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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夜兰花(上)-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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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都已冷冻起来了。


一个人成名的一战,通常也是他伤心的一战,一战功成,心伤如死,在他以后活着


的日子里,有时甚至会希望在那一战里死的不是他的仇敌而是他。


所以程冻早就不会笑了,可是他的脸看来却好像终年都在笑,甚至连他睡着了的时候都


好像在笑,因为他脸上有一道永生都无法消除的笑痕。


一刀留下的笑痕。笑痕也如刀。


所以他虽然终年都在笑,可是他也终年都在杀人。江湖中大多数人只要见到他的笑脸。


刀光犹未见,就已魂飞魄散了。


有程冻的地方,就有郭温,两个人形影不离,天涯结伴,二十年来,从未失手。


现在他们两个人都已走进了这家棺材店,郭温手里的一个火折子,灯火闪动明灭,照着


后院天棚里五口已经做好上漆直立放着的棺材,两口还没有完工的白木,三间纸扎的房子


四五个纸扎的纸人‘二百五’。


黑暗中惊叱惨叫之声不绝,也不知有多少同伴已落入了对方的陷阱埋伏。


这个棺材店更是个杀人的好地方,对方将会埋伏在那里


程冻和郭温很快的交换了个眼色,眼角的余光,已盯在那三口直立着的棺材上。


两口白木棺尚未完工,棺盖还斜倚在棺木上,棺中空无一物,纸扎的刍人房舍,下面用


竹支架着,也没有人能悬空藏进去。


这里如果有埋伏,无疑就在这三口直立着的棺材里。这两个身经百战的武林高手,手上


已蓄劲作势,准备发动他们致命的一击。


可是等到他们开始行动时,攻击的对象却是那些纸扎的房舍骡马人物。


他们对这一击显然极有把握。


经过那么精心设计的埋伏,绝不会设在任何人都能想象得到的地方,经过那么精心挑选


过的死士,当然有能力藏身在任何人都无法藏身的藏身处。


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如果不是这种埋伏,怎么能对付他们这种高手


程冻用刀,四尺二寸精钢百炼的缅铁软刀,平时绕腰两匝,用时一抽,迎风而挺,一


招‘横扫千军’,十人折腰而死。


郭温也用刀,练子扫刀,刀长二尺八寸,练子长短由心,有时候还可以作飞刀使,刀刃


破空,取人首级于百步外。虽带练子,用的却是刚劲。


双刀齐飞,刚柔并用,在江湖中,这几乎已经是一种所向无敌的绝技。在他们双刀齐展


‘横扫千军’时,几乎没有人能在他们刀下全身而退。


这一次也不例外。


刀光飞挥,纸屑纷飞。


可是只有纸屑,没有血肉,他们攻击的对象,只不过是些纸扎而已,埋伏并不在。


埋伏在哪里


程冻和郭温一刀扫出,心已往下沉。


心可以沉,也可以死,人却不可以。心死只不过悲伤麻木而已,还可复苏,生死之间。


却别无选择的余地,也绝无第二次机会。


这一点他们都明白,只要是曾经面对过死亡的人都明白。


也只有这种人才能明白。


真正面对死亡的那一刻,一个人心里是什么感觉是一片空白还是一片空明是惊


骇恐惧还是绝对冷静


我可以保证,那绝不是未曾经历过这种事的人们所想象得到的。


我想,大概也只有曾经真正面对过死亡的人,才敢作这样的保证。


程冻和郭温的心虽然直往下沉,全身的肌肉却已绷紧。


就在这一剎那间,他们已将他们生命所有的潜力全都逼入他们的肌肉里,逼入他们全身


上下每一块肌肉里。


只有肌肉的活力,才可以产生身体的弹性推动,只有这种‘动’,才能制造闪避和攻击

 


