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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星辰坠-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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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趴伏着一动不动的疯子竟然哭了,这个杀了三名御林禁军武士的疯子竟然在哭泣,他脸贴在地上,清澈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与脸上的血痂污垢混成肮脏的一片,那双像血海汪洋般的眼睛分明是悲伤的神色。
御林禁军武士策马围上来,举起重戈,将这个遍体鳞伤的疯子围在中间。与其说这个疯子不自量力,胆敢孤身一人冲撞皇族车乘,倒不如说他们害怕畏惧这个悍不畏死的狂徒。不管这人是谁,他身上都有一股子梵阳人少有的血性,坚韧,执着,如疯魔般不计后果的彪悍。
孤身一人便令他们这些披坚执锐的御林禁军武士心惊胆寒。
“杀了,人头呈给殿下过目。各自回到队列,警惕些,别再出差池。”一名御林禁军阴沉说道。
鬼部武士狰狞一笑,一把将铁链扯过来,铁链倒钩勾着星辰的锁骨,身体被生生扯起,像坊市中被宰好挂起的猪肉任人切割。圆月弯刀弧线完满的刀刃贴在年轻人修长好看的脖子上,只待一刀挥下,人头落地。
“住手——”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殿下!”御林禁军和鬼部武士纷纷跪下行礼。
“放下他,用不着杀掉,这人留着有用。你们退下。”二皇子沉声呵斥道。
他蹲下身子,伸手放在梁星辰鼻前,冷哼一声:“这都不死!”
“啧啧,本皇子看错了,没想到你竟能做到这份上。可还是忍不住想骂你,早干什么去么?现在才想起来?”二皇子呵斥道。“没错,本皇子一直在看着你,看你能撑到什么程度,没想到你连命都拼上了,想证明自己不是窝囊废么?呵呵,这才有点意思么。”
星辰伸出指甲脱落的手,紧紧攥住二皇子脚腕,颤抖说道:“宁正呢?”
二皇子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他的脸庞遮住的太阳,星辰拼命仰起脸,只看到那如刀斧劈凿的坚毅面容是浓浓的阴翳。
“有什么话说和她快点,我们还要赶路。”他冷冷丢下这句话,转身向马车走去。
宁正跳下马车,面庞欣喜,可当她视线落在躺在路中央一动不动的身体上时,笑容渐渐凝固住。转瞬盯着兄长,怒目而视:“你故意不阻止他们?”
“只是确认一下他的决心,小痛而已。”二皇子不痛不痒的耸耸肩,不以为然。
“小痛?”女孩怒容满面,像一只牡鹿般跑了出去。
鲛舞流仙广袖裙飘摇在秋风中,她嗅到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那个男孩身后是一溜血迹,肩膀处钉着硕大的倒钩,连着冰冷的铁链,身上刀口遍布,血如泉涌。她想象不到星辰是怎么一路走到这么,这么多不讲人情心狠手辣的武士守着,他不怕连命都丢掉么?受这么重的伤,就是为了傻傻的来见她最后一面?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擦着地面扑在星辰身边,她想抱起他,可星辰身上全是伤口,让她无从下手。她小心的揽过他的脑袋,让他枕着自己膝盖,轻轻用衣袖擦拭掉男孩脸上的血垢。
“星辰,醒醒啊,睁开眼睛看看我!”宁正的声音带了哭腔,她心里好恨,恨哥哥心硬如铁石,恨这些武士下手太狠毒,又心疼星辰身受重伤。她怎能舍得他,舍得他的执着,舍得他安安静静的身影,舍得他温柔的眉眼,怎么舍得在尚吉城里度过的有星辰的时光。她根本就不想离开!
