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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裂碑记-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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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料拓跋焘说道:“陆寄风,你先祖陆机、陆云,都是以文采扬名,想必你的词赋造诣也是家学渊源,若由你主修国史,于意云何?”

  陆寄风吓了一跳,忙道:“微臣对文理一窍不通,就连诗书都未读过,可真是贻笑天下了。”

  拓跋焘笑道:“是吗?”便不再提此事。

  车驾往东南郊而行,远远地就看见起了一座高大耸天的五重巨坛,简直要与苍天相接一般,气势睥睨地矗立在平野远山之间。

  陆寄风心中不禁暗叹,通明宫的第三代弟子在魏国会有这样的地位,难怪停云道长对弱水道长心折佩服。

  车驾越近,便越看得见五重高坛外已经张出华幕,代表道家的青色帐幕绵延不见尽头,幕前兵马陈列,青旗招展,阵阵袅袅青烟笼罩着,只见更显得肃穆。

  极目所见,除了朝中重臣之外,更有成千上百名道士成方矩排列,通明宫在平城有这么多的弟子吗?陆寄风不由得怀疑了起来。高坛之旁设立着许多眼花缭乱的乐器,但乐工们竟都穿着道服,不知道是乐工还是道士。最前首则有数十名捧着法器香炉等物的道士,面无表情,十分严肃。

  拓跋焘下御驾,换登软轿,由近侍及中领军们护送上坛。登上五重高坛之后,所见到的天地更是宽阔无比,白云冷风吹拂衣襟。俯身下望,密压压的文武百官、道士俗众们变得十分渺小,如在脚下。

  拓跋焘下软轿,此时身边除了内侍、崔浩等几名最亲近的臣子之外,就只剩下拓跋齐、陆寄风等近卫侍立在旁。这时便有两行道士持着青帷夹廊而来,走廊前端,四人扛着轻舆软轿走近,还有六名美貌道童前行,两个捧着琴与香炉,四人则洒法水开道去除邪秽。

  陆寄风颇为好奇:拓跋焘都已经站着了,什么人还能坐着?

  香烟袅袅中,舆轿停在一旁,一名鬓发青青的道士弯身下轿,步上前来,屈身向拓跋焘行了君臣之礼后,拓跋焘竟也对他回拜,道:“信众臣焘,见过国师。”

  原来此人就是北魏的国师寇谦之,陆寄风仔细看着他,只见他身量中等,容色充盈,看不出有多少岁,手执麈尾,眼眸十分沉重有神,但透出的光彩却是权力者的威光,而不是修道人的清气。

  寇谦之朝陆寄风看了一眼,便对拓跋焘道:“皇上,请。”

  他虽是国师,但也还是名义上的君臣,亲自护送着拓跋焘坐定了尊位,才弯身退下,登上首座。

  拓跋焘的身边立着崔浩和重臣们,依身分地位长列在下首。拓跋齐示意陆寄风和自己一起跟在拓跋焘身后,陆寄风却只是淡淡一笑,便自动往后退,列入武班之中。

  拓跋齐见陆寄风退开了,只有苦笑。在国师的祈福典礼中,朝中文武无一期望能随驾登坛,随驾之后又无不希望能挤得越前面越好,但是陆寄风却故意躲到后面去,令拓跋齐更感无奈。

  身为中领军的陆寄风虽有职衔,却而漠视军责,从不入军府执行他的职权。由于他有救驾之功,拓跋焘又是个爱才之人,便随陆寄风之意,不责怪也不勉强。身为皇弟的拓跋齐几度想借着一些政治上的小动作,宣示陆寄风在皇帝面前的重要性,却总是被陆寄风给闪开了。看来他无意为官,去意甚坚,当初的推辞并不是装装样子。