避开危机,攻向另一个潜伏的危机,以攻为守。


冷静如已冻结的程冻,温良如美玉的郭温,在这一剎那间,竟忽然做出了一件他们平常


绝对不会做的事。


他们竟忽然极放肆的放声大喝。


大喝一声,胸腔扩张,腹部紧缩,把肺部里积存的真气全都压榨出来,刚刚注入肌肉中


的潜力,也在这同一瞬间迸发。


这种力量使得他们的身子竟然能在一种绝不可能再有变化的情况下,从一个绝不可能的


方向,用一种绝不可能的程度翻身回窜。


刀光闪动,赫然又是一招横扫千军,三口崭新的上好棺材也在刀光下碎裂。


这一次应该是绝对不会失手的。


他们的眼中满布红丝,就像是两个渴血的殭尸,渴望着能见到鲜血在他们的刀下涌出。


可惜这一次他们又失望了。


‘夺’的一声响,双刀同时钉入天棚的横梁,把两个人悬挂在半空中,像钟摆般不停的


摇荡。


一次错误,也许还可补救,两次错误,良机永失。


难道这里根本没有埋伏


不可能。


埋伏在哪里


不知道。


程冻和郭温现在只希望能借这种钟摆般摆动的韵律,在最短的时间里使自己的气力恢复

 


只可惜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高手相争,生死一瞬,只要犯了一点错误,已足致命。


一个连续犯了两次错误的人,如果还想祈求第三次机会,那已不仅是奢望,而且愚蠢。


奇怪的是,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子的。


因为一个人到了绝望时,思想和行为都会变得迟钝而愚蠢,因为那种绝望的恐惧,已经


像刀一样切断了他们敏锐的反应。


就在这一瞬间,摆在地上那两口空无一物的棺材忽然飞起,棺底之下忽然飞跃出三条黑


色的人影。


程冻和郭温眼看着这三条人影飞起时所带动的寒光闪电般刺向他们的咽喉和心脏,却已


完全没有招架闪避的余力。


他们忽然觉得自己就是条像已经被吊在铁上的死鱼,只有任凭别人的宰割。






第十四节
        


这是他们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也是最后一次。





‘程冻冷酷谨慎,郭温机警敏捷,两人连手,所向无敌,我相信他们这一生中一定从未


有过那种绝望的感觉。’长者叹息。


‘我相信他们以后也不会有那种感觉了。’少年说:‘死人是没有感觉的。’


‘所以一个人活着的时候,就应该好好利用他的思想和感觉,永远不要把自己像条死鱼


般吊在那里任人宰割。’


‘是的。’少年很严肃的说:‘这一点我一定会特别小心。’


他的神情不但严肃而且恭谨,因为他知道长者对他说的并不是老生常谈,而是个极为沉


痛的教训。


长者又问他。


‘现在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等到灯火再亮起时,那位慕容公子带去的人还会剩下几个’


‘剩下的当然已不多。’


‘柳明秋一去之后就全无消息,慕容既不问他是否得手,也不去查明他的生死下落,就


贸然带着一批人去赴约,而且居然是堂堂皇皇的走进那个根本一无所知的死镇。’


少年的声音里充满愤怒:‘我认为这种做法不但愚蠢,而且可恶。谁也没有权力要别人


陪他去送死。’


‘你当然会认为这种做法可恶,我在你这种年纪的时候,也会这么想的。’


‘现在呢’少年问长者:‘现在你怎么想’


长者沉思,然后反问:‘你还记不记得他们这次行动被称为什么行动’


少年当然记得,用‘飞蛾’作为行动的代号,实在很荒谬。


可是荒谬的事,却又偏偏会让人很难忘记。


‘飞蛾行动。’少年突然变色:‘难道他们这次行动的目的,就像是飞蛾扑火一样,本


来就是要去送死的。’


长者微笑。


微笑有时候只不过是一个人在心情愉快时所表现出的行为,有时候也可以算作一种回答

 


对一个自己不愿回答,或者不能回答的问题所作的回答。


少年也在沉思。似乎也没有期待长者回答他这个问题。


别人不愿回答的问题,通常都只有自己思索。用这种问题去问别人,通常都只不过


是自己思索中的一个环节而已。


‘我明白了。’少年忽然说:‘他们这次行动根本就是要去送死的。’


‘哦’长者淡淡的反问:‘你认为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多人想死’


‘我没有这么想。’


‘不想死的人为什么要去送死’


‘他们当然另外有目的。’


‘什么目的’


‘他们……’少年忽然改口:‘我的意思并不是说他们,而是说他。’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们是那些去送死的人,他是要那些人去送死的人。’少年拚命想把自己的意思解释


