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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星辰坠-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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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兵卒,是剂猛药,短时间里药劲大,只是不能药到病除,而且未来战争注定规模宏大,就怕咱这十五万人马死绝了,也撼动不了大局!”
李轻裘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不明白爹爹在说什么,但感觉好厉害的样子,神情竟是痴傻了般。
老将军还是不死心,探过身子,小声问道:“儿啊,你给爹好好说说,若是有爹爹几位得意门生扶持你,要扛旗的有爹麾下几位猛将,要谋士有咱豢养的二十几号门客书生,要钱有咱西南三郡一年近五百万镒黄金出产,你只要披上甲骑上马做个样子,打仗时守着咱李字战旗躲后面,保证死不了,敢不敢接过老爹沧海军大都统的位子?”
最后一句话李轻裘听懂了,脑袋立马摇的和拨浪鼓一般,含混着说道:“不不不,还是算了吧!爹爹你是知道的,儿子吃喝玩乐逛青楼拿手,带兵打仗这种劳什子事情,做不来!见血就眼晕,还是算了……”
老将军一脸希冀渐渐落空,整个人的精神气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般!
他的在西南三郡苦心经营二十载,厚着脸皮占着帝国最富庶的土地不挪窝,无非就是想为儿子留下一份厚实家底,子承父业,李家沧海军后继有人,老将军这一生戎马也不算枉然。可是儿子这样子,他怎敢安心把这份家业交付出去?用不了几年光景就得被败光了不可!老人于心不忍!
老将军离开梨木太师椅,起身站定,身形竟比常人都要高出一头,腰背不见丝毫佝偻。虽然腿上病根隐隐作痛,老将军仍能面不改色,难得不用披甲,穿上这绫罗绸缎缝制的精美袍子,竟觉得浑身不自在。
见爹爹起身,李轻裘也站了起来——他李球儿虽然恶名在外荒诞行经在梵阳贵族中是出了名的,可对这个执掌十五万兵马的爹爹,打心眼里敬畏爱戴。
父子两相视而立,老将军身形高大,比起儿子仍要高出半头。他伸出一只粗粝大手,扶在儿子肩头,语重心长道:“儿啊,你娘死得早,当初爹爹跟着大军辗转征战,丢下你娘亲一个女人在家里苦苦支撑,生你时难产死掉,爹爹连你娘最后一眼都没看上。心里一直有愧,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再娶女人,对你也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怕捅破了天,都有老爹给你撑着,只想把那时候欠你娘两的,都补回来……这么多年,从没有责骂过你半句,都随你性子来。可是这一次,听爹爹的,行么?”
老人脸上皱纹纵横,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直视儿子好看的眉眼,李轻裘逆着父亲目光看去,看到那双苍老的眼眸里隐隐有莹光闪动。他感觉到父亲放在他肩头的手在颤抖,抑制不住的,像赤条条置身在冰天雪地中的颤抖战栗。他抬起手,握住了父亲放在他肩头的手掌,竟是如粗粝砂石般扎手——印象中,自己好像从没有这样好好摸一摸父亲的手,这双握了一辈子铁枪长刀染血森然的手掌,也是温暖的啊。
李轻裘竟有些于心不忍,抚着父亲粗粝手掌,俊逸的面庞上毫无纨绔放浪,沉静至极,柔声说道:“爹爹放心,儿子这次就听你的,把那宁正公主给您娶回来!”
老人抿起嘴唇,连连点头,喉结上下颤动,许久才哽咽出一个‘好’字。这个兵戎一生,靠血腥杀伐起家的老将军,此时面色如一段丝绸般柔软,好像一个生活富足垂垂衰老的富家翁,看到儿孙绕膝头,看到子嗣大出息,这一生都算活够了。他们这些拼死拼活一辈子的老家伙,不就是为了儿孙后代才这么拼命的么?
