?只有一条路可走嘛,那就是顺应国情,请客送礼,甚至给某些贪官污吏送钱!这样一来,我就有问题了,集团就有问题了,就有人会说我收买权力……”

刘大律师会意地笑了,热烈地迎合道:“金总,你说得对,太对了,实际上你和金字塔集团是任权力宰割的羔羊,是目前这种严重腐败现象的长期受害者和最大的受害者……”

金启明挥挥手,微笑着打断了刘大律师的话:“所以,你们要抓住这么一个重心:我和我这个金字塔集团在一个市场经济机制还不健全的国家,一个对自己民族私营企业不给予国民待遇的国家,一个权力寻租已成为普遍现象的国家,靠自己的顽强和执著走到了今天。你和律师团的结论应该是这样的:这是一个中国民营企业家靠资本实力追求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真理的故事。哦,刘大律师,对不起,作为一个当事人,我要求你对我下面叙述的事实如实记录!”

刘大律师连连应着,“好,好”,忙不迭地掏出记录本,开始为自己已经获取并且还将继续获取的丰厚报酬,认真工作起来……

三元集团董事长兼总裁伍三元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得知镜州市委、市政府的重组意向后,放弃了即将开始的欧洲之旅,风风火火赶到了镜州,和常务副市长周善本、田健以及市经贸委、国资局开始了有关蓝天集团重组的实质性谈判。当晚,齐全盛和刘重天在国际度假中心会见并宴请了伍三元一行,热情鼓励了一番,预祝双方谈判成功,努力争取一个双赢的局面。宴会结束时已经快十点了,刘重天拉着齐全盛上了自己的车,悄悄告诉齐全盛,说是要去看一个人。车一路驶往市公安厅医院时,齐全盛才知道,刘重天提议看的这个人竟是自己女儿齐小艳,心里禁不住一阵感动,怔怔地看着刘重天,好半天没说一句话。

然而,进了公安医院大门,齐全盛又有些犹豫了,不由自主地停住脚步,迟迟疑疑地对刘重天说:“……重天,算了吧,我看还是别去了,去了影响不太好,被人家知道,又要攻击我们搞政治妥协了!小艳的事,你就让专案组公事公办吧,我们最好都不要管!”

刘重天苦笑道:“老齐,怎么能不管呢?小艳毕竟是你女儿,又……又是这么个情况!”

齐全盛疑惑了,盯着刘重天问:“什么情况?重天,你不是说小艳已经过了危险期了吗?”

刘重天沉默片刻,缓缓开了口:“老齐,首先我要向你检讨,在小艳的问题上,我失职了,我们专案组什么地方都查过了,就是没想到她会被金启明、吉向东藏到山里去,还是你提醒了我。更要命的是,赵厅长他们采取行动时,没保护好小艳,到底让小艳出事了……”

齐全盛打断刘重天的话头道:“这些事我都知道了,你老兄就别再说了,她是自己逃出去的,是自作自受,根本怪不到你!你直说好了,是不是小艳生命还有危险?是不是?”

刘重天摇摇头:“危险期真是过去了,但后遗症是严重的,很严重,医生今天告诉我,小艳从山上坠落下来时,后背着地,脊骨严重受损,已经无法复原,瘫痪已……已成定局……”

齐全盛惊呆了:“这……这就是说,小艳一……一生都离不开轮椅了?啊?”

刘重天点了点头:“老齐,现在小艳还不知道,你……你最好也不要在她面前说。”

齐全盛仰望夜空,怔了好半天,叹息着问了句:“重天,这……这是不是报应啊?”

刘重天马上明白了齐全盛的意思,忙道:“哎,老齐,千万别这么说,我们都是共产党人,怎么能信这一套呢?!月茹当年出车祸是意外,今天小艳从山上摔下来也是意外嘛!”

齐全盛毅然回转身,不无哀伤地道:“算了,重天,那……那我们还是回去吧!既然……既然已经是这个情况了,就别看了!你相信我好了,我……我会正视这个现实,也会正确对待的,你和月茹七年不都挺过来了么?我……我也会挺过来的……”

刘重天不好继续勉强,叹了口气,随着齐全盛转身往门外走。

上车后,齐全盛又木然地开了口,声音沙哑而苦涩:“绑架者的情况,弄清楚了吗?”