得更清楚:‘他要他们去送死,只因为他另有目的,那些不明不白就死掉的人,也许根本就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长者凝视着他,过了很久之后才问:‘你认为是怎么回事呢’


‘我认为这件事从头到尾只不过是个圈套而已。’


‘圈套’


‘慕容带那些人去送死,只不过要把自己先置之于死地而后生,让别人都认为他已经死


定了。’


这种想法是很奇怪的,既不合情,也不合理。


可是他的师长看着他的时候,眼中却带着极为满意的表情。


‘慕容为什么要让别人认为他已经死定了呢’少年自己问自己。


这种问题通常都只有自己能回答。


‘我想过很多种理由。’少年回答自己:‘我想来想去,到最后只剩下三个字。’


‘三个字’长者问:‘哪三个字’


‘楚留香。’


第三部死人


楚留香已经死了,江湖中都知道他已经是个死人。


在一个边荒小镇上,经过了很多曲折诡秘的过程之后,正在进行的一场生死之战,和一


个已经死了多时的楚留香有什么关系


就算楚留香是千百年来江湖中最有名的名人之一,可是一个名人如果已经死了十几个月


,也只不过是个死人而已。


要命的人





两个人死了,一个有名,一个无名,可是在别人看来,都是一样的。


都一样只不过是一个死人,一具尸体。


在一件极诡秘复杂的行动中,一个死人是绝不会造成太大的作用的。


楚留香死了,也只不过是个死人而已,跟别的死人也没什么不同。


这一次行动的原因,为什么会是他





灯火忽然又亮起,点亮了这条长街。


就在刚才那片刻间,这条长街上已不知发生了多少必将流传江湖的搏击刺杀拚斗,也不


知有多少曾经叱一方的武林高手,在这里流血至尽而死。


可是长街依旧。


因为长街没有生命,也没有感情,所以长街依旧冷寂。


什么人都看不见了,活人不见,死人也不见,甚至连尸体和血迹都看不见。


如果那时你也在那条长街上,除了那一家彷佛已变成鬼屋的店铺,和那一盏盏也好像带


着点森森鬼气的灯火外,你只能看见三个人。


一个面色苍白轮廊突出,全身上下都好像带着种上古贵族那种风姿和气质的人。


是慕容。


他一直都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瞬息间的黑暗,瞬息间的光亮,瞬息间的凶杀,瞬息间


的死亡,都好像跟他连一点关系都没有。


甚至连毁灭都好像跟他全无关系。


这个人非但对他自己的生死存亡全不关心,对这个世界是否应该毁灭也全无意见。


他唯一关心的事,好像只不过是远方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


一个看来宛如兰花般的影子。


此刻正在什夜前后!


另一个人穿一身直统统的长袍,以白巾蒙面,可是看起来还是带着种令人无法抗拒也无


法形容的魅力,就算把她藏在山间埋入土中也一样,她这种魅力,就算千千万万里之外,也


一样可以让你牵肠挂肚。


这种魅力是每一种成熟的男人都可以感觉得到的,但却偏偏没有一个人能说得出来。


第三个人就站在他们对面,就这么样随随便便的站着,可是无论任何人看见他,都会觉


得这个人是与众不同的。


这个人究竟有什么不同的谁也说不出来,因为他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


他并不突出,可是看起来却有一种慑人的威仪,他并不英俊,可是看起来却非常有吸引


力。他的肌肉虽然已渐松弛,可是看起来却依然如少年般矫健灵活。


因为他每一次出现时,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他出现的地位,灯火照射到他身上的角度,他站立的姿势和方位,他的发型和服装,每


一样都由专家精心设计过。


因为他是铁大爷。不但是老板,而且是老大。


铁大爷远远的看着慕容,慕容也在看着他。两个人的神情居然全都很冷静。


灯光的阴影使得铁大爷脸上的轮廓变得和慕容同样明显突出。


只不过他们还是有些地方不同的。


慕容虽然坐着,可是看起来好像还是比铁大爷高得多。


有种人好像天生就是高高在上的!


