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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侬-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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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六口人算下来没有多少劳动力,偏偏分配的活不是扛石头、开荒就是犁田,做的都是最重最累的活,常常一家人一天下来也不过4、5个工分罢了,吃饱饭变成了一种奢望。
周庆将觉得只要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就知足了,但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在最艰难的日子里偏偏又出事了。
早上起来,母亲陆莉莉去生产队饭堂领了一个红薯,正准备出门见孙子周建勋一直在床上赖哭不愿下来,便过去抱起见孙子,觉得孙子异常的轻,在皮包骨的映衬下眼睛大得像铃铛,不禁黯然泪下。
陆莉莉赶紧一点点掰下红薯往周建勋嘴里送。
不一伙,小孙子渐渐停止了哭泣,露出童真的笑容。
陆莉莉见时辰差不多,帮小孙子穿了衣服,自己灌了两瓢凉水,勒紧裤带便出了门……
太阳已经偏西,大地渐渐暗了下来,周庆将还是没见母亲回家,赶紧动员何玉、陆秀瑶、周无秀等一干亲戚分头去找。
半夜,终于有亲戚在一片山坡上找到了陆莉莉,只是老人家已经奄奄一息。
周庆将收到消息,赶紧到山上将母亲背了回来。
周庆将背回来放在床上,看见母亲嘴唇发紫,肚子空瘪,估计是饿坏了。
周庆将赶紧叫庞丽萍煮点东西给母亲吃,这才发现家里连一根老鼠毛都没有。
也顾不得情面,周庆将赶紧跑韦山牛家求爷爷告奶奶,又哭又拜求了半天,韦山牛才在一番冷嘲热讽后勉强同意用未来五天的工分换半斗玉米糠、二两母猪肉。
周庆将拿着东西回到家赶紧下锅炖给自己的母亲吃。
可曾想韦山牛使了个坏心眼,那二两母猪肉却是米猪肉(注解)。
陆莉莉吃下肉粥两个时辰后便腿一伸,去了另一个世界……
周庆将扑倒在母亲尸体上嗷嚎大哭,这才想起来自己剁猪肉时为什么肉一碰就散,顿时火冒三丈,拿起扁担往外冲,众人赶紧上去追,但那赶得上……
一场更大的灾难正在前方悄悄地等着。
注解:米猪肉,是猪得了一种病,死了之后,肉像煮熟的大米一样,一切就散,人吃了得不到及时治疗可能会危及到性命。###第三十二章 批斗会
话说,周庆将看到母亲被米猪肉毒死,顿时火冒三丈,拿着扁担气呼呼出了门,直奔韦山牛家。
周庆将冲进韦家,却没看见韦山牛身影,倒是见仇人家的老大韦大龙正猫着腰在灶台边蒸玉米年糕,两个小家伙韦根红、韦根亮正流口水在一旁焦急的等待。
“你这雷劈的!”,周庆将想到自己的母亲活活的被饿死,别人却在乐此不疲的蒸年糕,顿时气不打一处,大骂起来。
韦大龙听到有人骂自己,刚一回头,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感觉背后传来一声闷响,一股钻心的痛传遍了全身。
周庆将必经是军人出身,知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
周庆将赶上前,又是一扁担下去,直接将眼前的老皮囊扫在灶台上,接着上去一脚将韦大龙的老脸踩在年糕上……
“啊!烫啊!烫啊!”,韦大龙纵然有千年树皮厚的老脸,面对这滚烫的年糕也折腾不起,顿时倒在地上打滚哇哇直叫。
