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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日常-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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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实际吧?可我……我已经大学毕业,打算回老家做教师工作了,如果能再见到她一面就好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就一面也好吧,就算什么都不说。”
木叶忽然插嘴道:“见到了又能如何呢?如果是真的要见……不如现在就出去吧,外面已经开始下雪了,说不定还有缘一见。”
少年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低低道:“她是什么?”
“雪女,下雪的时候会出现。”
“是妖怪吗?”
木叶但笑不语,只是轻声道:“再过半个小时,雾夜食肆就关门了。”
这是在下逐客令吧?
少年急匆匆地跑了出去,连门都忘记关了。
而大叔喝完米酒,就尾随着皮草小姐还有豹纹小姐离开了,食肆里就剩下我和木叶做善后工作。
在擦桌子的时候,木叶突然开口道:“等收拾好了,我们就一起出门看烟火吧?到十二点了应该会很热闹,看完再一起回家。”
我开心点头:“好!”
大街小巷都挂满了红灯笼,满是爆竹味道的空巷幽深绵长,还回荡着几不可闻的神秘声响,此时仿佛在倾诉这一年的辛酸欢欣。
我与木叶手牵手,并排走在人潮之中。
我把围巾两端分别系在自己和木叶的脖颈上,共用一条长长的红围巾,就好似被姻缘红线牵绊着一般。
随着人群渐行渐远,而我们身后,烟花倏然绽放,盛开在湛蓝偏黑的夜空之中,一瞬高|潮,一瞬寂灭,就好似浮生百态,终有一日会相聚,会分离。
火光将我和木叶的影子拉长,映在地面上,深深浅浅。
而此时此刻,我才能够懂得,人们最怀念的并不是什么食物,味道,或者精贵华美的物品,而是那时的心情,那时的人事,到了如今,或是已物是,或是人非。
所幸,我还没有失去什么。我拥有木叶,也还有漫长的岁月,可以去相处,可以去经历,可以去回味。

  ☆、第63章 【夏日祭…1】

夏日深夜的诸星总比寻常更加明亮一些,不像是冬天一样,任意光点,皆数都被白雾野藏于其中。
俗话都说,夏夜是人和鬼相生相伴的一段岁月,而那星火,是否是鬼怪的怨念之气呢?
这几日雾夜食肆都开到很晚,因为时值夏日,古街办了烟火大会以及各色游园祭典,以至于很多客人慕名而来。
而雾夜食肆也为了应对严酷的夏日,而置办了一个有关‘百物语’的活动,此百物语非我们记录妖怪的百物语。
而是说一百个可怕故事的游戏,每说完一个就得吹熄一支蜡烛,直到吹灭了九十九根蜡烛之时,大家齐坐在一团,静静等候黎明的到来,不然就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比如,比如被鬼魅吃掉吧?
我缩了缩脑袋,此时屋外已经暗下来,巷弄里并未点什么路灯,看起来灰蒙蒙的,尽是蓝黑的夜空之色。
由于夏日炎炎,连空气里都带着几丝干燥的暖风,如果没有喝什么冷饮沙冰,似乎整个人都要被融化了。
我软趴趴地伏在桌上一动不动,装作一滩软肉。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我碎碎念道。
木叶瞥了我一眼,将手里的薄荷碎冰递到我面前:“自我催眠是没有用的,不是多说几句就可以隐身,或者就能感受不到热的。”
“画饼充饥也好呀!”
我端过碎冰,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
木叶俯下身,忽的吻了我的唇角。
我被他这一瞬间的举动吓了一跳,僵住身子不敢动弹,等他离开了,这才下意识抚了抚唇瓣。
温热湿润的触感还残存在唇缝之间,稍不注意,心底就有些难耐的情绪勃|发,蠢蠢欲动。
木木木叶啊……这这是光天化日之下调|情?!