可是老将军倏然间将手从儿子手中抽回,挺起胸膛,面容重新变得磐石般铿锵冰冷,那股杀伐果决的气势又回到他身上,整个人如一杆森然长枪,须发张扬。
老将军转身甩袖离去,没有再看儿子一眼,大步流星朝中堂外走去,与方才那一瞬间流露出的柔情判若两人。变化快的让李轻裘措手不及。
快要跨过中堂大门时,老人像是想起什么,说道:“玩到年底就回来,你姐重锦也回来,咱一家三口好好过一次年。”
李轻裘默然点头,应允下来。李重锦是他姐姐,已嫁出去多年,也不知现在如何。
李重锦,李轻裘,他嘴唇嗫嚅,无声念叨着这两个名字。重锦轻裘,皆是上佳的暖身衣料,质地轻盈,保暖贴身。人老了,身子不如年轻时耐冷抗寒,就得靠这样的衣物御寒取暖。可是自己的爹爹还是孑然一人,还是要整日操劳,重锦轻裘,一双儿女皆不在身边。爹爹看似无限风光威武,内心冰凉苦涩,又有谁知?
轻裘暖骨,重锦暖血。
心若冰凉,又该如何温暖?
“爹爹老了……”李轻裘看着父亲高大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夜色中,轻声自语道。
他走到父亲坐过的太师椅前,缓身落座,期望能感受到父亲些许残留温存。指尖无意碰到圆滑梨木,凉的彻骨。
他半坐半躺,闭上眼睛,好似睡着,脑中却浮想起自记事起这十几年与父亲的点点滴滴。支离破碎的回忆喷薄而出,脑海乱如麻,竟这样独自坐了一夜。
离开儿子,老将军如孤魂野鬼般游荡在空荡荡的李家豪宅中,穿过中院前房,直直走到大门前,神色忧虑。借着两个大红灯笼的光亮,从怀中掏出一张丝帛锦书,字迹走笔龙蛇,左下角那一方鲜红蠡印,触目惊心。
这是已恢复原职的御殿炎将军亲笔书信,要他交出沧海军兵符,十五万李家沧海军统归御殿炎将军调遣。那方蠡印,正是帝国兵权最高虎符印记,见虎符蠡印如见皇帝,不得忤逆。
可是老将军怎舍得交出苦心经营二十载的军队?这封书信在他手中已有数月,迟迟未给回复,而加盖虎符蠡印的书信一而再再而三被送到西南,语气一次比一次严厉。老将军感到莫大的压力。
像是下了极大决心,他将那张丝帛锦书揉成一团,紧紧攥住,沉声自语道:“儿啊,爹爹苦苦支撑,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你也要争口气了……”
第六章 梦境
尚吉城,梁家大院。
星辰裹紧袍子,懒懒散散漫步在宅子里,头顶圆月高悬,青石地面上落下一大片黝黑影子,明澈夜空,星星却稀稀拉拉看不到几颗。
每到这种夜深极静时,心烦意乱睡不着,就跑出来看看星空。月朗星稀,他的名字叫星辰,却看不到多少星星。
作为一个身世优越的富家膏粱子弟,总觉得自己没法真正高兴起来。白天在尚吉城里带着小五和六子两个伴从逛青楼进酒肆赌马听曲儿,身边围满了嘴脸阿谀的虚伪家伙,笑得放肆爽朗,面容癫狂,在万众瞩目中一掷千金,心里甚是舒坦。可到了晚上,一个人孤零零的,又莫名失落,与白日几乎判若两人。
清冷月光勾勒出梁家豪宅高耸华贵的飞檐高瓴,四周房屋黑黝黝的,唯独他站的这一方稍有月光,举目四望,如同身陷囹圄,压抑感更甚。
来到尚吉城数月,梁家宅子总是人丁不兴,除了管家和两个伴从外,别的仆从几乎很少露面,就算无意中被撞见,也是神情严肃身体僵挺,带着一股军伍的肃杀。
还有姐姐梁月心时常不在家,整个大宅子里就是他一个人的?白天眼看着一个人被杀,心里惊慌,想找姐姐聊聊,被告知她不在家,仍需几日才能回。
死气沉沉阴森森,这个宅子太过清冷。
星辰忍不住打个寒战,颤抖了一下,与透骨寒的夜无关,他早就发现自己根本不惧严寒。他只是又想起那个被一刀斩了脑袋的耍马老黄,无头尸身喷着血栽倒在地,未能合上眼睛的头颅骨碌碌滚落到他面前,与他眼睛对视在一起,毫无生机。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俊秀面颊——那时候自己脸上沾了点滴血迹,滚烫灼人。
修长的双臂抱在胸前慢慢踱步在黝黑院子里,不知不觉,竟来到那一院枯萎风信子前,借着凄冷月光,一院枯枝败叶更显惨淡。
枯枝败叶留着作甚?还不如挖了换上时令花卉来的赏心悦目,种什么不好,偏偏要种这一院蔚蓝风信子?如今已入秋,这满园风信子再要开花,只得等到来年开春。只是一院花卉而已,何必苦苦等待再度抽芽开花结果?挖了栽新的装点庭院,哪有那么多酸腐文人感春伤秋无病呻吟?