男孩颤抖的伸出手,像是风里落下的一片叶子,轻轻的放在女孩头顶,轻轻抚着她的头发。他用这双手握着刀杀过人,可现在觉得双手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
他的手又缓缓落下,血肉模糊的手指抚过宁正的额头,女孩感觉到了鲜血的温热,还有白骨擦过的皮肤的坚硬。她本就怕血,可没有闪躲,星辰弯起手指,轻轻为她拭去泪珠。
“别哭啊,宁正,我这不来了么?”星辰声音虚弱,像微弱的风声。
“我那时说过,你离开的时候,会送你一个小玩意……拿着!”他从怀里摸索出那个装着戒指的檀木盒子,颤抖的塞进女孩手中。
“这是——戒指?”宁正打开盒子,看到那枚精巧华贵的指环,看着上面耀眼炽热的玫瑰金蚀刻成的蔷薇开的正烈,仿佛燃烧。她将戒指套在无名指上,与指头贴合的完美无缺。
星辰咧嘴笑了笑,伸出左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看,这是一对戒指,你看到它时就要想起我——我也是,我也会想着你!”
“别哭啊,你哭的样子没有笑的好看——”
宁正伸出戴着戒指的手,和他十指相扣,紧紧握住,仿佛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儿就会烟消云散。她心里痛的要死,可还是笑了,眼角挂着泪珠,笑容动人。
星辰抚着她的头发,也虚弱安详的笑了。那个疯魔般的疯子此时像个安静的孩子,只是温柔的笑着。
很多年之后,梦梵帝国皇帝回想他一生中最温柔的时光,是在尚吉城的街头,他和心爱的女孩并肩走着,两边是高耸华贵的楼阙像威严的仪仗,他们像走在云端的神祗。有时候宁正也会挽住他的手,但更多的时候,宁正会蹦蹦跳跳走在前头,脑袋后扎着鲜亮飒爽的马尾,不时回头让他走快一点。他们穿梭在流光溢彩的尚吉城的大街小巷,去找好吃的好玩的,看到新奇的东西,宁正就会拍着手笑起来,会没有由来的唱起歌,这时候星辰总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个漫长的梦,长到再也不会醒来。
星辰会拼命回想和宁正在一起的一点一滴,他怕遗忘,他总在望着天空,想着是否曾有那么一刻,宁正也对他有过那么一丝温软的情怀,可他不知道。于是他只能不停的回忆手指划过宁正的头发时,仿佛划过纤细如丝的时光。他指缝太宽,时间太瘦,只能在这锦缎般的柔软触感里,去见证曾经有过的一切。
真傻啊,他的头枕在宁正膝盖上,被她身上玉兰花般的味道包围。说那么多隐隐约约的眷恋和表白,始终都不明白,却挽起了手安安静静走在灯火通明的街头。
他看着自己的手,感觉到那锦缎般的触感还在,却一丝一丝消散在风中。
宁正弯下身子,轻轻抱住了他,像一只飞过沧海的蝴蝶,轻轻落在少年身上。她纤细的胳膊环抱着他,白皙的面庞蹭着他的耳垂。星辰的气息呼在耳畔,痒痒的,温热的,她就像这样抱着他,像亘古不移的礁石。
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是永恒。
只是,现实仍是比血淋淋更加残忍。
“公主殿下,该走了!”大太监郭阿蒙不知何时走到他们旁边,皱纹交错的脸上神情复杂。
“我不走——”女孩声音倔强。
“殿下莫要倔强,触怒了陛下,对殿下还有星辰公子都不是好事!”
“殿下可以心安了,星辰公子心里有你,就算你们两地分隔,也有思念牵连。星辰公子有血勇之气,是成大事者,有老奴在陛下身边周旋,为星辰公子争取时间,你们还有机会在一起的!”
“殿下慎重三思啊,贻误返回帝都的期限,这些御林禁军武士可能都要受到责罚!”
“殿下……”
“非得要我们分开么?”宁正抬起头,眼神第一次带着威严凌厉的气势。
老太监不由自主躲开这冰冷目光,不敢直视。“现在分开,是为了将来更好在一起,殿下,从长计议啊!”
老太监伸出手,握住女孩胳膊,轻轻拉起她。
“宁正,走吧——在帝都等我,终有一天,我会去帝都皇宫找你——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女孩站了起来,泣不成声。
“走吧,殿下,走吧……”老太监轻轻拽着她。
宁正咬了咬嘴唇,慢慢向后退去,说道:“星辰——莫要让我等久——但我会一直等你!”