他似乎看出我的异常,挑了挑眉,抿出一抹笑容:“哦,情不自禁。”
我的脸顿时涨红如同熟透的番茄,里外都红。
叮铃——
食肆的门被人推开,走进来的是大叔以及他的新女友——是个温柔的中年女人,这次大叔好像找对了人,对方看起来非常的恬静贤惠,喜欢穿奶白色的针线开衫,脸上永远挂着平易近人的笑容。
虽然她在几年前的身份是某个地区的黑道老大,呃,至于为什么从良了,这我就不知道了。
说起大叔,我又忍不住要说说皮草小姐了,听说她的初恋男友特地从其他城市找来,即使皮草小姐百般不愿,那男人也死死堵在她家门下,不但以她丈夫的名义辞去了她的舞女工作,还扬言要是不答应他的求婚,就天天死守住皮草小姐的家门。总之,最近皮草小姐连食肆都不敢来了,正和那男友玩拉锯战呢,我也只能说一句,真是孽缘呀!
门又被狠狠拉开,是气喘吁吁的皮草小姐……以及她身后穷追不舍的初恋男友,在此,我简称他为初恋好了。
初恋先生一脸无奈道:“梨香,不要这么急。如果喜欢鬼故事,我可以讲给你听哦,特别是两个人一起缩在被窝里讲鬼故事什么的,也很意思呢,要不我们去试试看?”
皮草小姐一脸‘你是白痴吗’的表情看着他,抬手狠狠扣上他的后脑勺道:“请不要说一些奇怪的建议,谢谢,这样很让人讨厌!”
“你不会讨厌我的,我知道呢,我已经在附近找下了工作,你只要乖乖待在家里就好了哦,上班等我回家,下班也等我回家,可以养一只宠物,猫咪或者狗都可以呢,不然要是寂寞了,我也可以偷偷摸鱼和你发短信或者什么的,甚至是更奇怪的事情呢……”初恋先生沉溺于他那美妙的幻想之中,嘴上喋喋不休。
皮草小姐这次没有很粗暴打断他,听他娓娓道来这想得有点多的未来日常生活。她原本白皙的皮肤居然浮上了几抹可疑的红晕,难不成是被初恋先生打动了吗?
这个世界真是有些可怕啊……
我往后退一步,缩入木叶的怀中。
他顺势用手臂揽住我的腰,炙热的呼吸就吞吐在耳侧,手上轻轻一收,就能将我扣入那怀中的半点方圆之内。
我这是……自寻死路,还是羊入虎口?
等到客人都陆陆续续进了门,木叶这才关灯点燃蜡烛,又关上门上了锁,淡然道:“无论发生了什么,大家都不能逃哦。”
他的语调暧昧,却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木叶弯起唇角,复而把我搂到怀里:“诸位可听说过,鬼车站?”
大叔趁机揩油,把自己的女朋友带入怀里:“啊呀,听起来就是可怕的故事呢,你还是好好待在我怀里好了。”
初恋先生借葫芦画瓢,刚伸出手就被皮草小姐抬脚狠狠踹到了地下。
初恋先生爬起来,鼻尖忽然流下可疑的红色血迹,他涨红脸道:“我……我看到了你长袍底下的,咳……”
是了,皮草小姐今天穿的是轻薄的旧时长衫,一抬腿就……
我与众人斜斜扫了初恋先生一眼,以示不满。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黑目老师道:“继续吧,我可是很感兴趣呢!”
木叶看完了初恋先生这场滑稽的戏,意犹未尽道:“据说有名中学生名字叫阿琴,她每天晚上都得坐末班的巴士回家。这天,她也照常坐巴士回家,可是这次的巴士上不但没有多少人,就连司机都不发出一丁点的声响,这让阿琴觉得很古怪。但是再怎么奇怪也该相信自己是生活在一个由多种物质形成的真实的世界里面吧?又怎会有鬼怪呢?就好比,在座的各位,会觉得身后出现了什么吗,又或者,存在一些什么呢?”
他眯起眼睛,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低低笑了起来。
众人无不轻颤一下,就连缩在他怀里的我都忍不住心跳加速,明显是被他这样的质疑给吓到了。
谁又能确定,自己四周真的什么都没有呢?还是紧紧依附在自己的后背,肉眼所看不见的背后灵呢?
看得见的,又或者看不见的。
隐藏在地底下的,又或者与自己擦肩而过的,谁又分得清是谁呢?
