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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星辰坠-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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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背后蚀刻‘皇甫’二字,让这枚顶多算得上不菲的发簪一下子超脱起来。
能把皇甫家的东西随便拿出来典当?他敢随意收么?
且不说这枚发簪价值几何,来典当这枚金发簪的人又该是何身份?
所以一听伙计说有人打听黄金小玩意,还出手阔气打赏他一张千两面值的银票,就让他神经绷紧后背汗湿,当即一巴掌甩在伙计脸面,怒斥:“别人给你钱你就敢收?你有命花这钱么?”
伙计战战兢兢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哭丧脸说:“其实打赏了小的两张银票!”
二掌柜也来不及计较手下伙计欺瞒自己的事,赶忙朝这个其貌不扬出手阔绰的中年汉子奔来——果真是冲这枚金发簪来的。
中年人接过发簪,迎着透窗而入的秋阳,仔细查看。吕掌柜朗声道:“手下伙计收这枚发簪时,折价一百又二十两碎银,待我查到这枚金簪花时,深知其远不止这个数,就派人再给这金簪花的主人三倍其价,算是补偿,只是未能找到典当此物之人……”
吕掌柜心中叫苦不迭,手下伙计给这枚金簪花主人开价只有区区五十两,而出手此物的人似乎并不知道这枚簪花的价值,捧着银票就兴冲冲的走了。待他看到这枚金簪花时,心里就有些不安,兴许是要坏事了。他也根本没有派人去找此物主人——德恒当日进斗金,区区几十两,压根没放在眼里。
掌柜的这是心存了一份侥幸!
如今看,这事儿遮掩不住,就看怎样消灾避祸,送走眼前这个一脸呵呵憨笑的瘟神。
“吕掌柜会做生意,更会做人!”中年人放下簪花,幽冷的眼睛瞥了掌柜一眼。
“谬赞,谬赞了……”
“典当这枚金发簪的人,在哪里?”中年人将之淡然收入袖中,丝毫不觉得不妥。
看到发簪被收走,掌柜心中如同巨石落地,哪怕这笔生意就这么黄了,也比这么提心吊胆强,“伙计说,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汉子络腮胡脸泛出笑意,那就错不离了,“知道那姑娘住处么?”
“这个这个……”掌柜白净脸面略微生汗,“客官若是需要,在下可派人去查,经营德恒当这么多年,在尚吉城里能动用的人脉也是不少……”
“不劳费心!”中年汉子站起身,有了这个线索,要找个人对于他来说还难么?作为鹰犬谍子,些微蛛丝马迹都能让他们顺藤摸瓜出来。
他整理了下身上海蓝色大褂,双手又如市井流民般插入袖中,笑呵呵道:“就当今儿我没来过,吕老板继续做生意,不打搅了。”
掌柜笑道:“客官不再坐会儿?”
汉子摇头,“事情还挺多,待闲下来再来叨扰吕掌柜!”
“那就不送?”
“嗯,走了!”
相敬如宾更如冰,待中年人跨出门槛,掌柜的总算长长舒了口气!送出去一个金簪花不算什么,打死也不愿和皇族生出是非!
他看着桌上中年人未收走的两千两银票,眼神阴翳,快步上前,将之抄在手中,手指连动,撕得粉粉碎。
那人的意思很明白,钱就放这儿,东西拿走,而他,必须守口如瓶,此事谁都不能提!牵涉上皇族的事,能这么算了,已属万幸!
“不长眼的东西!”掌柜的以不符合读书人身份的恶毒语气咒骂道,也不知他骂的是贸然开价收下这枚金簪花的前台伙计,还是竟敢拿那人银票的伙计。


 第21章 找晦气

梁家庭院内。
九月末,满院枯黄落叶更显惨淡破败,而前院的秋海棠开得更胜。
秋风缓缓抚过,干枯树叶随风落下,翩然起舞,可不等落地,银光闪现,树叶被劈斩开来。银光像是没了穷尽,如绝佳匹练缭绕在庭院中,一树枯黄落叶怎么也坠不到地上,在半空便被当中劈开。
星辰力求刀路凝沛,尽量让劈斩的轨迹迅捷,减少控刀时不必要的动作。他的刀法又不算刀法,不似寻常游侠儿那般花哨养眼,劈斩直来直去,为了能及时收住刀势,手腕力道极大,腕臂翻转间,狭长尊神刀就能以极刁钻的角度切去。
他索性褪掉上衣,赤臂握刀,看似清秀消瘦的公子,身体却肌肉线条流畅有力,手臂修长匀称,握着刀的右手平举起来向前一刺,手臂加上尊神刀狭长刀身,威力不亚于一柄长枪奋力攒刺,这与星辰持刀右臂力气奇大分不开!