富家子弟心性薄凉,自不理会草木皆有灵这一说。哪怕路有饿殍,与他何干?
看惯了大红大紫姹紫嫣然,淡雅草木岂能入了他的眼?
星辰嘴角泛起冷笑,探出脚,狠狠踩在一株风信子上,垫了玉片的靴子狠狠碾压枯萎茎株,脚底碾揉,茎杆寸断。收回脚,那被踩的倒伏在地的风信子竟又缓缓挺直花茎立了起来,只是更显破败而已。
“哦……?”少年冷哼一声,再度狠命一脚踩下,力道更甚,枝叶折断的轻响在寂静夜晚响亮如炮竹。收回脚,饱受蹂躏的枝叶依旧缓缓恢复,挺直得更加艰辛,却顽强不倒。
公子心性显然没那么好,见状脸色厌恶,飞起一脚,坚韧靴子将那株风信子连根踢出,夹带着根须上的泥土飞出好远,撞在墙壁上跌落下来。这株风信子总算遂了他心意,没有再爬起来,只是那鲜活根须上泛着晶莹,在月光下分外璀璨,生机远未断绝,若是埋进泥土,难保不会春风吹又生。
星辰竟有些索然无味起来——现在沦落的都要和一株破败植物较劲了?
哑然失笑。
月朗星稀,一道道流云从月端缓缓飘过,尚吉城是座不夜城,只是今夜难得这么早消停下来,满城灯火通明,却是不同一般的寂静。难不成是什么大人物要入城,满城宵禁?
大人物要在城里闹腾,也与他没关系,尚吉城里的大人物还少么?
一个人孤寂的在院子里踱步,睡不着时就这样漫无目的的游荡着,周围一片寂静,空无一人。可越是这样死寂,越是觉得不安,仿若有人躲在暗处悄悄盯着自己一样,看着他百无聊赖的游荡,甚至看到他方才赌气一般蹂躏那株可怜植物。
总想做点什么事情,却不知道做什么,就算知道自己像干什么,他又有那个心力去折腾么?总觉得自己活得没有目标,身边总有用不完的金钱,两个伴从总能想着法子带他去城里热闹处玩乐,就这样打打闹闹疯疯乐乐,没什么负担,没什么要操心的事情——就像别人圈养的宠物。
宠物,只要给自己找乐子,这样看着他的人也会觉得欣喜,宠物就是为主人活着,从不是为自己而活。
没错,自己现在这样的日子,真的和别人的宠物没什么两样……可是谁又是自己的主人?谁又有资格当他的主人?作为一个养尊处优心高气傲的纨绔子弟,他怎么甘心当别人的圈养的动物?
