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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星辰坠-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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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五十步的距离,这样的距离根本令人无法防备,谁能想到自己在这个距离被射杀?
君王琥珀色的眼睛里也满是惊奇,沧桑的面容仿佛重新焕发起来。尹哲依旧是桀骜淡漠的笑,他从阿拉坦仓手中接过钢甲,看着毒龙箭穿透钢甲的痕迹,说道:“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君王您看到没?两层钢甲,皆是梵阳打造军备用的冷锻熟钢,也许品质还不如您麾下轰烈骑的装甲,可两层总该差不多了吧?再加上一层半指厚的熟牛皮,箭矢穿透两层钢甲后依旧穿了一半牛皮,只是被牛皮的韧性咬死了而已。若是射在人身上,效果更佳。”说着他抽出腰间的刀,将牛皮隔开来,再从钢甲上拔出。
他对着阳光查看箭矢的损伤情况,一扎长的箭镞,锋利的倒钩,墨黑的箭杆,一切如旧,几乎看不出损耗。眯起来的眼睛瞥了一眼周围的将军和君王,看着他们脸上复杂又震惊的神色,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让蛮族人震惊的确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啊!南方神奇的机括制造技术,可不是这些粗俗的蛮子那胡桃脑袋能想明白的,一把机括重弩从设计,画图,计算,制造,实验,再改造……这是一系列繁复又精密的工作,花费的时间金钱不可想象,否则怎么会有这样的威力?
许久,君王才开口说道:“这样的重弩一万把,箭矢十五万发,需要多少钱?”他都没听出来自己的声音蕴含着怎样的颤抖!
“一万把?请君王恕罪,一万把这样的重弩我们还拿不出来,这只是试验品,是梵阳帝都机括制造府用六年时间才造出来的……而且缺陷很大,按照君王所要的数量,一万把弩,十五万发箭矢,平均一把发射十五发箭……机括重弩的钢弦撑不住,目前我们研究的弩弦发挥一千五百石的张力时,顶多使用六次就会报废掉,所以……还需要时间改进弩弦的制造工艺!”
“需要多久?”君王沉声问道,声音隐隐有了严厉之意。
“开发出耐力更久的弩弦需要反复淬火实验,从开发到量产,估计四到五年时间!”
“四到五年么?”君王嘴唇紧紧抿在一起,这个时间与他心中既定的计划时间刚好吻合啊!若是草原上大规模战争开始后,能用这样的机括装备出一支军队,那赤那思的优势就太大了!可赤那思要的是整个草原,它的敌人是其余五大部落,若没有绝对的优势,又怎么敢轻易发动战争呢?
“还有啊,尊贵的君王殿下,请恕我直言。也许一万把机括重弩与十五万毒龙箭,这花费恐怕不是贵部能负担起的。这笔费用即使是我们的皇族,也不一定能轻易拿出来……”尹哲笑眯眯得说道,手指灵活地将毒龙箭转的呼呼生风,狭长的眼睛眯起来看向君王。
“要多少?”
“嗯……大概,这只是个大概数字,或许会更多些……大概一百万镒黄金~!”尹哲轻描淡写得说出这个数字。
“一百万镒黄金?”阿拉坦仓将军差点失声叫出来,“我们草原上的红柳杆削直了包上铁皮也能做箭,桦木杆烧弯拉上牛皮弦就是弓,照样能杀人!仅仅是这样的箭矢,这样的机括,一把就要近一百镒黄金?南方人,别太贪心了……草原的财富经不起你们这样掠夺……”
“哈哈哈哈——”尹哲爽朗的笑了起来,整个湛蓝的天际下都是他的笑声,说不出的自信与狂妄,“阿拉坦仓将军,您的思想还是太陈旧了啊!您还不理解这样的机括制造技术意味着什么!这是划时代的发明啊!这是人类的智慧结晶,甚至称其为弑神的力量也不为过!”