大叔道:“那,那位阿琴小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木叶拉长音调:“哦?她呀——她还是按捺住内心的不安,小心翼翼坐在椅子上玩手机,顺道给一个贴吧里面的朋友讲述她这样诡秘的经历,大家无不建议她去询问一下司机,比较无神论者还是比较多的,何况,鬼神不也是太过于神秘才导致无人相信的吗?这样静谧,一定只是巧合吧。阿琴就在众人千里之外的催促之下,一步步走向司机,可就在这时,车停下了……车门大敞,她再回头望去,司机已经急匆匆地推开她,下了车,显然是已经到站下班了的样子,可无论如何,今天都太过奇怪了。”
“于是呢?”众人屏息以待。
“于是阿琴又回复了贴吧的一些留言,胆战心惊往车下走。那里路灯昏暗,四周悄无声息,只有站牌孤零零立在路边,偌大的城镇里居然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楼房里亮起灯火。这让阿琴害怕极了,忽然,远处传来击鼓的声音,是一群人,他们由远及近而来,不是缺了手臂就是断了小腿,无一不是残缺之身,那冰冷的气息仿佛就是告诉阿琴,这些都不是人啊……她很害怕,回头望了望车站牌,只发现上面写了站名——鬼车站。”
木叶的声音戛然而止,吹熄了一支蜡烛。不知谁发出的尖叫,众人纷纷嘈杂起来,就连一贯矜持稳重闻名的黑目老师也与旁边的某小妖抱作一团。
我用手覆上脸,表示这货丢人丢的不是那么一点点。
而木叶鬼故事的成功拉开了一个很好的头,很快就有人接着道:“那么,诸位听说过多嘴婆婆呢?”
他是隔壁工艺品店的老板,带着一副细框眼镜,很是平凡的样子,客人们都喊他三刀。具体是为什么,也可能是个不能说的故事吧?
木叶道:“愿闻其详。”
三刀道:“相传在旧时,家家户户一到深夜就没有出门的习惯,这个习惯并不是不喜爱出门而潜移默化形成的哦,而是因为怕遇到多嘴婆婆。”
皮草小姐疑惑道:“这多嘴婆婆又是什么人?”
“多嘴婆婆就是长着多个嘴巴的妖怪呢,相传只要在深夜,有路人看见她,多嘴婆婆就会追上来问话,如果路人回答了,那她就会张开嘴,口腔内部是无数张贴在内壁的嘴巴,就这样把路人活活吞入口中,再由她口里的多个嘴巴分食。”
“那如果不回答呢?”
“那就等待几秒钟,多嘴婆婆也会吃人呢。”
三刀抬起头,镜片在烛火的光辉之下闪了闪:“不过今天,我要说的可不是多嘴婆婆的介绍哦,而是她成鬼之前的经历呢,传说多嘴婆婆生前是个很可怜的老婆婆,在大户人家里当佣人,那户人家的主人都很坏,不但欺负她,还故意克扣她的饭菜,多嘴婆婆饿到没有办法,就去厨房偷吃,结果被主人家的小姐发现了,那个小姐是个恶毒的人,她装作温柔的模样,对多嘴婆婆说明自己父母多么的残忍,竟然如此对待年迈的老人,等到婆婆全心全意相信她之时,又吩咐了其他人将烧灼的炭火喂入多嘴婆婆的口中,直到她五脏六腑都被烧灼,随后凄凉地死去。多嘴婆婆死后化作厉鬼,像是要填饱自己一样,开始不断吃人,以至于流传下这样的故事。”
我觉得这个婆婆有些可怜,唏嘘叹了一口气。
三刀还坏心思补充道:“谁又知道现在热闹非凡的大街上,何人会成为多嘴婆婆的口中之食呢?”
众人无不恶寒,心有余悸地吹熄了一支蜡烛。

  ☆、第64章 【夏日祭…2】

渐渐的,已经吹熄了三四十根蜡烛了。
木叶从冰箱里端出一叠红枣糕以及冰镇过的杨梅酒放在桌上,他将小茶碗斟满酒水一一递给讲鬼故事的客人们:“不如来尝尝看杨梅酒的味道,我加过一些蜂蜜,这样酿制酒还是第一次,算是甜浆一样的饮品吧?”