练刀近十日,拥有这柄量身打造的刀后,对刀的驾驭愈发得心应手。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能无师自通般掌握让一名刀法大宗师都无敌纵容的凌厉刀法,总觉得握住刀后,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就涌现在脑海中,荒诞又滑稽!那些记忆清晰又分明,他在极北的河边骑马,跟随无数披着铁甲的武士征战厮杀,有穿着华丽祭祀长袍的老人跪在他面前叫他‘行走在人间的神’,有一名眼睛是狼一般幽深碧绿的武士冷漠的看他一遍一遍挥刀劈桩……
这些记忆零碎片段来的突兀无比,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
他分明是梵阳商贾豪门的小公子,享受荣华富贵,怎可能去极北蛮荒凝腥的草原?他长这么大连梵阳都未曾出过,来这尚吉城还是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
模糊零碎的记忆片段仿佛在与他现在的记忆交战,以他脑海为战场,直欲将他脑子从当中劈开!
星辰冷哼一声,身子轮转,修长手臂擎刀挂风,发出愤怒马蜂般的铮鸣。公子将刀如箭矢般甩出,如一道黑色的光线,直直钉入院落老树内,入树一尺余深,火耀金铸成的龙形刀镡震颤不已。
他握拳又松开,指甲扣进肉中也浑然不觉痛,缓步上前,伸手握住钉在树中的刀,鲨皮金线包裹的刀柄与掌纹肌理贴合完美无瑕,手臂缓迟发力,刀身从树中徐徐拔出。左手抚着冰冷墨黑的刀身,只觉得冷得像冰,却没有想到过它也会燃烧,如同他明澈的珊瑚红色的眸子。
每天清晨午后练刀,是他自己给自己定下的规矩,抬头看了看挂在天边的温和秋阳,时间也该差不多。
肥胖的小五捧着少爷的长袍如一个肉球般滚来,踮起脚尖将衣服披在少爷肩头,谄笑道:“少爷把衣服披上,秋天天凉,别受了凉生出病。”接着捧起刀鞘,将狭长墨黑的尊神刀收入鞘中,端详着得意道:“真不愧是我家少爷,名刀才配得上您身份,嘿嘿!”
星辰一抹脸上汗珠,“你小子是想说铸造匠人是你找的,小爷我能有这么一把刀,全是你的功劳,小爷我该赏你是不?”
被看穿心思的小五挠头一笑!“这不月底了……少爷那回在甲秀湖边不是说月钱加二十两么,嘿嘿……”
公子听了当即瞪眼翻脸,抄起裹在刀鞘中的尊神就朝小五肉上招呼,怒骂道:“驴操的还敢提那天的事!站住别跑!”
“哎呦……哎呦,少爷慢点跑,衣服穿好,别着凉了……”小五挨着打还不忘提醒少爷,这份赤胆忠心,可谓可歌可泣!
反正少爷不会真打他们,刀鞘打身上又不怎么疼,小五脸上并没多少痛色,除了在甲秀湖畔时,他们做掉两名持弩杀手找少爷后,肚子被踢了一脚,那次真是生疼,也最心酸!
兴许是追累了,公子轻哼一声,停下脚步,小五闻见身后没动静了,回过头白胖面颊嘿嘿一笑,显得憨傻可爱。
“少爷啊,小的觉得您这样自个枯练练不出大名堂!刀是活的,您这样一个人只能练出死刀!”小五凑上前来说道。
“你还懂刀?”公子斜眼瞥了他一眼。
“嘿嘿,小时候咱也有当个大侠的念头,恰好村里有个从江湖上退身的老人,说练家子啊,自个练,练不出大侠,师傅领进门,教给你的都是他能说出口的东西,可要是只把师傅说的学会了就能成大侠了?那人人不是看着武功秘籍听师傅教授技艺就能成一流高手?”