旁边的韦根红、韦根亮两个小家伙倒好,是大场面面前处变不惊,别人再一个劲的打自己爷爷,哥俩在一边正乐此不疲的捡掉在地上的年糕津津有味的往嘴里送。
周庆将抡起扁担正想上去补上几下,忽然感觉后脑一股热浪往上涌,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原来傍晚韦山牛刚吃过晚饭,忽然队里有急事,便赶紧去处理,刚好和周庆将打了个时间差,才躲过一劫。
韦大龙见老爹匆忙离开,居然忘了把玉米粉锁进箱子里,赶紧偷偷的蒸起年糕来,却不曾料想中途被人背后偷袭,偷吃年糕不成反遭横祸。
正当周庆将想再次下手时,早已收到消息的韦山牛带着民兵赶到,正好撞见周庆将打人,便朝周庆将后脑砸了几下枪托,五花大绑的将人拉到队里牛棚关了起来……
再说,周家人看见周庆将出门,赶紧追了上来,但还是晚了一步,只看见周庆将已经被生产队的人抓了,大家怕事情闹得更大,加上家里还有一个尸体没处理,只能先回家想办法。
一道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让人睁不开眼。
等周庆将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自己刚想动一下,顿感浑身疼痛,整个身子像散了架似的,侧目瞄了一下旁边,发现身边跪着一排亲人,再微微抬头,眼前是人山人海,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被五花大绑的跪在众人面前。
此时,正值反右斗争的高潮期,韦山牛等人正想着怎么整周庆将等次类分子,这回却自己送上门来,真是求之不得。
韦山牛连夜召集庞英秀、陆凌南、马有才、张大贵、韦国爱、韦建业、梁英红等骨干开会。
最后大家以“袭击革命干部家属、妄图推翻国家政权”、“国民党特务潜伏分子”、“抢夺年糕、破坏革命成果”等三项罪名加在周庆将身上。
第二天上午贫下中农协会在镇子中央举行万人审判大会,何玉及女儿周数艳,陆秀瑶及女儿周数莉、周数花,杀猪佬及两个儿子吴国仁、吴国收等地主分子,黄守忠等封建迷信的牛鬼蛇神一并陪着周庆将进行批斗。
韦山牛站在台子的正中央,先是义愤填膺宣读了台上跪着的一干人等罪行,接着张大贵、韦国爱、梁英红等贫下中农代表一一上台,轮流痛斥周庆将等人在旧社会对他们的剥削和压迫。
尤其是韦国爱说到动情之处几次欲晕厥,引来台下群众山呼海啸的掌声,大有压倒自己爷爷的风头之势。
韦山牛见被人抢戏,形势有些不对,赶紧派几个民兵和革命骨干分子一起上台,抓住台上落魄户的头发胡乱连剪带拽个个来了个阴阳头,并用纸糊的高帽插在头上,上面写着“牛鬼蛇神”、“反革命分子”、“国民党特务”、“美帝国主义家丁”等等,乍一看活生生的黑白无常鬼。
韦国爱刚退到一旁,看见周数艳几姐妹在挣扎中不断的喘气,浑圆的胸部随着喘气有节奏的起伏,下面顿时支起了帐篷,向身边的韦建业等人使了一个眼神,几个家伙便一边高喊打倒反革命一边凑上去,顺乱伸手进周数艳、周数莉、周数花等人身上摸一通,顿时尖叫、哀嚎、嘘声不断。
“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台上是落魄户痛苦的哀嚎,台下是民众热烈的掌声好不热闹。
咫尺之遥,乡邻近亲,此刻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台上批斗了半天韦山牛等人还觉得不过瘾,便叫上民兵连拉带拽的拉着周庆将等人去游街。
众落魄户早已没有了人样,哪里还走得动,只能被人连拖带拽,像过节燃烧未尽的纸人在风雨里飘摇……。