她终究还是转身离去,帝王世家,从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看似荣华富贵至高无上,却比升斗百姓少了诸多自有,就连和喜欢的人儿平平静静在一起都不行。
她能做的,只有等待,还有留下一个承诺,留下一个希望,等待下去。
一路返回马车,她没有回头,手指放在齿间,紧咬着,忍住压抑在心中的悲伤,忍住眼里的雾气,忍住回头的冲动。
仪仗继续开动,打着皇甫大旗的御林禁军武士策动战马,金红相间的大旗翻卷如浪,沿着紫梁大街出了城门,消失在崇山峻岭间。
星辰强撑着沉重的脑袋,看着车队从视线中消失,终于重重倒下去,浑身最后一丝气力被抽尽。
不得不接受现实,宁正走了,偌大的尚吉城,他又是一个人了。
宁正,我们何时才能再见啊?再见之时,我们还会紧紧相拥么?
宁正啊,你在我心里刻骨铭记。
现在,就让我沉沉的睡着吧,也许我们还能在梦中相遇。
迷迷糊糊中,星辰听到有人在他身边说话。
“星辰,哥哥来了——”
他微微抬起沉重眼皮,看到一个浑身罩在黑色长袍的人站在他身前,声音低沉温柔。
第62章 真我(一)
头痛愈裂。
星辰感到自己头骨被一把锯子生生锯开,森白的脑子露在空气中,在被一把把烧的滚烫的锥子扎着。他觉得自己的记忆如此混乱,像极北草原无月的寒冬中,刮起的凌厉风雪,又像一块水晶,不断粉碎又重新粘合在一起。
无数从没见过的画面出现在脑海里,荒诞不经,又真实的可怕。
他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在梦中他是一个梦阳一个诸侯国的世子,父亲是威严的大将军,母亲是一个貌美如仙的女人。他住在大大的王宫里,所有人都会对他柔和的笑,叫他‘世子殿下’,说他将来会像大将军那样,披上月白铠甲,身后跟随无数忠心耿耿的武士征战四方,他的名字会传遍整个帝国,甚至极北野狼般的蛮族人听到他的名字也会战栗颤抖。
可他不觉得自己会成为这样伟大的人,他只想安安静静看着天空,在王宫的空地上放风筝,坐在开满风信子的花园里听鸟儿唱歌,他就喜欢这么些简单美好的东西,才不要当什么大将军,当什么夜国国主。他只是个平庸的,软弱的孩子啊!
梦中,他还有一个叫做夜渊鸿的哥哥,同父异母。他总觉得愧对于这个哥哥,因为世子之位和大将军的继承权,都是他生生从哥哥哪里抢来的。父亲执意废除哥哥的母后正室王后之名,立他的母亲为王后,按照夜国夜氏祖训,正室王后的嫡长子为世子,继承父亲的权利和国土。他总觉得对不起哥哥,可哥哥从不怪他。哥哥经常说,‘将来星辰当上了大将军,哥哥就骑着马像弓箭一样站在你身边,你说杀谁,哥哥就飞过去砍掉他的脑袋!’
那一年,哥哥终于像父亲一样披上了坚甲,身后大麾飘荡,骑在高大雄骏的战马上,真真正正成了一名武士!而他穿着胸前绣着蔚蓝风信子的长袍,远远看着哥哥的英姿,突然就好好想也能骑上马去远方。
梦境又幻化了,这次是一个头发红的像燃烧的火苗一样的男人,他穿着猩红的长袍,甚至连眼睛都是炭火般赤红。他舔着锋利纤薄的嘴唇,声音高亢的说:“你是行走在云端的神,要好好活下去。”
接着画面越来越混乱,他得知了渊鸿哥哥惨死战场的消息,又看到哥哥一个人浑身是伤的回来。看到自己和大伤痊愈的哥哥在一起谈笑,又看到哥哥面目狰狞要掐死自己。看到那个对他说要好好活下去的红发男子在对母亲邪气的笑着,又看到他双手高举起来,父亲的身体便被抛到空中,仿佛炸开了一样鲜血迸溅。
那些温柔又锋利的记忆像蜘蛛的网,将他缠了一层有一层又一层,结成一个厚厚的茧,将他包裹其中。
回忆的画面还在继续涌现。
他又被置身一片广袤无边的草原上,看到洁白的羊群缓缓走过,看到牧马人身后跟着猎狗追赶着马群,看到自己的小女奴端着热羊奶怯生生的看自己。看到一个面庞憨厚的男孩笑着,看到那个穿着石榴红色马步裙的女孩想草原湖泊般美好恬静的笑容。