这道饮品作法极其简单,只要将黑红熟透的杨梅洗净,浸没于白酒之内,随后加些蜂蜜以及白糖密封腌制。按照木叶的话说,这酒还有消食解暑的功效,总之口味甘甜香醇。
体虚的人将酒热在壶子里,等酒沸腾之时打几个蛋放几颗枸杞,几秒之后盛起食用,还有补气的作用呢。
所以说,酒并不是罪恶之源,只要合理饮用,还能够有益于身体。
我小啜一口,顿时神清气爽,压低声音道:“不如,就由我来说一些自己所经历过的怪诞故事?”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觉得有趣,又有些难以言喻的恐惧。
是亲身所经历过的吗?
那岂不是要说明,鬼怪是真实存在的吗?
我斜斜扫了一眼,见他们都似心里打了个突,埋头不语,朗声道:“皮草小姐!”
她哑然道:“啊?!是!”
“请问,你是否察觉过鬼压床呢?就是感觉有什么从天上轻飘飘压下来,而你睁开眼就能看见,却无法动弹,更甚者,还能看见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甚至是百鬼?”
“这……确实有过。”
我狡黠一笑:“不过这都是骗人的啦,只是睡眠瘫痪症而已哦,只要累了就会出现这种情况,可不是什么鬼爬上身呢!”
她半信半疑点点头,反倒是觉得我说错了,潜意识里难不成还以为是鬼怪所为吗?
当然,我才不会告诉她,那都是负重童子的所作所为,在现世里,谁没受过那家伙的骚扰?
不过我只见过滑稽有趣的妖怪,凶恶的鬼魅倒是很少看到啊。
我趁热打铁道:“又譬如寻常你们总会觉得楼道或者路口有人对吗?结果一回头,似乎是真的看到了什么,却又分辨不清楚,所以自以为是看错了。”
隔壁老板闻言,也稍点了点头,就连其余被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出声的客人们都皆数附和地点了点头,时而窃窃私语。
“那么,又是什么样的人呢?大家可还记得那个幻影的模样?”
皮草小姐:“似乎是……红色襦裙的女孩子,扎着双髻。”
大叔道:“好像有看到过,是穿白色裙子的女人呢。”
初恋先生:“我好像也见到过,是蹲在楼道口,抱着猫儿的女孩子,但是没特别注意,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
隔壁老板:“好似穿黑色中山装的老人,其他的确实没有太注意,我只以为是幻觉。”
我满意笑了笑:“呐,当然了,你们看到的,一定是幻觉吧?”
让他们记忆里面的那个幻影形象清晰了,反倒是无神论者的众人不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世界上到底是有鬼,还是没鬼呢?
这个游戏不过是应对一些对鬼神产生怀疑的人,在一百个鬼故事的催眠之下,人们难免会产生恐惧的心理或者是自我怀疑,也可能是在那一瞬间会承认鬼神的存在,这种时候就是鬼怪最好的作乱时机了。
只有相信鬼怪,才能够窥探到另外一个世界呢。
我咽下一口杨梅酒,辛辣甜腻的味道粘着喉管缓缓滑入尾部,带着几分烧灼之意。
“不过呢,也不用担心哦,谁知道这个世界上究竟有些什么呢?呐,我的鬼故事说完了,这就是我们身边的灵异事件了呢,是不是觉得脊背有些发凉了?是不是有什么在身后呢……”众人无不颤抖一番,我吹熄了蜡烛,继续道:“接下来该谁了呢?”
“不如就让我说最后一个故事作为告别吧?时候不早了,外头的烟火大会也已经开始了。”不知从哪传来的声音,等到我的视线循到那个声源,此人早已坐在我的正前方,而四周的客人不自觉后退几步让出一小方位置给他。
他穿着旧时的狩衣,纯白色的,干净的,无任何瑕疵。浓黑的长发覆在肩上,与衣袖形成对比,色彩分明。他歪了歪头,露出一个自认魅惑的笑容,左脸上有个梨涡,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我警惕起来,就算其他人不知其身份,以为是打扮成古人的游客而已,而我却知道,这可不是善茬呢。
我道:“您是?”