尹哲走了两步,背对着君王与阿拉坦仓将军,面对着极北之北最高的雪山,墨黑的眼睛满是憧憬之色,“七百余年前,靖熙王朝的先祖们发明的钢铁冶炼技术,用钢制的武器打败了当时的金鸾王朝,金鸾王朝的青铜武器无法与靖熙军队的钢铁武器抗衡,这才全盘失败,被靖熙王朝取代。五百余年前,极北蛮族发展起来了,蛮族骑兵的可怕冲锋又摧毁了靖熙王朝当时最流行的‘瞬杀招数’。到梦阳梵阳王朝时期,衍生出大型阵法步旅及长兵武士来抗衡蛮族的大规模骑兵冲击,以及各种兵法阵法书籍。若这种机括重弩研究成功,大批量生产出来投入军队中,想想五百步洞穿两层钢甲一层熟牛皮的威力,一万架这样的重弩机括轮流齐射三轮箭矢,就算贵部引以为傲的轰烈骑骑兵,也无法抵挡。因此我敢预料,未来大规模骑兵冲锋的时代即将结束,取而代之的是靠机括威力作战的新时代!将军,这样的解释,您还觉得代价太大么?”尹哲猛地转过身来,墨色的鳞甲被极北远处连绵的雪山映得发亮,年轻的面容带着无与伦比的魔力,令人无法忤视。
他看着将军神色复杂的眼睛,继续说道:“我们的机括制造技术会越来越先进,到时候肯定会有七百步,八百步,甚至一千步的射杀距离的机括,将军,您能防备来自一千步之外的射杀么?大规模骑兵冲杀近身战的时代已经到了尾声。真正有远见性的帝王会积极推进新时代的到来,而不是守着摇摇欲坠的旧时代固步自封。赤那思的战场重骑兵皇帝,未来很难再维持它的荣耀了,将军,这是就是时代!您无法抵抗时代的发展,要么站在时代之巅引领它,要么被时代淘汰,变成历史尘埃……若是因为费用太高而不愿接受这种机括,那好说,我们甚至可以先将之借给贵部,等得大计即成后再计较费用也不迟。可若是您觉得这种机括重弩对以箭矢见长的隼骑来说,是投机取巧,是在削弱隼骑的战略地位,那么请恕我直言,将军,您还是卸下盔甲当一介凡人比较好……”
话罢,他不顾阿拉坦仓脸上隐隐的愤怒,转向君王,躬身说道:“君王殿下,这番话也是说给您听的!一百万镒黄金和一个时代,哪个价值更高?时代无价,可我们人类有这样的技术,有最聪明的头脑,有巧手的工匠……我们就可以推进时代发展!将来站在历史顶端的,必将是能第一个接受这种变革的人!若是将这种机括介绍给梦阳的林夕皇帝?介绍给别的部落?您的霸主地位还能保住么?这是您不得不接受的现实啊!同时,将这样的机括技术介绍给您,也是表达我梵阳的诚意……我们可以拿出这样的技术,可以提供资金,提供能拿出的一切,别无他求,只为将君王殿下推向天下的霸主皇座!”
“好!这就够了!一百万镒黄金不算什么!我蛮族武士能打仗,能杀人,可为什么每次南征梦阳时都铩羽而归?就是装备不好!到现在我都还记得我的骑兵们被几道盾墙挡在梦阳帝都之外!我蛮族若是有了先进的机括制造技术,害怕什么?还担心什么?”君王仰起头看着天空狠狠说道,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坚决,“尹哲,就按照你说的,梵阳尽快完善这种机括,给你们四年时间,我要一万把这样的机括重弩和十五万支毒龙箭,一百镒黄金,足数支付!”
尹哲眯着的眼睛猛地张开了,他纯黑的眸子第一次暴露出来,黑的纯粹,黑得没有一分生气。他锋利的嘴唇扭出一个笑,说道:“为君王殿下的明智决定感到自豪,庆幸我梵阳能拥有君王这样的盟友!我已经能看到未来无限荣光的时代的到来了!恭贺君王!”