星辰又无声自嘲的笑了笑,满脑子荒诞可笑的想法。他有显赫的身世,他的家族掌管梵阳一半的盐铁河道运输,帝国各个方面都有涉及,说是富可敌国也未尝不可。只是父母太过忙碌,无暇顾及,才将他和姐姐安置在尚吉城,已有数年未见过父母,连他们的样子都记不清,可他们承诺过,只要有空了,不在忙碌了,就把他和姐姐接回家。星辰现在只是在等而已。
只是有些过往的细节都既不太清楚,比如父母之上的长辈,比如关于家乡的回忆,再比如来到尚吉城之前,自己难道没有一个朋友么?这两个形影不离的伴从也出现的突兀,仿佛睡了一觉起来,这两个家伙就挤眉弄眼的说他们叫小五和六子,以后就是少爷的伴从,赴汤蹈火,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总觉得自己脑子一团乱麻,稍稍一想过往的事情就头痛欲裂,那些关于自己身世的回忆很模糊,像一张薄透熟宣般,吹弹可破。可记忆下的是什么?又无从得知。
而且时常会做些荒诞可笑的梦。
他梦到过自己站在一座笼罩在云雾中的城里,整座城就像漂浮在云端,像仙境,云雾缭绕,而城中央矗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宫殿,很高很高,仿佛站在那宫殿顶端,伸手摘星也能如愿,持着弓弩,连天上的神仙也能射杀下来。在梦中,他很想很想走到那座高耸入云的宫殿中,那里仿佛有什么在召唤他,在向他招手,在等他去解救,那座宫殿里囚禁着一个与他血肉相连的人啊!可刚一迈步,身边就满是穿着黄金铠甲,头戴饕餮兽盔的身影,这些身影都握着华贵锋利的宝剑,对着自己举起来,要把他脖子砍断,隐在黄金面纱下的脸发出桀桀的笑声……
他还梦到过自己在极北的广袤草原上,骑着高大的蛮族战马,身披亮银锁子甲,握着锋利战刀,率领无数蛮族武士忘我厮杀。他与蛮族的君王一起纵马狂奔,率领武士横扫整个草原,将一面面狮子旗折断,换成张牙舞爪的白狼旗。他们一条明澈宽阔的河水边痛饮蛮族美酒,勇敢的武士们围成圈将他们围起来,大声唱着蛮族古老的歌谣。而远远的,有一个穿着雪白狐裘小袄,炽烈的石榴红色马步裙的女孩正柔柔的看着他们微笑,她满头乌黑秀丽的长发,一只簪金钗子在阳光下闪着明媚的光。他伸出手,仿佛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要触碰到女孩儿的脸庞。可还不等他的手抬起,女孩胸膛上蹿出数支凶险的箭镞,暗红的血沾满纯白的狐裘小袄,女孩嘴角溢血,栽倒下去。他拼命嘶吼,可周围的武士们只是唱着庆祝胜利的歌谣,没有人理会他,他的嘶吼只是无声的张嘴……
还有一个梦,他梦到自己成了将军,拥有无数忠诚的将领和武士,他带着军队一路纵横捭阖,执意要将他的军旗插遍整个天下。一路不知死了多少人,他不管这么多,只是擎着旗向前冲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死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回首望去,身后横尸遍野,而他的战旗飘荡在天际云端。大旗随风飘扬,被血染的猩红叠猩红,而旗上有一字触目惊心,铁画银钩一个‘夜’。夜字战旗遮天蔽日,整个天下都被这样写着‘夜’字的战旗覆盖,残垣断壁,尸横遍野,而他,只是孤家寡人而已。
这样荒诞不羁的梦境不知出现过多少次了,每次都会从梦中惊醒,浑身汗湿。他问过两个伴从,他们都说人做梦后,很快就把自个梦到的事情忘掉干干净净,再也想不起来。可他的梦境却真实的可怕,甚至能感受到自己握住刀时,冰冷的刀柄贴合着掌心的触感,刀锋切进肉中的钝感,率领武士冲杀时那血脉喷张的快感,就连尸骸的血腥味,腐臭味都像真实的般……太过真实,怎么也忘不了!
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梦到的东西,都比过往的记忆要真实的多……太过真实,又觉得荒诞可笑。什么蛮族草原武士战马,什么云端中的城池,什么夜字战旗——他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出现在梦境中,不是荒诞滑稽是什么?
