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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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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姨这样穿很好看。”余舒打量着赵慧,真心夸赞,若非命运捉弄,赵慧应该本就是这副样子吧。
秦氏也夸赞:“我那里还有几匹好料子,改日全给妹子裁成新衣。”
赵慧不自在地摸摸耳坠,对余舒和秦氏道:“我还是觉得穿裤子方便一些,这样子走路都迈不开腿。”
多年磨难,独自谋生,赵慧早不是当初那个两手不沾春水的富家,由奢入简,再去奢难。
余舒笑道:“先就这么穿着吧,真不舒服,等回来再换下。”
检查了没有不妥,秦氏喊来了一双贴身的丫鬟,送着她们到门口上了车。
余舒和赵慧这一出门,到下午才回来,将面露疲态的赵慧送回房,余舒便召来下人,领她到书房去找裴敬。
“裴先生。”
“进来吧。”
裴敬将手里的账册合上,指着书桌对面备好的椅子让余舒坐下:“如何?”
余舒从袖子里面掏出三张出自易馆的鉴贴递给他,裴敬看过后,面上露出冷笑,将帖子掷在桌上,“这回看他们如何圆谎!”
余舒道:“事不宜迟,明日一早,我便去县衙告状。”
裴敬神色一正,道:“你既拿定主意,不要我露面,我就在暗中助你,你且放心,即便这桩官司打不赢,那窦家记恨上你,我也会保你平安无事。”
“你这样子去?”
“嗯,不是要挨板子吗,穿着裙子不方便。”余舒这样解释。
裴敬没怀疑什么,送她上了马车,将昨晚吩咐人写好的状纸递给她,叮嘱道:“凡事小心,我听到动静再过去。”
余舒应了一声,拉上车帘,马车朝着城北县衙驶去,半道上,余舒就下了车,遣走了车夫,在一处小河沟边上,挖了些泥巴,在身上脸上涂抹了一番,又扯开衣摆上的补丁,扮成了小乞丐的摸样,大摇大摆地走上了万象街。
义阳城里的乞丐不少,万象街附近都是成窝成窝的,一个乞丐走在街上,没什么好招眼的,一个乞丐走进了赌坊,顶多让人多看几眼,但一个乞丐走进了名挂着“宝仁”牌子的大赌坊,让人瞧见了,那可就不得了。
一个多月前,在万象街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一道一乞”的传闻,至今没有退热,尚有茶社里的说书人把这一段编进了单子,由客人点来听,每高不下,于是乎,乍一见到有个乞丐进了宝仁赌坊,就有人好事地跟了进去,好奇这乞丐是不是传闻的那一个。
外面尚且如此,宝仁赌坊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看到余舒进门,就有人上来阻拦,余舒却抛手丢出去一块银子,落在拦她的丁保手里:“怎么着,有钱还不让人进来玩么?”
说罢就趁人愣神,到卖牌子的地方拿了几对牌子,一样是丢下一块银,零头都没要。
易区早上客人不多,十几个正在玩,边上围了零零散散几个看客,余舒过去占了个位置,看了墙上题目,便掏了炭笔在纸上唰唰算去,写了答案压了牌子,抱着手臂等开局,对四周窃窃私语充耳不闻。
她这模样,本就叫人怀疑,看她下注,就有人嘀咕起来,等到第一局开了,她拿着牌子上前去领,白花花的银子入手,就好似水滴进了油锅,易区顿时便炸开锅。
“这该不是那一道一丐里头的乞丐吧?”
“是那天连赢了四十局的妙乞!”
“是他,我想起来了,那天我也在场,那乞丐就穿了这么一件脏兮兮的蓝布衫,是他没错!”
“快去找人来,就说是那神算乞丐又到宝仁赌坊来了!”
余舒赢到第三局的时候,宝仁赌坊里已经是人满为患,万象街上听到动静的,都赶过来看热闹了。
而二楼上,赌坊的周掌柜正在窗子边上看着下头,上一回纪孝谷留下过话,说再见道那一道一丐,务必要将人请回去,周掌柜开始是不大确定留下的乞丐是不是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一个,但见余舒连赢了三局,心里头就有数了,正要让人下去请,却见楼底下人头骚动,那乞丐拿上银子,竟是转头要走。
余舒这么一动,赌坊里面来看热闹的人纷纷跟在后头,一楼大厅呼呼啦啦走了一大片,周掌柜忙让人追上去,还不忘叮嘱道:“客气些,好生请回来!”