小五偷偷瞄了一眼,发现少爷听进去了,继续说道:“好多东西都是学不来的,只有自个慢慢体会。您看前不久赵老宗师和您切磋,您一天就把刀术熟悉掌握了,还使出转狼锋把老宗师吓了个驴打滚!可这几天您自个枯练,没什么进步不是?这学武啊,把师傅教授的招式练得再熟稔,可跟压根没学过功夫的草莽汉子对打,都不一定能赢!为什么呢?对手不会按照招式一招一招给你喂,乱拳打死老师傅就是这个理,您的敌人也不是刀桩站在那儿让您砍,是活的,会还手也会砍你,就看您怎么把别人教授的东西融会贯通,琢磨出属于自个的招式……”
星辰若有所思道:“有理!”
听小五说这些话时,竟觉得分外熟悉,仿佛有人曾对他说过般。模模糊糊的零碎记忆片段里,说这话的人仿佛也是披甲执刀,与他一样刀身狭长的牙刀,只是刀镡处是一只铜铸的狼首,刀刃就从狼张开的嘴巴里吐出来……剩下的,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那就去找个人砍?去找谁晦气?”星辰一脸玩味,伸手抚着下巴,与小五胖的都快眯成一条线的小眼睛相视一笑——彼此心知肚明。
“嘿嘿,少爷加油,报得上回大仇!”小五握着肥短拳头,凶神恶煞说道!
星辰伸手揪住小五耳朵,狠狠说道:“这次你和六子再敢丢下老子自己开溜,我宰了你们!”
“一定一定,这次谁再敢溜,猪狗不如!”小五咚咚敲着胸脯保证。
“滚……”公子已经转身朝自个房间走去,头也不回的甩下这个字。
小五回头看了看一直默然不语的六子,嘿嘿一笑,“小六子,有热闹看哦!”
只是这个傻弟弟这次没有附和他憨傻一笑,眉头蹙在一起,忧声道:“这么做,恐怕梦阳那位不会高兴……”
“嘿嘿,梦阳那位?天高皇帝远的,能管着?再说纨绔揍纨绔在尚吉城不是再正常不过?”小五满不在乎道,只是眯缝起的眼神冰冷无情。
“不怕把少爷推到风口浪尖惹出是非?”六子歪头道。
小五桀桀笑道:“少爷是猛虎,他握住刀后那眼神,冰冷无情!没有真正杀过人绝不会有那样的眼神!我们听命于国师来梵阳不过一年,少爷之前经历了什么我不知道,只是仅凭这一身刀术,足以让我心服口服!国师对少爷如此重视,甚至到了忌惮的程度,我们若想自由,就得选定一边站好位置了!”
“忌惮?”六子喃喃自语,修罗国师有多可怕他是清楚的,少爷能让修罗大国师都忌惮么?
“六子,容不得我们多想,一辈子躲躲藏藏做见不得光的死士,这日子我真他娘过够了。我只想拿回本该属于我的命,仅此而已!”小五悲凉笑道。
可悲?没错命本身就是自个的,现在却要从别人手中夺回来,不是可悲是什么?
小五不言语,只是低头桀桀的笑。
————————————
穿着海蓝大褂衫,满脸络腮胡的中年人单膝跪在李家大公子面前,双手将一枚精致纯金镶宝石的发簪捧向主子,面容冰冷沉静,再无让人觉得心头一暖的呵呵笑容。
李轻裘接过金发簪,冷声道:“公主殿下的?”他捏着钗子,手指捻动,簪花也随之转动,璀璨夺目,那蚀刻出的‘皇甫’二字流光溢彩。
“少爷,公主殿下的居住的客栈也已经打探清楚,只是属下身后跟着鬼部的小尾巴,不敢轻举妄动,怕坏了大事,所以先行回来向少爷复命!”
“你做的很对!偷偷摸摸去掳公主,只会引得鬼部斥候发难,弄不好本公子真要宰一名皇子了!爹爹说鬼部潜入尚吉城的有六十余人,派沧海军斥候谍子一一捉对盯住,剩下斥候换上沧海军制式衣甲,摆出皇家礼仪,跟本公子大张旗鼓去迎接公主殿下,爹爹交代的事情,就算完成一半儿!”李轻裘身材颀长,负手而立,言谈间竟有挥斥方遒的大气。
单膝跪地的沧海军鹰犬小头目咽了口唾沫——谁说大将军家的公子是废柴草包?如今言谈间的霸气,几乎与老将军如出一辙!