君王并没有听他恭维的话,他看着手中的机括,抚着它油亮精致的机括和锋利的钢弦,又看着那歹毒逼人的毒龙箭矢,当这种杀气腾腾的装备第一次大规模出现在草原上时候,会带来怎样的震动呢?说不清啊。他和大萨满都致力于推动赤那思的霸主之路,可大萨满选择了追求那虚无缥缈的天神之力,指望咒术师,预言师这样鬼神难测的存在……实在不可靠啊,起码在他心里觉得,这种实实在在的,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才最安心!大萨满选择的是‘神之力’,他选择了人类智慧结晶的产物,就像尹哲刚说到‘弑神之力’……
不后悔!君王的眼睛重新变得坚定自如,草原一年的产值折合黄金不到三十万镒,仅仅是这一万把机括就要把草原三年多的产值投进去。值与不值,就让历史来评判吧。
“君王殿下,我梵阳竭尽全力帮助自己的盟友恢复实力,还请您把赤那思去年南征损失的装备开出一个单子来,我也好向帝都妙柏先生开口要。”
“有劳公子了,回去后我派人吧把东西给你。”君王沙哑得说道。
“还有一件事情。”尹哲眼睛泛出寒光,冷冽得说道,“草原上又有一队南方人的踪迹,目的不明,还望君王有所提防啊!”
君王的眼睛也一瞬间变得严厉起来,他看向阿拉坦仓将军,冷声道:“通知扎儿花,严查这件事!”
第42章 差劲死了
梦阳林夕二年四月,是整个草原的转折点,也许底层的牧民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可蛮族贵族和掌权者们深切感受到平静后的暗流涌动。出现在草原上的南方使者,巨大杀伤里的机括重弩,掌权者们的各种决策,军队暗地里的扩招……种种迹象都表明了草原绝不会再安宁下去……事实上草原很少享有真正的和平,准确的说,以后的血雨腥风会更暴烈一些而已!
“不行!”君王眼神冷漠得看着跪在他面前的赤那思贵族家主,这是今天见得第四位贵族了,都是为同一件事来的。只是他的回答也是同样的,“若是合鲁丁家觉得今后几年征黄金征收提高三成不可接受的话,尽可以带着你们家的财富离开赤那思!但你们的牧民和牛羊要留下,因为他们属于赤那思部落的!”
“可是……可是,伟大的君王,去年南征前您也仅仅是对贵族们提高一成黄金征收而已,为什么安宁的年代要对我们这些苦命的人要求如此严苛?”合鲁丁家家主都快哭出来了,自从原本的赤那思第二大贵族呼鲁台家触怒君王被灭族后,合鲁丁家就成为第二大贵族,现在看来他更希望合鲁丁家能做个微末贵族……君王的要求实在快超出他的承受范围了。
“苦命的人?”君王语气中流露出一丝嗔笑,“一个贵族家主在我面前哭诉自己苦命?贵族当得久了,连最基本的廉耻都没有了么?合鲁丁,要不要收缴掉你们家的牛羊奴隶,真的感受一下苦命的牧民过着怎样的日子?”君王冷漠的脸毫无感情,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的合鲁丁,眼中流露出一丝厌恶之情——对蛮族的贵族,对这群跗骨之蛆,就是这样的厌恶……
合鲁丁家家主抬起头来,他的眼睛几乎和君王差不多,都是那样的琥珀色,只是没有君王眼中那长期身居高位者的掌控感。他的眼睛和君王居高临下的眼睛对视在一起,“伟大的君王,您对贵族的黄金征收已经达到全年产值的四成,再加三成的话就是七层,这让我们怎么办啊……我们的黄金也不是凭空变出来的,都是一点一点由统辖下的牧民交上来了,您这样做,等于是把牧民逼上绝路……”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暗地里的勾当,合鲁丁,你和呼鲁台家偷偷和梦阳商人做毛皮生意快十年了吧?一年卖偷卖的羊皮牛皮狐狸皮甚至狼皮赚的钱,拿出一半出来就足够补齐这三成的黄金征收,并没有损失什么……”
“啊——”合鲁丁家家主听到这里浑身哆嗦了一下,眼中瞬间变得惶恐起来——私卖草原的东西,这是大罪。
“哦?想不明白我怎么会知道么?”君王冷冰冰的说:“我杀呼鲁台家时候,在他家帐篷里看到这是十年来的交易,包括每一笔交易的时间,地点,数量,还有这些钱你和呼鲁台家怎么分的……这些都看的清清楚楚!”