余舒就这么带着一票人,离开了宝仁赌坊,来到万象街头,走了几步,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人数,如她所料,这名人效用确实好用,她满意地直接引着这百余人从大路,往后条街上走。
有人出声询问,客气招呼,不管是说的什么,余舒通通摇头,概不应答,众人不知她要往哪去,路上稀稀拉拉离开了一些,更多的是好奇固执地跟着不肯走,一直到余舒将他们领到了县衙门口!
没错,义阳城的县衙,就在风水聚地的万象街后头。
衙门外守着两个衙役,手持着棍杖,看到门前忽然来了这么一大群人,惊疑地互看一眼,便见到有个乞丐离开人群走上前。
余舒一步踏上台阶,径直走向了那一面红彤彤的鸣冤鼓,摘了落满灰尘的鼓槌,听到身后一片嗡嗡声,提了气,抡起了鼓槌就狠狠砸下去!
“咚——咚——咚——咚!”
众人这才惊然回味,她竟是要鸣鼓伸冤!
那两个衙役变了脸色,却不能阻拦,不用他们进去通报,三五声后,里面便闻声跑出来几个衙役,见到门外擂鼓人,手中棍棒朝余舒一指,怒斥道:“大胆乞丐!敢在门外喧哗,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余舒放下鼓槌,扬声道:“我有冤情!”
因为会挨板子,会上门擂鼓喊冤的,一年到头也没有一个,但衙役们反应还快,听她把话说完,便一拥上前,架着她的胳膊,把人押进了堂内,余舒毫不反抗,就被他们拖了进去。
门外面,被余舒引过来的那百十号人,看到这一幕,各种好奇心被吊起来,更是不肯散了,就挤在门口朝里张望,议论纷纷。
从大门口道办案的公堂,直走就是十几步路,站在门外头,里面的情况一目了然。
余舒被架进内堂,先是仰头看了一眼公案上高挂的“明镜高悬”,听到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想回头,就被人压着肩膀跪下了去!
“升堂!”
“威——武——
马县令早上刚到,在后堂凳子都没坐热乎,就听到了外面擂鼓声,匆匆戴上乌纱,出来一瞧,堂下跪的竟然是个乞丐,眉一皱,手中惊堂木拍响——
“嘭!”
“堂下何人击鼓!有何冤情!报上名来!”
余舒扭着肩膀抬起头,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两眼灼灼的望着堂上端身正坐的父母官,中气十足地高喊道:
“小民余树,代我干娘赵慧,状告城西商户窦家九年前,串通城东易学纪家,伪造八字鉴贴,欺占孤女家产!”
第110章状告(一)
薛家和纪家的婚事告吹后,薛睿因为受伤,在别馆养了几日,徐力早早让下人收拾了行装,这天天好,便启程返京。
一前一后两辆马车从城北经过的时候,车夫原本想绕个近路,怎知转进了一条街,半中央前头边堵住了。
马车停下来,徐力掀了帘子往外瞧,听车夫道:“总管,前面路中央围了好些人,似是衙门在审案。”
徐力道:“掉头,绕路走。”
话音还没落,车里就又有人出声道:“等等,宝德,下去瞧瞧,是出了什么热闹。”
徐力扭头,看着正枕着脑袋曲腿横卧在皮褥上吃酸梨的自家大少爷,侧过身让了让,叫坐在另一边的宝德下车。
过了一阵,宝德便打听回来,趴在车窗上,有些兴冲冲地对里头道:“少爷,是有人击鼓鸣冤呢,您肯定想不着是要告的是哪一家。”
薛睿眼神在他脸上溜了一圈,嘲笑道:“莫不是那纪家犯了事。”
宝德惊讶地张开嘴:“少爷您怎么知道啊?”