回想着这些梦境,星辰终于觉得困了,索性就靠着墙角蹲坐下来,双腿蜷缩,手臂抱着膝盖,清秀俊美的脸颊枕在胳膊上,狭长的眸子缓缓闭合,像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乞儿。月光倾洒在他身上,像一块亘古不移的磐石。
星辰沉沉睡去,再一次陷入荒诞的梦境中。
这一次,他梦到一个面容清冷的女人,一袭白衣胜雪,像只翩翩蝴蝶般粘在一张大网上,动弹不得——分明是被囚禁着。她气质冰冷,像一轮寒月,又像冰冷雪山上寂寥不化的雪线,和他一样有着夺目的珊瑚红色的眼睛。看到他时,女人柔媚动人的脸上露出笑容,笑得虚弱又欣慰。他颤抖着走上前去,发现那些蛛丝一样的大网分明是扎进女人身体中,蚕食着女人的鲜血,像饥饿的活蛇。
那种血肉相连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强烈,他想伸手碰碰这个神情冰冷却让他觉得亲切的女人,想将她解救下来。可他刚一伸手,那一袭白袍瞬间变成一袭猩红,女人垂下头,乌黑的长发也变得猩红,像一团燃烧跳跃的火焰。待女人再次抬起头时,那张冰冷雪山般的柔美面庞却变成一张邪气的男子脸面,珊瑚红色的眼睛像炽烈的炭般红的疯狂,甚至连眼白的地方也是炽烈的猩红色。那张脸裂开嘴对他露出一个邪气残忍的笑,唇齿红白分明,笑声诡谲。
他失声尖叫,却没有醒过来,仿佛沉入梦境深渊,堕入最荒诞可怕的噩梦中。只是靠着墙壁,将自己身体抱得更紧了些,紧闭的眼睛微微颤动,有晶莹在月光下闪动。
锋利如刀的嘴唇轻声呓语,
“娘亲——”
第7章 帝王也有心不由己
梵阳,帝都祥泉城。
“陛下……”一名白发白眉红衣太监弯腰恭顺上前,轻声道:“陛下莫要太过操劳,小公主只是心情烦闷,出宫散心,万不会发生变故。”
茗禅皇帝负手而立,站在宫殿最顶层遥望漆黑天际,九五龙袍在月光下泛着顶好绫缎特有的光泽,沉默不语,没有理会红衣太监的恭敬问候。
“陛下要不回寝宫现行歇息,几位皇子都派出人马找寻公主了,陛下只需耐心等候即可!”太监腰弯的更下,神情愈加谦卑恭顺。
“呼——”皇帝悠悠叹息,回转不绝。
“陛下……”
“宁正是因为朕的决定才出走的,她心里是怨朕的,朕能感觉到……毕竟是要拿她婚姻大事做筹码,换的皇族对军队的掌控,要牺牲这孩子后半辈子幸福,朕也是心如刀绞!”皇帝沉声说道。
老太监默不作声,白眉轻蹙,神色悲戚,“陛下,老奴仗着对皇甫家四十余年忠心耿耿,可否斗胆问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说话间,本就佝偻的腰弯的更下了些。
皇帝转身,直视这个苍老的红衣大太监,面色微微露出笑意,说道:“郭阿蒙,你是夺嫡争斗中最早,也是最忠心支持朕的。朕坐上龙椅后,对梵阳军系的清洗中,很多朕不好亲自出面的解决的人,都是你替朕动手。这二十年间,你忠心耿耿为皇甫家做事,朕不是没看到。这么些年你付出的,朕心里有数。现在朕就可以告诉你,皇甫家视你如己出,以后准你犯三次死罪而免死!”
老太监当即扑通跪下,额头紧紧贴在冰冷地面上,躬身如红壳大虾。这个做了一辈子太监,已是位极人臣的御前总管大太监竟有些泣不成声——谁说薄凉莫过帝王家?宦官本就无后无家了无牵挂,很多花了钱进了浩浩皇宫以求能攀附龙气博得一生大好的太监,一辈子可能连皇宫内院都进不了,垂垂老死,连陛下面都见不到。能被主子视如己出,这比天大赏赐都来的暖心!
宦官命最不值钱,去了大势,处处低人一等,被呵斥打骂家常便饭,自己打自己耳光挂笑赔罪也不是没有过。打小进宫时,带自己的师傅就告诫他,当太监的,就要多下跪,多看人脸色,多作践自己,时刻记住自己低人一等——不是官职上低,是做人上比别人低下。还要懂知足,能站着就别想坐着,站着起码比跪着舒服多了不是?
一步一步从没入流的小太监开始,恭颜卑膝,爬到八品三等太监,再到正六品一等太监;认定这个当时还是皇子的茗禅陛下,中心耿耿跟随着,提升到正四品管事太监;接着在二十年前出面杀死一干前朝元老功勋大臣,这才把那一身漆黑太监官服换成现在这大红蟒纹袍子,做成陛下近侍的二品御前总管大太监。一路走来,满头黑发的懵懂少年变成现在白发如雪,其中艰辛谁人知?