“君王,君王不要说了,这三成黄金,我家出!求您放过我,放过我……”合鲁丁此时像只烫了毛的癞皮狗,趴在地上动也不动敢动,脑袋低垂着,不敢抬起头看君王。他实在没有勇气看狂怒时候的君王。
“呵呵……害怕了么!”君王竟笑了。呼鲁台闻着笑声慢慢抬起头,看到君王皲裂的嘴唇那冰冷的笑,并不是想象中的暴怒。
“我不杀你!你和南方人的毛皮走私生意可以继续进行下去,甚至可以进一步扩大,竭尽你能力搜刮草原上一切能换来黄金的东西,不用顾忌太多。若有人阻拦,就让他直接找我说!”君王沉声说道,“只是,这些黄金只能留下一小部分给你,剩下的,全部上缴,若有私藏,灭全族!”
尽管不知道君王下这样的命令是为何,可有一点可以确认,自己的命是保住了。合鲁丁伸手擦了擦额头上渗下来的冷汗,颤抖的身子也平静下来,对着君王磕了个头,沉声说道:“合鲁丁遵命……只是牧民可能日子要过的更惨淡了……”话罢他就站起身对着君王行礼,然后退出大帐去。
“牧民的日子要过的更惨淡了么……”君王喃喃自语道,表情终于不能那么冷硬了,流露出一丝无奈和痛惜来,“总要有一世罹烬的啊,牺牲了这一代人,换来整个蛮族的幸福,这样的牺牲,也算值得,也算对得起他们了吧……”
“君王殿下这是在说服自己么?莫非您心中有一丝动摇?”帐篷角落里突然走出一穿着黑色鳞甲的年轻人,他桀骜不驯的神色似笑非笑。他就那样突兀得出现,仿佛一直就站在那里的角落阴影处。
“没有动摇,我决定的事情,不会后悔。只是草原这样做付出的代价太大了,身为蛮族的君王,这样严苛对待自己的子民,实不忍心,又不得不这样冷硬下心来,只是有些矛盾而已!”君王垂着头坐在大帐的王座上,斑白的头发被从帐外吹进的春风掀起飘摇,时刻提醒着人们君王已经老了,不再年轻了……
尹哲终于收起脸上的戏谑之色,墨黑的眼睛直直得盯着君王,盯着老人疲惫委顿的神色,盯着他斑驳的白发和眼角的皱纹。他竟从蛮族的君王身上感觉到一种和他父亲,梵阳御殿炎将军一样特殊的感觉——父亲惨遭皇族迫害,带着他隐居深山十六载,本不愿过问世事,却为了梵阳的苍生冒着被皇族杀害的风险重新踏上霸权间的战场。父亲和君王恐怕都是一类人吧,他们并不期待什么霸主之位什么九五之尊,他们想要的,只是天下太平,百姓生活安乐,仅此而已。这样温柔美好的愿望却非要用刀剑战争来实现,非要把温柔的愿望变成暴虐的嘶吼,非要让无辜的平民变成披着铠甲被战争的铁流碾碎的尸骸……对于他们而言,这是最虐心之痛吧。
他摇头轻声笑了笑,收起那股子轻狂,对着君王深深鞠了一躬,第一次发自内心得对这个草原上的帝王躬身行礼,表达自己的敬意。
蛮族的君王,其实也是一个内心温柔的人啊。只是乱世中,掌权者不可不戴上冷硬的面具行走在云端,受万民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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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族君王已经下令蛮族四月十五日开始北迁,在离开温婉如江南水乡的的还日拉娜河南岸前,南方梵阳威力巨大的重弩机括终于打动了草原帝王的心。谁也不知道蛮族的强悍武士配合南方制造精良的机括出现在战场上,会是怎样撼人心魄的壮丽。梵阳帝国与草原第一部落赤那思之间的结盟在高层间已经秘密达成,只是下层牧民和底层贵族还被蒙在鼓里——毕竟蛮族对南方的怨念积淀了数百年,对整个部落大张旗鼓宣布与南方人结盟,无疑会激怒赤那思部落的牧民,甚至有可能动摇赤那思氏在草原上的统治地位。
而且,最令君王担心的是,若结盟之事被其余几大部落发现的话,赤那思难保不会成为众矢之的。赤那思准备发动草原统一战争的时间是五年,只有将赤那思的军队数量,装备整体上升一个层次,才能同时与别的部落开战。提前开战,赤那思只会失败。
所以他才不惜重金购进南方的机括制造技术,他也很期待冲锋的骑兵在五百步外被射杀时,对方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可想想又有些心痛——蛮族人为何非要把刀刃对着自己的族人?君王是个明事理的人,别的汗王可不管那么多,他们从不放过任何一个能把赤那思拉下草原之主宝座的机会……