能冷着脸说出‘宰一名皇子’这样的话,真的就是个胸无大志的膏粱纨绔?
沧海军在西南三郡憋屈了近二十年,老将军一年一年衰老,将士们都是看在眼里。而沧海军青黄不接的形式愈来愈严峻,人心惶惶,生怕老将军一个冬天没撑住,李字战旗就倒了,十五万兵马就散了!
少爷有长进,是好事!只要少爷成熟的速度能赶上老将军衰老的速度,那沧海军战旗就倒不了……
只是一开始就要和皇族死磕,就算侥幸磕赢了,恐怕以后沧海军的日子比现在还难过!
万一要是磕死了……他没再想下去,不愿意想,也不敢想!
抬起头偷偷看了少爷一眼,面容依旧俊逸,西南三郡男子大都身材粗粝,少爷这样男人女相的皮囊本就极出彩!
只是脸面再无之前纨绔的虚浮笑容,只有阴沉冰冷。


 第22章 如夏转冬

星辰公子褪下公子哥的华贵袍服,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修身衣裤,再配上英挺的尊神刀,长发在脑后草草扎起,还真显出那么一股子侠气。甚至身后那两个时时丢他人的家伙也穿了一身漆黑便衣,脸上没有憨傻笑容,尤其是小五满脸横肉紧巴巴的皱起来,看起来颇似凶神恶煞,若是再牵两条恶犬来,嘿,那恶奴恶犬就都齐了。秉性在尚吉城公子哥中算是谦良的星辰公子那就真正跻身满城高粱子弟第一人!
星辰公子这一趟出行,明眼人一看都带着一股‘杀气腾腾’,捂嘴轻笑这主仆三人气势汹汹,心里期待能看场好戏——梁家星辰公子与西南沧海军都统之子李轻裘不对头不是什么秘密!
李轻裘为人善妒,早些年在尚吉城时便是出了名的风流,俊逸皮囊出手阔绰再加上身后是执掌西南沧海军十五万兵马权柄煊赫的李暹大都统,每每来尚吉城享乐,便引得满城才子谈之色变,满城女子眸眼迷离。不过说实话,李轻裘性情并不算乖戾,只是放荡了些,对貌美女子疼爱有加出手大方,甚至能做出一夜连赎数名青楼红牌花魁的壮举!
只是汇聚尚吉城的酸腐书生才子恨屋及乌,满朝都看不惯西南沧海军大都统的跋扈,顺带连其子李轻裘也看不惯,口诛笔伐不吝口水。一次有数名书生酒肆谈论李家父子,说李暹都统何德何能,却篡权自立与那藩王无疑,不过是帝国一条看门狗,还时时对着给他骨头的主人狂吠……
那几名书生的下场凄惨,被剁碎了喂狗的就是他们几个。由此一来,李轻裘的名声慢慢就臭了,不把刀架在脖子上,文人们是不会服软,美言为‘威武不能屈’,脏水泼的愈加欢实。而李家公子一年年来尚吉城,身后随从开始是家里婢女,后来变成五大三粗的壮汉,现在则为披甲挂刀武士!
专砍嘴贱文人,专踏书生脊梁。李轻裘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文人!
不论是女子的仰慕或是书生的唾骂,李家公子每每进程都能被作为一大谈资,或扬或贬,皆能引起满城风雨。
只是梁家入驻尚吉城后,第一纨绔的头衔慢慢就朝梁家星辰公子靠去。比李轻裘的模样还来的俊逸,比李家公子出手还要来的阔绰,又秉性谦良,不去风月之地,身世*如同谜团不为人知,而处于尚吉城最繁华地段的梁家豪宅彰显出身后家世巨大财力。
而善妒的李轻裘便开始有意无意想要星辰公子难堪出丑,一直未能如愿。两人最近一次交锋,便是李轻裘让人杀了一个刚收下星辰公子打赏的耍马汉子,吓得梁家公子面无血色,被伴从架着逃回家!
如今看这星辰公子佩刀便服出行,这是要扳回一局找回面子?