  一阵清磬乍响,令人精神一振,而随着两旁香炉燃出的缕缕香烟,堂内登时气氛变得十分优雅缥缈,像是身在仙境一般,教人不由得肃穆起来。

  清磬声中,只见寇谦之踩着禹步旋行,步罡踏斗,迹成离坎卦,口中念着召应神灵的祷文,接着步至坛前,道童及几名道士在他身后,奉上令牌符水等物,让他朝着坛下洒播符水。

  陆寄风微感诧异,这好像与清修的通明宫礼法不大一致,反倒像是民间妖道,尤其是专以画符治病招募信徒的太平道。

  通明宫的弟子怎会公然实行民间淫道的法术?陆寄风感到极不对劲。

  寇谦之口中吟念着祷词,坛上坛下不时传出阵阵悠邈的笙簧,似断似续,如幻如真,每一声清响随着洒出的法水,以及空气中渐渐隐约的高雅幽香,都让坛下的众人静谧无声,气氛更加祥和。

  寇谦之吟毕开祷之词,收了法水,才登上法坛,展开祷文,抑扬顿挫地吟念着,法坛下的百名道士都训练有素地跟着吟唱起来,上下同声合应,有高低之别,绕梁呼应,通达天际,整个京城几乎都可以传遍。

  陆寄风在锻意炉内修炼之时,已听尽了成千卷道家经典,他记性过人,听过了几遍就已都烂熟于胸。他很快听出寇谦之和训练有素的众道士们所念唱的,并不是经典内的义理,而是一篇新的祷文,内容无非是告诉上天魏国的皇帝如何“神武应期,天经下治”,他所任用的崔浩如何“侔踪轩黄”,如此文成武治,教化大行,祈求天神让拓跋焘“统治下灵,去除伪法”等等。祷文中竟无一词提到修炼反省,或是为天下万民求和平,只有满篇对拓跋焘的歌功颂德。

  陆寄风起初听得疑惑,听到后来心里竟起了反感,想道:“道法自然,清静无为,向来便是不管世俗权争的成败,一旦有了求功之心,便不能清静自然了。通明真人虽要我为他翦除妖孽,而不得不亲近权贵,但怎会让他的门生弟子如此招摇,公然做这种讨好帝王的无聊勾当?”

  但是转念再想,舞玄姬既然身在魏国宫廷之内,那么想除去她的势力,确实也只能以同样的手段对付,或许这就是弱水道长用心良苦之处。

  这样一想,陆寄风当即释然,但他心里仍记惦着弱水道长与停云道长的死因之谜,总感到处处都是令他想不透之处,不由得望向吟唱祷文的寇谦之。寇谦之专注的神情里,根本看不出任何心情。

  陆寄风也不怎么注意斋醮的过程,不经意地眺望远方田野居户,但见城内千门万户,道路井然,规模不逊于洛阳。

  在都城的屋宇之中,陆寄风突然感到其中一处大宅上空笼罩着一片似有若无的粉烟,模模糊糊的,不知是雾气还是尘烟。

  陆寄风大感奇怪,不由得对那处宅院多看了几眼,心底莫名地生出一股烦躁感,突然想到:“难道那就是妖气?”

  他从小听疾风道长和灵木道长说什么妖气冲天之类的话,实际上自己却从没望过气,自然不懂什么是妖气,此时见到那朵欲散不散的朦胧雾霭,竟本能地产生强烈的不自在之感,而很想一探究竟。

  醮仪的繁文缛节进行着,陆寄风脱身不开,好不容易等到仪式行毕,已经是天色微暮的申时了。

  这一日的斋肃祈祷终告一段落,接下来还有斋宴,拓跋焘的御宴就在高坛之上,而坛下的斋众至少也有上千人,十分壮观。

  与拓跋齐等人同列御宴的陆寄风这时才知道:寇谦之所主持的斋醮规模比他原先所想象的还要盛大,这样的大典还要继续好几天,其中只有一两天需要皇帝亲自莅临,而举行这样盛大法会的目的,是为了年底的南征能够得到神佑。

  陆寄风更是不解,以拓跋焘的精兵铁甲,雄才伟略,难道还会相信以这样的法术就可以保佑获胜?