“打倒牛鬼蛇神,打倒反革命分子,无产阶级革命万岁!!!”,游行队伍沿着镇子的街道浩浩荡荡行进,群情激昂的呼喊着各种口号。
游行队伍很快便到了周家门口。
忽然,韦山牛命令游行队伍停了下来,叫民兵摁住周庆将跪在自家门口。
士可杀,不可辱。
周庆将倒还有军人的三分血性,不愿意让自己的妻女看见自己落魄的样子,是打死也不愿跪下。
这可把韦山牛惹恼了,拿着枪托朝周庆将一阵猛击,打得周庆将嗷嗷直叫,鲜血直流,倒地不起,连周围看热闹的乡邻都不忍直视。
尽管庞丽萍早已尽量抱住女儿和两个儿子躲在家里的一个角落不去偷瞄,但八岁大的周建勋不懂事,听见门口传来热闹的声音,乘母亲不注意,一溜烟就冲出家门看个究竟。
周建勋本想出来看热闹,到了家门口却见平时跟自己一起读书的韦国爱儿子韦根红、韦建业儿子韦根亮往父亲身上吐口水,便冲上去推了韦根红一把。
韦根红没防备,踉跄两下,往后倒地来了个四脚朝天,顿时坐在地上嗷嗷哭起来,引来看热闹的群众哄堂大笑。
一旁的韦国爱见状,那还了得,地主儿子居然敢打贫下中农的儿子,直接上去抡起胳膊一巴掌下去,打得周建勋的小脑袋转了一圈,便倒地不起。
庞丽萍、周思将见状,赶紧冲出家门抱住周建勋哭作一团。
倒是十五岁的周建寅显示出了异常的冷静,上去一手抱起弟弟,一手拉住母亲,一声不吭的往家里走。
韦国爱等人正想追上去再次下手,却见周建寅忽然猛回头,食指指着自己,一个冷峻的眼神扫在众人身上,忽感背后脊梁阴风阵阵,让人不寒而栗,一时居然像做贼似的收住了脚步……###第三十三章 烹 尸
话说,周庆将虽然倒在地上不能动弹,但意识还算清醒,眼前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却是有心无力,痛彻心扉。
但看着大儿子阿寅在危难面前的坚毅表现,周庆将心里纵总算是有了一丝宽慰,自己就算是死了,周家也算有一个有血性的后代了。
周建寅抱着弟弟进了屋,交给母亲后,便直接关起门来,管他外面世界纷扰。
关上门的一瞬间,周建寅发现地上的父亲正用坚毅的目光再看着自己,嘴角忽然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似乎在托付着什么……
周建寅忍住了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把门狠狠的关上,似乎在告诉父亲,也告诉自己,周家的第三代男人来了。
游街批斗活动一直进行了一个下午,直到太阳落山,韦山牛等人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结束了游街活动。
韦山牛派人将“纸人”简单收拾一下,丢到牛棚,便和大家一起前往生产队饭堂吃晚饭。
韦山牛到了饭堂,看见最显眼的位置还空着,心里好不得意。
韦山牛没急着坐下,而是从口袋里掏出毛主席语录,站到桌子上,带领大伙大声的念了起来,“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才念了两行却发现自己认字不过两行,结结巴巴不能往下走,顿时引来现场一片哄笑。
“没有XX党就没有新中国、没有XX党就没有新中国、XX党、她勤劳为人民……”,正当韦山牛卡壳的时候,孙子韦国爱忽然站到桌子上,带领大家一起唱了一首《没有XX党就没有新中国》。
现场声音顿时整齐划一,地动山摇。
韦山牛呆呆的望着桌子上张牙舞爪的韦国爱,忽然意识到了内部的阶级斗争远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得很多、很多。