可草原上的风起云涌开始了,赤那思在做准备,别的部落也在暗地里准备着。放眼整个大陆,梦阳在秣兵历马,梵阳恢复军队投入,寻求与蛮族可怕的骑兵的结盟,草原也风雨欲来,罹烬的一世真的拉开了序幕。
而临近蛮族北迁前最后的时间,来自梦阳的极北使者也终于和草原的狮子王碰面了。不得不说他们的时机把握的太好,或者说运气太好。若是路上遇到下雨天,或者遇到别的什么阻碍,等蛮族北迁离开还日拉娜河后,面对他们的只有茫茫无边的草原,再无法找到他们的目标。
那名一身猩红色长袍,甚至连头发,眼睛,嘴唇都是看起来令人迷乱的猩红色男子,当他的脚踩在还日拉娜河南岸的草原上时,抬头看着草原湛蓝的天空,嘴角笑容妖异艳丽。他张开双臂,修长有力的胳膊要想要将整个草原,整个湛蓝的天空,甚至远处的寂寥雪山都拥入怀中。狭长的眼睛像要滴出血般猩红,好像要把这一片土地都变成修罗杀场……
他扭头看着身后一个身材高大强壮的男子,伸出纤细的手指抚着他脖子上那圈蜈蚣般狰狞的伤疤,柔声说道:“这就是极北的草原了,感觉到你弟弟的气息了么?你心里清楚他是活着的吧?嗯,是不是啊渊鸿?你跟着我来草原,不就是为了找他么?”
男子灰白的脸色在嫩绿生机勃勃的草原上格格不入,他迟钝得点点头,漆黑的眸子紧张得在眼眶转动,仿佛要在眼前荒芜一人的草原上竭尽全力找到什么似得,喉咙里翻滚出一个低沉的声音:“星辰,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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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星辰……”雨蒙小跑着跟在那个大步向前走的男孩子身后,看着他身上华丽飘逸的丝绸长袍被风吹得像一面旗帜,看着上面绣着的蔚蓝风信子翻卷成蓝色的海浪。而她炽烈的石榴红马步裙像跳跃燃烧的火焰般掠过嫩草刚萌芽的草原。
两人的脚步都那样急促,一个拼命往前走,一个奋力在后面追,沿着还日拉娜河波光粼粼的河畔,两人似乎都无暇顾及沿河的美景,仿佛低头走路就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星辰,等等我,你走的太快了!等等我,你这个笨蛋!”雨蒙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声。谁知道这中二少年犯了什么病,好不容易听他父王交代那么多关于北迁的事情,这才溜出来找他和苏日勒,没想到这家伙一见她就跟见了鬼一样跑开了,只顾自己往前走,理都不理她。
夜星辰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依旧向前走着,逆着风,他的头发,长袍被风卷起来,纤细轻盈的骨骼仿佛牵一根绳子就能像风筝一样飞在天空中一样。看不到他的脸,看不到他的表情,看不到他天神一样完美的容颜,留给她的只有一个消瘦隽秀的背影。
“到底哪里做错了惹到他了?”雨蒙嘟着嘴喃喃自语道,不就是回阿日斯兰部了几天没见他么?苏日勒那家伙要是几天不见自己,高兴还来不及呢。
就在她思索放慢脚步这一小会儿,夜星辰的与她的距离又拉大了些。他的身子像一把修长的剑一样从草地划过,脚步丝毫不停息——不得不承认,练了一个冬天的刀,夜星辰的个头长高了些,现在只比她低半个脑袋。身子也不那么单薄了,少了刚开始见到他时那种像薄胎瓷器般一碰即碎的脆弱感。
可是看惯了他那样温柔的笑脸,现在他这样留给自己一个背影,怎么也不习惯。尤其是这样,丝毫不等她得只顾自己向前走,好像要把自己丢在这里一样。到底哪里做错了惹到他了?雨蒙咬着嘴唇想着,好像没什么啊。甚至她特意找了一个南方商人那里弄来的一个小玩意送给他,因为马上部落要北迁,北迁后下一次见面就是半年后的冬天!