“叫我晴明吧。”
我目瞪口呆:“晴明?!安……安培晴明?!”
他将手中的折扇扬起,修长白皙的骨节抵在扇柄之上,堪堪挡在唇齿之间,发出‘嘘——’的一声。
这是叫我不要声张的意思吗?
众人早就被他那如诗如画的举动给吸引住了,此人一颦一笑都别具风味,像是天生的狐媚子一般。
不管是真是假,这股仙风道骨的姿态就像极了阴阳师,简直是惟妙惟肖。
大叔哑然,结结巴巴道:“那……那个,您想说的故事是?”
“哦,险些就忘记了。”晴明语调缓慢慵懒,音色间,带着不同寻常的温润低沉。
他将纸扇收起,自顾自斟了一杯酒道:“我想说的,正是百鬼夜行呀。”
木叶此时也坐在椅子上,与晴明对饮:“愿闻其详。”
安培晴明举杯与木叶碰了碰道:“相传在鬼节的晚上,也就是盂兰盆节的夜晚,京都的街上就空无一人,而人们相聚在家中点燃一百根蜡烛,说一百个鬼故事,直到天明,就好似我们这样。”
他顿了顿:“相传还有撒豆驱鬼的说法,当然,我们要说的,还是那天晚上的百鬼夜行。据说当晚,百鬼会从地府出没,在街上□□,热闹非凡,就好似庙会一样,但要是被现世的人目睹,那个人就会受到诅咒,死于非命。而我,就曾亲眼目睹过。”
大叔紧张问:“那您没有死于非命吗?”
安培晴明忽的笑起来:“您说的是呢,我怎么就没有死呢?”
“咦?”
他这样一答,众人又摸不清楚状况了。
只听得安培晴明道:“我并不是没有死,而是神隐,也就是遇到了天狗这种妖怪,被它拐走,世人称被天狗拐走的人为神隐。”
我问:“那你又是怎么回来的呢?”
安培晴明颇有兴趣道:“那不如让我再复述一下当日的情形吧?重现百鬼夜行的那一晚……”
他突然扬起手指,长袍一振,长袖的囊袋里仿佛涌入了风,轻轻翻搅出几点金色粉尘。
仅仅一瞬,我们就如同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般,连同桌子一齐摆在某个不知名的时代的繁华街道上。
四周都是古香古色的宅院,前方那幽深的巷弄里有光,像是流火一般,红红绿绿,徐徐诱之。
引人遐想,又似要诱敌深入。
众人都惊呼出声,搞不清楚情况。
倒是罪魁祸首安培晴明还悠悠然抿了一口杨梅酒,不再开口说话。
那人流终于是近了,两侧有人高举着奇异的红色皮鼓,绸带飘忽,萤火拥簇,仔细看去,却是另一番奇妙的景象。
脑袋上只有一个眼睛的恶鬼,下半身是树的木魅,青目獠牙的山童,甚至还有悲惨的犬神,以及服饰犬神的侍童——那些被狗咬死的孩童所化做的小白(妖名)。
这样的妖怪盛宴对于渡物人来说,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呢!即使是见过大世面的木叶,此时也掏出《百物语》,求贤若渴地记录下来,时不时还询问安培晴明一些有关于妖怪名讳的注释。
写到一半,木叶停下笔道:“晴明大人此番总不是为了让我们看百鬼夜行吧?”
安培晴明道:“你可真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博雅呀,不错,这片地域是我掌管的,我不过是化形的鬼罢了,今日过来,只是想看看新来的客人是些什么样的人物。”
“那么,满意吗?”木叶也不扯谎,直接大咧咧问,大概的意思就是:我长得就这么英俊潇洒,君你满意吗?
安培晴明抿出一抹笑:“满意,那今日多叨扰了,改日再登门。”
他扬起袖子,百鬼夜行的幻象就消失无踪了。
而众人似大梦初醒一般,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显然是被消除了记忆。
而木叶吹熄了最后一只蜡烛道:“好了,游戏结束,各位现在出门,还能赶上烟火大会。”
大叔松开自己怀中的女友,恋恋不舍站起身离开。
食肆大门敞开,屋外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各个手中都执着仙女棒。
屋内的人陆陆续续散尽,皮草小姐临走之前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回头朝木叶挤挤眼道:“老板,肉汤炖太久,肉可是会变老的哦!”