  行醮时寇谦之是帝王之师,宴时便恢复了臣子的身分,恭敬地与臣僚同列。

  拓跋焘与众臣行酒三巡毕,才对寇谦之道:“国师,朕顺应天道,将兵出三路,取三辅,灭夏逆,如今猎期已近,天象所见如何?”

  寇谦之肯定地奏道:“启禀万岁,天象已然昭昭,万岁此行必克,将兵定九州,席卷中原!”

  拓跋焘龙心大悦,崔浩等重臣也纷纷庆贺。陆寄风却感到十分不以为然,天象虽能显示大地吉凶,但若是以天象来预言一时成败,未免近于妖妄。因此陆寄风默然不语,依旧坐在他的席次之中,若有所思。

  寇谦之的眼神又望向了他。陆寄风心中一凛,这才想到:“他是弱水道长的弟子,他知道我是陆寄风了吗?虎牢观的乾阳君他们告诉了他弱水道长的死因了没?”

  但是寇谦之的眼神并没有在陆寄风身上停留多久,便又转向它处,似乎只是不经意地与陆寄风视线交接一般,半点也让人看不出他的心绪。

  拓跋焘只得意了一会儿,便又起忧色,道:“难道天象真能预言未来吗?虽然朕有精甲百万,但是胜败兵家常事,难道就不会有所逆转?”

  寇谦之连忙道:“天象已应于万岁,若万岁心存犹豫,诚为大忌!”

  崔浩也说道:“微臣也以为国师所言甚是,逆夏、蠕蠕皆气数已尽,请陛下切勿迟疑。”

  拓跋焘笑道:“朕只是不允许有半点偏差,故思虑较多罢了。”

  寇谦之又道:“微臣方才见万岁身边,将星初曜,想是万岁近来得了一名武功绝世之人,留作心腹了?”

  拓跋焘又惊又喜,道:“国师果然神算无差!这位是陆卿,他形貌儒雅,想不到国师看得出他身怀绝艺。”

  寇谦之对陆寄风微微一笑,道:“威猛现于外者,只是十夫不当之勇;沉潜不发者,方为万夫不当之豪杰。微臣敢断言:能得陆大人护驾,天下无人可图圣上矣!”

  拓跋焘笑道:“当真?陆卿,此后你便与朕伴驾随行吧!”

  陆寄风简单地应了一声,不置可否,心中着实揣摩不出寇谦之的用意。

  斋宴已罢,众人随驾下了法坛,送走御驾。陆寄风急着回府去与眉间尺细谈弱水道长与停云道长的死因,便快马驰向自己的府邸。

  不料才奔出几里,便有数骑快马由后追了过来,唤道:

  “陆大人,请留步!”

  陆寄风回头一看,那数人都是道士打扮,正是方才在法坛上寇谦之的弟子们中的几人。

  陆寄风心想:“寇谦之果然听说了弱水道长之事,我若再跑,反而显出心虚了!”便立即勒住了马,揽辔以待。

  寇谦之的轻车由后方行来,立即下车,向陆寄风一拜,道:“弟子寇谦之拜见。”

  陆寄风见他居然自称弟子,竟是把陆寄风也当成将来通明宫的掌门了,连忙下马,道:“哪里,我不过是俗众,当不起道长这一拜。”

  寇谦之道:“师父有命,对陆大人要尊敬再三,视同真人,贫道不敢不从。”

  寇谦之的师父不知是凤阳君还是龙阳君,他们都已知道弱水道长遭遇变故,看这个样子,是还没有通知寇谦之。

  陆寄风便道:“我府里人口甚是清闲,不如到我处细谈。”

  寇谦之笑道:“正是此意,陆大人,请。”

  寇谦之转头接过其中一名随从的缰绳,道:“你们先回去,我要与陆大人按辔徐行。”

  众弟子们领命,掉转马头离去。

  陆寄风见寇谦之态度温和有礼,不愠不火,竟连弱水道长死后的哀伤之情也看不大出,令陆寄风更觉得不大对劲。看来弱水道长与停云道长在虎牢城中发生的事,还有隐情。

  两人并马疾行了不久,已入城内,陆寄风又感到某种怪异的气流,不由得转头望向远处,望去只见入夜的街道人家,行人稀少。

  寇谦之道:“陆大人,怎么了?”