草原上认识了好多人,有威严阴蜇的君王,有疯疯癫癫的大萨满,有不拘言笑眼睛似狼的年轻将军,有朴实憨厚的艰苦牧民。他看到自己和那个穿着石榴红马步裙的女孩同骑一匹马上,吓得他连眼睛都睁不开,看到自己挥着刀对着木桩一遍遍劈斩,直到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瘫软在地上。
他看到自己被挟持进一座山洞里,却激发了身体里那股可怕的力量,将劫持他的人统统残忍杀死,又看到大萨满虔诚的跪在自己面前,低声叫他:“冰雪的帝王。”
看到自己将那个穿着雪白狐裘小袄和马步裙的女孩推开,看到她又和那个憨憨傻傻的蛮族王子拥抱在一起,看到自己披着亮银锁子甲骑在马上与打着狮子旗的武士厮杀,又看到自己与那个一头红发的妖异男子一决死战。
看到自己喜欢的女孩被箭矢钉死在冰墙上,有看到那个赤那思王子对自己仇视的目光。看到自己的女奴已经长大,落成楚楚动人的蛮族姑娘,自己被她拥抱在怀中,被她温柔的安慰,有看到凶狠的武士将她头颅斩下,血染红了雪。
看到自己决然离开极北的草原,又看到他一个人行走在一望无际的雪原。
过往的回忆统统回来了,他感到这么久封存在他脑袋里的东西在碎裂,像坚韧的植物根系扎破了坚硬的磐石,像冰封万丈的山川消融解封,像行走在黑暗中的人眼前出现一丝光明。
像终于找回了自己。
梦境终于与现实接轨了,在尚吉城这近一年的生活才是假的啊,他才不是什么梵阳巨商的儿子,才不是什么梁家小公子,才不是什么胸无大志的膏粱纨袴。
根本就没有什么忙于经商无暇顾及他的父母,根本就没有什么姐姐,根本就没有仆从,这个天地间他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的姓氏是‘夜’,他是梦阳镇天大将军的儿子,他是血管里流淌着高贵血脉的咒术师,是行走在人间的神!
被篡改记忆,流放在梵阳尚吉城中,活在编造出来的记忆里,像一只笼中鸟的,其实是他啊!
他感到一粒种子正在心里发芽生根,彻彻底底撕碎了封锁记忆的封印,飞快抽枝长叶,开花芬芳,开出一朵摇曳风中的蔚蓝风信子。
猛然睁眼,珊瑚红色的眼睛泪流满面。
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了,过往那悲伤残忍的回忆席卷而来,跟身上的剧痛一起将他撕碎又重组,将他置身于最痛苦的地狱煎熬中。
星辰颤抖的举起手——依旧是伤痕累累,缠上了白色的绷带,在微微颤抖。他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浑身的伤口都被包扎好。
他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自己被御林禁军还有鬼部的武士打成重伤,最终还是眼看着宁正走了。
宁正,宁正——虽然在尚吉城的日子里,我的记忆是虚假的,可你这个人是真实的,真真正正存在我身边,温暖我的血肉和灵魂。
心里很堵很闷,他想大声喊出来,却只在嗓子里发出一串小声的呜咽,喉咙干的像冒火,甚至大口吸气都会令他痛的颤抖。身上的绷带也令他浑身不自在,剧痛又让他觉得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炙烤。
“醒了?”
星辰转过头,看到那个穿着一袭黑色长袍,头戴兜帽看不清脸庞的人,突然的,就给泪流满面了。
“好了,星辰不哭,都已经是男子汉了,能握着刀为自己心爱的女人杀人,你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软弱的小孩子,现在是男子汉了啊!”他伸手掀开自己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死灰的脸,像死人一样僵硬冰冷,唯有那双眼睛是清澈明亮的,透着令人心中一暖的关切。
“渊鸿哥哥——”星辰终于叫了出来,声音里压抑不住的激动,像在漫漫荒原里进行漫步目的的征途,总算是见到一个熟悉的人。
“是我,我来找你了!”夜渊鸿声音低沉嘶哑,“你母亲告诉我你在这里,我就跑来了,要是我先来一步,那些伤你的人一个都别想活!”