木叶风轻云淡道:“味道还不够渗入,我会记得在保质期内食用。倒是你,已经过期了,吃起来没有问题吗?”
皮草小姐露出咬牙切齿的愤恨表情,跺了一下脚就拉着初恋先生离开了。
我不太明白他们俩的唇枪舌剑,大……大概是木叶又发明了什么新的菜色吗?
木叶侧过脸,忽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我不解。
“没什么,只是还差一点点……”他顿了顿,若有所思,“就只差一点点调味料了。”
他这意思,难道是什么厉害的炖肉菜要大功告成了?
我默默握拳:喜欢吃肉的我已经准备好了!

  ☆、第65章 【豆芽炒年糕…1】

【豆芽炒年糕】
最近家中出现了鸣屋这种小妖怪。
鸣屋是一种很常见的妖怪,主要在几十年前出现。因为那时候,现世的人还是居住木头搭建的老宅子,而鸣屋正是那种使得地板发出‘嘎吱嘎吱’响声的小怪物,而现在嘛,大多数人都使用地砖,太过于坚固了,鸣屋撼动不了,这才集体逃回乡下,好在现在还有古镇是保存老宅子的,否则鸣屋一类妖怪都要露宿街头了,看起来好不可怜。
这样使得妖怪对现世的人怨念也更深了一些,以前是世人憎恨妖物,现在倒变成了妖物被世人不经意‘排挤’,到了现在,还惨到流落成无家可归的境界。
当然,心狠手辣的木叶是很想赶这群家伙出去的,但是……它们诉苦的手段简直厉害,一时间连木叶都奈何不了它们。
咳,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此处,还是按照老样子,让我代笔记录在《百物语》之上。
大前天,我与木叶一同归家之时,就发现了家中有些不一样。
当然,这个不一样不是细微的差别,而是……整个家的地板都发出了有节奏的‘吱呀吱呀’声,如果是普通的凡人,也只会觉得这是家里地板坏了。而对于我和木叶这样的渡物人,这样的手段未免太过于浅白了。
于是木叶抄起主卧里的一柄长剑,扬手就插|入地板内。那有规律的‘吱呀’响动里忽然夹杂了一小声痛苦的呻|吟,不用想都知道,那利刃,刺中千千万万个敌人之一了。
木叶拔出长剑,风轻云淡道:“谁想当下一个?”
这样的威胁快很准,有节奏的吱呀声终于戛然而止。
就在此时,突然有个黑球从地板里钻了出来,那黑球像是很有目的性,直接蹭到了木叶的腿边死死粘住不动。
黑球嚎啕大哭道:“木叶大人啊,我可是专门打听到您的府上啊,您行行好,收留我啊!”
木叶眯起眼睛,露出危险的光芒:“哦?是你,还是你们?”
黑球收起哭泣的抽噎,似乎觉得装不下去了,干干一笑道:“那啥,我和我的族人全体一心,密不可分,我……我就是代表了我们嘛。”
木叶扬起长剑就要刺下去,他温声道:“三秒以内,你和他们只能留下一个。”
黑球顿时喜上心头,忽然大喊:“弟兄们,给我滚!我特么找到安身的地方了,你们快去找下一个,今后江湖再见!”
于是整个房间钻出无数的黑球,它们成群结伴汇成一条黑漆漆的河流往屋外钻去。
而屋内,就剩下了这个正抱木叶大腿的鸣屋。
事实就是,这位鸣屋族长召集了全族的弟兄演了这场戏,目的就是想震慑住敌人以达到自己能够顺利搭铺(合住)的目的。
而木叶,就这么中招了。
我还记得,那时的木叶脸色铁青,站立在原地,沉默了许久,都不曾开口说一个字。
而半个时辰之后,他说的唯一两个字是:“死吧。”
于是这枚鸣屋就这么被长刃钉在了地板上,久久不能动弹。
打那以后,这枚鸣屋就成了雾夜食肆的小伙计,凡是有客人进门,它都缩在天花板上,时不时要发出吱呀吱呀两声响动,再高声喊一句——
“这死胖子我认识。”
“这姑娘漂亮,她男朋友丑了点。”
“等等,有猫又过去了,妹的,还被人砍了一只尾巴?不中用的家伙,真丢妖脸!”
