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万事如易-第8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余舒如何不懂人情世故,那纪怀山忌的是薛睿,却不是她,于是点头道:“我知道了。”

“至于你要将奇术交给旁人,我不好插言,但劝你一句,”薛睿正色道:“那纪星璇确实是少见的奇才,又心计颇深,你同她来往,切记提防,当心着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余舒也知道纪星璇不简单,面对薛睿提醒,并未掉以轻心,同样点头记下。

薛睿这才放了心,看她这会儿模样乖巧,他说什么她应什么,只觉得不枉费他昨日劳神,又欠下人情。

“好了,我走了,你进去吧,明天下午记得去忘机楼。”

“嗯。”

余舒朝他摆摆手,退回到台阶上,看薛睿马车走远了,才转过身,看一眼头顶上“纪府”两个大字,装着一肚子的坏水,一身轻松地走了进去。

她可得好好想想,要怎么“教”那纪星璇。

第254章你得听我的

昨日纪怀山将安顿余舒的事宜交给了纪孝谷,本来是要她翠姨娘同住一起,但今晌午薛睿登门之后,纪怀山不得不让管家收拾一间单独的小院儿出来,让余舒入住,又指派了一个丫鬟服侍。

余舒先去看过翠姨娘,才被人领着去住处。

那小院儿就毗邻着花园,在东隅,前后一条过道,春草慢长,四周倒还清幽,门环无锁,院子里有三间屋,一株老槐栽在西北墙下,余舒进到院子,一眼看见那棵槐树,想了想,便冷笑,先不理它,在院子里又转了一圈,最后才进了朝南一间卧房,让跟来的粗仆把她行李放在客厅桌上。

走了两个下人,留了一个丫鬟下来,梳着螺子头,瓜子脸,十四五岁年纪,说是名唤“桑儿”,这桑儿拎了余舒的包袱要进屋去规整,却被余舒叫住了。

“这时辰该吃午饭,我饿了,你去弄些吃的来。”

桑儿道:“姑娘,还差一刻左右才开饭呢,管事的交待了,会有人送来。”

余舒道:“那去倒壶茶,这屋里连个水都没有。”

桑儿瞧瞧房里,确实茶壶茶杯都是空的,只好端了出去寻地方沏茶。

余舒将袖兜里的金宝放出来,随它在桌子上打滚,她打开包袱,摸了一只剪刀出来,在屋里转了转,瞅准了床上的帷帐,撕剪下来两条布,往里吐了两口唾沫,扭成一股,搬了个凳子到院子里,放在那棵老槐树下,寻了个隐蔽的枝头,踩高将那股绳子绑上去,打了个死结,跳下来。

因听薛睿说这右判府是出自旧年一位风水大师的手笔,她就特别留意了纪府格局外头统统都是好的,但这小院里一棵槐树,却是暗藏凶机,若要两棵槐树种在门口成二鬼把门之势,那倒好了,可摆在那个旮旯位置,院中又无井无灶,便成了藏鬼,在这里住的久了,不生病也要沾上霉腥。

好在她风水学的杂什么都知道一些,要破不难,老槐又作上吊树,本来就阴的很,她拧了个吊绳包上一口唾沫充当人气,暂且稳住它,回头再寻一碗打晨鸣的公鸡血,刮了树皮泼上去便可无虑。

至于纪怀山是有心还是无意安排她住在这里,只有鬼晓得了。

余舒做好这些,桑儿倒茶回来余舒留了装笔墨的那个箱子没让她动,其余都拎进卧房,随她收拾,反正没什么要紧的东西。

到了吃饭的时辰,果然有拎着食盒来送,三菜一汤,有肉有素,余舒在桌子底下拎了金宝出来,吓那小丫鬟一跳,哆哆嗦嗦站到了墙角。

“别怕这不是老鼠,不咬人。”余舒好心解释了一句,分了个碟子,每样菜夹里一点,搁在地上一旁让金宝吃,看它嗅嗅味道开始试吃她才去洗洗手,放心地动了筷子。

自从那回在毕青的船上迷晕,而后逃生,余舒就发现金宝一样本事,几次尝试后,是确定这小黄毛不吃丁点带毒带坏的东西,鼻子比狗都灵。

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她饭菜里弄点儿慢性毒药什么的,或是纪老三对她怀恨在心,一时脑子抽筋,投毒害她性命。