“你说呢,”薛睿手一扬,手里的梨核“嗖”地沿着窗户,从宝德耳朵边飞出去,看得徐力暗皱眉头。
“走,下去瞧瞧热闹。”薛睿抚了抚头上的青丝抹额,遮住了额角上的一道划伤,弯腰要下车。
徐力伸手阻拦:“少爷,我们还要赶路,天黑之前不能到盐州,就要露宿野外了。”
“那就明天再走,”薛睿拨开他手臂,一跃跳下马车,让宝德带路,往前头去了,徐力摇头一叹,坐回了车里,并不打算去凑那热闹。
有宝德开路,主仆俩人三两下便挤到了人群前头,一眼望到公堂里,还没看清楚什么,就听到班子沉闷的起落声——
“啪!”
“啪!”
定睛一瞧,公堂地下,正怕这个人,一下一下正在挨打,那比大腿还粗的长板子一高一低,瞧得人肉疼,偏生没听到那挨打的人嚎上一声,若不是每打一下,那地上的人都要弹起来一寸,真叫人以为那是个布扎的假人。
薛睿扬了眉毛,抱起双臂看着地上那乞丐似的人影,听着一旁议论声。
十五板子打完了,余舒额头上已经冒了密密一层汗,抽着凉气,紧握的拳头上血管发青,觉得自己屁股上差不多要开花,再敢多来这么一下,她保准是要嚎出来。难怪击鼓告状的人少之又少,这官司还没说成,就要先挨一顿皮肉之痛。
“啪!”马县令拍了惊堂木,神色阴晴不定地看着堂下击鼓诉状他岳家的乞丐,沉声喝道:“将状纸呈上来!”
余舒趴在地上咬着牙忍痛,侧身哆嗦着从怀里掏出状纸,递给衙役,转呈上去。
堂上静悄悄的,马县令吧入手的状纸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上头明明细细,将赵慧何时同窦家定亲,何时丧父投奔义阳,窦家如何花言巧语扣下她嫁妆和家产,赵慧在城中守孝三年不满,未婚夫暴病而死,窦家长姐如何寄与她休书,侵占她嫁妆家产,她又是如何状告官府,反被窦家勾结纪家易馆,列出她八字面相不符,克夫丧门星象,状告她骗婚,当时的县令将她的家产判给了窦家,又囚她牢狱的种种过往。
马县令越看脸越沉,赵慧当年的骗婚案,是他前任所判,他为官十载,单凭经验和直觉,就知道当年那起官司另有冤情,这里头牵扯到了纪家,外头这么多百姓瞧着,义阳城少有不知他的纪家女婿这件事,若是偏颇袒护,必会惹人非议。罢,还是先将人都提上来,堂上再随机应变——
“啪!”
“来人啊,前去城西窦家,城东纪家拿人!”
几名捕快应声离开。
马县令对余舒道:“余树,你干娘赵慧何在!为何要你代为击鼓!”
马县令喊着余舒故意念谐音的名字,并未发现这是他内兄家的继女,以来这义阳城里重名重姓的太多,二来纪家子孙众多,他真有些记不住的。
马伟博挨打那件事过去好些日子,堂下又是个乞丐模样的男孩子,即便他知道是余舒,一时也联想不到一起。
但衙门口另外有人就不一样了,听到马县令喊那一声,薛睿愣了愣,神色微变,眯起了眼睛紧盯着不远处狼狈地趴在地上的人影,越看是越眼熟,心知是谁,当即就沉下脸。
“回禀大人,”余舒的声音不如开堂时的响亮,气喘着道:“我干娘前不久被那窦家的窦露带人打伤,卧病在床,故而不能亲自上堂,由我代为击鼓申冤。”
代人告状,首先一条就要是亲系,余舒和赵慧没有血缘关系但古代人将干亲将比血亲,她称赵慧一声干娘,替她受过告状,在情理之中。余舒这么一提,马县令就想起来前两天那件没审完的案子正是窦家告了一个郎中行凶伤人。
那郎中拒不认罪现在还在牢里押着,但他也只是这么一想,埋怨一下窦家事多,却并未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啪!”