铁大爷无疑也有这种感觉,因为他已被激怒。也只有这种感觉,才能使他这种身经百


战由低处爬起的江湖大豪激怒。


可是就在他开始发怒的时候,他脸上反而有了笑容。


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些人在杀人时总是先笑一笑


慕容当然应该看得出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个极不简单的人,也应该看得出这个人笑眼中


的杀意和埋伏在四面的杀机。


他自己带来的人却好像已经在刚才那一瞬间突然全都被黑暗吞没。


就算是个从来不怕死的人,到了这种时候,也难免会紧张起来的,就算不害怕,也难免


会紧张。






第十五节
        慕容却好像是例外。


铁大爷冷冷的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而且是真的叹了口气。


‘你不该来的,’他居然对慕容说:‘虽然你是条好汉,可是你实在不该来的。’


‘为什么’


‘因为我要找的是上一代的慕容,不是你。’大爷说:‘何况你根本不是慕容家的人


。’


慕容青城故去后,慕容无后,就将他们表亲家的二少爷过继到慕容家来,承继这一


门的香烟,当然,也接掌了江南慕容的门户。


这件事在江湖中已经不是秘密。


‘我调查过你,’铁大爷说:‘我对你的了解,大概要比你想象中多得多。’


‘哦’


‘你不但是条好汉,也是个人才,在少年时就曾经替慕容家策划过很多件大事,成绩都


不错,所以慕容家这次才会选中你继承他们的门户。’大老板说:‘所以我才想不通。’


‘什么事想不通’


‘我实在想不通这次你为什么一定要来送死’铁大爷说:‘这一次你不但计划欠周


密,行动更疏忍,简直就像是故意来送死的。’


慕容忽然笑了,此时此刻,谁也不明白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你知不知道有些人在明知必死之前也会笑的。





多年后那位求知若渴的少年对当时那一战所作的结论虽然荒谬,可是他的前辈长者并没


有责备他,只不过问了他几个很简单的问题。


在这里,作为一个执笔记叙当年那一战的人,必需要说明的是,因为那一战非但对


江湖的影响很大,而且波及很广,其计划之精密战略之奇诡,更被江湖人推崇为古今三大


名战之一,策划这一战的人,当然更是不世出的奇才。


所以直到多年后,还有人讨论争辩不息。


在那一天,长者对少年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是:‘你能确定引起这一战的主要原因是楚留


香’


‘是的。’


‘你为什么能确定’


‘因为谁也没有看见楚留香是不是真的死了。’少年说:‘他死的时候,没有人在场。


他死后,也没有人见他的尸体。’


‘神龙不死,不见其尾,神龙如死,首亦不见。’长者说:‘连麝象之属,死前还要去


找一个隐秘之地让自己死后不被打扰,何况香帅’


‘是的,这道理我也明白。’少年说:‘有些人的确就像是香帅一样,其生,见首而不


见其尾。其死,鸿飞于九天之外。’


‘那么你还有什么问题’


‘问题是,像这么样一个人,怎么会死得那么容易’少年说:‘他死时,是不是真的


已经死了他的死,是否只不过是一种手段而已’


他甚至还提醒他的长者:


‘古往今来,也不知有多少名侠名将名士都曾经有过这种情况,因为他们都太有名


了。’


一个人如果太有名了,就难免会有很多不必要的烦恼,如果他要完全摆脱这种烦恼


,最彻底的一种方法就是‘死’。


‘问题是,他是真死还是假死’


长者叹息。这道理他当然也明白,也许比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明白得多。


他脸上每一条皱纹,都是生命的痕迹,有些虽然是被刀锋刻划出来的,却还是不及被辛


酸血泪惨痛经验刻划出的深邃。


‘如果你的理论可以成立,那么一个像楚留香这样的人,得到了这么样一个机会,可以


悠悠闲闲的渡过他这一生,做一些他本来想做而没有时间去做的事,从容适意,再无困扰。


’长者叹息,叹息声中充满了羡慕:‘一个人如果这么样的“死”了,还有什么事能让他复


活’


‘有的,’少年的回答还是很肯定:‘迟早总是会有的。’


‘因为每个人一生中都会做一些他本来不愿做的事。尤其是像楚香帅这样的人。’


‘哦’


‘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少年说:‘每个人这一生中都要做一些他本来不愿做的事。


他的生命才有意思。’