桑儿因畏惧金宝,等余舒吃晚饭,她收拾了碗筷就跑出去了,余舒打了个哈欠,抓了金宝,进里卧打算睡个午觉,刚坐床上,就听见外面问话声:

“余姑娘,你在里头吗,可是吃好了饭,我们小姐请你过去。”

正是纪星璇派了丫鬟来请人。

余舒听这话,非但没起来,还歪倒在床上,蹬掉鞋子盖了被子,枕着手臂,懒洋洋道:“去和你们小姐说,我这会儿没精神,等我睡醒了,让她自己过来,想学本事还怕跑趟儿,有见过当师父的去屈就学生的吗。”

说完话,门外就没了声音,像是人走了,余舒不管那丫鬟回去怎么和纪星璇学,打了个哈欠,一把揪住想偷溜下床的小黄毛,警告道:

“就待在这屋里,敢乱跑我就饿你三天。”

“唧。”金宝被她揪着尾巴,疼地叫了一声,蔫儿蔫儿地在她枕头边上趴下了,余舒这才闭上眼睛睡去。

纪星璇听了丫鬟回来禀报,把余舒的话一模一样地学了,大丫鬟云禾冷笑:

“她倒是真将自己当成是个人物了,小姐,我去叫她来。”

这云禾是纪怀山特意派在纪星璇身边的人,能文能武,服侍有三年,又很忠心耿耿,主仆之间几乎是无话不说,就说大衍试前纪星璇到回兴街找余舒求教,便是她去巷子里敲门喊的人。

还有翠姨娘进京后被指使着去找余舒姐弟回家,也是她领的路,因而清楚,余舒出身不过是家里三老爷房中一个小妾带的姑娘。上午薛家大公子带着人登门,她也听闻了,便把余舒现在这态度当成是仗势凌人,怎会看的过眼。

“云禾,”纪星璇叫住了她,摇摇头,道:“眼下是我有求于她,论理是该我去见她,你没有见过这位余姑娘,她就是个犟脾气,人又有些古怪,若没合了她的心意,不定还要怎么折腾,等等吧,午后我再过去,先使唤个人去看着,人醒了再来说。”

“小姐,您可不能总这么好脾气。”云禾抱怨了一声。

纪星璇道:“我不是脾气好,是没什么可气的。”

就这么等到午后,听那厢丫鬟来报说是余舒醒了,纪星璇才带着云禾过去。

纪星璇的院子离花园不远,到余舒住的地儿也就是半盏茶的路,桑儿在院外候着,见着纪星璇赶忙行礼,云禾问她人在于嘛,桑儿说:

“没于吗呢,就在客厅里丢几个铜钱玩。”

纪星璇神色一动,抬脚进了院子,扫了一眼院角的老槐,问丫鬟余舒在哪间屋,桑儿赶紧走前面,指了门去掀帘子,她一进屋,便看到余舒坐在圆桌旁,手里抛着几个铜板,看着门口的方向。

“余姑娘睡醒了吗?”纪星璇一边问,一边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云禾上前解了她肩上斗篷,立在身后,盯了余舒一眼。

余舒“嗯”了声,便没下文,手中铜板一上一下的。

纪星璇道:“那我今日起便开始学吧,这六爻术我曾从青铮师父那儿听说一些,似有一篇总纲在,烦劳你先叙述一遍,待我抄下回去背诵。”

云禾使了个眼色,随来的另外一个丫鬟便将手提的小书箱放在桌上,打开一共三层,笔墨纸砚取出来,摆在纪星璇面前。

余舒看她准备的齐全,冲她道:“还没学会走,就想跑。是有一篇总纲不错,我给了你,你知道怎么用吗?”