“你说窦家侵占你干娘家财,可有什么人证?”马县令避开了纪家没提。
“有的,”余舒道,“当年我干娘丧父来义阳投奔窦家,是一位老管家送她来的,那位老管家尚在人世,就在长门铺西街上开书铺,姓黄名舟,他能为我作证,我所言不假,当年我干娘没有骗婚,全是窦家和纪家串通一气捣鬼,欺凌她一个孤女。”
马县令道:“来人啊,道长门铺街把这黄舟带来!”
“是,大人!”
马县令又盘问了余舒一些事情,余舒有理有据地答了,大约过去小半个时辰,窦家先来了人。
“启禀大人!窦虹带到!”
这窦虹是窦家长女,迎了个上门女婿,掌管着家务,年纪和裴敬相仿,生的一双细长眼,嘴角撇了两道皱纹,面上就带着精明之相,余舒爬不起来,干脆就趴在地上,扭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窦虹阴冷的目光,心里头冒出一句——蛇蝎心肠。
“堂下可是窦虹!”
“回大人,正是民女。”
“啪!”
“窦虹,你可认得赵慧是谁?”
窦虹道:“民女认得,十多年前,家父在时,曾给二弟订下一桩婚事,对方是盐州人士,亦是商贾之家,这赵慧便是那家的女儿,后来克死我二弟,被我查出她家隐瞒八字骗婚就同她断了关系。”
闻言,余舒在地上听得冷笑,并不插话。
马县令道:“现有人状告你窦家九年前侵占他人家产,用假鉴贴诬告,欺凌孤女,你可认罪?”
窦虹面露惊容,两步上前,忿忿道:“大人,这纯属是污蔑之言,我窦家几代富裕,先父又是城西员外郎,岂会贪图他人家财!”
“啪!”马县令怕了惊堂木,“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窦虹不甘心地推开,眼睛左右一瞟,没见到赵慧人影,但见地上只有一个乞丐趴着,心中畏惧全无。
又过了一会,黄掌柜被带到衙门,窦虹听到马县令会传唤他,脸色始有变化没在听到黄舟指认她抢占赵慧家产没诬告赵慧骗婚之后,就沉不住气了——
“大人明察,这赵慧分明就是阴暗八字骗婚,当年我专门请了易馆为她看相,有鉴贴为证,岂是诬告她!”
“你请的哪家易馆作证!”余舒冷不丁喊出一句。
“纪家大易馆。”窦虹脱口道,说完才觉得不对,低头瞪了余舒一眼。
衙门口嗡嗡响起了背景声,薛睿嘴角动了动,脸色少有松动,忍不住促笑一声:这滑头鬼。
“啪!”
惊堂木响,余舒老实地闭上嘴,歪头看着窦虹,心中暗笑:就怕你不承认。
马县令沉着脸岁余舒道:“你可是听见了,这几家易馆是义阳城有名有望的地方,你状告他们传统窦家捏造假鉴贴,若是污蔑,本官必不能饶你!”
“小民不敢,”余舒抬头道“大人,我有物证呈上。”
马县令挥手命令衙役:“呈上来。”
余舒在怀里摸索一阵,掏出几张帖子,给衙役呈交到马县令手中,低头一看,却是一张户贴秉着几张出自易馆的鉴贴,落款的名字和手印正是赵慧的,他眉头皱起,暗道不好,便听堂下余舒悲愤道:
“大人手上的,一张是有我干娘生辰八字的户贴,另外几张鉴贴是这万象街上六家易馆的相师和易客当面给我干娘看相后所做,有户贴上的手印为照,其中又有刘家河孔家易馆的鉴贴,大人看到,那上头没有一张是说我干娘八字和面相不符,更没有一张是说我干娘生相克夫!小民知道纪家是义阳城的易学世家,可尚有孔刘二家齐名,难道这刘家河孔家,就都不如他纪家吗?只有他纪家看出来我干娘是丧门星,别人家都是瞎子来的!?”