旁人只是默默看着,神情玩味,纨绔间的明争暗斗有时候比江湖好汉厮杀还来的惨烈,小有势力的纨绔之间大打出手,接着调动恶犬恶奴,还不成就拉动背后靠山,请祖辈父辈出面,非得整惨了对方。甚至有人言,纨绔之间小打小闹,就能让帝都庙堂里官秩变动一番。
身后是沧海军十五万兵马的李轻裘与背后家世神秘至极的梁星辰,两人无疑算是纨绔江湖里的擎天巨臂,这两人要是真死磕起来,嘿嘿,那就热闹太多。
只是怎么能遇上李轻裘呢?星辰公子甚是纠结,直接杀上李家府宅?不敢,真不敢!这和狼入虎口没什么区别。他想要和李轻裘一对一捉对厮杀一番,顶多也是伤而不杀,绝不敢闹出性命。杀了李轻裘得罪了沧海军大都统,梁家恐怕今后要遭到无止境的追杀。
可是这样漫无目的游荡在尚吉城繁华处,指望恰好碰到李轻裘的可能太小。游荡了半个下午徒劳无功,就这么打道回府?可是这么多人都看着他呢,气势汹汹的出来,又灰溜溜的回去,丢不起这份人!
星辰走着走着,竟来到与紫薇街隔了一条街的巷子,站在一家门面不大的店铺——田野粥屋!
这是那天晚上宁正带自己来的地方,也是那一晚,他惴惴不安的半夜跑出去玩,宁正拉着自己的手,穿过尚吉城大街小巷,那一束马尾清亮柔顺,像最美的绸缎。
在这家店铺里,那对苦命的说书爷孙讲了一段梵阳始皇帝的演绎小说,原来真有为女子一笑戮天下的性情人,原来就算得到了天下,爱的人也不一定能和自己在一起。
那个有着碧池眸子的女子像猫儿一样蜷缩着,柔声说着:‘要有人愿意为我去打仗就好了,让我也做一次红颜祸水!
而自己竟是不假思索的说‘我愿意……’
宁正眉眼笑开了花。
明知这样的事情几乎不可能做到,女孩仍是笑得温柔。
星辰却开始练刀佩刀,就算做不成建立一个王朝的大英雄,有保护自己喜爱的人的力量也好啊!一点一点努力,比什么也不做就嘴上说说而已强太多!
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不怕辛苦受伤练刀,尚吉城里恐怕只此一家。却是因为那一句红颜祸水的玩笑话,听着都让人哑然失笑——只有星辰很认真的没有笑!
他转头看着两名伴从,“带你们吃这家店里的粥,很不错!”
小五笑得有点牵强,“粥?有什么好吃的!”
“你个胖子无肉不欢,偶尔吃点清淡的才活的长久,都不看看你都胖成球儿了!”公子白了他一眼,径直朝粥屋走去。
小五挠头憨笑:“少爷说的有理,有理!”
刚一进们,丰腴美妇薛姨便笑着迎上,粥屋老板年似乎有见人过目不忘的本事,“哎呦,梁公子,您又来咱粥屋了?咱这店小,您这尊大佛能赏脸,薛姨都觉得有面子的很!来来来,随便坐随便坐!”
一如既往的热情洋溢,薛姨总能让人觉得心神安宁,如同小小粥屋里的淡雅装饰。
星辰报以笑意,就近坐下,说道:“三碗莲子蜜枣粥!”
“好嘞,稍等!”薛姨笑容满面。
小五环视四周,苦着脸说道:“少爷怎么想起来吃这种东西?这店面寒酸的连咱府上茅厕都比不上……”
“啪——”筷子抽在他短胖手上,疼得他一哆嗦,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
对面少爷狭长眸子怒视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玩意!”
小五揉着泛起深红肿痕的手,一脸委屈,抬头看向少爷,竟是前所未有的怒气!少爷这次是当真生气了!
星辰扔下筷子,手捧着脸怔怔发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发脾气,只觉得这是宁正喜欢的店,宁正喜欢的,就容不得有人说它半点不好。
薛姨心思缜密,怕小二上来笨手笨脚坏事,亲自托着端盘摆着三碗粥上来,莲子蜜枣粥香甜粘口,闻着就让人脾胃大开。
丰腴美妇将粥碗一一推到三人面前,笑道:“还要什么只管吩咐!”
星辰抬起头报以微笑,不得不说星辰公子的笑容对女子的杀伤力太过骇人,就连薛姨这般阅人无数的丰腴美妇都禁不住要迷离公子哥那清秀俊逸的眉眼中。少年眸中柔情最是能杀人,古人此言不假!