  陆寄风道:“我在法坛上眺望城里,见到有一户人家,大约就在离此不到一里处,似乎有一层雾瘴,道长您日日在高坛上祈福,难道没见着吗?”

  寇谦之顺着陆寄风的眼神望去,道:“是不是一户极大的宅院,上方有层粉白色的烟雾?”

  陆寄风道:“正是。”

  寇谦之笑道:“那是城中的大富人家,姓苏毗氏,据说是女国来的巨富。”

  “女国?”

  寇谦之道:“女国在西方万里之遥,葱岭之南,已近身毒国了。”

  陆寄风闻之咋舌,道:“这么远?”

  寇谦之笑道:“平城内有许多人,都来自千万里以外的重译之国,这也并不奇怪。女国以女王统治,国家极小,不到万户,但出产麝香、骏马、盐,所以他们的商人多半富可敌国。苏毗公子不知为何远离女国,来到平城定居,他似乎十分好女色,时常有人见到他的家仆从各国买来绝色美女,个个都是倾国倾城之姿。他也精于养植花木,你所见到的那层白色烟雾,只不过是他院子中盛放的花树罢了。”

  陆寄风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不过现在已是初秋,苏毗家的院子中还能长出那么茂盛的花海,也实在奇怪。”

  寇谦之道:“这就是他的过人之处,就连洛阳的牡丹,他都能在平城养出来,而且花朵大逾人头,简直是不可方物!仙后宫里的花,便是他进贡的极品。”

  一听见仙后,陆寄风心中微微一悸,直觉想到苏毗公子会不会与舞玄姬有什么牵扯?

  陆寄风便问道:“你见过苏毗公子吗?”

  寇谦之道:“他是首富人家,多少见过几回。”

  “他为人怎样?”

  寇谦之哈哈笑了两声,道:“还能怎样?镇日买各国美女入府享用的人,当然是个身子被掏空的病鬼!苏毗公子病得连走路都走不大动。”

  陆寄风一怔,也不禁莞尔,笑自己太过敏感,什么都想到舞玄姬的部署上头。

  寇谦之道:“苏毗公子虽无官位,但与国族交往甚密,能结识他,对陆大人的前程很有助益。”

  陆寄风随口漫应道:“寇大人跟他是朋友?”

  寇谦之道:“苏毗公子眼里只有女人,没有朋友。贫道曾送了些助阳药物给他,他连谢也没说一声,呵……”

  陆寄风表面上没表示什么,心中不由得鄙薄起寇谦之的作为,只是不便说什么而已。

  不料寇谦之已坦然说道:“陆大人,您心中一定十分不以为然吧?”

  陆寄风也不掩饰,直说道:“以道长的修行,何必以末技讨好一个鄙俗富人?”

  寇谦之笑道:“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那难道不是末技?何谓末技?不过是一种工具而已。”

  陆寄风道:“道长已经位居国师,尊位无人可比,应该已经达到了你亲近皇室的目的,又何必多此一举!”

  寇谦之摇了摇头,道:“万岁的信任是不够的。论信任宠爱,没有人比得上崔大人在万岁心中的地位。但是陆大人您难道没感觉出来:朝中的贵族都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

  陆寄风点头承认。寇谦之又道:“崔大人自视甚高,以为身为清河大户,世代簪缨,不必去讨好这些野人、白户,可是他忘了:在魏人心中,崔大人不过是个奴隶。”

  “奴隶?”陆寄风一怔。

  寇谦之道:“没错,崔家门第显赫,为何不随朝廷南迁?是因为国土被魏国占领之后,崔大人一家来不及逃走,而成为魏的顺民,那不就是俘虏而已吗?再怎么能干,也只是一个能干的战俘,和以美色服侍万岁的内侍宗爱一样,根本没有任何地位。有朝一日万岁心意改变,天下还有谁帮崔大人说话?万岁可以将人高高地提拔起来,你被提拔得越高,万岁的手放开时,你就跌得越重。除非底下有许多人捧着你、衬着你,让你跌下来时,不会跌得粉身碎骨。捧着你的人越多,或许有一天还会将你再捧回高处去。”