此言一出,堂上沉静,衙外却乱了套。
这趟被余舒从万象街上引过来的人原是冲着那“一道一乞”的名头,现在全被这案情吸引去,听了这半晌热闹,总算是有了头绪,听余舒言辞凿凿,直指纪家易馆做假鉴贴诬人孤女骗婚,助人侵占家产,这会儿又拿出了真凭实据来,方才惊觉这不是在诋毁——
义阳城里名声赫赫的易学纪家,八成是真干过这龌龊事!
第111章状告(二)
谁也没想到余舒会事先带着赵慧在几家易馆求鉴帖,并且还掺进了孔刘二家,孔家和刘家的名声在义阳城里不比纪家差,人家开出的鉴帖上都没说赵慧有毛病,那就是确说赵慧并非克夫克亲之命了,显然的,纪家当年给出的鉴帖,有问题。
众人心头都想:如果说这纪家的鉴帖有问题,那窦家当年声称那孤女是丧门星骗婚的案子,不就是诬告了吗?既是诬告,又侵占了人家的嫁妆家产,那这两样罪加起来,可不轻啊。
看客们都有数,窦虹就更清楚了,古来最忌侵人家财祖业,这罪甚同杀人一样重,不同的是杀人要偿命,侵占人家财,是要双数奉还,并且没收家产的!
窦虹色变,唇下的皱纹撇成了八字形,全无方才气定神闲的样子,一慌张就屈膝跪倒了:
“大人冤枉!休听这刁民信口胡言!”
余舒道:“我如何信口胡言,你家当年从纪家求的鉴帖本就是假,以假乱真,诬告我干娘,图谋我干娘家产,你有何冤枉?你还敢说纪家的鉴帖是真的!”
马县令眼皮一跳,心觉不妙,忙要去拍惊堂木,制住下面声音,可还是慢了一步——
“当然是真的!”怎么能说是假的,是假的不就证明她确实是诬告了赵慧,贪图人家家产吗!
“啪!”
余舒心嗤:果真如裴敬所说,窦家长女贪心,幺女泼辣,一样的是自私自利。
“大人明察,”余舒咬牙拖着半边痛麻的身子爬起来,两手撑着地,仰头看向马县令,色厉神愤,铮铮然声:
“这窦虹一口咬定纪家的鉴贴是真,可我前日确是从六家易馆为我干娘取了八字面相的鉴贴,若不是这窦虹和纪家有意串通要谋我干娘家财,那难道还能是纪家当年算错我干娘的八字面命,误断她是个丧门星不成?果真如此,那纪家易学世家的称号,不过是虚有其表,欺世盗名!”
虚有其表,欺世盗名!
片刻沉静,衙门外再一次炸开了锅,人声鼎沸,几欲盖过了马县令的惊堂木声!
“啪!”
“啪!”
“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马县令沉着脸看着堂下的余舒,恼也不是,怒也不是,怎道这邋遢乞丐这般巧舌如簧,靠着几张鉴贴,就把窦虹逼急了,然她不去同这窦家论理,反倒是一口咬死了纪家,偏他还不能说她不是——
纪家当年鉴贴是真,那就是纪家误判,有污世家名声,纪家当年鉴贴是作假,那就是窦家串通了纪家,谋人孤女家业,亦污世家名声!
这下子,真真假假都不成!
余舒低头,散发遮掩下,嘴角微微溢出冷笑,不管是纪家还是窦家,这回都别想给她跑。
“是谁敢说我纪家欺世盗名?!”
正是时,衙门口处一声怒喝传来,围观者分道,见人群里,被枣衣黑帽的衙役拥出两个中年人,一个面白微胖,一个唇上蓄须,两人脸色都不好看,俨然是因为四周对他纪家的非议声。
“启禀大人,纪家二老爷纪孝春,三老爷纪孝谷带到。”
余舒扭头看了眼正大步走来的两人,便重新趴回了地上,她这副披头散发的鬼样子,却不敢保证纪孝谷不会认出她来。
马县令看着这姗姗来迟的二人,暗松了半口气,怕他们再晚来会儿,那窦虹就要被下头那刁民哄着把他们纪家给卖了。
他哪里知道,纪孝谷和纪孝春不是故意晚来,而是路口上遇到了“撞车”的,才耽误了工夫。
纪孝谷一进堂便看到情况,他二嫂家的大表姐窦虹就站在一旁,慌慌张张的,地上趴着个乞丐,想必就是那个妄语之徒,盯着余舒的后脑勺看了看,纪孝谷并未想到这就是他那前不久才赶出家门的继女,反倒是比较在意门口为什么聚了那么多人。
纪孝春皱眉看了眼窦虹,转而对地下的余舒冷声道:“刁子,是你方才污我纪家名声?”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狗东西,真是不知所谓!