纪星璇不恼她话里嘲弄,神色自若道:“那就要麻烦姑娘教我了。”

“说对了,”余舒一把将抛到空中的铜板握在手里,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她,冷笑道:“现在是我教你,不是你教我,用不着你来说要做什么,我既答应了你爷爷会把六爻术教给你,就会用心去教,你只要乖乖地听我安排就是,不然你学不会,回头不要赖我。”

纪星璇看着在她面前晃荡的手指,蹙了下眉,道:“我可以听你安排,不过这总纲你要先写下来给我看看,我想这与你如何教我,并不相于。”

“行啊,”余舒仲出一只手掌,在她面前摊开,道:“先将那天说好的两千两银子拿给我,我立马就告诉你总纲。”

余舒是睡了一觉,才想起来这回事,纪怀山许诺给她的两千两银子还没影儿,学费都没掏,让她教个屁啊。

“两千银子?”纪星璇愣了下,是不知有这回事,想到她祖父那天说是答应了余舒两个条件,便当成其一,转头让对大丫鬟道:

“云禾,你去书房找祖父,问一问这银子的事。”

云禾听话去了,纪星璇看余舒对她爱答不理的,一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模样,就不再问,陪她坐着等,过去多半个时辰,云禾才回来,随同的还有昨天余舒见过的一个管家。

那管家手捧着一只扁盒,递到纪星璇面前:“小姐,这是太老爷交待的,让赠与余姑娘的两千银。”

纪星璇看也没看,直接将盒子转交给余舒,她自小衣食丰足,穿的用的都是顶好的,对钱财并无执念,千两虽多,却不觉得半点心疼。

但是余舒计较这个,她打开盒子,将里头一叠银票拿出来一张一张地点了,辨过真假,数够了两千两,挑眉笑了笑,也不要那盒子,直接塞进了怀里,抬抬下巴对纪星璇道:

“行了,我说你写。”

云禾看她那见钱眼开的样子,脸上闪过了嘲色,转身请了管家离开,又屏退了两个丫鬟,站在门口守着,只听屋内传来叙述声:

“天人归一天同二,天地在三错在三,地同人同世在四,地人相同世在五。。。。。。”

一盏茶后,纪星璇看着纸上抄好的总纲,眼中总算有了些笑容,吹于了墨,叠起小心收入袖中,抬头问余舒:

“好了,你说吧,打算如何教我?”

余舒揣着一沓银票,这会儿心情不错,就将手里的铜钱按在桌面上,指着道:

“不急,这六爻要算准靠的就是这三个子儿,在学之前,你要先选对了卜钱,先去找一千零二十四枚通宝来吧。”

第255章先吃点苦头

“不急,这六爻要算准靠的就是这三个子儿,在学之前,你要先选对了卜钱,先去找一千零二十四枚通宝来吧。”

纪星璇看着余舒摆在桌上的三枚铜钱,皆是“字”面,请一色的兆庆年通宝,很是寻常。

“我备有卜钱,”纪星璇解下腰上的荷包,抽开袋子倒出三枚样式古朴的铜钱,翻过“背”面,露出“字”面是万和年间的通宝,少说有六十个年头。

这金钱卜术在市面上用的人不在少数,不论真假正宗与否,是有一个说法,所用卜钱,年代越久,越有准头,尤其以过了一甲子的铜钱为佳,若是曾在道观中受过香火的,那就更好了,只是这样的铜钱得来不易,有一个两个也都被珍藏起来,十分难寻。

“这三枚通宝是我之前在城郊升云观中觅得,本是信徒愿钱,又足六十年,拿来做卜钱应该足够了吧?”纪星璇向余舒解释了这三枚卜钱的来历。

哪想余舒会嗤笑她一声:“自作聪明,你还将这破铜烂铁当成宝贝。”

云禾看不惯余舒三番两次对纪星璇出言嘲讽,冷声护主道:“我家小姐这三枚愿钱不算宝贝,难道你那三个破钱是宝贝吗?”

“你懂得什么,”余舒手指着她那三枚有些磨损的兆庆通宝,道:“天地以人为本,六爻取用六亲,这卜钱正是要在世俗中摸爬滚打一番,经百人手,沾得七情六欲,才有了灵性。”

又一指纪星璇手边那三枚愿钱,不屑道:“似你这般,在高堂大殿中受人膜拜,寄的多是痴心妄想,用来卜算世事,求真求实,岂不是可笑吗?”