“吹哨为!吹哨为……”,随着歌曲的结束,韦山牛还呆呆的站在那里,直到大家起哄了半天,才急急忙忙吹响了口哨。
庞英秀、陆凌南、马有才等骨干,以及镇里的群众早已按耐不住,哨子一响,便一拥而上往大锅前挤,现场乱作一团……
“砰、砰!!啪啦!!”,忽然人群中传来阵阵杂音。
原来是受伤的韦大龙挤不进去,见有人端着玉米糊出来,便上前争抢。但人家哪个愿意,你争我抢,玉米糊一下子洒了一地。
这还了得,滚烫浓香的玉米糊流淌在眼前,韦大龙直接跪在地上舔了起来……
外围的群众见有这种好事哪能放过,又几个人加入舔米粥战团。
“咣当!”,后面不知道有谁一脚直接踢翻了大锅。
饭堂顿时炸开了锅,被玉米糊烫到的哀嚎、没挤进去的哭声、被踩到的骂声夹杂成一片,现场真的乱成了一锅粥……
两个时辰之后,现场恢复了平静,人群早已散去。
韦山牛一口饭也没吃,望着饭堂里凌乱物品,被人舔得发亮的地板,对面坐着的几个生产队干部鼻青脸肿,不禁老泪纵横,嗷嗷哭起来,自责自己这个生产大队长没当好。
旁边的韦国爱见庞英秀、陆凌南、马有才等人低头一语不发,便站出来发言道:“出现今天这混乱的局面完全是敌对分子破坏的结果,我们要严惩周庆将为代表的次类分子,防止类似事件的发生……”,庞英秀、陆凌南、马有才等人也没有其他好主意只能一个劲的鼓掌。
韦山牛见韦国爱这几天一个劲的抢自己风头,威望越来越高,如果自己再不行动怕生产大队长的职务保不住。
韦山牛赶紧也学韦国爱站到桌子上,掏出毛主席语录大声念到:“鸡蛋因适当的温度而变化为鸡,但温度不能使石头变为鸡”(注解),现在我们就要让他们变成鸡,我们先把周庆将煮了,看谁还敢动。
煮人肉哦!这可是遭雷劈的活。
韦山牛话一出,顿时把现场的人吓得脸色发青,一时现场鸦雀无声,现场气氛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
“你们热水,我现在就去把周庆将抓来”,韦国爱眼见自己的风头又被爷爷盖过去了,自己也豁出去了,站起来大呼,便抡起枪杆带领几个民兵往牛棚方向奔去……
韦国爱带着几个民兵直奔公社牛棚,将半死不活的周庆将从众牛鬼蛇神中另起,半拖带拽的带到了大饭堂。
韦山牛本来只是想拿话来堵韦国爱的嘴,没想到韦国爱居然来真的。
此时,饭堂这边的韦大蛇也将计就计,支起一口大锅,干柴烈火,水早已滚烫,就等“猪”下锅了。
一旁站着的庞英秀、陆凌南、马有才等人早先听说要煮人肉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现在一看这架势,红脸的、白脸的、青脸的、黑脸的夹杂在一起,是要人样没人样,要鬼样没鬼样,整个饭堂活生生的阎王殿。
韦国爱本来也就只是为和自己的爷爷斗气,并没有胆量煮人肉。这回倒好,人带到了,水也开了,韦山牛冷眼立在一旁,生产队的骨干也在看着自己,是骑虎难下了。
韦国爱犹豫了半天,不知所措之时,忽然脚下一绊,不知道是谁背后推了自己一把,身体向前一倒,刚好将身前的周庆将推倒滚烫的水锅里。
“噗!噗!”,“救命啊!救命啊!烫啊!”,周庆将本来早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但滚烫的水还是让他本能反应的挣扎起来,哀嚎之声如猪之将死还要凌厉,整个小镇顿时笼罩在一片恐慌之中。
马有才等人见真的要煮人肉了,钻桌底的钻桌底,尿裤的尿裤,昏倒的昏倒,现场气氛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
韦山牛见状,心里也是十分害怕,怕自己作孽太深,以后死了也要下十八层地狱,像今天一样被阎王爷下油锅炸,赶紧上去一脚,踢翻了水锅。
哗啦,咣当!!!