‘这是谁说的’


‘是你说的。’少年道:‘自从你对我说过一次之后,我从来都没有忘记,何况你已不


知道对我说过多少次。’


这也不是老生常谈。这也是从不知道多少次痛苦经验中所得的教训。每说一次,感


觉都是不一样的。


说的人感觉不一样,听的人感觉也不一样。


长者苦笑,只有苦笑。


只不过他还是要问,因为问话有时也是种教训。


因为你自己回答出的话,总是会比别人强迫要你记住的话更不易忘记。


‘如果楚香帅真的没有死,正在过一种他久已响往的生活,’长者问少年:‘那么你认


为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能迫他重返江湖’


我们甚至可以去想象,‘他’正乘着他那艘轻捷舒适快速而华美的帆船在遨游


湖海,正在享受着甜儿的蜜意,蓉蓉的柔情,红袖的甜香。


现在他甚到很可能已经到了波斯,做了他们王室的上宾,正斜倚在柔厚如云絮般的地毯


上,浅啜着一杯用水晶夜光杯盛着的葡萄美酒,斜倚着蓉蓉的肩,轻触着甜儿和红袖的手。


欣赏着波斯舞娘肚皮上肌肉那种奇妙的韵律和颤动。


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事能令人重返江湖间的凶杀恩怨腥风血雨中


‘有的。’少年说:‘一定有的。’


他说得更肯定:‘每个人都必须为某些事付出代价,如果不去做那件事,他就不是那个


人了,也不配做那个人了。’


‘你说的是哪些事’


‘朋友间永恒不变的友情和义气,一种一言既出永无更改的信约,一种发自内心的亏欠


和负疚。’少年的表情严肃得已经接近沉痛:‘还有一种两情相悦生死不渝的爱情。’


这个少年忘了说一件事,他忘了说‘亲情’。


血浓于水,亲情永远是人类感情中基础最深厚的一种,也是在所有伦理道德中最受人推


崇敬仰的一种。


这个少年没有提及这种伟大的感情,只不过是因为他根本不能了解这种感情的深厚与伟


大。


因为他是个出生时就被弃置在阴沟边的孤儿。


长者了解少年的感情,所以他只说:‘我也有很多朋友是很重感情的,有的人重友情。


有的人重孝悌,有的人重情,有的人重义,’长者说:‘他们情之所重之处,也就是他们的


弱点。’


‘是的。’少年说:‘情之所锺,虽然令金石为开,可以换句话说,别人只要有一分之


情,也一样可以把他的心劈开成两半。’


‘说得好。’长者出自真心:‘你说得好。’


‘香帅之所以能够成为香帅,就因为他有情,’少年说:‘他有情,所以才能以真心爱


人,他以真心爱人,所以别人才会以真心爱他,就算在生死一发的决胜之战中,他往往也是


凭这一份对生命的真情真爱才能摧毁对方的意志而反败为胜。’


这道理更难明白,可是长者也明白。


一个没有爱的人,怎么会有信心,一个没有信心的人,怎么能胜


少年的声音中也充满信心:‘如果要楚香帅复活,当然也只有用这一个“情”字去打动


他。’


他凝视着长者:


‘一个人情之所重,就是他的弱点所在,可是如果有人问我香帅的情之所重在哪里我


却无法回答。’少年说:‘因为他的情是无所不在的。’


长者沉默。


在这一瞬间,他的表情忽然也变得很严肃,不但严肃,而且还带着种适度的尊敬。


他忽然发现他面前这个年轻人已经长大了。


‘你的意思是说,江湖中有一部分对楚留香深为忌惮的人,一直都不相信他真的死了


’长者归纳少年的意见:‘为了要证实这一点,他们甚至不惜投下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组


成一个机密的组织,来实行一个极周密的计划’


‘是的。’少年说:‘我的意思就是这样子的。’


‘要进行这个计划,第一,当然是要找一个楚留香非救不可的人,将他置入险境。’


‘不错。’


‘可是楚留香纵然未死,也已退出江湖,又怎能会知道他有这么样一个至亲好友在险境





长者自己回答了这问题:‘要确定楚留香一定会知道这件事,当然要先让这件事轰动江


湖。’


江南慕容与铁大爷这一战,双方各率死士远赴边陲,使一镇之人全都离家避祸。


这一战在未战之前就已轰动!