余舒言之凿凿,云禾无言以对,去看纪星璇,后者盯着余舒那三枚旧钱思索片刻,道:“不知你这三枚,可否割舍?”

余舒白了她一眼,道:“人言纪家四小姐天资聪颖,颇有慧根,竟连举一反三的道理都不知吗?我说这卜钱需有灵性,既有了灵性,当然认得谁是她的主人,你倒是想投机取巧,竟忘了一句心诚则灵。”

话没几句,余舒就把纪星璇批了两通,又是自作聪明,又是投机取巧,纪星璇自从启蒙以来,至今所听到的无非是夸赞溢美,似这般数落的话真真还是头一回听,即便她性情温和,也不免生出一丝不快,脸色又淡了几分,道:

“那你说,这卜钱我该从何得来?”

“我刚才说过,你这么快就忘了,显然没仔细听我说话,”余舒先训了她一句,面色不耐道:“你去找来一千零二十四枚通宝,需从市井中,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必须由你亲手所得。”

纪星璇听她话说一半,不得不细问:“找齐了之后呢?”

“找齐了再从这一千零二十四枚通宝中挑选出三枚与你最有缘的。”

“如何算是有远?”

余舒一手摸着下巴,不紧不慢道:“先去一枚,成一千零二十三,每三枚掷一次。双手紧扣,需心无杂念,耳根清净,再掷于盘中。取一背向上那枚,如有两背或三背向上则重掷,选出三百四十一枚铜钱,再添上最先去掉那一枚,再掷,选出一百一十四枚。再掷,选出三十八枚,先去两枚,再掷,选出十二枚。再掷,选出四枚,加上去掉那两枚,还可分成两次掷,如有一次得了三背,那就是成了,这三枚你便可拿来做卜钱。”

那丫鬟云禾听她口若悬河说到最后,只记住了两句,反观纪星璇,却早提笔写在了纸上。

“若是最后两次没有三背出现呢?”纪星璇疑问道。

余舒嘴角勾了坏笑:“那自然是没成了,你再将那一千零二十四枚铜钱掷上一遍就是,若还不成,就再掷,直到你掷出来为止。”

照这法子,就算回回都能掷出一背,那也要掷上五百余次才是一遍,还不一定能成,运气不好的话,掷上个三五千次都是少的。

如此繁琐不易,纪星璇不禁起疑,心说余舒是在唬弄她,然而将她所说之法细嚼了一遍,并无漏洞,所加所减分毫不错,便去了一半疑心,仍留一半,她回头朝丫鬟云禾递了个眼神,云禾立刻会意,出声质疑:

“姑娘说这法子不曾听说过,可有什么来据?”

余舒知她们疑心病,冷哼道:“这六爻奇术乃是道家仙长所传,若什么阿猫阿狗都听说过,还称得上什么奇术。”

云禾听她指桑骂槐,正要恼,余舒话锋忽又一转,道:

“本来这选取卜钱的道理没什么可讲的,不过我既然要教,就说个明白,省的你们疑东疑西。”

纪星璇正是要她说明白,便点头,“请讲。”

“咳咳,”余舒清了清嗓子,摸摸喉咙,瞥了那主仆一眼,“说了半天,嗓子忒干。”

纪星璇当然有这点眼色,虽知她拿乔,但莫可奈何,“云禾给余姑娘斟茶。”

云禾不情不愿地倒了一杯茶水,没好脸地递给余舒,见余舒眉头都不抬,云禾只好遥遥头,两手端了给她:“余姑娘请喝茶。”

余舒这才接过,喝了几口放下杯子,对纪星璇道:“刚才我说过了,六爻卜算不靠五行,而是取用六亲,凭的是阴阳六十四卦,这六十四卦又能衍生出四千零九十六局,这里同奇门遁甲有异曲同工之妙,概因重了四局,实则是有一千零二十四种变化,取用一千零二十四枚铜钱正是因为如此。六爻掷卜,得一背称为少阳,三背则为老阳,四象当中少阳老阳正应春夏,你我身为女体,实属阴格,故而取用时以少阳起,以老阳终,方能补齐阴阳,这选取之道,你听懂了吗?”