  陆寄风道:“我并不要皇上来提拔我。”

  寇谦之看了他几眼,才道:“贫道知道,在万岁身边,众人皆有媚色,唯独陆大人高傲不群,目若寒星。你不说,贫道也知你无意仕宦。但是越亲近万岁,你越有机会接近凤凰山,甚至毁了整座凤凰山。”

  陆寄风疾望向寇谦之,道:“那是妖女的什么地方?”

  寇谦之道:“大本营。”

  “你知道在何处?”

  寇谦之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那据说也是国家根本,是拓跋氏的生命起源秘穴,虽然我是国师,毕竟还是汉人,他们是不会把国本轻易让我知道的。”

  陆寄风想了想,确实除了深入魏的权力中心之外,没有别的法子知道舞玄姬的底细。

  寇谦之突然长叹了一声,道:“陆大人或许鄙薄我的为人,位居显要,便不似出家人了。但权势不压过了妖女,又怎么灭除她呢?师祖不让我回山,也是为了让我能便宜行事,由他亲身去挡六子的质疑。唉!如今……恐怕吾将成为罪人矣!”

  这声叹息里总算出现了一抹哀伤之情,陆寄风道:“你可知道长他……”

  寇谦之点了点头,道:“师父对我说过了,为了不让妖女知道我的身分,贫道只能不动声色。但师祖死因还有不少疑心处,或许陆大人可为我解惑。”

  陆寄风道:“道长临终,曾经要我找你取一文书,你可知内容为何?”

  寇谦之望向陆寄风,道:“什么文书?”

  陆寄风道:“石室之文。”

  寇谦之转回头去,想了一会儿,道:“原来师祖告诉陆大人了……”

  说着,他竟有些哽咽,陆寄风道:“你怎么了?”

  寇谦之叹道:“师祖在世时,曾说这份文书兹事体大,不能轻易宣诸他人,看来师祖也不知该不该公开……他一生不见容于宫中,临死却还记着除妖……以师祖的深谋远虑,竟中道崩殂,今后道门绝矣!”

  陆寄风想起通明宫里,除了青阳君之外,似乎也没有能人了,不禁也长叹了一声。

  寇谦之又道:“那份文书只有师祖一人看过,贫道不敢擅读,所以不知内容,天下也只有师祖与贫道二人知之。既然师祖交代过陆大人,那贫道会择日请陆大人前来一观,但须秘密为之。”

  陆寄风道:“这当然。”

  两人已来到陆府,正要进入,却见守门的卫士神色怪异,似乎有点紧张。

  陆寄风问道:“怎么了?”

  那卫士连忙退后长跪,禀道:“大人,小公子被抓走了。”

  陆寄风大吃一惊,府中一向都称迦逻为小公子,难道独孤冢的人有本事找到这里?陆寄风问道:“谁抓走的?”

  那卫士道:“属下不知,府中正等着大人定夺!”

  陆寄风知道问一个小小卫士也没用,便和寇谦之一同快马奔入府中,管家立刻迎上来,道:“大人,小公子和封老爷他……”

  陆寄风更震惊,道:“封爷也被抓走了?”

  “是。”管家道。

  “什么时候的事?”

  “大人才出门不久,就有人抓了封爷和小公子往外去……”

  云拭松和千绿也都赶过来,陆寄风正在问:“往哪里去了?”

  云拭松愤愤地接下了话,说道:“是个文质彬彬的强盗!”

  陆寄风错愕,道:“什么?”

  千绿道:“少爷跟他对过招了,少爷使的是您教给他的那套剑法,将那人给牵制住了,他将封爷负在肩上,却闪避得很利落,一边退回去,还称赞了少爷一声『剑法不错』……那人被少爷的剑逼得走不了半步……”

  其实那人说了“剑法不错”之后,还有一大串评语:“可惜练不到家,用功不够!没法子领悟本门精要,天资不够!最可怜的是搞不清楚状况,智力不够!”这一大串话,千绿全部帮云拭松隐瞒住了。

  陆寄风急问:“既然如此,人怎么会被抓了?”