所以说,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自己分明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这家伙不理自己?雨蒙想着想着就感到委屈起来,思绪一下子乱了。想起第一次见到夜星辰时,他明明与自己拉钩承诺将来要带她去南方的城市玩的!还有这个冬天他们几个一起玩闹的场景,温暖如春。可是现在这家伙为什么像变了个人一样?
她的脚步停下来了,那个越走越快的身影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除非她放开步子跑起来。可干嘛要和哄小孩一样由着这家伙?他也十三岁了吧,干嘛还这么任性?
“夜星辰,你这个笨蛋!你爱去哪里去哪里,不理我算了!”女孩放开喉咙喊起来,银铃般好听的声音在空旷的草原上透着一股撕心裂肺,在茫茫草原上四散开来,连回应她的回音都没有。
她低头看着自己一直攥在手心里的一个玉珏,这个本应该送给夜星辰的小玩意一直被她紧紧攥在手心里。追着他走了这么久,都被手心的汗湿了。可这玉珏温润的色泽在光线下更动人了些。她抓起玉珏上的红色丝线,看着它在半空中转着圈,风穿过它中间的小孔,发出微弱的‘呜呜’声。就这个小玩意就花了她好多钱,草原上是不产玉的,南方商人在草原上卖的最好的东西就是丝绸,瓷器,玉器这样的东西。
她想把这东西丢进还日拉娜河里,再也不看见它,现在这玉珏就像夜星辰一样讨厌讨厌讨厌!她抬起头,不死心般看了看夜星辰走的方向。那里分明伫立着那少年天神一样的身姿,他正侧脸看着她,苍白的脸被柔和的阳光照得如同钻石般闪耀,珊瑚红的眼睛神色索然,朱红的嘴唇唇线分明,美得无以言表。
雨蒙鼓着嘴巴故意避开他的目光,心想着要是他继续向前走不理她的话,就真的把这玉珏丢掉了,顺便也永远不理夜星辰这家伙了!还算他懂事!
夜星辰又迈开步子来,不过这次是走向雨蒙的。雨蒙竭尽所能要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不理他,准备好任凭他怎么求自己怎么给她笑脸都不看,谁让他刚才那样?
可是少年脸上的神情分明是令人不忍直视的悲伤,这个男孩拥有太完美得外表,不管是谁看到他悲伤的时候都会于心不忍。原本准备好的冷漠高傲一下子冰释瓦解了,她眼睛上的睫毛眨动片刻,忍不住出声问道:“星辰,你怎么了?”声音温柔得像风一样。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走过来站在她眼前,看着她的容颜,没说一个字,脸上冷漠得没有一丝表情。
看着看着,雨蒙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去年冬天,夜星辰被呼鲁台家的少爷掳走后,却残杀了那里的所有人。等苏日勒和她带着大军赶过去是时,他坐在高高的冰雪王座上,也是这样冷漠得毫无表情……一阵寒意从心底泛起。
可下一刻,少年突然笑了。脸上的冷漠,眼中的悲伤一瞬间像面具一样化开,他薄薄的嘴唇扭出一个好看的笑,说道:“马上要分开了啊,我只是想试试我要是不理雨蒙的话,她会不会很生我气,结果真的生气了啊!看来雨蒙还是把我当朋友的……”他的表情变得如此突然,像瞬间带上了面具一样,快到雨蒙都觉得突然,觉得无法接受。
她心里能感觉到夜星辰没有说真心话。他的笑容完美无瑕,只是伪装的而已。真不知道这家伙对她有什么好隐瞒的?