星辰持勺轻轻搅动莲子蜜枣粥,看一眼就让人口舌生津的蜜枣翻涌出来,青色莲子被煮的软烂,而米粒仍是晶莹饱满,蜜糖的香味蹿鼻而来。
“哎呦,烫死我了!”小五捂着嘴直欲将一口滚烫的粥吐出来,这性急家伙闻着粥香还不等变温就捧碗喝了一大口,烫的如同嘴里着火。
星辰怒喝:“咽下去,不准吐!”
小五捏着嘴,仰脖狠命一咽,白胖脸颊变得通红,比喝了最烈的酒还要难受,从嘴巴一路烫到喉咙再到胃里,心肝都烫的快要炸裂。
眼明手快的薛姨端来一碗凉水,递到小五红的快滴血的脸上,说道:“客官可不敢这么喝粥,莲子蜜枣都是性阴之物,要煮烂了得大火侯,蜜糖又蓄热,这莲子蜜枣粥比一般粥要烫太多!”
小五泪眼汪汪,一脸委屈!
星辰沉默搅动自己碗里的粥,他不准小五吐出来,也是觉的这是宁正喜欢的店,不该让这样恶心污秽的事情发生!
公子眼里干净,心里更是干净如一眼醴泉。
星辰突然抬头,看向薛姨,像是一下子焕发蓬勃生机般,珊瑚红色的眼睛透着惊喜,说道:“薛姨,你可知道上次和我一同来店的宁姓姑娘住在哪儿?”
薛姨被公子如此突然的炽烈眼神弄懵了,看着那狭长凤眼里的希冀之色,竟是不可能拒绝!
“宁小姐?这你可真是问对人了!”薛姨笑道:“这丫头啊,应该是背着家里偷偷跑出来,大户人家的闺女,一点儿江湖上的道理都不懂,那夜天色太晚,还是姨帮她找的住处,另给她置办了几身不太招摇惹眼的衣裳……”
星辰苍白俊逸的脸上透着喜意,眼神炽烈滚烫。
“我给宁小姐找的地儿是天元雅阁,是我一朋友开的,可靠放心!”
“天元雅阁?”星辰喃喃思索,离这儿不算远,隔了几条街。
“说来也巧啊,今天也有人向我打听宁小姐的住处,应该是丫头家里人找,挺急的,姨想着一个女孩家家的独自一人在外,家里肯定操心,就说了出去。这宁小姐出身不一般啊,就是家里的仆从也瞧着不一般……”
粥屋老板娘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公子的俊逸面容如夏转冬,眸眼里温柔希冀瞬间破碎,如晶莹宝石摔碎一地。
不等老板娘再说话,公子抄起刀就朝屋外奔去。


 第23章 二皇子

天元雅阁在尚吉城算不得名楼,与紫薇街动辄便五六层高的楼阙无法相比,但在它所处的这个地段却是鹤立鸡群。与紫薇街隔了两道街的雅阁客栈平日来不了什么贵客,一般家境殷实的客人都能入住,不像城中最繁华处的大酒楼那般看人低。
这一日天元雅阁外竟被一众挎刀披甲的武士围住,武士皆身着银亮甲胄,背后披着飘逸海蓝色大麾,为首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武士手中擎着一杆大旗,旗上走笔龙蛇一个‘李’字!他在客栈门口站定,两名武士守住门口,四十余名神色肃杀的武士夹道而立,迎接一辆神骏马车,从车上跳下位俊逸公子,从中间大步穿过,向客栈里前行。
这是什么阵仗?
一辈子没见过打仗流血的客栈老板吓得腿都站不稳,店小二搀着战战兢兢的老板迎上来,面对那名俊逸模样的公子哥,老板支支吾吾话都说不连贯,“军爷,军爷,可是要住店啊?还是来吃顿饭?”
李轻裘面无表情,站定后低头俯视着留着小胡子的敦矮客栈老板,一言不发,朝客栈内正在吃饭的食客努努嘴。
老板虽然被阵势吓到,可心眼依旧活络,转身牵强笑道:“各位客官,今儿对不住了……酒钱全免,算我请大家,今儿这顿饭不要钱,大家就先……”
来天元雅阁的客人大多是普通殷实家庭出身,没有*靠山,见披甲挂刀武士把守门口,早都想离开这是非之地。听了老板这话,纷纷起身退去,没有丝毫耽搁。几名店小二上楼对别的楼层食客告知情况,不一会儿便人去楼空。
只是天元雅阁外围拢了一大众不明情况的群众——这天元雅阁是犯了什么事儿了?惹来了这么多官兵?非法交易还是私藏命犯?