余舒未理他,沉着声对马县令道:“望大人明察,还小民干娘一个公道。”
纪孝春还要说什么,被马县令一声咳打断,场下虽然是他的二舅子,但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瞧着,他怎好明着徇私——
“堂下可是纪家来人?”
二人道:“正是。”
马县令抬手一指地上的余舒,“此人状告你们纪家易馆九年前同窦家串通,做假鉴贴,污蔑他干娘——赵氏女克夫克亲,议亲八字是假,助窦家侵占赵氏嫁妆家产,有人证黄舟指认,又有六家易馆做鉴贴为证,证其并非寡命,你们可认罪?”
纪孝春和纪孝谷对视一眼,前者上前,不慌不忙道:“启禀大人,这件事——我纪家并不知情。”
余舒把眼睛一眯:看来这两个人是在路上都商量好了,要死不承认了。
不过他们以为,这事一句话就能撇干净的吗?
“启禀大人,”余舒道,“当年案件,分明是纪家易馆给出的鉴贴,窦虹刚才也亲口承认了,有黄老伯作证,如今这位纪老爷却说不知情,不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哼!”纪孝春重哼一声,面上坦然,心中却有鬼,他对当年之事有所印象,窦虹的确来找他求过,他那时留了个心,并未出面,交给了易馆中的两个易客去做,事后便忘在脑后,谁想到如今这件事又被人揪出来,且危及了世家名声,他一时拿不定主意如何应对,就抬头看着马县令,递个眼神过去,想叫他这妹夫暗示一二。
马县令正是左右为难,看到他眼神,更是有苦说不出,光天化日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是非各人心中有数,他若过失公正,定会留人诟病,去年皇上微服下江南,革职查办了几个徇私舞弊之徒,甚有人掉脑袋,而今官场最忌包庇,不被人查到还好,若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恐他乌纱难保。
马县令为人谨慎,快速一番考量,看看堂下几人,眼光从窦虹纪孝春纪孝谷脸上一一略过,很容易就分了轻重,便拍了下惊堂木,开口道:
“纪孝春,你说你纪家不知情,莫非是当年易馆中人欺下瞒上,私自为人作假?”
此言一出,堂上人人色变,余舒暗自嘲笑:不愧是一家子,这马县令倒是一心想着为纪家脱罪,为护纪家名声,竟把那窦虹给卖了,选了丢车保帅。
窦虹还没有傻到听不懂话,惊慌地扭头看向纪孝春,正对上纪孝春一个复杂的眼神,心底陡然一凉,便见纪孝谷替了他上前答话:
“大人明察,这件脏事,我纪家确实不知情,那鉴贴既从我纪家易馆流出,想必,是馆内有易客私心,当时受了他人利诱,才出面做假证,还请大人调查当年卷宗,把那张假鉴贴找出来,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个混账敢坏我纪家名声,串通这窦家无耻侵占他人家财。”
扭一转,看到纪孝谷盯着她凌厉的眼神,窦虹一屁股软坐在地上,脸色发白发青,心知纪家为了名声,这是在和她撇清关系,要让她一人顶罪了。
纪孝谷这派义正言辞,很是无所畏惧,主动提出来要查明真相,顿时就让堂外头听审的众多看客们转了半截心思。
“啪!”
“主簿何在?到后堂去翻查九年前赵慧一案的卷宗,将那假鉴贴,取到堂上!”