  “那时是小公子在后头喊说:『别伤了我爹!』少爷有了顾忌,便挡不住那人了。”千绿泫然道:“他抓走封老爷和小公子,公子您又不在,奴婢没人可以商量,不知该怎么办……”

  云拭松不悦地喃喃道:“我不是人吗?”

  陆寄风见千绿说话时不断颤抖着,十分担忧害怕,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道:“可见到那人长什么样子?”

  千绿道:“那时天已亮了,众人都看得十分清楚,他穿着宽袍大袖,样子很儒雅,倒像个读书人……”

  眉间尺?陆寄风脑中只想到他。自己离开时眉间尺还在书房内,就算又是有人假冒他,那么真的眉间尺也不会无声无息,任凭仿冒。

  管家这时开了口,道:“大人,就是早晨与大人在书房议事的那位啊!”

  果然就是眉间尺,陆寄风心中直告诉自己:“师父这么做一定有理由,或许有什么内情……”毕竟他愿意相信眉间尺是好人,不会欺骗于他。

  千绿又道:“他在书房留了字给公子。”

  陆寄风道:“那信呢?”

  千绿道:“他写在书房的墙壁上……”

  陆寄风和众人快步赶至书房,一推开门,就见到雪白的粉墙上写着斗大的几行字,似篆似隶,字与字虽相连不断,却各自独立,字体奇古,清拔有神,每个字都像要破壁而出一般大张大合,堪称章草的绝佳妙构。

  寇谦之一眼望去,便不由得喝了声彩:“好字!”

  陆寄风对书画并无造诣,也没兴趣,只见那几行字写的是:“君识归途,三日未至,封君痼疾,恐难平复,小君移席作客,莫使久待也。”

  话中之意无非是威胁陆寄风三日之内回到剑仙崖,否则不但封秋华将有生命危险,就连迦逻也会有所不测。

  想不到眉间尺会以这种方式逼迫他回去,那么之前所发生的种种离奇事,到底祸首是谁,也就都指向眉间尺一个人装神弄鬼。一思及此,陆寄风又是气又是失望,虽然他与眉间尺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他心中并不认为眉间尺是奸恶之人,甚至对眉间尺有莫名的好感,而眉间尺竟会劫人胁迫于他,实在太令他伤心了。

  陆寄风心念甫动,突然间眼前眩黑,心口像被千针钻刺一般,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血,接着便不省人事。

  陆寄风突然昏倒,吓得千绿连忙扶住了他,眼泪就流了出来,惊叫道:“公子!公子!”

  千绿力小,扶不稳陆寄风高大的身子,便抱着他坐下,让陆寄风躺在她怀里。寇谦之蹲下身来,探了探陆寄风的脉象,又摸了摸他的心口,脸上露出惊诧之色,突然一把扯开陆寄风的衣领,只见胸膛的肌肤底下,浮出一条浅浅的殷红血痕。

  千绿泪汪汪地急问道:“道长,公子怎么了?”

  寇谦之道:“不妨,别去动他。”

  寇谦之取出一丸丹药,正要喂陆寄风服下,千绿忙挡在陆寄风身上,不让寇谦之碰他,惊道:“你要给公子服下什么?”

  寇谦之道:“陆大人是中了妖符,影响了他的修行,让我给他服下寒敛丹,以收摄七情,自可平复……”

  云拭松拦着寇谦之的手,道:“谁知你这臭道士哪来的?满口胡说八道,万一害了陆寄风,可怎么办?”

  寇谦之并不发火,平静地说道:“使君手中有剑,到时自可取贫道的命抵偿去。”

  此时除了听寇谦之的话,似乎也别无他策了,云拭松考虑了一下,只得慢慢放开手,并轻轻把千绿推开,道:“看来这道士有点来头,谅他不敢对陆寄风怎样,他敢怎样,我会取他的命!”