有明眼人看了那面飘扬的李字战旗,还有武士身后海蓝色的大麾,暗自惊呼一声——这哪里是官府衙门上的兵丁!分明是装备精良上过大战场的正规军队,看这气势,绝对是最精锐的部队。
“沧海军啊——”有人低呼一声,一时间全是嘶嘶的咂嘴声。
既然沧海军出现了,那李家大公子绝对不远!不少人都暗叹西南李家能量巨大,尚吉城城主明令禁止二十人以上军队甲士在尚吉城内活动,可这杀气腾腾的阵势,城主竟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知道神秘的城主府一向动作迅速,且不留情面,不管是朝廷命官亦或是封疆大吏,只要触犯了城主的规矩,皆要被赶出尚吉城。
李家大公子嘴角冷笑,阴测测说道:“知道我是谁么?”
八面玲珑的老板挤出一丝笑容,“李公子嘛,尚吉城公子哥中风流独占八斗,小人自个爹娘都可以不认得,唯独李公子不能不知道!”
“呵呵!”李轻裘伸手拍了拍比他矮了一个脑袋的客栈老板肩膀,俊逸面容皮笑肉不笑,“打听个事!”
“李公子您说,只要您想知道的,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哪怕把肠子给您抖搂出来都行!”
“说实话就好,说实话有赏,说假话,那就按你刚说的,开膛破肚挖肠子好了!”李轻裘嘴角扭出一个残忍笑容。
不得不说有的人的坏是蕴在骨子里天生的,面容俊逸温和的偏偏公子真正恶毒起来时,竟让人浑身犯寒。李轻裘的笑容一直是招牌式的,眼睛能笑出桃花来,迷倒一众女子!反观现在,李轻裘嘴角斜斜飞扬起,剑眉轻佻,眼神冰冷狠戾,浑身阴柔气息像散着绵延不绝的寒意,竟让人忍不住一哆嗦。
“你这店里,可住有一名十六七岁的女子?”
老板哆哆嗦嗦站着,思索片刻,斩钉截铁道:“有,是有一名女子!”
“名字?”
“宁,姓宁名正!”
“姓宁名正?”李轻裘轻笑一声喃喃念着,也对,既然是逃出皇宫,自然不敢以皇甫姓氏告人,这个公主殿下还不算愚蠢。
“她住在哪里?”
“三楼,南屋!”老板一问一答,丝毫不敢多嘴。
李轻裘嘴角笑意更浓,果然和谍子们打探的情报一样,这个老板没说谎。他挥挥手,示意老板和小二可以离开,几人如释重负,匆匆离去,经过武士夹道,差点没屁滚尿流大出洋相。
他扭头使个眼色,那名满面络腮胡的武士带着四名面容刚毅的甲士跟上来,追随主子的脚步。
一步一步拾阶而上,螺旋上升的木质楼梯踩在上面发出吱吱的声音,李轻裘的步子从没如此沉重过——他是在做关系到西南李家和十五万沧海军兵马命运的事情,责任巨大,甚至要与皇族为敌!
一直将自己标榜为纨绔浪荡子,觉得一切有父亲支撑,他只管享乐就好。可越长大,父亲越苍老,头发从儿时印象中的乌黑变成苍白,父亲戎马一生,积劳成疾,过了五十岁后,像深秋入冬的大树般迅速枯萎,这才几年便已须发皆白!
更何况朝廷欺人太甚,逼得父亲老了老了都不能安度晚年,好好享受下太平日子。
老爹离开尚吉城前,看自己的眼神犹如被逼上绝路的野兽般幽冷疯狂!父亲对自己一向疼爱有加,从没用过那样的眼神。这段日子他几乎不敢闭眼,仿佛一闭眼,就是父亲的冰冷眼睛。
只要抓紧皇族公主这根藤蔓,努力向上爬,巩固李家的地位,和皇族枝缠叶绕开花结果,让老爹当上那皇亲国戚,好好享受享受安慰日子,不再给他老人家惹麻烦!李轻裘仿佛在短短一个月里长大了,不再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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