星辰彻底忍不住,终于放声大哭,将这么久以来的压抑,愤恨,不甘,身上的伤痛,精神上的折磨,统统哭了出来。这个能握着刀下死手杀人的年轻人哭的如此无助,像被整个世界都抛弃。
“那就哭吧,没什么,觉得委屈就哭吧,男人流眼泪不丢人,更何况这里只有你和我。哥哥也想哭,但我已经流不出眼泪,连血都流不出来。”夜渊鸿坐在床榻边沿,伸手为弟弟撩开眼前的头发。
“我时间很紧,把要说的话给你交代清楚就得走,你仔细听我说。”夜渊鸿为弟弟倒了一杯水,递到他嘴边,说道:“梦阳开始进攻梵阳了,这场战争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结束,这是两个王朝的战争,会死很多人,会陨落很多英雄,但也会产生新的帝王。天下气运就是如此,你争我夺的无非就是天机气运,这是乱世,但也是你的机会!”
清水灌进喉咙里,那股难受的烧灼感总算不怎么难受了。星辰重重点头,他不再是那个在尚吉城里游手好闲的膏粱纨袴,整日带着吊儿郎当的伴从遛弯逗鸟玩玩乐乐,他是流亡在外的落寞贵族,是背负整个家族血仇的亡国世子,是在极北草原磨砺五年顽强活下来的人,恢复记忆后的他,才找回真正的自我。
早已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唯唯诺诺,连说话都柔气的像个女孩的夜星辰了。
“我该怎么做?”
“凭借尚吉城城主的能量,他会帮你在梵阳先站住脚,那个老人是你母亲这么多年的棋子。你先在梵阳占据一席之地,战争爆发,这是凭借军功上位的好机会,之后的安排,你母亲会再交代给你。”
“娘亲还好么?”
夜渊鸿不禁苦笑一声,所有见过夜星辰母亲的人,都觉得那就不该是出现在人间的女神,不论是容貌,气质,亦或是最直接的感觉,都令人觉得像高高在上的神祗。他不知道父亲是怎么心平气和的和这样的女人生活了十几年,甚至有时候他暗暗觉得是不是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协定?
第63章 真我(二)
白颜这样高贵的女人,第一次出现在父亲眼前,就令父亲废除了他母后的王后之位,而梦阳林夕皇帝第一次看到那个女人,就神魂颠倒,处死了忠心效命的将军全族,立那女人为皇后,满朝文武哗然,可皇帝不为所动。不少人都暗自怀疑,林夕皇帝处死镇天大将军夜明山,是否只是为了得到那个女人?
可夜渊鸿清楚,皇帝虽然将白颜囚禁在皇宫中,给她皇后的生活,可从未得到过白颜的心。那个女人像凤凰一样高傲,像极北之北的雪山般冰冷,像仲夏繁星璀璨的星空般高深莫测,甚至连皇帝都在那个女人面前失去了帝王的高傲!
这样的女人,谁能伤她分毫?
“放心吧,你娘亲很好,但星辰,有句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我必须得说!”夜渊鸿神色严肃,他灰白的面容像一块岩石,令人心中一沉。
“你母亲在计划着什么事情,你是她计划里无比重要的一环,谁也猜不到她想要什么,但我怕你母亲会为了她的计划,连你都牺牲掉!所以,无论是你母亲,亦或是尚吉城城主,都要留一份戒备,谁也不要相信,只相信你自己就够了!”夜渊鸿缓缓的说着,他知道这话听起来有多难受,可没办法,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谁也不要相信?连哥哥你也不能信么?”夜星辰珊瑚红色的眸子直视哥哥的眼睛,目光清澈透明,可夜渊鸿竟不敢与那双眼睛对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还能再与弟弟拥抱么!