刘重天通报道:“弄清楚了,赵副厅长汇报说,是通缉犯王国昌组织实施的犯罪。王国昌是黑社会组织的头目,手上有几条人命,绑架杨宏志,搞死祁宇宙,都是此人一手策划的。”

齐全盛看着车窗外的夜景,很明确地问:“怎么?和金启明、吉向东就没关系吗?”

刘重天很客观:“根据掌握的情况看,还真和金启明、吉向东无关。王国昌的老板姓涂,叫涂新刚,是香港一个黑社会组织的骨干分子。王国昌一伙人在镜州被捕后,这位涂新刚得到风声,便由香港逃往了南美,现在可能在巴西,目前,香港警察和国际刑警都在追捕……”

齐全盛把目光从车外收回,有些恼火地盯着刘重天:“重天,你是不是太书生气了?啊?境外黑社会组织怎么会对镜州这么感兴趣?怎么会对你这个省纪委书记这么感兴趣?非要陷害你,把你往死里整?啊?为什么要挟持小艳要挟我?这明显涉及到金字塔集团的利益,幕后指挥者只能是金启明、吉向东!重天同志,我看一个都不能饶恕,应该来一次大收网了!”

刘重天想了想:“老齐,你分析得有道理,我也这样推测,可你老兄要记住,我们是一个法制的国家,必须依法办事,没有犯罪嫌疑人的犯罪证据,任何分析和推测都是无力的!”

齐全盛怒道:“怎么没有?齐小艳是不是落到了金启明、吉向东手上?齐小艳给我的两封信是不是金启明逼她写的?小艳又是怎么落到王国昌这伙人手上的?这还不可以抓人吗?这是刑事犯罪,已经不是你们专案组的事了,今夜你不抓人,就由我们市局来抓吧!”

刘重天劝道:“老齐,你冷静点,我的意思不是不抓,而是等掌握了更有力的证据再抓。再说,金启明还是市人大代表,市人大不开会撤销他的代表资格,我们抓就是犯法!我看可以考虑先对吉向东实行双规,金启明就是要抓,也要等市人大开过会再说,你看呢?”

齐全盛勉强同意了,却又发泄说:“重天啊,这个市委书记我反正是干不长了,要按我过去的脾气,今夜就他妈的查封金字塔集团,把金启明、吉向东从他们的狗窝里全揪出来……”

刘重天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老伙计哟,没准我也干不长了,如果那位党和国家领导人不讲原则,护着他的宝贝儿子,我可能就犯了‘非法拘捕’罪,很可能在你前面先下台哩!”

齐全盛认真了:“重天,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说过了吗?抓肖兵和你没关系,完全是我们镜州市的事情,是我这个市委书记下令让公安局采取的行动,让那位领导人和我算账吧!”

事实上,直到这一刻,刘重天和齐全盛都还不知道肖兵的真实身份,二人都还担着莫大的政治风险。肖兵被捕后,仍以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儿子自居,派头摆得十足,随肖兵同时被拘捕的三个北京人也证实了肖兵的特殊身份。面对录音带,肖兵坦承不讳,说是因为酒喝多了,无意中泄了密,要镜州市委办他的泄密罪。刘重天和齐全盛都知道,对这种酒后胡言,泄密罪是办不了的,要么立即放人,要么落实肖兵的犯罪事实,拿到犯罪证据,再向省委和党和国家领导人汇报。人既然已经抓了,当然不能这么放,也只能干到底了。于是,今天一早,齐全盛便亲自安排市局一位副局长带着几个办案人员按肖兵名片上的办公地点直扑那个老区基金会。

在公仆一区齐全盛家分手时,齐全盛又想到了这件事,忧心忡忡地对刘重天建议说:“……重天啊,你看是不是由我打个电话给秉义同志呢?肖兵这件事关系毕竟太重大了。”

刘重天直摇头:“别,别,老齐,这个电话你还是不要打,正因为关系重大,我们才不能向秉义同志汇报!汇报给秉义同志,让秉义同志怎么办?调查人员不是已经派到北京去了吗?先了解清楚再说嘛,就算肖兵没有其他的犯罪活动,也不能在镜州搞第二组织部!”最后又好心地说了句,“哦,对了,老齐,小艳瘫痪的情况,你最好暂时不要告诉雅菊。”

齐全盛心情沉重地点点头,和刘重天握了握手,转身走进了自家的院门。不料,就在刘重天钻进车内,准备离去时,一辆警车打着大灯,冲到面前戛然止住了。

刘重天本能地意识到又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摇下车窗问:“怎么回事?”