不稍两下,水锅便滚落一地,火星四溅,刚好扣在倒地的韦国爱身上,众人赶紧上去抢救,周庆将哀嚎声、韦国爱啼哭声,现场乱作一团……
收到消息的庞丽萍早已带着女儿周思将和大儿子周建寅赶来。
庞丽萍赶到饭堂,看着自己的丈夫被烫成像脱皮的猪一样,惨不忍睹,冲上去抱起周庆将,全家人哭成一团。
注解:“鸡蛋因适当的温度而变化为鸡,但温度不能使石头变为鸡”,出自《毛主席语录》。###第三十四章 无碑坟
周庆将静静地躺在庞丽萍怀里,感觉到一滴咸咸的泪水落在嘴角,微微动了一下眼皮,发现妻子正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己。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右江河畔,庞丽萍在河畔边夕阳下宽衣解带,炯色的皮肤、粉嫩小兔、正慢慢向自己走来……
周庆将安详的闭上了双眼。
“呼!呼!”,忽然一团火光从公社饭堂后面腾空而起,划破天际,照得南坡镇上空一片昏黄,落在了不远处的虎将潭,顿时街上六畜不安,鸡飞狗跳,现场众人顿时惊慌失色。
公元1966年,农历七月十四日,鬼节。
七月半鬼上岸,在这个阴晦的日子里,一代抗日英雄周庆将就以这样一种最落寞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曲折而又传奇的一生,年仅46岁。
庞丽萍几天之内,家里噩耗接连不断,先是小儿子周建勋被人踢得精神恍惚,转眼间丈夫又离自己而去,仿佛一下子到了世界的末日,扑在丈夫尸体上嗷嚎痛哭,几度昏厥。
周建寅赶紧和姐姐上去,抱住母亲,一家人抱住一团,哭声震天,天地为之动容。
“记住,阿寅,一定要记住他们的脸”,庞丽萍哽咽了半天,拉着周建寅的小手,指着在场的人凌厉的说道。
周建寅点了点头,用还挂着鼻涕的小手擦干了眼泪,抬起头环扫了一遍现场的所有人,凌厉目光充满了怒火,让韦山牛等人自惭形秽,感觉脊梁阵阵发寒,不敢正眼相视……
韦山牛等人本来只是想随便闹一闹,没想到出现了今天这个局面,闹出了人命,再加上自己的孙子韦国爱也被烫伤了,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再进行什么批斗,赶紧作鸟兽散,各自回家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等着雷劈。
周庆将走了,但尸体还在公社饭堂横着,无人理会。
庞丽萍找了两件里面是白色的衣服扯了几块布条,算是披麻戴孝,便拖着三个小孩,沿着亲戚家,挨个遍的下跪,求爷爷告奶奶,希望大家看自己孤儿寡母的份上,去帮丈夫收尸。
在这个特殊的时期,镇上的人躲周家还来不及,纵然心里可怜这孤儿寡母,但哪个敢开门啊。
母子四人只能哭哭啼啼,用一张破席子,连抬带抱,暂时将尸体拿回来放在家门口,不知所措的坐在那里。
夜已三更,南坡镇街上寂静如死,唯有远处的猫头鹰时不时叫一声,庞丽萍母子四人沙哑的抽泣声在夜间飘荡……
“噗噗!噗噗!”,忽然,不远处传来稀稀疏疏的脚步声,街角处闪进几个人影,像做贼似的。
庞丽萍母子四人仔细一看,原来是镇里的前任中学校长黄文德和黄家几个男人。
话说黄文德此人,是镇上少有的文化人,祖上也曾经是大户人家,但传到他这一代已经落寞。
黄文德儿时曾经上过几年私塾,写得一手好毛笔字,靠写点对联之类的东西讨生活。后面因为发表了一些反政府的言论,受到打击,在南坡镇实在混不下了,便去县城呆了几年,据他自己说是靖西国立中学教书,不过有人向他打听县中的地址时,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究竟。
20岁那年黄文德从县城回到了镇上,靠亲戚走关系,当了一名教书先生,熬了将近十年,在解放前夕当上了校长。