余舒讲的有条有理,丝毫不乱,纪星璇此时也分不清真假了,是说:

“似懂而非懂,你能否再深讲一些?”

余舒一甩手,丢话:“青铮道长当初就是这么和我讲的,你听不懂,我还听不懂呢。”

纪星璇料她资质有限,或许是有可能,便又信了些,不再追问,而是道:

“那我这便回去找卜钱,明日再来请教你。”

余舒摇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先等你找齐了再说吧。”

没个三五天的工夫,不磨掉一层手皮,不信她能选得出。

纪星璇是一门心思想将六爻尽快学到手,得了只点,就不在余舒这里多耗时间,带着丫鬟走了。

余舒目送她们离开,手伸到桌布下,摸了摸膝上睡觉的金宝,“嘁”了一声,自言自语:

“哪会那么容易就让你学到手呢,先让你吃点苦头。”

。。。

一夜无话,睡在别人家中,到底不好眠,金宝天不明就开始唧唧叫个不停,余舒早晨睡眼惺忪地起来,头一件事是弹了它两个脑崩儿,才老实了。

那被指派给她的丫鬟桑儿因害怕金宝,不敢往余舒身边凑,打了洗脸水端到屋里,便又跑了。

余舒吃了早点,收拾了几样要紧的东西,装在笔箱里,怀揣了那一叠银票,便拎着要走,桑儿守在院子门口,见她出来,先躲了两步,问:

“姑娘上哪儿?”

余舒道:“出门走走。”

桑儿急忙道:“昨日小姐说了要来呢,你不在房里等着吗?”

余舒冷笑:“要等也是她等我,何来我等她。”

说罢便走人,桑儿不敢拦,慌忙跑去通知管家,管家因之前被纪怀山胶带过,不拘余舒出入,细问了她没有带走行囊,便让桑儿放心回去了。

。。。。

余舒从右判府大门出来,举目四望,寻了方向,徒步朝忘机楼所在的駉马街。

今儿是初六,要“送穷”,祭穷鬼,余舒路上遇到两拨送穷的戏班子,穿着花衣大炮,油头粉面,举着旗子牌子,吹吹打打地过街,引来不少路人观望,她是头一回见这稀罕,就掉头跟着人家走了一段路看热闹,回过头,差点迷了方向。

駉马街扎在城北最繁华的一带,街上来往过客,多半是衣鲜靓丽,趾高气昂,有人玩笑说这街上一块招牌掉下来砸死五个人,有四个都是官宦人家。

余舒从后门进了忘机楼,做粗工的阿祥正在扫地,见她面忙收了扫帚行礼问候:“姑娘早。”

余舒点点头,环扫了空荡荡的后院,随口问道:“其他人呢?”

阿祥站直了身体,声音响亮道:“掌柜的和六哥儿他们在前面吃早点,龚琴师夫妇出去看偶子戏了,小蝶小晴在房里,秀青姐在厨房熬汤,贵七贵八在酒窖里,两位账房先生没来。”

余舒回头看他一眼,有些乐,想想他还漏说了一个,就故意问他:“那和你一起干活的阿平呢?”

阿祥挠挠头,看看余舒,低头小声说了一句,余舒没听见,又问了一遍,就看他红着脖子道:

“茅、茅房呢!”

余舒“噗”的一声笑了,摆摆手让他去干活,上了二楼,摘下腰上挂的一大串钥匙,找到她专用的那间雅室打开,进去关上门,添炭点着炉子,掏出书箱里那一块龟板,坐在炉子边上烤。

她在纪家住那院子,不利人,她昨晚就没卜,忘机楼的风水很好,正适合用卜,她要烧了这块龟板,算一算景尘现在何方。

第256章寻人城外

忘机楼后,余舒龟板烧到一半,林福就来敲门了,站在外请示,问她是否吃了早点,有没什么交待。

余舒蹲在炉子边,隔着门道:“我手上正忙,是有件事要烦你帮我去办。”

“姑娘请说。”