  千绿只好点了点头,温柔地撬开陆寄风的口,让寇谦之喂他服药。

  侍立在后的管家却越看寇谦之,越觉得何止是“有点来头”,简直像极了国师!只不过堂堂国师,连万岁都不能轻易见到面,又怎么会单人匹马地和他们的陆大人回来?因此管家不敢乱说话,只能退在后面静观其变。

  寇谦之喂陆寄风服下寒敛丹,以真气推送药性走入奇经八脉。寇谦之喂他服下的寒敛丹只是解热摄神的普通药物,既无大效,也杀不了人,对陆寄风的状况来说,也只不过略尽点辅助而已。

  陆寄风果然缓缓醒转,见众人担忧的神色,自己浑身无力,也觉得奇怪,道:“我……我怎么了?”

  寇谦之道:“陆大人一时气火攻心,原本以大人的修行,这一点小事是动不了分毫的,但是大人体内竟有一道阴躁之气,让怒火骤升,真气逆冲,才会一时气闷昏绝。”

  陆寄风点了点头,道:“果然如此。”

  寇谦之道:“大人是何时被种下这道阴符?”

  陆寄风见衣领已被扯开,自己低头望去,曾被舞玄姬以金刀轻划开的旧处隐约地浮现出红色血迹,便道:“不过是数日之前,被妖女所伤,或许是她那时下的手。”

  寇谦之道:“这就是了,陆大人被妖女种下这道相思符,只要妖女以真气催咒,便能令陆大人心情浮躁,坐立难安。陆大人所练的内功是以三戒作本,最怕心神不宁,让功力一退千里!”

  陆寄风听他都说中了,沉吟了片刻,道:“但我近日以来还没有感到多大的妨碍,又是为何?”

  寇谦之道:“陆大人目前体内的浩浩纯阳,有如朗日,还可以本能地压制住这股邪气,但是大人似乎已有数日未曾行气大修,如此一来阴盛阳衰,舞玄姬传咒会越来越容易,日积月累,也许是五年,也许是十年,总有一天会要了大人的命。”

  陆寄风问道:“可有根除之法?”

  寇谦之道:“符根握在舞玄姬手里,除了杀舞玄姬之外,没有别的法子。”

  千绿心惊,道:“公子功力退步,万一杀不了她,那公子岂不是……”

  寇谦之道:“另一个方法也可以断绝相思符的威力,就是陆大人能做到无喜无悲,心若顽石。不过那是不可能的。再怎样少情寡欲的人,都会有一点点喜怒哀乐,只要有喜怒哀乐,即使再微小,都会成为相思符的引子。”

  舞玄姬曾经夸口,预言陆寄风终究会爬回去求她,看来是依恃着这帖相思符。陆寄风本来就是冷静的人,既已确定病因,便不再担忧,道:

  “我会勤练断缘七戒,谅那妖女短期内奈何不了我。我还是先赶回去看看封伯伯是否无恙,顺便问问师父为何不告而别!”

  寇谦之道:“陆大人如今身衔重责,万岁怎容您说去就去?”

  陆寄风苦笑了一下,道:“这回却是不得已了,若是万岁怪罪,那……就让他怪罪吧!”

  云拭松喜道:“总算说句人话啦!早就叫你别当这个鸟官。”

  千绿却忧道:“但是公子是有病之身,那人武功却好得很,万一他以封爷要胁公子,可怎么办?”

  寇谦之再细细一想,道:“陆大人此行,不知凶险,贫道有五石丹,服之能暂时压制邪气,刺激功体,让内力完全发挥,应该可助大人一臂之力。这五石丹珍贵异常,贫道的门生弟子都不知藏处,请大人在此稍待,贫道立刻快马回去取来。”

  陆寄风十分感谢他的好意,道:“不必劳烦道长往返了,我马上动身上崖,我随你去取。”

  陆寄风带着云拭松、千绿等人,随寇谦之一同出府,四人快马加鞭,回到法坛。寇谦之进入丹房密室,取出玉瓶,亲手交给陆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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