可曾想,黄文德校长的椅子屁股还没坐热,赶上武斗,就被一帮学生扣上“旧社会孔老二”的帽子,划为了次类分子进行批斗,从校长变成了下等阶层的人。
婆娘见也黄文德落魄了,赶紧跟他划清了界限,抱着孩子改嫁了。
黄文德为人比较中庸,具有中国传统文人的迂腐与倔强。因为周庆家是从百色府过来,黄文德总觉得周家与自己是同类人,加上见周思将颇有几分才女的情调,不像自己原来牛鼻子婆娘,嘿咻时吼得像猪叫,心里早就有几分欢喜。
自从婆娘跑着孩子改嫁之后,黄文德连续几年,秋收后打点粮食,便叫母亲去周家提亲。
但周庆将是军人出身,最看不惯文人的迂腐和软弱,加上见黄文德已被划为次类分子,这次类加次类以后日子怎么过,就没有答应黄家这门婚事。
现在黄文德见周庆将一走,周家走投无路,觉得是迎娶周思将的机会来了,便跪求家族人半夜一起前往周家帮忙收尸。
庞丽萍听了黄家人的来意,正是雪中送炭,哪还有拒接的份,也不管什么次类,牛鬼蛇神,当即就同意了黄家这门亲事。
周庆将这么一死,大家简单合计了一下,为了安全起见,认为不能大办了,甚至连祖坟都不能进了,最好找个隐蔽的地方埋葬算了,等以后周家翻了身再捡金也不迟(注解)。
主意已定,行动宜早不宜迟。
黄家人用一个猪笼简单改装了一下,外层包上一张破竹席,就算是棺材了。
大伙把周庆将尸体放进去,乘着夜色,街上没人,悄悄的往镇外抬……
一行人行了大概五里地,天将蒙蒙亮,看见一片洼地,杂草丛生,连一条老鼠路都没有,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选中了地,大伙赶紧齐动手,挖了个坑,将周庆将尸体就地埋了,也不敢立坟头、立碑、点火上香什么的,只是拿了一块石头放在埋葬的地方,用石灰粉做了个标记,往石头上洒了三杯玉米酒便匆匆赶回。
周庆将一代抗日英雄,临了连一个墓碑和一炷香都没有。
庞丽萍安葬完丈夫,回到镇上已经接近五更,天边已经露出了一丝肚白。
庞丽萍扯下被单里层的红面,简单给女儿做了一块头巾,便乘天还没完全亮,便将人送到了黄家,这就算把女儿给嫁出去了。
周思将心里纵有万分不舍,但觉得嫁得不远,有事还能帮衬家里一点,这一走也算给家里省下了一口饭,也只能作罢。
周思将来到黄家,黄文德母亲用玉米糠做了两个鸡蛋模子,抹上两点红色,给儿子、儿媳妇各自吃了,就算是给儿子办了喜事。
周思将进了“洞房”,坐在黄文德房间里,环视四周也是空空如也,和自己家没有半分区别,倒是席子下面压着一本残破的《西厢记》,心里泛起了一丝欢喜,总算觉得自己没有嫁错人。
“吱!”,洞房的门打开了……。
注解:捡金,广西壮族的二次葬,就是人死后,对于尸体分二次处理,即先将死者以棺材盛尸进行土葬,待三五年后死者身上的软组织腐化之后,掘墓开棺,把死者的骨骸揩刷或水洗烘干后装进陶瓷翁里安葬。###第三十五章 人头果
话说,正当周思将低头翻着《西厢记》时,黄文德轻轻的走了进来。
黄文德看见妻子正低着头看书,感到终于心灵的伴侣,心中更是欢喜,赶紧走过去跪在床前,轻轻的揭去了新娘的红盖头。
周思将虽然身体瘦弱,但天生的美人胚子还是难掩其姿色。
只见煤油灯下,两弯凝眉泪光点点,樱桃小嘴娇喘微微,似喜似悲,含情脉脉,犹如画卷中走出的女子。
黄文德慢慢的帮妻子宽衣解带,一对玉兔随着衣服脱落着轻轻的蹦了出来,粉红的小豆子充满了羞涩。
黄文德纵然是标榜文人的谦谦君子,哪里还控制得住,赶紧将周思将压在身下疯狂的扭动起来,
“吱!吱!吱!”,竹床也配合两颗炽热的心有节奏的响起来……
“哗啦!哗啦!”,正当两人兴奋到极致之时,忽然一阵灰尘滚滚,那张原本就残破的床架哪还经得起这般折腾,没两下便全散了架,两个年轻人在慌忙中抱成一团,放声大笑。
周思将这回总算是嫁对人了,平日里没事往家里拿点东西婆婆也不说,只要有黄家一口,就不会少周家一口。
从此,周家也算是找到了“靠山”,在半饿不饱中艰难的维持着生活……