听闻马县令吩咐,余舒又是一冷笑,那张假鉴贴,若是能找出来才怪。
趁着主簿去后面“找”证物的工夫,马县令又拍了惊堂木,存着快刀斩乱麻的心思,对下道:
“窦虹,事到如今,人证物证俱全,皆指你捏造假鉴贴,诬告那赵慧骗婚,侵占他人家财,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我。。。”窦虹还能说什么,她再多说,就是把脏水往纪家身上泼,现在纪家摆明了是要和她撇清关系,若她死缠不放,恐怕日后——
“啪!”
“你既无话说,便认罪画押吧。”马县令不给窦虹多做反应的时间,挥了挥手,让师爷把写好的罪状拿去,衙役们捉了窦虹的手,按上手印,余舒所告,窦家这两项罪状,算是落清了,现在只剩下纪家尚未定夺。
马县令当场便判了窦虹归还昔日侵占赵慧的家财,当然是要赵慧亲自来领,这个余舒是不能代劳的,另又没收了窦家财物,判了她两年牢狱,直接让衙役拖到一旁去打板子了。
窦虹可没有余舒硬气,养尊处优,年纪又不小,惨叫声稍后传出来,让人听了鸡皮疙瘩直往外冒。
余舒冷眼看着这一幕,总算是替赵慧出了口恶气,可她自己的,还没出。
衙门外,依旧是议论纷纷,各说各理,已至中午,人群却没有散去的迹象,是还等着看那纪家最后如何说法。
众人都在看着窦虹挨打的时候,有一双眼睛是从头到尾稳稳地落在余舒身上,那漆黑的瞳孔里有些东西,说不清,道不明。
第112章状告(三)
窦虹挨过板子,半死不活地被带走收押,主簿入内翻查卷宗,约莫是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小跑着从里头出来了。
果然不出余舒所料,那张曾经陷赵慧于万劫不复的假鉴贴“遗失”了,那主簿看来是马县令的心腹,深谙他意,知道那东西不能拿出来,免得再节外生枝。
九年前的卷宗上只记载有当初案情,有几家易馆佐证,却没有详说当初为赵慧相面测字做鉴贴的纪家易客是谁。
如此一来,纪孝谷说话更有底气:“大人,我们开办易馆,最讲究就是名声,最忌讳就是胡乱在鉴贴上给人改命,平白沾惹这等脏事,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当初为窦虹做假证之人,虽出自我们纪家易馆,却绝非是我纪家指使,大人明察。”
纪孝春也在一旁忿忿道:“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曾做过这下做事,定不饶他!”他这会儿,真正不想绕的,是让他们纪家丢人现眼的余舒。现在纪家是一口要顶不知情,那个给窦虹做假鉴贴的人是私收了她的利诱,做出有损纪家名声之事,纪家俨然也成了受害者。
余舒不插一言,就趴在地上静静看着马县令配合着他们表演。
马县令拍下惊堂木,面有几分威严,对余舒道:
“九年前的东西,大概是在整理宗卷时漏失,现在找不到,本官亦是无法判定。如今窦虹已经认罪,那假鉴贴虽出自纪家易馆相比不是纪家指使,你所告窦家串通纪家侵占你干娘家财一条,现在是说不通,故而本官判纪家无罪,你还有什么不满?”
还有什么不满?
不光是马县令和纪家二人,衙门外的众人看到这里,心中也都觉得,这桩击鼓案应该就到这里了,毕竟这诬告骗婚,侵占孤女家财一事,主犯窦家被定罪,家产也被判归还,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至于纪家是否指使人去做假鉴贴,现在是无凭无证了,还怎么追究。
但余舒偏不如他们所意——
“大人,小民还有一物呈上。”马县令愣了愣,才叫衙役去拿,见余舒自怀里又掏出了一份东西,他拿到手上一看,还是一张鉴贴,同放在他手边的那六张不一样,这四方方的鉴贴上头,明晃晃的戳着纪家易馆的花章。
“这一张,是出自纪家易馆的鉴贴,请大人与我之前呈上的六张相比较。”
马县令隐隐觉得不妙,皱着眉头,将案上几张鉴贴摆开,一张张看过去,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纪孝春纪孝谷不知马县令为何突然变了脸色,余舒却正等着这时候,只见她两手撑着地面,慢悠悠爬了起来,忍着疼,摇摇晃晃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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