她没有理会夜星辰拙劣的谎言,伸手抓起他的手,把那个玉珏放在他手心里,说道:“这个给你,气氛都被你这家伙搞坏了!本公主现在不想和你说话!不要跟过来!”她说完就转身走开去,留下夜星辰一个兀自站在那里茫然无措。
夜星辰低头看着雨蒙塞在他手里的东西,看着那玉珏圆润的质感,听到风穿过玉珏时候的微弱声音,甚至玉珏上还有一丝雨蒙手掌的温存。他站在那里,任凭草原上的春风吹拂自己的头发,任凭自己脸上露出苦笑,看着女孩背对着自己向远处走去——和刚才场景几乎一模一样啊,只是两个人的角色调换了一下而已。看着她石榴红的马步裙渐渐远去,夜星辰不知道该不该追去,也许雨蒙真的生他气了吧。
他将玉珏放在嘴边,嗅到一丝雨蒙身上的香料味道,嘴唇触碰到玉珏上的冰凉,忍不住自言自语道:“我还真是差劲诶……”看不见雨蒙的时候心烦意乱,可她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却忍不住想躲开,真差劲……
远远的,已经走得快看不见的姑娘愤愤得踢了踢脚下的草地,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这样蓄在眼里的泪水就不会滚下来了。她嘴巴小声嘟囔道:“笨蛋,不让你跟过来你还真不跟过来……差劲死了!”
第43章 额尔敦刻图汗王的回忆
极北,还日拉娜河南岸,阿日斯兰部,额尔敦刻图汗王大帐。
额尔敦刻图汗王斑驳的头发像狮子般蓬在脑后,眼睛是浑浊的黄褐色,浓重的眉毛下眼神犀利如鹰隼。他曲腿坐在地上,背靠着帐篷壁上的狼皮,挺了挺腰肢,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他是草原上最强大的武士之一,仅仅那魁梧的身躯就令人望而生畏。宽厚结实的胸膛暴露在外,胸口肌肉和腹肌像坚硬的石块将身体的皮肤绷得紧紧得,在帐篷中点燃的火光中闪着亮光——草原的狮子王就那样随意松散得曲坐在地上,脸上面无表情,气势却是浓烈如酒。静如岳峙,动如奔雷,这就是额尔敦刻图大汗王给人的感觉。
额尔敦刻图大汗王也是草原上脾气最暴烈的汗王,他不会笑,脸上总是冷冰冰的,沧桑斑驳的面容像在花岗岩上草草刻成,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最寒冷的冬天才有的冰冷……在他冰冷的目光注视下的人很少能保持镇定的,那黄褐色的眼眸逼出的光总能让人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像整个人都被丢在冰窟中。
可今天来求见大汗王的人却是个例外。
那人赤着脚站在大帐中心,笑眯眯得看着汗王,丝毫不在意汗王的眼神犀利如刀。他身上似乎散发着一种狂热得,令人疯癫的魅力,猩红色的长发,猩红色的唇,猩红色的瞳孔,还有那身猩红色的长袍,身材瘦高,若不是他**的胸膛肌肉轮廓流畅,那精致无比的面容简直令人分不出男女!似笑非笑的眼神和锋利的嘴唇扭出的笑意令这个妖艳的男子更加诡谲起来——就算是南方人,这样独特到妖的气质也是少见的!
“不知大汗王对在下的提议如何?”男子微笑着看着冷峻的大汗王,柔声说道。
大汗王黄褐色的眼睛愈来愈冷酷,也愈来愈犀利,仿佛要将眼前这个妖孽般的男子用眼神杀死般。他没有回答这个男子的话,脑海中还在为男子方才的提议震惊!
这个男子代表的是整个梦阳帝国,代表的是梦阳皇帝的意志,同样,他方才说的话也代表的是梦阳皇帝的声音。可是,额尔敦刻图大汗王总觉得里面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总有种阴谋的味道……
男子说,梦阳将极力支持阿日斯兰部推翻赤那思部,取代其草原第一的位置。为此梦阳可以提供任何他们需要的东西,钱,粮食,装备,政治上的支持……甚至可以开通梦阳与阿日斯兰部的双边贸易,这个男子的提议中有一项就是购买五万匹蛮族血统。战马,价格相当的优厚,一匹马的价格用梦阳的货币算是十五镒黄金,那五万匹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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