“我听说后头柴房喂有活鸡,你找找有没常常早晨打鸣、冠色又红润的,放一碗鸡血给我备着,我回去时候带走。”

林福没问她要鸡血做什么,就领命去了,一刻半刻就回来,说是备好,余舒就让他忙去了。

兴许是炉火旺,这一块龟板灼的比较快,余舒额头上冒了汗,看着裂纹,忙拿起来凑到面前研究,她这屋里隔间专门有个小书房,纸墨俱全,就将卦象记下,拆开合起来,最终有了一点眉目。

“这么看是往南去了,”余舒喃喃自语,将废用的龟板放在一旁,又在纸上写下几个城南他可能会去的地方,写着写着就写不下去了。

这往南的范围可大了,城南也是南,江南也是南,不由让她怀疑起景尘是不是已离开了安陵,回江西龙虎山了。

这个念头一起,余舒不禁觉得下气,真要是人回了龙虎山,那她还瞎忙活找什么。

“姑娘,厨房熬了百合鲈鱼汤,奴婢给您端来了。”门外传来说话声,忘机楼里两个丫鬟,说话慢的是小蝶,这说话快的是小晴。

余舒放下纸笔去开门,就见小晴手端着一直木托盘,上面一只粉青釉色的瓷碗盅,顶盖上儿漆有一小簇梅,精致非常,边上又有一只同色的小碟子,放了一点香葱沫子。

小晴垫了手帕将碗递到余舒手上,揭开盖子,说了一声小心烫口,余舒闻那鱼香,便尝了两勺,味道果然鲜美非常。喝下半碗,她忽放下了勺子,问小晴:

“这鱼汤菜牌上似要二十两银一道吧。”

小晴道:“可不是呢,这淞江鲈鱼是昨儿早晨才送来的新鲜,只养了二十条在鱼缸里。”

余舒叹气道:“待会儿去告诉厨房,不用我每回来都大费周章,又蒸点心又熬汤,只送茶水就行。”

她是来帮薛睿做事的,又不是图享受的,上次那几样点心怕就吃了十七八两,照这么下去,还没开门做生意就先亏上百两了。

这酒楼要是她开的也就罢了,任她随便吃去,但她现在也是个打工的,又不是做老板。

小晴面露了为难,说:“姑娘不知,这是掌柜交待的,要您在这儿时,只管鲜汤美食地伺候,不能怠慢了。”

余舒皱下眉头,“你去将老林找来,我对他说。”

余舒本来以为是林福为了讨好她,所以这么好吃好喝地供着她,谁知将林福叫来,他竟解释说:

“姑娘误会,这全是公子爷的吩咐,不然小的哪儿敢自作主张。”

余舒无语,对于薛睿这种做法,非得不觉得有多受用,反倒是觉得他是个冤大头。

林福看余舒脸色,就知道她不吃这一套,眼珠子一转,出声道:“姑娘其实不必介意,这菜价卖出去贵,咱们成本实际三成不到,再者厨子做了您每道都尝尝,觉得哪有不足,也好改进不是么。”

余舒哪里听不出他这是在说场面话,但是薛睿吩咐的事,她去为难他们又不妥,心想还是得她当面和薛睿讲,于是便让他们下去了。

回头拿了那块烧裂的龟板,坐在玻璃窗子下的软椅上出神。

“咚咚”

外面门声敲响,余舒以为是小蝶小晴来送茶水,说了一句“进来”,片刻后方察觉不对,一抬头,就见薛大少的身影立在小书房门边。

她忙站起来,笑道:“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我正好有事和你说。”

薛睿一手背在身后,看着她,道:“有景少侠的消息了。”

“啪嗒”一声,余舒手中龟板掉在地上,急急忙走上前追问道:“有消息了!?人在哪儿?”

薛睿见她面上似惊还喜,目光闪了下,越过她,捡起了地上的龟板,转身坐在她刚才坐过的软椅上,道:

“年前腊月二十二的清晨,城南玄青门的守卫有人看到过一个白衣白衫的年轻男子出城,随身还似携带了什么利器,听样子很可能就是景少侠。我已经派人到城外沿途打听,只是不知他往哪个方向去了,未免难找,你。。。”

余舒闻言色变,腊月二十二,正是她发现景尘不见的那个早上,同他一起不见的就只有那把锈剑,这么说来,若城门守卫看到的的确是景尘,那他当天就出了城,离开安陵了吗!薛睿后面说什么,余舒一句没听进去,满脑子就剩下一个念头——景尘那个没良心的混蛋丢下她跑回龙虎山去了!