“阿蒙,起身吧!”皇帝轻声笑道,竟亲自弯下腰,扶着老太监腋下将之搀起。老太监受宠若惊,脸色苍白,又扑通一声跪下去,低头不敢抬。
“那你自己起来吧,朕不搀你了……只记得朕当时蹒跚学步,你那时就扶着朕的胳膊,跟在朕后面一步一步,生怕朕跌倒。现在你老了,为朕做了一辈子时,朕觉得扶你一把,不算什么……帝王尊礼,可死板礼法能大过几十年情分?”皇帝重新转过身去,遥望夜空,听到背后老太监的抽泣声,嘴角挂笑。“朕小时候的时都忘得差不多了,唯独你扶朕走路的光景记得清楚。”
“陛下……”
“阿蒙,你刚是不是想说朕对陆妙柏陆柱国言听计从,如同牵线傀儡,连自个女儿都要搭进去了……?”皇帝悠悠说道。
老太监倒抽一口冷气,神情慌乱紧张,又欲跪下。
“不用跪了……你为皇甫家跪了一辈子,朕不忍心再让你跪。”皇帝淡漠说道,“没错,这话是大逆不道,要是换了别人,就算不死,也要削职成庶,逐出帝都……所以朕才说今后准你三次死罪而不死,本来想听听你亲自把这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口,又怕逼你说了,你和皇甫家的香火情就要断送些了……想来想去,还是朕亲自说出口好了,不难为你!”
老太监无言以对。
“陛下,您早知道这陆妙柏权欲深重?故意放任?”老太监轻声问道。
“嗯,朕不是瞎子,而且这辈子自认为看人心的本事不弱。陆妙柏犹有才华,可城府极深,出游梦阳近二十载,经历了什么朕无从得知,可朕能感觉到,陆妙柏野心尤甚。帝王心术,臣子乘龙术,梵阳大小官臣,皆是乘着皇甫家的气运以求飞黄腾达。可朕就怕陆妙柏研习的不是攀附皇族的乘龙术,而是那牵制帝王权势的屠龙大术……”
“屠龙术?”老太监喃喃念着这几个字。他这辈子只知认准一个主子忠心耿耿尽死尽忠,不懂什么乘龙屠龙,可‘屠龙术’,仅仅念叨起这三个字,就让他脊背犯寒。
莫名烦躁慌乱,老太监眼睛干净,见不得臣子有反骨叛心,神色一凛,说道:“陛下,那让老奴出手杀了这陆妙柏?”
皇帝似笑非笑,“杀不得……起码现在杀不得。梵阳正处在最关键的转型期,杀了陆妙柏,梵阳还有谁能顶替其位置,能将帝国运转的每一个细节都明了于心?种种运筹帷幄都是陆妙柏在操纵,杀了他,前功尽弃不说,今后梵阳走向也不明朗……不值得!”
“养虎为患危害更大……”老太监沉声说道。
“走一步看一步了……梵阳与之前相比,的的确确强大多了。尤其是政策的贯彻程度,朕颇为满意。还有对军队恢复投入的资金也有了成效,只是要舍弃宁正,去笼络一位实权将军,朕不愿意去做,却不得不做!”
“陛下准备将公主嫁给那位将种子第?”老太监悲戚问道。
“你觉得呢?”皇帝反问一句,轻笑道:“点评一下帝国现在几位军政年青一代的俊杰!”