“嗯,连我也不要信。”他终究还是重重点头,眼神空洞冰冷。
“我得走了,接下来我得去青河郡,估计在哪里梦阳和梵阳要打起来,如果你下定决心奔赴战场,我们还能再见!”夜渊鸿站起身子,紧紧握住弟弟的手。
他将兜帽戴在头上,面庞隐在黑暗阴翳中,像一只鬼魅。这个曾经是梦阳夜国年轻翘楚的年轻人如今变得鬼气森森,谁也把他和当年那个骑着骏马意气飞扬的夜渊鸿联系在一起。
“星辰,哥哥活不了多久了,在死之前,能帮你多少就帮你多少,你要好好活下去!”他背对着弟弟向屋外走去,在星辰问连哥哥也不能相信时,他就觉得心如刀绞,现在又将奔赴战场,将来与星辰会是敌对阵营,他们兄弟见会不会也刀剑相向?
猜不透命运会怎么捉弄人啊。
这时候明明感到很悲伤,可他连半点眼泪也流不出来,这具毒蛊虫体,连血液都没有,又怎么会流泪?
只是背后躺在床上伤痕累累的男孩早已泪流满面。
夜渊鸿走后,最先找到他安身之处的,竟是尚吉城城主身边的带刀侍卫王钟离。他奉命将这个浑身伤痕的男孩带到城主面前,城主大人将他身上绷带拆下,用咒术为之恢复伤口。当这个年轻人拆下绷带后,就连军伍出身的王钟离都不禁倒抽一口凉气。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受这么重的伤是怎么撑下来的,虽不是致命伤,却刀刀见骨,尤其是双肩处,赫然是两个血淋淋的窟窿,两个肩胛骨被利刃横劈一刀,都能看到肩胛骨。
军队中,很多受伤的武士并未因伤势过重而死,而是受伤之后活活痛死,亦或是成熟不住痛苦拔刀自尽。尤其是战争进行到消耗战时,药草匮乏,受伤的武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伤口一天天烂掉,像自己在活生生的腐烂一样。
而且人类天生就是畏惧疼痛,拷问犯人时施以酷刑,用身体上的疼痛造成精神上的摧残,连同意志都摧毁掉。能在疼痛时暴起反击的只有野兽,亦或是疯魔状态的人。可这个满身伤痕的年轻人神色平静,精神出奇意料的饱满,像一截钢铁被繁复淬炼后愈发寒光闪动。
老迈的城主扣起指诀,催动咒术愈合伤口,说道:“二皇子的人干的?”
“嗯!”星辰应了一声。
“见着那姑娘最后一面没?”
“赶上了,宁正说会等我。”
“那就好!只要心里不留下遗憾……”城主修长的手指绽放出柔和的白色光晕,在光芒的笼罩下,星辰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肩膀处的血洞抽生出新的肌肉筋脉,脊背上的刀口缓缓愈合,双手脱落的指甲磨掉的皮肉也缓缓长出。
这种血肉重生的刺痛比当时受伤的剧痛好不到那里去,不是那种烈火炙烤般猛烈的痛楚,而是那种像被千万只小虫子噬咬蚕食般细密尖锐的疼。星辰咬牙忍受着,闭上眼睛,缓缓说着:“我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城主动作僵了一下,如遭雷殛。
“我的姓氏是夜,是梦阳夜国世子,父亲是梦阳镇天大将军夜明山,母亲是……白颜,我和你一样,也是咒术师。”
“白颜?是梦梵??神的人类名字吧。”
“五年前,梦阳林夕皇帝灭掉所有诸侯国,集中皇权,梦阳夜氏灭族,我被流放到极北草原,在草原上学了一身刀术,后来因为……因为一些事情,我不得不离开草原,被修罗篡改了记忆,以梁星辰的身份出现在尚吉城中,我在尚吉城里的记忆都是假的,直到现在,我才真的是我自己。”他慢慢说着,声音带着一股拼命抑制痛楚的克制。
“我不是什么游手好闲胸无大志的膏粱纨袴,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突然的,就想起来以前经常做的梦,并不是无中生有,而是深深蕴藏在他心里,就算被眼前的假象蒙蔽了眼睛,也忘不了注定要他去实现的使命。
梦阳,缥缈城,摘星殿,穿着琉璃龙翔袍的皇帝,一头红发像在燃烧的修罗,父亲被抛到半空中崩裂的身体,被咒术封印力量不得不嫁给皇帝的母后,被一一斩首的族人,被流放到极北草原的厄难……这些带着腥烈味道的回忆一股脑的涌出来,化成‘复仇’二字!