薛睿看着余舒脸色变了又变,显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眯起了眼睛,举起手中龟壳,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

余舒吃痛回神,捂着脑门抬起头,不满地看向薛睿,“打我做什么?”

薛睿道:“你有工夫胡思乱想,不如的想一想景少侠有可能去了哪儿,我好让人追查。”

余舒抿抿嘴,心里不是滋味地说:“这一去都快半个月了,还能找得见吗?”

若她知道景尘是龙虎山哪一家的倒是还好,大不了找到他山门去,也要向他讨个说法,凭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关键是她压根不知道他是打哪来的。

薛睿听出她话里难过,声音淡淡道:“找不找得到这我不管,但我既答应帮你找到人,就一定会去找,除非是你自己不想找了,现在就和我说一声,我也好省了麻烦。”

余舒沉默片刻,低声道:“应该是往南去了,走往山西的方向。”

薛睿点点头,道:“知道了,我回去交待一声,你在这里吧,裁缝待会儿就过来。对了,你刚才有什么事对我说?”

问完不听她应,低头看看,人魂儿早不知跑哪儿去了,他暗叹一声,抬起手轻拍了拍她肩膀。

等余舒再想起来他,抬头人已不见了。

坐回软椅上,她仰头靠着椅背,想了又想,渐渐回过味来,又觉得景尘不会一走了之。

可他出了城,会去哪儿呢?

裁缝不多时就来了,带着各色布料的小样儿,还有两本厚厚的图册,余舒随她们量了自己的身高尺寸,心不在焉的应付着,听她们说起眼下最时兴的款式,拿起画册翻了几页,偶然飘出来一道黄符,落在地上,一个裁缝赶忙弯腰捡起来,小心吹了吹,不好意思冲余舒道:

“姑娘见怪,昨日我去观中求符,回来夹在这里忘了拿出来。”

余舒看着那张黄符,脑中一个激灵,眼睛亮起来,二话不说把画册塞给他们,提了裙子就往外冲。

“诶?姑娘、姑娘?”

两个裁缝面面相觑,不知这人怎么突然跑了。

。。。

余舒跑了两条街,才雇到一辆半新不旧的马车,甩手给了一块银子:

“去城南,升云观!”

坐上马车,余舒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抚着胸口平复着气喘,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又一巴掌拍在大腿上,面露懊恼。

那个裁缝倒是提醒了她,她找了景尘这半个月,只是去了城中他认得的几个地方,比如培人馆和回兴街,却忘了她还带他出过一次城,正是城南那间升云观。

如果景尘没回龙虎山,如果他从南门出了城,那他很有可能去了那里!

余舒这一路上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很怕到了地方找不到人,那她就真不知他人在哪儿了。

马车跑了很长一段路,到城门前余舒下车经过,又上车继续走,城外颠簸,晃晃荡荡到了升云观脚下一处小坡上,马车还没停稳,余舒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惹来路旁几个香客侧目。

余舒先进观中打听了一圈,她知道景尘如果恢复了记忆,必然会避开人群,以免祸累旁人,但是他若在此地出没过,或许有人看见。

这家观中道士清高,不喜理人,余舒不得不好声好气地一个挨一个问了,然而一无所获,白衣的香客是见过不少,但似景尘那般外表出色,又手中拿剑的,却没一个。

余舒越找越急,出了道观,又向附近林子里,这方圆十几里,一大片郊野,杂草丛生,她围着道观外围找了一圈,又向远去,起初还能见到几个砍柴的,后来日落,天渐渐地黑了,附近便了没人影,鸦雀声偶尔响起。

余舒只怕景尘是有心躲着她,也不敢高声大喊,只恨自己腿不够长,加紧了步子,却因跑太快在洼地上摔了两回,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