再说,另一头的周建寅。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稍微可以看见脚下的路,周建寅便拿了一颗小树苗,寻着昨晚的路,找到了埋葬父亲的那块石头,在石头边将小树种下,希望以此相伴,父亲也不算寂寞。
第二年开春,小树便长到人头高,还开出了莫名的花朵,像桃花,又似野玫瑰,格外的艳丽。
花开花落,又是一个春秋。
秋风一扫,果实挂满了枝头,只是这果实却长得实在骇人,只有小孩指头般大小,细一看样子呈人头状,放在嘴里嚼十分苦涩,难以下咽。
有一人家放牛路过此地,觉得好奇,便采了些果实放在猪菜里一起煮,却见锅边泛起阵阵白沫,和以前传说中煮猴子肉一个情景,猪、牛一闻到味道顿时不安分的到处乱跳。
从此,“人头果”这个骇人的名称便悄悄传开,那片地也成了无人区,只是每年的七月十四入夜便听到附近传来阵阵哭声……
周家这边,周思将嫁人后,只剩下四口人了。
庞丽萍自打丈夫走后,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弱。
周建寅每天既要照顾老母亲和傻弟弟,又要干活拿工分,实在没办法读书了,便退了学,16岁的年纪早早就这样当了家。
家里的傻小子周建勋,虽然脑袋不好使,但特别爱惹事,回回让家里人擦屁股。
庞丽萍怕儿子被人欺负,便拿鸡毛和竹子做了毛笔,用锅灰搅水做“墨水”,整天拉着儿子在家里练毛笔字。
也许是遗传得母亲的好基因,周建勋字越写越好,半年后病也慢慢的好了起来。
庞丽萍见傻儿子慢慢的好起来,便托黄文德找以前的老朋友,求爷爷告奶奶,总算让13岁的周建勋读上了小学一年级。
周建勋也算争气,不仅写得一手好毛笔字,一年级居然能写一些简单的文章了,是不是还能写出一些华丽的词藻,一下子成了十里八乡传颂的神童。
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
好景不常,韦山牛见周家出了个人物,怕周家人翻身,便使了个坏,将周建勋赶出了学校。
周家的最后一点翻身希望就这样破灭了……
话说,另一头的韦家,通过上回总算将周家彻底的踩在了脚下,心里虽然暗爽,但也没捞到什么实在的好处。
先是韦大龙被周庆将打了几下扁担,踢了几脚,身子大不如前,加上脸部被年糕烫伤,已接近半个死人,余生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床上度过。
韦家的另一个主力军韦国爱更惨,那天被大锅的热水烫得劈开肉酱,左眼接近失明,在养伤期间被韦大蛇乘机除去了小队长的职务,改由马有才儿子马文革担任,大好前程算是给毁了。
韦家住着两个被烫得乱七八糟的丑八怪,一下子成了人见人怕的魔鬼,整个镇子的人远远望见,往地上吐一口痰,心里默念一句“你死我发财”,便赶紧绕开。
韦山牛这边,赶走了韦国爱这个心头之患还不解气,居然打起了孙媳妇的注意,便将韦国爱老婆杨美丽调到公社守仓库,等待机会的下手……
话说杨美丽,人如其名,长得真是远近闻名的美丽,要不是看在韦家得势,绝不会嫁给韦国爱这个三寸丁,每日被韦国爱压在身下,如同被公狗日了一样难受。
自从韦国爱被烫得面目全非,杨美丽心里更是万分的厌恶,但韦国爱每夜却还要睡着自己身边,如同与阎王爷共枕,真是度日如年。
现在爷爷韦山牛给了个机会去守仓库,杨美丽自然欢喜得不得了,直接找了个借口,白天回家吃饭,晚上在仓库睡,也省得对韦国爱眼不见心不烦。
杨美丽晚上睡仓库正中韦大蛇下怀,平日里对孙媳妇是照顾有加,米票、布票、肉票是一张接一张不停的往杨美丽怀里揣。
杨美丽虽然收下了票子,但从韦山牛这老不死色迷迷的眼里,看出了这位年过半百的爷爷那点心思,毕竟是那么亲的亲戚,只能拼命的躲着。
韦山牛每天早上的主要职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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