“那什么酒香啊,这酒可是前朝的,啧,那只九尾狐哪来的好东西?”
诸如此类的自言自语,它乐此不疲。
烦到一个境界,木叶还会亲自抄起家伙往上狠狠敲几下,对客人嘛,那就只能谎称是:“楼上有老鼠。”
于是,今天雾夜食肆照常开门。
而今天的客人,却只有一位。
准确的说,是这位客人将屋外设下了一层与世隔绝的墙,这个墙的定义就是,凡是经过食肆的人,如若不仔细看,都会以为这里没有任何的店铺,就是一面普通的墙,除非是真心要来食肆的,心怀强大的执念的人,才能破开这道屏障,看清食肆的面目。
而现在这位客人嘛,明显就是想我们今晚挣不到钱?
木叶并没有表现出不满的情绪,他将我护在身后,对着眼前俯跪在地上的小孩道:“你是来做什么的?”
来人是一名身着红色长袍的小姑娘,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她腰间系着银线编织而成的腰带,黑亮的短发盖住半个耳朵,露出白皙的脖颈以及手臂。
她毕恭毕敬俯跪在地面上:“求你们帮我,请一定要帮帮我。”
鸣屋在房梁上吐槽道:“呀,你身上的腐臭越来越浓郁了呢,怎么还不死?”
小女孩身躯一震,有些颓唐道:“不错,我的确快要死了。”
我忍不住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小女孩抬起头,露出一双毫无光泽的眼睛,那双眼里黑白分明,可是并无生气,像是已死之人。
她道:“这个身体不是我的。”
木叶摊开《百物语》,提笔道:“说出你本来的面目吧。”
小女孩抿抿唇,似不情愿说出自己的身份,眼底有一种抵触的情绪:“我是深山里的山精,就是传说中小孩模样,只有一只腿的妖怪。”
我道:“那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呢?”
“这是别人的身体,而我不过是寄宿在这身体里面的妖怪。”
她突然解开衣裳,侧过身去露出脊背上的那早已腐烂的伤疤,那伤痕足有一筷子长,隐约还可以看见粉白色的血肉,狰狞恐怖。
小女孩道:“这是原来的身体跌下树被枯枝划破刺出的伤痕,而我想要窥探人世间,所以借用了这个身体。”
“那又有什么可以困扰的呢?”我问道。
她突然俯下身,将头埋入身前的阴影里面,压低声音道:“求你们了,帮帮我。”
“究竟所为何事?”木叶皱眉。
小女孩道:“这个身体已经被我使用了一个月,再也吃不消了,马上就会腐烂,到时候我就必须离开了,可是……可……”
“可是什么啊,你有什么就说呀!”鸣屋不耐道。
她咬咬下唇:“我贪恋上了人类的温暖,不想要辜负她,所以希望在我离去之时,有人能够继续守护那个,曾赐予我温暖的人。”
“是谁?”
“是我这具孩童身体的奶奶,已经年满七十了,而且是眼盲,我害怕我走以后,她不能好好生活,也害怕……害怕她知道我不是人呀。”
小女孩说完,又将头重重磕在地面上,哀求道:“求你们帮帮我,帮我照顾这个人,因为我脱离这具身体以后,她就再也看不见我了呀。”
木叶微笑:“她本来就看不见你呀。”
她抿了抿唇,再次恳求道:“拜托了。”
我心头一动,不免思忖:那位老者该是有多柔软的心,才能将那如同被覆上冰雪一般的妖怪之心融化,瓦解那层隔阂的呀?
“奶奶喜欢吃什么?”木叶漫不经心问道。
她问:“什么?”
木叶不厌其烦,再次道:“我说,老人家喜欢吃什么东西?”
小女孩终于笑起来,大声道:“她喜欢吃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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