‘所以你认为这一次飞蛾行动,是完全符合这些条件的’


‘是。’少年断然道:‘我相信绝对完全符合。’


‘可是我却还有一点疑问。’


‘哦’


‘江湖传言,都说楚香帅之死,是被当年慕容世家的家长“青城公子”设计陷害的。’






第十六节
        慕容青城利用他绝色无双的表妹林还玉,将楚香帅诱入了一个万劫不复的黑暗苦难


屈辱悲惨深渊,使得这位从来未败的传奇人物,除了死之外,别无选择之途。


这些话已经不仅是江湖人之间的传言了,已经流传成说评书的先生们用来吸引顾客的开


场白。


这故事少年当然也知道的,所以长者问他:‘慕容和香帅既然有这么样一段恩怨,香帅


为什么要救这一代的慕容’


少年沉默着,过了很久才说:‘香帅是个多情人,而且是属于大众的,是大众心目中的


偶像,如果说他这一生中只有一个女人,那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合理的。’少年强调:‘如


果说他一生中只有一个女人,至少我就会觉得他不配做楚留香。’


他不回答长者的问题,却先说了这一段和他们讨论的主题完全无关的话,长者居然也平


心静气的听着他说下去。


‘这么样一个人情感也许已经很麻木,可是等到他真正爱上一个女人的时候,他爱得也


许比任何人都深。’少年淡淡的说:‘这种人的情感,我能了解。’


长者看着他,眼中带着些感伤,也带着微笑,‘你最近了解的事好像越来越多了。’


少年也笑了笑。笑中也有感伤。


‘我想每个人都是这样子的。’少年幽然:‘岁月匆匆,忽然而逝,得一知心,死亦无


憾。’


他说:‘我想香帅一定也是这样子的,所以他就算是因林还玉而死的,也毫无怨尤,何


况林还玉在他失踪后不久,也香消玉殒了。’


他说得淡如秋水,实情却浓如春蜜。


一个被人利用的绝色少女,被她的恩人逼迫而去做一件她本来不愿做的事,当然知


道她心目中唯一的情人与英雄已经因为她做的这件事而走上死路,她怎么还能活得下去


这不是一个充满了幻想的浪漫的故事,也不是说给那些多愁善感的少年少女们听的。


这是江湖人的事。


江湖人是一种什么样的人呢


在某一方面来说,他们也许根本不能算是一种人,因为他们的思想和行为都是和别人不


同的。


他们的身世如飘云,就像是风中的落叶,水中的浮萍,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没有,连


根都没有。


他们有的只是一腔血,很热的血。


他们轻生死,重义气,为了一句话,什么事他们都做得出。


在他们心目中,有关‘楚留香之死’这件事,绝不是一个浪漫的故事,而是一件可以改


变很多人命运的阴谋,甚至可以改变历史的阴谋。


对江湖人来说,这件事给他们的感觉绝不是那么哀凄悲伤的浪漫,而是一种无法描述的


沉痛,就好像鞭子鞭笞在心里那种感觉一样。


没有一天是安静的,没有一天可以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没有一天可以让你跟一个你所爱的人过一天安宁平静的日子,也没有一天可以


让你做一件你想做的事。


然后呢


然后就是死。


如果你运气好,你就会到达高峰,到了那时,每个人都想要你死,不择一切手段想


要你死,用尽千方百计想将你置之于死地。


如果你运气不好,你早就已经是个死人。


连楚留香都不能例外,何况别人


于是江湖人开始伤心了,甚至最豪爽开朗的江湖人都难免伤心了。


甚至连楚留香的仇敌都难免为他伤心,把林还玉看成一个蛇蝎般的女人。


只有楚留香自己是例外。


因为他们不但相爱,而且互相了解,所以林还玉临死前也说:‘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会


原谅我的,不管我对他做过什么事,他都会原谅我的,因为他一定知道我对他的感情。’她


说:‘就是什么事都是假的,我对他的感情绝不假。’


她说的话也不假。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死更真实的事


‘香帅一定要救慕容,只因为这一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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