老太监撅起干瘪嘴唇,思索片刻说道:“现在帝国那个出手的将领且有未成婚子嗣的有三个。傲羽长射主将之子杨蕴浩性情温和,为人耿直,且满腹饱学,前几年进京国考,文章被几位国学大家看好,现跟随鸿胪寺汉鸣赞打熬几年,将来未必不能成一届鸿儒,成就不可限量。新复出的御殿炎将军之子尹哲,习武出身,老奴也是练武之人,查过此子与人对战的记录,走的是阴险暗杀路子,隐匿遁形伪装潜伏的高手,可走的不是光明大道,有违皇族浩然正气。至于最后一个……沧海军都统之子,李轻裘,不提也罢,荒诞不经的大纨绔,公主决不能嫁给这种货色!”老太监闭着眼睛连连摇头嘟囔道。
“呵呵,没错啊。朕也很为难,单从这三个年轻人看,朕最欣赏的就是傲羽长射主将之子杨蕴浩,有可能成就一代硕儒,为人谦逊懂理,性情温和,宁正嫁给他,朕最放心。可从他们背后军力强盛上看,傲羽长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值得嫁一女拉拢。而御殿炎将军尹苍炎背后实力还在恢复中,再有三年光景,当年炎字大旗烧遍天下的场景就能出现了,只怕我们的敌人不会给我们三年时间恢复了……”皇帝冷冷说道。
“梦阳的骑兵部队风雷已经投入使用,若是梦阳林夕皇帝率先发难,梵阳也只能仓促应战。而且,这些武将难保不对当年朕的大清洗耿耿于怀,出兵不出力,梵阳危矣。”
“所以陛下是要嫁出一女,以求修好皇族和军系的关系?这就是陆妙柏提出的办法?”老太监感到有些压抑了。
“嗯,的确,朕的确是自己在打脸,当年对军系的摧毁中,绝没有想到会有用得着军队的一天。居安不思危,算是个教训。朕也只有宁正一个女儿,要是女儿多了,朕不介意全部嫁出,只是要委屈了啊……”皇帝无奈叹息。
“还有沧海军都统之子,李轻裘,没出息的纨绔子弟不假,可他背后的沧海军是帝国目前最强的军队。就算御殿炎将军有威望,有统率力,可仓促拉起的徒有人数没有实力的军队,也无法和休养生息这么些年的沧海军相比。说实话,朕对御殿炎将军复出并不看好,而十五万沧海军,朕很想攥在手心……”
“所以陛下决意将宁正公主嫁给李球儿那厮么?”老太监第一次扬起花白眉毛,直视皇帝眼睛,难得硬气的没有闪躲。
“还没决定,再等等吧……朕还没好好和她说说话,一听到朕要她嫁人,招呼都不打就离家出走,女儿大了,心野了留不住了……等到今年年底,连同太子之位还有宁正婚事一同定下来!”皇帝垂头说道。
“太子之位趁早定下来也好,免得那些帝都权贵暗自结党营私,什么大皇子党,二皇子党的……听着闹心。只是宁正公主的婚事,还请陛下务必三思啊……”老太监躬身说道。
“呵呵,阿蒙啊,在你看来,宁正的婚事比梵阳皇位继承人是谁都重要么?”皇帝转头轻笑。
老太监依旧低垂着头,闷声说道:“老奴只觉得,要是身不由己了,被逼着做不愿意做的事,那活着就太索然无味,还不如死了算了。皇子们都眼红皇位,他们愿意争那太子之位,成王败寇愿赌服输没得什么好说的,就看皇子们的本事了。可宁正公主一个女孩子家家,被逼着嫁人,跟一个大纨绔受一辈子委屈,老奴看不下去,真看不下去……”
“看不下去也得看,朕也想女儿能嫁个值得的人,只是皇甫家为了梵阳国祚绵延,舍弃一女,不算什么,朕不得不如此。”皇帝决然的说,双手紧握成拳,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
老太监弯腰低头,认命了般,眼睛闭起,神情悲戚苍凉。
第8章 皇族公主
“嘿,姐姐,你真是从帝都来的?那给我说说帝都里都有啥好玩的呗?”颠簸马车内,一个六七岁小女孩蹲坐着手捧着脸歪头问道。
“我也不知道……家里管我管得严,长这么大都没怎么出来过,这也是我第一次出来……”有女子声音婉约清脆如风铃。
“哦——”小女孩没有丝毫低落,反而有些得意,“我可是跟着爹爹走南闯北哪里都去过,梵阳几乎都被我们跑了小一半了。爹爹说,我那时都是在马车上出生的,娘也说那时还没到要生我的时候,是我被马车颠簸的掉下来,我出生后哇的一声就哭了,把我娘都吓一跳。爹爹和几位叔叔都是干押货生意,雇主说把货送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嘿嘿,所以我比姐姐去的地方多。”
“姐姐你真好看——”小女孩在马车内站起来,举起双臂,低头看着自个打着补丁的粗粝麻衣,又看看女子身上那袭华贵鲛舞流仙广袖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女孩还小,觉得自己为何没有这一身华贵流仙袍子?谈不上多么嫉妒的咬牙切齿,只是有些羡慕。
“这裙子一定要好多钱吧!”小女孩眼神憧憬,好似要伸手摸摸,就算自个没得穿,能亲身摸摸这看着就价值不菲的衣裙也心满意足。穷人家的孩子最懂得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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