梦阳,我的故土,我已离开你五年,可再次踏上之时,我注定带着仇恨的憎恶而来,你于我而言,并非故乡,只是杀场。
他突然睁开眼睛,那双珊瑚红色的眼睛再无之前的迷茫,软弱,让人觉得这就是一个温柔的漂亮小哥的感觉。他目光凌厉,像极北冬天凌厉的风雪。
“我要去战场,我要爬到这个帝国的顶峰,我要拥有足以匹敌梦阳皇帝的实力,城主爷爷,你能帮我么?”
城主竟是一脸恭敬之色,瘦高的身体站得笔直,一手放在胸前,一手背在身后,弯腰鞠躬,“为您效劳,既然您已找回真我,那我也不必再向您隐瞒。我当年是你母亲手下护卫之一,咒铭文名字是凯恩,奉梦梵??神之命来到尚吉城,等待你的到来。”
这个在梵阳中最神秘莫测的尚吉城城主,连皇族都不放在眼里的老人,无数帝国权贵都想与之攀附关系的高人,竟对一个不过十八岁的年轻人弯腰鞠躬,如同侍奉主人的仆从。
若是换成帝国别的年轻人,恐怕城主对他和颜悦色笑一下,也会诚惶诚恐的要死吧。
但夜星辰的眸子直视着城主,盯着他与自己一样是红色的眼睛,仿佛要看到这个已经活了三百多个春秋的老人心里,像是拼命要他眼睛里找到一丝虚伪的痕迹。
老人神情平和,安静如同修行百年的佛门高僧。
“好!那你说说你有什么计划!”星辰挪开眼睛,重新闭上眼,忍受那刺痛的,血肉重生的痛楚。
清瘦的城主站在那里,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个男孩。恢复记忆前的夜星辰与现在的夜星辰判若两人,刚才那凌厉的眼神,分明就是杀人者的眼睛啊,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妖魔的影子在这个男孩眼中晃动。
“在御殿炎将军麾下,有我安排的人,他是正四品将军,会给你安排军职,王钟离会跟随你,在战场上只要你有军功,我安排的人就会将你提拔上来,提拔的速度有多快,就看你的功劳有多大……毕竟军队是最讲究实际的地方,付出多少,就能收获多少……”
“如果我想得到整个梵阳的军权,得多大军功?”
“那就不只是功劳大小的问题,至少得在御殿炎将军和沧海军都统死了以后,才有可能。”
星辰沉默不语。
“我可能等不了那么久。”
“切莫心急,您所图谋是整个天下,切莫纠结于细枝末叶。”
“答应过宁正,不让她等久。”星辰淡淡说道。
城主了然,念来念去总是情啊。既然星辰心意已决,他便不再言语。
“现在恢复记忆了,可能尚吉城里原本跟随我的两个伴从,就要与我为敌,还有那个女人,梁月心——”星辰伸手抚着额头,有些疲乏的念叨着。
“这些,需要我出手么?”城主试探问道。
“不用了……毕竟那两个家伙,也很可爱!”星辰嘴角微微弯起,轻声笑了笑。
城主看着这个年轻人盘腿踞地而坐,气度淡泊从容,如同璞玉打磨后终放光彩。在梦阳夜国当世子时,见识了大富大贵,在极北草原流放时,见识了荒蛮凝腥的残酷,在尚吉城里,又目睹了繁华的尘世……生活给这个年轻人太多磨难,却锻造出坚韧无匹的性格,他的经历就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别的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还迷迷茫茫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时,这个年轻人就已经知道生离死别有多痛,知道面对权势地位力量远超过自己的敌人时,那股绝望有多刻骨铭心,更知道自己背负怎样的命运,要走向一条什么样的道路。
现在的夜星辰,就仿佛落寞的帝王重新握起宝剑,夺回曾属于自己的荣光。
一颗新星即将升起啊。
“期待您在梵阳,一鸣惊人!”原名本是凯恩的尚吉城城主,恭恭敬敬对夜星辰弯腰行礼,就像三百年前在南方的森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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