前往北京的那位李副局长立即从警车里弹了出来:“哦,是刘书记啊,你怎么也在这里?我来向齐书记汇报!我们真搞对了,这个肖兵根本不是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儿子,而且……”

刘重天眼睛一亮:“好了,不要在这里说了,到齐书记家再说吧!”

到了齐家客厅,李副局长连口水都没喝,便开始汇报:“齐书记、刘书记,你们的眼睛真厉害,一眼就看穿了这个骗局!肖兵这个人太可笑了,别说不是什么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儿子,连股长的儿子都不是!他父亲前年刚去世,一生当的最大的官是村民小组组长!那个老区基金会倒还真有,不过,没进行过社团登记,在北京一座豪华大楼里办公,名气很大,基金会下面还有个实业总公司,挺能唬人的。业主说他们迟早要进去,有些线索就是业主提供的,为保险起见,我们又找了北京市公安局,北京市公安局的同志说,他们已经注意到这伙人的可疑情况了,正准备立案侦查。肖兵的真名叫洪小兵,曾在北京武警部队当过两年兵,因冒充武警部队首长的儿子,涉嫌从事诈骗活动,被军事法庭判刑两年,开除军籍,目前的身份是农民……”

这太富有喜剧色彩了,刘重天和齐全盛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出了眼泪。

李副局长接着说了下去,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二位领导,你们不要笑,这伙骗子的能量不小哩,来往的全是地方政府的党政官员!依法搜查时,他们实业总公司的一个副总经理正好撞到了我们的枪口上,我们突击审讯了一下,这家伙全招了:他们可不是简单的诈骗,还替人跑官买官,竟然还让他们买到了几个!其中就包括我们镜州的一位主要领导干部!”

齐全盛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刘重天:“是我们那位想当一把手的赵芬芳市长吧?”

李副局长道:“是,赵芬芳买镜州市委书记,由金启明的金字塔集团代为付款一千万!”

刘重天平静地问:“仅仅是那位副总经理的供词吗?还有没有其他相关证据?”

李副局长从卷宗里拿出一份复印名单:“有!二位领导,请你们自己看吧,这份升官表上第二页第三名就是赵芬芳,写得很清楚,现任镜州市市长,市委副书记,希望职务为镜州市委书记,括号里还特别注明了:省城市委书记亦可考虑,其他地级市的市委书记不在考虑之列。付款账目表在后面第五页,也说得很清楚,八十万用于捐助两所希望小学,八百五十万为基金会下属实业总公司项目利润,七十万为买官费用,账目表上注的是赵芬芳项目专用交际费。”

齐全盛把升官表和账目表看罢,默默递给了刘重天,说了句:“她到底走到了这一步!”

刘重天认真看完,沉着脸怔了好半天,“啪”的一声,把材料拍放在茶几上:“卑鄙!”

齐全盛“哼”了一声:“这也在意料之中,权欲熏心了,不顾一切了,连脸都不要了!”

刘重天仍在深深的震惊之中,讷讷道:“是啊,是啊,怪不得她和金启明打得一团火热,这么为金启明摇旗呐喊,原来是要金启明为她掏钱买官!竟然买到肖兵这伙政治骗子手上去了,一千万竟然让人家净赚了八百五十万!”

齐全盛又记起了金启明:“重天啊,我看这个金启明好像可以抓了!”刘重天想了想:“恐怕还不行,起码在对赵芬芳采取措施之前不能抓,会打草惊蛇的。”

齐全盛认可了刘重天的分析:“那么,我们就向秉义同志和省委汇报一下吧!”

刘重天点点头:“好吧,尽快汇报,我们最好辛苦一下,连夜去趟省城!”

出门去省城之前,齐全盛和刘重天再三向李副局长交代,对赵芬芳用金启明的钱买官一事,务必要严格保密,如发生泄密的情况,惟他是问。李副局长说,他知道这件事很严重,在北京时就向知情的办案人员这样交代过。同时建议,对金启明上手段,实行二十四小时监控。齐全盛和刘重天商量了一下,同意了,但是,仍要求李副局长对金启明实行监控时不动声色。

同车赶往省城的路上,刘重天颇有感触,对齐全盛开玩笑说:“老齐啊,我再也想不到,镜州专案会办出这么个结果,没把你这个老对手老伙计办进去,倒是把赵芬芳办进去了!”

齐全盛也开玩笑道:“重天,你别贪天之功据为己有,赵芬芳是你办进去的吗?是她自己跳出来的嘛!她太想当一把手了!”这话说完,开玩笑的心思却没有了,脸沉了下来,像自问,又像问刘重天,“我是不是也有责任呢?她怎么就会走到这一步?怎么会呢?”

刘重天本来想说:你是有责任,你这个市委书记如果不把手上的权力搞到绝对的程度,如果能真正实行党的民主集中制原则,实行集体领导的原则,赵芬芳也许就不会这么热衷于当一把手了。然而,转念又想,这话太刺激,现在说也不好,刘重天便忍着没说,只道:“从根本上说,赵芬芳从来就不是一个共产党人,只是一个政客而已,她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在情理之中的。”

齐全盛连连摆手:“不对,不对,重天,我是有责任的!七年前我向陈百川同志要绝对权力,七年中我这个市委书记说一不二,给赵芬芳的印象一定太深刻了!她就产生了错误认识,以为当了一把手就可以一手遮天,就可以为所欲为,所以才不顾一切地要做一把手!”

刘重天没想到,齐全盛会如此剖析自己,动容地一把拉住齐全盛的手:“老伙计,这也正是我想说又不好说的哟!你能自己认识到这一点,说明你不糊涂嘛!”却又道,“但是,不能一概而论,这里有个本质上的区别:你向陈百川要绝对权力是想为镜州的老百姓干大事,干实事,也真把这些大事、实事干成了;而赵芬芳谋求绝对权力想干什么呢?恐怕不是为镜州的老百姓干事吧?她只会为金字塔,为金启明干事!蓝天集团重组的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齐全盛感慨道:“老兄,这就是问题的可怕之处啊,如果真让赵芬芳掌握了这种不受制约的绝对权力,我们这个国家,我们这个党,我们这个民族就太危险了,太危险了……”

刘重天说:“赵芬芳掌握了绝对权力可怕,别人掌握了这种绝对权力也同样可怕啊!”

在两个老搭档推心置腹的交谈中,专车驰入了夜幕下沉睡的省城。

车上省城主干道中山路时,刘重天看了一下表,这时,是凌晨四时二十分。

这个时间很尴尬,虽说黎明就在眼前,长夜却仍未过去,叫醒省委书记郑秉义汇报工作显然不合适,况且郑秉义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召集省委常委开常委会,研究赵芬芳的问题。刘重天便让司机将车开到了自己家里,要齐全盛先到他家休息一下再说。车到刘家楼下,齐全盛怕搅扰邹月茹,坚持要和司机一起在车上休息。刘重天说什么也不依,硬拉着齐全盛进了自己家门,动手为齐全盛下面条,还从冰箱里拿了些熟菜,几瓶啤酒,和齐全盛一起悄悄喝了起来。

尽管二人轻手轻脚,邹月茹还是被惊动了。

睡房和客厅之间的门半开着,邹月茹从半开着的门中看到了背对她坐着的丈夫刘重天,看到了侧面坐着的齐全盛,觉得十分惊奇。她再也想不到,丈夫会在深夜将齐全盛带到家里,而且又这么亲密无间地坐在他们家里一桌喝酒,一时间,恍若置身于一个十分久远的旧梦之中。

是的,实在太久远了,只有九年前他们一个书记一个市长刚到镜州一起搭班子的时候才有过这种情景,才这么亲密无间地在一起喝过酒。那时,她还是一个健全的人,她给他们炒菜,给他们斟酒,然后,就默默在一旁坐着,听他们说道些工作上的事:怎么把镜州搞上去,怎么规划发展这个面向海洋的大都市,说到激动时,两个大权在握的男人会像孩子一样扒着脖子搂着腰,放荡无形,呵呵大笑。她记得,齐全盛借着酒意说过这样的话:“合作就是要同志加兄弟,同志讲原则,兄弟讲感情,有这种同志加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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